第二章

信義計畫區的高級住宅大樓——

身穿名牌睡袍，腳踏喀什米爾羊毛地毯，平拓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華納商圈的人潮及車潮，台北的夜生活，熱鬧繽紛。

買下這棟大樓的最高樓層，他可是比其他鄰居多花了超出一倍的高價。但對他來說—這片視野，無價；他腳下的世界，無價。

兩層的屋內，沒有複雜的裝潢擺飾，俐落的流線設計、簡單舒適的傢具，呈現主人對於生活態度的果決觀念。

神秘朦朧的旋律飄逸，音響播放著他喜愛的Jazz，爵士女伶「諾拉瓊絲」甜美的音色正款款播送。

慵懶沙啞的歌聲瀰漫，布成放鬆舒服的氛圍，彷佛置身燈光暈黃的小酒吧，這是他享受而鬆懈的時刻……

煙灰缸里尚未熄滅的香煙，煙霧裊裊地輕緩飄傳尼古丁的味道。一側的茶几上有隻酒杯，杯中的淡褐色液體只剩下四分之一。

陳年的蘇格蘭威上忌，他的最愛。

戒不了的習慣!每天回到家裡，平拓人會褪下一身束縛，幫自己斟上一杯陳年威士忌，藉以消除一天的疲勞。

只是，自從喝過冷冬雪幫他煮的咖啡之後，這樣的方式，已經對於消除疲勞，產生不了多大的效果。

冷冬雪煮的咖啡，對他來說更具放鬆療效!他不知道她上哪選購來的咖啡豆，那上等的口感，讓他天天都會惦念著。

他從未詢問過她是如何煮出那樣的口味，但他曾在興起時，試圖去尋找那樣的味道。不過，經過幾次失敗的經驗之後，他還是放棄!

一雙纖細手臂，自平拓人身後環了過來。

「親愛的!在想什麼?」伴隨的是嬌柔的聲音。

「你還不睡?」他低沉開口。

「人家要你陪我嘛!」女子嗲聲嗲氣撒嬌。

背後的女子，是平拓人這陣子最新的女伴——性感的名模田麗麗。

勾人魂魄的媚眼，是她與生俱來的魅力。修長的雙腿、無瑕的肌膚，來自昂貴的保養。

但那傲人堅挺的雙峰、光滑平整的小腹、性感誘人的雙唇……皆出自平拓人的巧手。

「你先睡吧!我晚點才睡。」大掌握住她的手臂，平拓人將她帶到身前，垂首在她額上親吻。

「沒有你，我睡不著。」田麗麗嬌嗔，以媚眼勾他。

「你明天不是有通告?早點睡!」平拓人以敷衍而簡單的口吻打發她。

「人家不管啦!陪我……」田麗麗說著，雙手環上他的頸子，湊近他的嘴唇，奉上纏綿的深吻。

粉紅色絲質睡袍，裹著她惹火的身材，服貼熨在玲瓏有致的身軀；蕾絲前襟微敞，那片雪白豐腴若隱若現，引誘著男性最原始的慾望。

他毫不猶豫地與她唇瓣纏綿，給予她想要的回應!

「抱我上床!」她微吟，媚眼如絲。

瞬間，平拓人眸中翻覆著深沉黑潮，強而有力的手臂繞至她身後，一把橫抱起她。

這貪心的女人!他樂意給她更多!

****

一場翻雲覆雨結束——

「麗麗!上次你介紹的張琦，今天有到診所!」平拓人赤裸著上身側躺在床，手臂曲起支著頭，觀賞著浴室內的完美曲線。

前方門扉敞開的浴室中，田麗麗大方自信地赤裸、洗滌激情過後的嬌軀。

「她又要幹嘛?」田麗麗扯著嗓音回問。

「她沒跟你說嗎?」平拓人謔笑，雙臂交叉枕著頭，放鬆躺平在床上。

他眼睛盯著天花板。女人，都是善妒的動物；田麗麗自與他交往以來，便極度排斥所有與他認識的女人，她以為排除一切誘惑，他就會讓她在身邊久留嗎?她太天真!

「隆乳?對不對?」田麗麗逕自猜忌。「哼!她嫌自己不夠大嗎?」

「沒有女人會嫌自己太大吧?」冷冷一笑，他如此回答。追求完美，有錯嗎?

「哼!那個狐狸精，她是故意製造跟你親近的機會!你不會喜歡她吧?」田麗麗感到不安，意圖試探他。

「怎麼?你怕?」平拓人譏誚開口。心中忖度，該結束了!他膩了，她想要的未免太多。

田麗麗聽他挑釁，連忙關了水龍頭，浴巾隨手往身上—裹，匆忙踏至他床邊。

「我當然怕!我很愛你，你只能愛我一個……」她跪坐床邊，討好地捱近。

「嘖!」搖搖頭，他再度感到不耐。「我並不可能只愛你一個。」

「喂——」田麗麗緊張了。「你不會真喜歡張琦那女人吧?」

「我今天仔細看她，倒覺得她的姿色身材都不錯!」平拓人刻意輕佻，冷冷的眸子睨著貪婪而善妒的女人。

事實上，不與客戶有曖昧關係，是他的原則。至於田麗麗……雖然她是他的客戶，但兩人的交往始於手術前，這並不違背他的原則。

「你說什麼?你仔細看她?你說!是不是對她起了色心?」

想起男人方才給她的狂野愛潮，她心頭便惶惶不安酸了起來。這男人的慾望，只能為她綻放!

「意淫可不犯法!」平拓人回答。看她火冒三丈，他內心充滿莫名快感。

這些與他擁有短暫關係的女伴們，幾乎都犯了相同的毛病，她們都把平拓人視為私人的產物，沒有人可以共享。殊不知，浪子，是不會被綁住的。

「你真可惡!跟我在一起還想著別人!」田麗麗氣呼呼綳著臉。

「你生氣的樣子很難看!」他嘴角戲譫勾起。

「你……」田麗麗真的動怒了，他怎麼能夠這樣貶損她。「怎麼?張琦的樣子比我好看?她要送上門，你敢接受嗎?」

「為什麼不敢?自己送上門的，哪有不要的道理?」

「你真的喜歡她?」田麗麗難受地蹙起秀眉。

平拓人瞧她傷心似的——算了!無趣!他放棄繼續這虛偽而無聊的話題。

「如果下是Miss冷及時趕人，她大概會在我面前寬衣解帶。」

「呼——」她聞言稍稍寬心、也鬆了口氣：「這麼說，我還得好好謝謝你的小護士。」

「小護士?」他眉毛料挑。「人家可不小，至少突出的身材，沒人敢小覷!」

「哼!」她又情緒化嫉妒了起來。「你又知道了?衣服沒脫，誰曉得她是不是真材實料!莫非你跟她早就有一腿?」

田麗麗挑釁而惡劣的試探，讓平拓人瞬間耐性全失。

「……」他沒說話，僅是冷眼看她。

她瞧他不吭聲，隨口又追加幾句批評：「那個小護士有什麼好?你沒聽過胸大無腦嗎?我怎麼看，也不覺得她有什麼優點!」

「有完沒完?」他沉著聲音問道。向來他就厭惡女人嚼舌根、說閑話的嘴臉!

田麗麗的臉色仍然刻薄，嘴巴上仍不饒人。「我看哪!她當初會被你錄用，大概就只因為那對大胸脯吧!」

「閉嘴。」他面無表情，低低說話，她卻未察覺他眸中的火氣。

「哼!你這大野狼想把她那頭大乳牛生吞活剝，是吧?」田麗麗不識相的繼續碎念。

「滾!」平拓人震怒一喝。

「你——」田麗麗這才知道他生氣了!搞什麼?為了那名小護士跟她動怒引

「我沒閑功夫聽你廢話。」從床上猛然起身，他雙腳踏定地面，毫不回頭走往浴室。「聽著，在我出浴室之前，給我穿好衣服離開這兒。」

田麗麗氣憤難消，但也不敢違逆，誰都知道不要笨到去得罪一頭盛怒的獅子。她悶悶地穿上衣服，準備離開。

他不曉得她愛慘他了嗎?居然如此不重視她!這般呼來喚去的，根本沒把她當成一回事!

「哼!臭男人!我不會給你好日子過的!」田麗麗忿忿地喃喃自語，她穿妥衣物后，甩門離開。

平拓人沐浴完畢，走往落地窗前，點燃香菸、俯瞰整片燈火。

為了他的小護上與那女人動怒?怪哉!他竟聽不得別人對冷冬雪有絲毫貶低，他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連自己都意外。

今夜的心情，全被弄擰了。他想喝杯咖啡，可惜，當下喝不到那熟悉而習慣的口味……

「—顆糖?」

冷冬雪的一句話，揭開了一天的工作序幕。

有時候，她會在平拓人未表示之前主動詢問。分明知道他的喜惡與習性，知曉他不會出聲回答。

但這句話就是一個默契，他若沒有回答，她便開始準備。

平拓人如往常般沒有抬頭回話，視線專註地放在他桌上的病歷。冬雪逕自朝茶水間走去，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砰——診間那扇門被人用力摜開，暴力巨響破壞了寧靜的早晨。

門外站著雙手盤胸、盛氣凌人的田麗麗。

「平拓人!你是什麼意思?」田麗麗蹬著高跟鞋，踏至他面前，劈頭就惡聲質問。「你真的敢那麼多天不打電話給我?」

「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平拓人沉吐一口氣，雙眼眯起、冷聲問道。

難不成她真認為他應該打電話給她，為那晚的不愉快道歉?

冷冬雪由門外探頭進來瞧了瞧，待會兒病患與客人就會陸續進來，這騷動可別影響了營業。

「不要緊吧?」她語氣平穩而冷靜。

「把門帶上!」平拓人的臉色很不好看。

「好!」冬雪先走到田麗麗身邊，栘了張椅子，不卑不亢對田麗麗招呼。「田小姐請坐，我幫您煮杯咖啡!」

「……」見她態度溫婉和善，田麗麗的氣焰去了泰豐。

將冷冬雪冷靜處事的動作看在眼裡，她覺得這乳牛小護士有兩把刷子，不容小覷!自上次平拓人為了這護士動怒后，田麗麗早將她設定為假想敵!

平拓人對冷冬雪的表現也很滿意。對付這樣的狀況，她還能不慌不亂？！

冷冬雪退出，帶上門。

待她離開，平拓人開口道：「別打擾我工作。」

冷然的口吻，楚河漢界、劃分界線一般。田麗麗火氣漸旺——

「我來討回公道!」聲音拔尖，滿是不悅。

「公道?什麼公道?」嘴角勾起輕鄙，他裝作不解。

田麗麗怒氣沖沖站在他面前，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平拓人盯著她，當初在交往的時候，她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女。

溫柔、體貼、細心……一切女人的優點她都具備!

但如今面前的她簡直換了個樣，披頭散髮，猶如潑婦罵街。的確，瘋狂的女人是不顧形象的。

「你還裝蒜!從來只有我趕男人，沒有男人趕我!你是第一個!你那天晚上踐踏我的自尊就算了!這幾天竟然都不打電話找我?」這讓她又怨又氣。

「那又如何?」平拓人挑了挑眉，移開視線。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你要我的臉往哪兒擺?」她不甘心哪!

「你想怎麼樣?」好一會兒，他才慢條斯理開口。

「我要你跟我道歉!」為了一頭乳牛凶她!太過分了!

「不可能!」平拓人介面回答。

「你——」她胸口漲滿怒氣。

他仔細上下打量她。

浮腫的眼皮、眼中的血絲，顯示她一夜未眠。

蓬鬆的亂髮、皺皺的衣服，看得出她今早匆忙。

接著……古龍水的味道?

「昨天晚上你沒回家?」平拓人看著她，慢慢開口。

「你怎麼知道?」田麗麗納悶，他怎麼扯開話題?

他勾了勾嘴角，說道：「昨天你不就穿這套衣服出門?連換都還沒換。」

接著，一份報紙啪地擲在桌上。綜藝版是幀大幅照片，主角正是田麗麗。昨天她與一名男人共度晚餐的八卦，今早馬上披露在大眾面前。

田麗麗定神一瞧，照片里的紅色洋裝，現在還穿在身上……

「我是沒回家。昨晚去住飯店……」她心虛了。

「飯店?哪一間飯店會提供亞曼尼的男性古龍水給女性使用?何況你沒有用男性古龍水的習慣。」平拓人聽她蹩腳扯謊，忍下住皺眉搖頭。

「平拓人!你少岔開話題……我……」她結巴了。

「是哪個幸運的男人，能與你共度良宵?」他沒打算放棄損她。

「我……我……」她支吾其詞，不知如何是好?

「你什麼你?」他笑了!瞧她現在多忐忑。「這麼快就投進別人的懷抱，還趕場來我這兒討回公道?」

「你……」怎麼辦?她真的辭窮，叫囂不起來了!

「田小姐，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剛開始不是說了，好聚好散!」他眼帘一掀，口氣轉為嚴厲。

「總之，你這意思是要分手，是不?」她被甩了?

「你說呢?」他喜歡有點腦筋的女人!希望她不要讓他太失望!

一陣深呼吸、調整了心緒，田麗麗很阿莎力開口——

「可以!」她恨恨瞪著他。「不過我會告訴所有的人，是我田麗麗玩膩了你，把你給甩掉!希望你不會介意。」

「就這樣?」平拓人的口氣冷淡，似是不在乎。

「對!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田麗麗圓瞪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來。

他讓她這麼狼狽，她便要他在眾人面前難看!愛得深，便走極端，她根本不想放手，只是好勝心作祟，要她放棄，她是怎麼也捨不得，任她外頭怎麼玩，心還是系在干拓人身上哪……

「很可惜，我不會讓你這麼做!」平拓人以歉然的表情看她，眸中卻是冷血。

她想鬧得眾人皆知嗎?開記者會昭告天下?別鬧了!他不想自己的名字跟她連在一起，成為人家茶餘飯後的八卦。

「我不管!第一、我堅持這麼做。第二、你還是要跟我道歉!要是你不道歉，我就一天到晚來你診所鬧，看誰比較厲害!」藉著吵吵鬧鬧，至少還能多些看他的機會!

「夠了!」他淡淡說道，但心中已充滿火氣。「你該離開了!」

「我不走!」她執拗著。看他對分手的決定毫不在乎，她更加怒火中燒。

「這幾天，狗仔隊頻頻跟我打探，想挖些美艷名模的整型秘辛，你不會想成為我口中的主角吧?」平拓人攤手聳肩，表情無奈。

「你——」她怕了，沒想到這會是他的作為?真卑鄙!

評估后，她吞下怨氣——

「哼!平拓人，走著瞧!」田麗麗頭也不回朝門口走去，重重甩門離開。

「這女人!」平拓人看著她連串舉動，冷哼一笑。

其實注重客戶隱私的神奇診所，不可能外泄客戶的秘密，他個人也極排斥與八卦媒體交涉。只是若不這樣要脅，今天是不可能趕得走蠻橫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