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走了……
留下他的狗。
日子在日升月落中度過,一天一天過去。一個星期過去……一個月過去……仍是沒有他的消息。
一分一秒,如此漫長……
唯一的聯繫管道——電話,卻從來沒有響過……
她開始有點恨他了!恨他如此放心,也恨他如此浪蕩的個性,為什麼不跟她聯絡?
難熬的相思啊!於含笑又漸漸縮回自己的城堡,與外界築起一道鴻溝,除了盂醫師以外,沒有人能夠親近她。
輕敲她的門扉,孟醫師來到她屋外——
「含笑?你在嗎?」
「……」她無聲無息,拉開一道門縫。
他看到的,是她憔悴的蒼白容顏。
「你又一整天不吃不喝了?」他為她的自虐感到難過,岳久權託付他要照顧她的,但是……面對如此執拗深鎖在家中的她,他實在也無可奈何,拿她沒有辦法。
「什麼事?」她抬起茫然的眼,看著他,聲音飄忽、沒有元氣。
岳久權的電話無法聯絡上,從離開后,音訊全無,連孟醫師都沒有他的消息。
「我想,他大概是忙瘋了,要不然不可能沒有音訊,你要體諒他!」孟醫師從口袋裡拿出信封,遞給她。
「他寫來的信?!」眼中燃起希望,於含笑整個人煥發起精神,急切地接過、拆開。
「應該不是。」孟醫師歉然地告訴她。「今天郵差來按鈴,你沒有開門,郵差托我交給你。」
心中一股天大的失望,她的臉色又黯淡下來了,慢慢抽出信函、掀開來看。
幾秒鐘之後,內心再度注入力量,她馬上換了張興奮的臉、高興地對孟醫師嚷著——
「我……我要……我要去紐約了!我要去紐約了!」她連話都差點說不完整。
在等待的煎熬與反覆的失望中,她適時接到一個公演的邀請,信封里,還附上來回的機票!
「喔?」孟醫師接過來看。
「你有他的地址吧?可以給我嗎?」於含笑很急切、很心慌地問他。
「有,來吧!我抄給你。」他笑了,看她精神奕奕、充滿活力,也為她感到高興,她一定迫不及待要趕快飛到紐約去吧!
「下星期就要去了……那……我的房子,請我注意一下。」
她跟著他的腳步走,隨他踏人診所,腦中快速運轉著,喜悅讓她的腦袋忙碌一片,亂七八糟整理著要交代的事情。
「沒問題!」
「還有!最重要的是——巴布跟小叮噹,麻煩你幫我照顧一陣子。」她的心快要飛起來了,非常非常開心!
「沒問題、沒問題!」他不禁失笑。難怪她能博得岳久權的一顆心,她是如此單純天真,而容易滿足!
「呵!我要去萬里尋夫。」原本憔悴臉上,掛著一抹羞赧的粉紅。
孟醫師搖頭,抄下地址、遞給她。
「如果剛好久權跟我聯絡,我要讓他知道你過去紐約了嗎?」也許她希望給他一個驚喜?」
「唔……」於含笑考慮著。「先保密!」她偏著頭,掛著十分可愛的笑容。
「好!我會幫你保密。」
這對戀人哪!真是讓人為們感到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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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含笑離開的第二天——
「她人呢?!」診所里,傳出岳久權的吼聲。
「久權?!」揉揉眼睛,孟醫師驚訝地看著踏進屋、一臉氣急敗壞的岳久權。
「含笑為什麼不見了?」一下飛機,他就火速來到這裡,但是,與村民在路上遇時,對方告訴他,於含笑出國了!
去到她家,果然空無一人!這讓他慌張了!
「她……去紐約啦!」孟醫師回答。「你這小子,也沒跟我聯絡,我沒有辦法幫你們聯繫好,她昨天才走,你晚了一步!」
看來,是陰錯陽差了!
「該死的!我不是請你幫我看住她?怎麼、怎麼……會讓她跑到紐約去呢?!」岳久權氣到說不出話。
「她是去公演,我沒有辦法限制她不去吧?更何況,你半點消息都沒有,她等急了,不去找你是不會安心的!」孟醫師聳肩。人哪,最為難的就是幫人家看管女朋友,他可是自認仁至義盡!
「……」吁了一大口氣,岳久權沒好氣說道:「一過去紐約,成天有忙不完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抽身的!」
「你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嗎?」孟醫師不禁為於含笑抱不平。
「沒錯!」岳久權回答。
岳家的事業,版圖之大,不是他初接手就能完全上軌道的,加上為了準備跟於含笑的婚禮、新居,拉拉雜雜的瑣事,讓他分身乏術;就連他在紐約的住家電話臨時更換、搬遷到新居,也來不及通知他們。
就算當他想要撥電話給她時,也會顧慮到她可能在睡覺,而不忍心吵她……誰知道這樣的不忍,竟鑄成這樣的結果。
岳久權花了些時間跟孟醫師說明這一切。
聽完——孟醫師頭痛了!
「那…怎麼辦?」於含笑此去,恐怕是聯絡不上了,兩人錯過了,只能一個人留在原地等噦?!
「怎麼辦?當然是馬上飛回去找她。」岳久權有些焦躁。
「去哪裡找?」孟醫師無辜地看著他。
「老孟!你該不會……連她公演的地方都不知道?」眯起眼來,岳久權眸中有一絲恫嚇與不滿,他察覺到事態的棘手之處了。
「沒錯。」盂醫師有一點點心虛、一點點自責。
「……」抿著唇,岳久權忍住咒罵好友的衝動。
「你……可以留下來幾天?她公演一個禮拜,找不到你應該就會回來,你在這裡等她吧?」
「呼——」真是被打敗了!岳久權沉吐一大口氣。
「不行!我後天有個重要的國際會議要主持,不能留下來太久。」
「呃……唉!」孟醫師嘆氣,怎麼會這麼巧!
「我明天早上就離開。」岳久權擬好行程。
「回紐約,茫茫人海裡面找她?」
岳久權點頭——
「看能不能瞎貓碰到死耗子了!」想像她可能因為找不到他,而在紐約街頭哭泣,他就滿懷心疼!
留下他的聯絡電話、地址,避免與她再度失去聯絡,隔天,岳久權便又匆匆離開村子,搭機返回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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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於含笑回來了。
回到村子……帶著滿心落寞與無限的恨意。
騙人!他的地址是假的,根本沒有這個人,一趟紐約之行,帶回來的是天大的失望與悲傷。
回到家中,已經是深夜,她拖著疲憊的身體與行囊,把自己關在沒有一絲燈光的宅子里。
所有的委屈,隨著崩潰的心情放聲哭泣、宣洩。
黑漆漆的夜裡,只有她啜泣不止的聲音……
天搖地動——
在凌晨的一點四十七分!
錯愕的淚顏抬頭,胸口的心跳乍時頓止,一片驚悚蔓延。
一切毫無預警,房屋在轉瞬間劇烈震動!地表狠狠地翻滾,由地底深處傳出隆隆嘶吼——
山崩地裂的巨那一剎那,巴布的叫聲響起。
「汪——」從後院的玻璃窗竄進屋內。
「巴布!」
當她擁抱到那團溫暖時——
一聲轟然巨響——
隨後……聲音淹沒在瓦礫堆當中。
風雲變色!
在這一夜,微弱的星光下,哀嚎聲不絕,無數的生命葬送;原本純樸而美麗的村子,瀰漫著莫大的驚駭與恐懼。
漆黑的夜空之下,是滿臉恐懼、慌奔走的人們,與如骨牌般傾倒的房屋。
自然的災變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讓他們的家園一夕之間崩垮;洪荒黑夜,伸手不見五指,處處是孩子凄慘驚嚇的哭聲,與村民們一張張說不出惶恐的臉;無邊無際的深沉,籠罩著大地,彷彿人間煉獄、世界末日一般……
與如骨牌般傾倒的房屋。
在收看到國際間的重大新聞時,岳久權放下手邊所有的事情,火速趕赴最快的班機,飛回台灣來。
但是,為時已晚。
他被阻隔在村外,只能幹著急。路面受到嚴重的損害,陸續的餘震把通往村裡的道路給震垮了。
他無法想像村裡的狀況!鎮上,可見的景象已足夠令人驚心動魄!漫天煙塵,遍地黃土,道路柔腸寸
斷,所有的通訊管道中斷,能進到陷落的村子里的,只有救難的直升機。
第三天清晨——他想盡辦法、以醫生的身分加人救難行列,才得以進到村子裡頭。
災害改變了地形原貌,昔日的青山綠蔭,被摧殘得光禿狼狽。
進入村子,一路上他滿心懸著驚恐,不斷在心中祈求上蒼——別讓他瘋狂、別讓他崩潰!
他心愛的女人……一定要讓她存活!
放眼望去,儘是斷垣殘壁,這是一場什麼樣的恐怖浩劫引生命,多麼的渺小與無助!
救難現場,機械不停歇地挖掘著那已倒塌成堆的瓦礫,無數的救難人員頑強不放棄地,努力想自老天爺手中搶救受困的每一條寶貴生命。
隨處復蓋的遺體滿坑滿谷,屍橫遍野,緊急救難的醫護人員、進行心肺復甦術的急救場面隨處可見,傷重者不計其數。
不!老天爺……別開這樣的玩笑!他用盡全身的力量與意志,來支撐著自己鎮定!
他跟她兩個人,一個飛走、一個回來,他僥倖脫身於這場浩劫,她卻身陷這場災難!
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岳久權恨不得能馬上抵達她的所在位置。
滿目瘡痍,怵目驚心,凄厲聲中,一具具屍體與傷重的人,不斷的送至臨時救難處,有些模糊的面孔,更是他依稀認識的!
發電機轟隆的轉動著,沒水沒電的災區,夾雜著傷患的陣陣呻吟與家屬哀慟的哭泣,令人鼻酸。
心跳急速加快!
就是這裡!岳久權憑著模糊的景象,判斷出眼前的殘破瓦礫就是她的家。
這一刻,他幾乎要崩潰了!
慌張地尋找任何一抹熟悉的身影,他隨便抓了村民劈頭就問——
「含笑呢?有看到含笑嗎?」
「沒有!」鄰居心有餘悸的臉對著他,說出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久權!」
一聲叫喚,讓岳久權慌張地回過頭去。謝天謝地!他的好友仍在。
「老孟!」他一張臉鬍髭滿布,猩紅的眼睛對著孟醫生急問:「你有看到含笑嗎?有沒有看到她?」
「她……」孟醫師霎時驚恐地睜大眼睛。他早已一馬當先,加入救災行列,可是……他沒有想過要救於含笑,因為他沒想到她在這裡。「她沒有在紐約?!」
顯然地,多此一問了!會看到岳久權出現在這裡,事情……不樂觀。
莫大的驚悚自皮膚上炸開,岳久權感到眼前一片昏暗——
「我查過她的人境紀錄,她搭前幾天的班機回來了。」
「快!」孟醫師拉著他,沖向那倒塌成堆的瓦礫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