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4
服務生送來餐點,夏沙將盤子推到裴二面前,拿起脆餅和著調酒入口。
她邊吃邊從背包掏出記事本,和裴二討論起聯誼的時間。
「禮拜一、二我們班上另有活動,星期日一些同學要參加社團活動。」裴二說。
「星期五呢?」夏沙咬著筆,不死心的問。
「星期五是可以,但大一的通識課不是調到晚上?」
「該死!我忘記了……」
「你說什麼?」裴二的劍眉倒豎起來。
他身上散發的戾氣讓夏沙下意識的縮縮肩膀。
「沒……沒啦,你聽錯了。」奇怪,他又不會吃了她,她怕他這隻草食性動物幹麼?
「只剩下星期六了,周六可以嗎?」裴二收起兇惡的臉問。
「嗯。」夏沙答得無奈。只好犧牲她的工讀時間了。
突然,裴二瞟向舞池後方的眼神像定住似的,久久轉不回來。
夏沙循著他的視線望去,赫然發現裴望談笑風生的周旋在兩個女孩子中間。
一個女子妖媚的掛在裴望身上,另一個像朵溫柔的小花,陪襯在身旁。
一看到裴望意氣風發的嘴臉,夏沙的胃壁像是剛吞下整頭羊般不舒服。噁心的傢伙,把女人當成什麼了!
顯然夏沙和裴二的目光喚起裴望的注意,他低頭跟女孩子們說了些話,拉起長相妖冶的女孩,一同來到他們的桌旁。
「哈,小沙。」裴望眯著眼笑。冤家果然路窄,自從上回夏沙將兩腿發軟的他趕回山下,他做夢也忘不了她帶給他的怨氣。
「裴大公子,你們老師沒教你不能替別人亂取綽號嗎?我叫『夏』沙,不叫小沙。你喜歡為女孩子取花名是你家的事,但請不要自作主張叫我夏沙以外的稱謂。」夏沙癟嘴。要不是看在他是裴二的大哥,她連話都懶得跟他講。
「大哥。」裴二悶聲招呼。
「裴二哥……」一個怯怯的聲音自裴望身後傳來。
裴二抬頭,就見狄姿琦含羞帶怯的跨前一步,羞赧的朝他笑著。
「姿琦,你也來了!來,這裡坐。」裴二忙將身旁的位子空出來,讓她坐在他旁邊。
裴二的大獻殷勤令夏沙眯直了眼,再看見那位我見猶憐的女子和裴二有說有笑的攀談,更讓她火氣直上心頭。
裴二可是她打算要追的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來湊什麼熱鬧!
他們兩個說說笑笑的模樣讓夏沙怒火中燒。
她一直當裴二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純情男子,不懂得跟女孩子寒暄,鈍得摸不清女人的心態,原來他那副死樣子只有針對她才發作,碰上別的女人,他說笑的功力竄升了十倍不只。
裴望被她的一陣搶白惹得惱羞成怒,他口氣不甚好的道:
「夏沙,前帳未清,你迫不及待的替自己又加上一筆。你該不會以為我忘記上回的事了?」
瞪得兩眼快掉下來的夏沙根本沒空理裴望,全副心力集中在逗狄姿琦掩唇嬌笑的裴二身上。夏沙雙眼噴火的握緊拳頭,裴二柔情蜜意的低語和狄姿琦惹人憐愛的嬌弱,在在令她氣怒難消。
尤其當狄姿琦柔若無骨的依偎他,裴二若無其事說笑的模樣更教她忍無可忍。
「夏沙,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裴望終於發覺她的漠視。
「夏沙?」裴望怒喝。
「嗦!夏沙夏沙的鬼叫,你不煩,我都嫌煩了。」夏沙陡地開罵。
「我的話你到底聽進去沒有?」面對她突來的發難,裴望黑了臉。
「等你成為皇親國戚,或者下輩子投胎成為我老爸,我自然會把你的話聽進耳里。現在麻煩你閉上尊口,我沒空聽你廢話!」夏沙一古腦的傾倒心中怨氣,和樂的談話氣氛因她的怒吼戛然而止。意識到自己潑婦罵街的行徑,夏沙道了聲對不起,沮喪的起身飆進舞池中央,隨著音樂款擺身體。
此時此刻,她急需找一處管道發泄怒氣,縱情狂舞是她惟一想到的方法。
裴二喜歡別的女人是他的事,只要能夠拐他在全校面前和她接吻就行了,其他的她不想管!夏沙甩頭,想藉此排除狄姿琦和裴二卿卿我我的景象,但愈是甩,她的心愈是亂。
會不會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追他,已經無關於勝負,而是為了她早已動情的心?!
不,不可能!
夏沙心底的愛恨反應在她的舞步上,她生動揣摩出快節奏搖滾所帶給人的震撼,以及融合在輕快之下的藍調憂鬱。快與慢她拿捏得恰到好處,使得她的舞步在利落之外,又帶點銷魂的媚態。
不多久,夏沙嫵媚的舞姿挑動起全場的注目,原先熱舞的人停在她四周,著迷的欣賞她曼妙的舞姿,雙手不由自主的為她擊打拍子。
幾名男子躍躍欲試的跳到她身旁與她共舞,夏沙技巧的以迴旋、轉圈令他們知難而退。
裴二的眼睛離不開夏沙款款擺動的嬌軀——她舞動的姿態是如此強而有力、卻又意外顯露出她內心深處的吶喊,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悲憤無窮無盡的環繞在她的一舉手、一投足。
她顧盼流媚的嬌態深刻的回蕩在他腦海,像一首餘韻猶存的優雅旋律,擺布著他的情緒,撩撥著他的心。他漸漸臊紅了臉,狂亂的心跳跟隨著她的舞步擺動。當她一次次回眸向他,明媚雙眼彷彿承載無數希冀,邀他的心一起共舞,不斷迴旋、墜落。
「她的舞步挺有特色。」裴望由衷讚歎。
「望,你跳舞時最迷人了,你不上去和她較較勁?」緊偎著裴望的女人,愛嬌的抱著他的胳臂提議。
裴望若有所思的盯著裴二的臉看,末了,起身說道:「也好。」
「大哥,別去。」裴二著急的喊。話一出口,他不禁愣了半晌,不知道自已為何要阻止大哥和夏沙共舞。
「放心,我不會把她吃了。」裴望朝他眨眼,筆直走進舞池。
裴望一進場,不少校內學生認出他是學生會會長,立刻鼓噪的拍手。
裴望也不靠近夏沙,以眼睛丈量出兩人的活動範圍,選在她左手邊,背對著她,一點一點的舞動手與肩膀。他擺動的弧度逐漸加大,掃視觀眾的表情既狂野又迷人。
如果夏沙追尋的是讓人喘不過氣的動感,裴望就是以慢中帶快來挑戰樂音的極限,他們兩人跳的是各自的舞步,卻又不可思議的融和成快與慢的對舞。節奏愈來愈快,裴望的動作也愈來愈慢,彷彿在他心底自有一曲樂音引導他的步伐。
舞得忘我的夏沙漸漸感受到他的存在,她睜開緊閉的眼,愕然發覺到裴望獨樹一格的舞姿。
她挑釁的侵入他的領域。裴望逐步擴大自身的動作,在局促的空間下,他將身體伸展到極致。狹小場地對他來說,反而形成他狂放舞步的踏腳石。
夏沙笑著轉回原來空間,她眼裡的讚賞令裴望愈跳愈狂,所有人屏息凝視無形交錯在他們之間的聯繫。舞到最後,夏沙和裴望有默契的相靠攏,樂聲一斷,裴望拉過夏沙的手,順勢作了個旋轉,答謝觀眾如潮水般的掌聲。
步下舞台,夏沙笑吟吟的撩開頰邊短髮,邊走邊說:
「從今以後我要對你改觀了。」本以為他是不學無術,成天只等著勾引女人的採花賊,沒料到他擁有一身出色舞藝。
「這麼說,我以前在你心中的形象差勁到不忍卒睹?」
「沒辦法,我對玩弄女人、遊戲人間的公子哥沒好感。純粹個人偏見,你不要太傷心。」夏沙爽快的拍拍他的肩膀。
「你確定你說的是我?」裴望大吃一驚。
夏沙挑眉,扳起手指數給他聽:「花名遠播,被你拋棄的女人二十根指頭都數不完,這還不包括搞大女人肚子的人數。歸結以上數點,要我對你有嫌惡之外的感覺——難!」
「原來……難怪你會莫名其妙敵視我,那些謠言還真幫我打了不少知名度。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剛剛對我的恭維,大多是空穴來風的流言。」
「是嗎?」夏沙半信半疑的瞥他。
「莫非你要我把歷任女友請來讓你質問,才肯相信我的人格?」
「正有此意!」
「別開玩笑了。」裴望苦笑。
「要我相信你還不簡單,你先靠過來一點……過來一點啦!」夏沙揪著他的手臂,附嘴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的說:「你提供那個叫姿琦的底細給我,本姑娘就網開一面,破例信你了。」
「醋罈子打翻了?」裴望的賊笑招來一頓拳打腳踢,他趕忙討饒:「別打了,我說,我說。」
「挑重點講!」夏沙惡狠狠的收起拳頭。
「她是我們家的客人。」
「就這樣?」
夏沙的拳頭在他眼前晃呀晃的,不懷好意的眼神暗示他,若是膽敢回答是,拳頭立刻無條件奉送。
「稍安勿躁,我還沒說完。姿琦的身份很特殊,她的父母是我爸媽的多年好友。十年前,姿琦的父母雙雙去世,我爸媽為了方便照顧姿琦,便領養了她。」
「既然如此,她又怎能算是你家的客人?」
「因為我爸媽不拿她當女兒看,而是將她當成未來的媳婦疼。」裴望喟嘆。老媽雖沒明說,卻教他看出端倪。
夏沙震驚得說不出話,回過神后,她急急追問:「未來的媳婦?你的,還是裴二的?」
裴望聳肩。
「不管是誰,我相信我爸媽都樂觀其成。」
「裴二知道嗎?」夏沙咬牙切齒的迸出話。倘若裴二知情,卻又接近她,不就表示他有意娶她?!「這個嘛……」
裴望吊人胃口的往吧台方向走,不論夏沙如何催促,就是不肯開口。
夏沙一急起來,抱住他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
「啊!」裴望哀叫,搓揉手臂以減輕疼痛。「小姐,你有暴力傾向啊!」
「『不達目的誓不甘休』是我的座右銘,或者你想嘗嘗大庭廣眾下被K得滿頭包的慘狀。」夏沙陰陰的注視他,掄起拳頭就要將威脅付諸實行。
「不,謝了。至於你的問題,我這麼說好了,我老弟的腦子只裝得下三樣東西:學業、書本、機車模型。就算你丟給他一個性感火辣的裸體美人,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他惟一的反應是無動於衷的繼續他先前的工作。」他一語雙關的說,既回答了她的問題,也要她自求多福。
「你太誇張了。」夏沙不以為然的嗤笑,排開黑壓壓的人群回到原先的位置。
裴望在她坐下前,拉住她耳語:「如果你懷疑我的話,不妨試試他的反應,再來評論我的說法是否言過其實。」
「你以為我不敢嗎?」夏沙冷哼。
裴望饒富興味的笑了。他的笑容讓裴二如坐針氈,他想詢問裴望和夏沙交頭接耳的內容,又曉得出口之後,必會惹得裴望訕笑、夏沙白目以對。
「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瞟了狄姿琦一眼,夏沙當機立斷的抄起包包,留下飯錢,將桌上的本子、名單掃進背包里。
「你要走了?」裴二喊出聲來。
夏沙抬頭瞪他。
「我不能走嗎?」
「不是……是……對!我們還沒敲定聯誼時間。」
「不是說好星期六辦?」夏沙眯起眼,酸溜溜的在心中揣測他十之八九被狄姿琦迷得暈頭轉向,連剛才的商談也忘得一乾二淨。
冷哼一聲,她甩上背包走人。
裴二獃獃的凝視夏沙擺動在後的俏麗短髮,依稀還能聞到她靠在身旁的清淡發香。
裴望玩味著他獃滯的目光,淡淡的提醒:「老弟,人早就走遠了。」
「喔。」裴二悵然若失的表情教裴望嘖嘖稱奇。
裴望不由得多望了夏沙一眼,百思不解她有何魅力能令向來不近女色的老弟痴迷至此。
他將眼光轉向裴二,腦海迸出的念頭令他幾乎不顧形象的大笑出聲。假意清清喉嚨吞下笑意,裴望若無其事的問:
「媽說你室友想搬回家,找到人替補了嗎?」
「還沒,房東說會幫我留意適合人選。」裴二意興闌珊的答。
「裴二哥怎麼不回家住?」狄姿琦睜著無邪的眼眸,捧著臉頰問。
「從家裡到學校一趟就超過兩個小時,太遠了。」裴二苦笑道。
「兩個小時不算太久嘛。裴二哥,你搬回家來住,我也有個談天的對象。若是你覺得路程太遠,我可以叫媽給你買一輛車子,這樣不就解決你的問題了?你搬回家,陪陪我嘛!」狄姿琦嘟著小嘴,撒嬌的搖晃裴二的手臂。
裴二為難的搖頭,望著狄姿琦搭在他臂上的手,他情不自禁的想起夏沙挽著他所帶來的觸電般震撼。
同樣是女孩子,為何他獨獨對夏沙才有反常的感受?
???
星期天一大早,房東打電話告知裴二,隔壁的房間已找到房客。
半夢半醒的裴二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才要問房東租給哪一系學生,房東卻急如星火地掛掉電話。
他不以為意,倒頭繼續睡。不知道睡了多久,連串的電鈴聲將他從床上挖起。
他戴上眼鏡,眯著困頓的眼睛開了門。然後,他驚叫出聲:「你……你……你怎麼會……還有,你的行李……為什麼?」
門外的夏沙笑得非常邪惡。他驚慌的反應讓她有扳回一城的快感。嘿嘿嘿!努力了兩個禮拜,總算也能見識他面無表情以外的神情。
她頰邊的梨渦隨著笑容逐步擴大。大咧咧的排開他,夏沙一邊走,一邊好心的將他的問話連成一串:
「我為什麼會拿著行李站在你的公寓門前?很簡單,因為我向這間屋子的房東租下另一間房,而今天呢,正是搬家的好時機。我的房間呢?哪一間是我未來的狗窩?」
夏沙如入無人之境的東繞繞、西看看,忽然發現正前方有一間房沒關上門,得不到答案的她乾脆走進去。
「啊!」裴二低叫,後知後覺的記起房東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的告知電話。他追在夏沙后大喊:
「不可以,你不能住在這裡!」
「敢問大爺,房子是你老兄的嗎?」
夏沙鑽進竄出,邊走邊查看房間方位。
「不是,但你不……總之,這是男生宿舍,你不能住……喂,別開,那是我的房間!」裴二衝進房,將四處查探的夏沙拖出來。
「有問題請找房東談。光是打包東西就耗掉我整晚的睡眠時間,你再嘮叨個沒完,別怪我剋制不住脾氣,撲上去海扁你一頓。」
夏沙拖著行李進房,當著他的面甩上房門,然後癱在床上,夢周公去了。
裴二心有不甘的徘徊在門前,盼望能與她面對面談清楚,誰知苦苦的等了好半晌,就是不見夏沙出門,他心焦的拍射門扉,仍是不見夏沙回應。
他只好轉身回房打電話給房東,電話鈴響聲持續不斷,話筒那頭卻始終無人回應。
裴二在鈴響了第二十聲時掛上電話,撐著腦袋頹坐在床緣。想著如今沉睡在隔壁房的夏沙,想著獃子似猛打電話的自己,他突然間氣餒起來。
儘管他心情低落,他仍是將自己打理一番,著手整理散落一地的機車模型。
房東就住在市區,他盤算著整理好房間后,再殺到房東住處質問她。
無奈天不從人願,等到他收拾妥當,老天卻不給面子的下起大雨。
他不想冒雨出門,只好搬出機車模型到寬敞的客廳組合,順便等夏沙起床解答他的疑惑。
一整個下午,裴二靜靜的拼裝模型,並不時拿眼瞄著夏沙的房間。
夏沙的門如同五分鐘前一樣,靜悄悄的,無絲毫動靜。
他喪氣的重拾模型,忽然,一聲尖叫穿透門板。
裴二驚跳起身,猛敲夏沙的門問:「怎麼了?你沒事吧?」
房門突然被拉開,夏沙披頭散髮的衝出門,恰巧跳進擋在房口的裴二懷裡。
「呸呸,好惡!有蟑螂在我嘴上爬。」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視外形醜陋的蟑螂為頭號天敵。
軟綿綿的嬌軀緊貼著裴二扭動,令他突地躁紅臉,空白的腦海擠不出一句話回應她的驚嚇。
「你……你能不能幫我打死它……」夏沙心有餘悸的發著抖,手指著房內,雞皮疙瘩掉滿地。虧她還自詡膽子大,臉都被自己丟盡了。
「打死誰?」裴二愣愣的望著她一開一合的嘴唇,有瞬間的失神。
「蟑螂啦!」夏沙哀叫。
「喔。哪有蟑螂?」
夏沙差點滑倒,她一把推開裴二,手背貼著他的額頭喃喃自語:
「沒有發燒啊……裴二,限你在兩秒內恢復正常!」
「我很正常啊。」只不過當她離開他的懷抱,失望迅速蔓延全身,令他頓覺氣力盡失。
「那好,裡面的蟑螂交給你了。」夏沙不由分說將他推進房間,拿他當擋箭牌似的,自己則偷偷摸摸的跟在他背後。
床角下縮著的毛球讓裴二斷然止步。
「沒有蟑螂,是小鬼在舔你。」
「小鬼?哪來的鬼?」夏沙狐疑的東張西望。
「不是真的鬼,『小鬼』是一隻兔子。」
裴二眼明手快的挖起蹲在床角的兔子,巴掌大的褐色小兔睜著無辜的雙眼直視夏沙。
「誰養的?」夏沙接過兔子,撥弄它的毛髮,好笑的發現手掌下的兔子竟然在發抖。
「不能捉它的耳朵!你要這樣抱。」裴二拎過小鬼,做了個示範動作。
「我知道了。換手,換手!」夏沙興奮的奪過兔子,有模有樣的學著裴二的動作,左右搖晃它。
「小鬼是前任室友養的,本來他想帶回老家,但因為他媽媽對兔毛過敏而作罷。」
「嘿,那你就留下來跟我們作伴嘍。不過,你最好別動不動就用口水洗我的嘴。我警告你喔,我的脾氣很壞,一氣起來,可能會把你踹到籠子里罰跪,你千萬千萬別再拿你的舌頭舔我……」夏沙正經八百的數落著,不時以指尖逗弄它的鼻子。
「你要小心,它會……」裴二還沒說完,被抱得高高的小鬼突然噴了夏沙一身尿。「……噴尿。」「死小鬼,臭小鬼!你不乖,怎麼可以隨地小便!我看起來像你的廁所嗎?」夏沙叫罵連連,不忘輕打小鬼幾下屁股。
「呃……兔子都是這樣的。」呆站在一旁的裴二認為該說些話緩和緊張的氣氛。
夏沙歪著腦袋,眯起眼打量小鬼。最後,她施恩似的拍拍它的頭。
「兔子不守規矩的個性倒跟我很像,我若是叫你守著無聊至極的常規,就太沒天理了。為求公平起見,我容許你以後隨意噴洒你的排泄物,前提是——不準尿在我身上!」
「別胡鬧了。」以往小鬼被室友管得死死的,現在夏沙放縱它作威作福,客廳不大亂才怪!
「我可是百分之兩百的認真!小鬼,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室友了,哪,這棟公寓隨你喜歡橫跑直跑,或來個蛇行都成。」
夏沙說著就將兔子放到地板上,任由它東竄西躲的奔跑。
裴二無奈,見夏沙轉身回房,連忙拉住她。
「先別走,我們談談你搬進來的事。」
「有問題請找房東。」夏沙丟下一句,扳開他的手指就要走。
裴二再度拉住她。夏沙不耐煩的回頭。
「又怎麼了?」
「我一開始就向房東言明要找男室友,不管房東向你承諾過什麼,我只能說抱歉,你得再另外找房子。」
夏沙冷哼。就知道他是個「男女授受不親」的奉行者,幸好她早準備好說詞。
夏沙扭過頭,將他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故作沉思狀的道:「借問,我是個無行為能力、半夜會鬼吼鬼叫的瘋子嗎?」
裴二的頭腦打結,難以理解她突來問話的涵意。他皺著眉,習慣性的以手指推推眼鏡。
「為什麼問這個?」
「回答我!」
裴二考慮了幾分鐘,答道:「不是。」
「或者我身上帶有讓人聞風喪膽的傳染病?」
裴二張口欲反問,看了夏沙的臉色,他老實回答:「沒有。」
夏沙兩手一拍。
「這不就結了!你想找個室友分擔房租,我想找清靜的住所避開宿舍里的八卦二人組,既然吃虧的我不介意,你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話畢,她很阿沙力的拍拍他的肩膀,跟著轉進浴室欲洗去渾身的尿騷味。
裴二發急的追上去,跟到浴室門口,握著門把的夏沙瞪眼。
「你想看我的裸體?」
「不……沒……我不是……」裴二窘得背過身子。「因為你是女孩子,我更不能跟你住在一起。」「別跟我說『孤男寡女,不宜共處一室』的話,老掉牙了。」
夏沙虛掩浴室門,譏笑聲混雜著流水聲鑽進裴二耳里。
「可是……男女同住的確不合宜。」他堅持的道。
「合不合宜由我決定,我說可行就可行,管別人怎麼說!」
「不能不管,要是我們同住的消息傳到同學耳里,你會被人說得很難聽。」
「……你擔心我會因此受人指指點點?」夏沙停下沖洗的動作,掩著嘴偷笑出聲。臭獃子,關心她就直說嘛,何必拐彎抹角的暗示?
「不是,我是怕你爸媽會傷心。」
夏沙臉色一變,怒火沸騰的衝到門口咆哮:
「吃屎吧你!」恨恨的甩上門,拒絕再跟他隔門喊話。
「夏沙,夏沙!」裴二急切的擂門。
以為他有意懺悔,夏沙就著濕答答的上衣出現在門口,沒好氣的問:
「幹麼?」
「你剛剛那句話非常難聽,我認為你應該換個較斯文的說法。」
夏沙氣得發抖。她咬牙切齒,以著極不自然的溫柔語調說:
「混蛋,王八加烏龜!你再嘮嘮叨叨,我馬上大拳一揮打昏你!」
趁著裴二驚詫錯愕之際,夏沙一把推開他走回房。
裴二不死心的跟在她屁股後面。見他緊緊的隨她進門,她故意揭開半截上衣,不懷好意的步步進逼他跟前。
裴二一退再退,直到貼上牆壁,無處可躲,只得扳住夏沙的肩膀不讓她靠近。他雙眼直視天花板,僵硬的道:「我想,你還是換上另一件衣服比較好。」
「好啊。」她快速附和,格開他的手,利落的甩開T恤后,泰然自若的靠坐在櫥柜上。「說吧,把你全部的不滿兼雜七雜八的顧慮都說出來,省得天天在我耳邊嘮叨。」
裴二別開頭。
「你先把衣服穿上。」
「熱死人了,不穿衣服才涼快呢。」夏沙笑得很得意。
「你這樣,我們沒辦法再談下去。」
夏沙笑得更樂,更加確定她這帖猛葯下得及時,她就是想避開他的炮轟,就是要他的反對無疾而終。
起笑意,她為難的攤手。
「這裡沒冷氣,電風扇我來不及買,天氣又熱,你總不想看我熱到中暑吧。」
「那……」裴二走到門口,才想回頭,又連忙止住,背著她道:「我去房裡拿電風扇,你先把衣服穿上。」
夏沙白眼一翻。讓他把電風扇拿來,她還有戲可唱嗎!
她搶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裴二如同觸電般縮回,眼睛一接觸到她玲瓏有致的嬌軀,火氣即燎原般竄上他的臉。
夏沙促狹的拋個媚眼給他,裴二火燒屁股似的衝出房門,迅速把門關上,臉紅心跳的緊靠著門扉。
夏沙開心的大笑,胡亂套了件家居服,笑嘻嘻的跳上床。
想起裴二紅著臉的模樣,她更是樂不可支的笑咧了嘴。
看樣子,賭約勝利在望,只要加把勁,就不相信他不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