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廂房門倉卒開啟又匆忙關起的聲音,突兀地響著。對比之下,更突顯那偌大的一個廳里,一下子安靜了起來。
幾乎是被拋棄般地扔下,獨自面對東海霸主的風搖蕊,依然那麼若無其事,她舉起白玉筷子,挾起一塊魚肉,放入口裡。
她不理會他,一小碗飯,她慢慢地吃。海上最多的當然是魚,比較之下,新鮮青菜就顯得少了,卻意外地有著不少當令季節的水果切片,她挑著鮮魚,青菜卻有一口沒一口的,要剝皮的水果她一律不碰,卻肯吃切盤上削整過以方便入口的果肉。
王堯東一口飯菜也沒碰,他看著她進食。
這個女人,有著不可思議的恣意自我,漂亮優雅的舉止里,那張狂的驕傲,讓她的美貌更加銳氣、而逼瘋人的理智。
心裡的怒氣,在注視著她在自己面前若無其事地進食時,莫名其妙地淡去了。
若是為了此刻的光景,要他一口氣為她撒下千金,恐怕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吧?
妖嬈的美麗女人,投來一個輕描淡寫的目光,那微笑著的模樣,是徹底的、完全沒有分毫為眼前這出色男人動搖的從容不迫。
王堯東心下一驚!
他在想什麼?為了一個眼高於頂的妓女?
這個女人對他使了什麼狐媚?!
王堯東不自覺和緩下來的臉色,瞬間又猙獰起來。
風搖蕊拎起溫好的一小瓶酒,自顧自倒入杯里,自得其樂地喝著,她的雙頰慢慢染上酒意的紅霞,偶一望過來的目光溫潤如水,眼尾的勾紅卻麗如狐魅,她微微地笑著,唇色殷艷,瀲瀲的,像抿了月光一樣,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親吻。
王堯東僵硬地瞪視她,只見女人豐麗的唇微微地張開。「大人這麼看著蕊兒,可是恨不得一口吞了下肚?」
她笑出聲來,清艷的聲音像珠玉一樣:聽在王堯東耳里,卻是勝利者的嘲諷。
這個青樓來的女人、氣焰比海運霸主的他更為猖狂!
「風搖蕊,這就是你待客的禮數?」
「搖蕊是曾老闆包出場子的,曾老闆可是被大人你給嚇走的……」風搖蕊笑著朝王堯東望去,唇里還緩緩咽入一塊果肉。「大人是正經人家出身,說不定這還是第一次見勾欄女子如此放肆吧?」
她吞咽下果肉,那汁液微微溢出,沾染了她的唇角,有那麼一絲流下,晶瑩瑩的,讓丁香的舌尖采了出來,舔了一下。
像在勾引,更像是明目張胆的慾望。
王堯東身體一動,幾乎要翻過桌子,將她擒到懷裡、狠狠地揉入身體。
這個女人,為什麼能夠抓住他的目光?
風搖蕊卻放下筷子,從一旁鎮著冰塊的托盤裡取出折得整齊的手巾,展開來擦擦自己額臉,降著脖頸的熱度,然後從指尖開始,一點一點地拭凈自己的指掌,直到手上再沒有一點油膩、一點味道,然後從腰間的暗層里取出一小圓扁貝殼妝盒。
彈開蓋子后,是淺玫瑰色的薄薄香膏,她以指尖拭了一點,均勻地塗抹在自己手上,那細緻的花香味蘊著她的體香,揉和成催情般的甜軟香味,隨著她指掌的揮揚婉轉,而成為芬艷的風華。
她的每個動作,都仔細得讓王堯東看得幾乎目不轉睛。
他雖然在院里養有兩三個侍妾,卻不常召喚她們侍寢,平日里也不會對哪個女子特別注意;縱使踏入青樓妓院,也只是公事化的接觸而已,一旦生意談妥,他絕不留在青樓過夜,也不迷戀任何女子,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慾望不強,直到他看見這個女人。
這美麗的女人、銳氣的女人、驕傲的女人、聰明的女人。
但……這只是一個青樓的妓女而已!
但這個應該要好好侍奉他的女人,卻擺出愛理不理的姿態。
那不是假裝的欲擒故縱,而是真實的、不做作的。這個女人,真的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王堯東看著她保養著自己的手。香膏一點一點塗抹過她的指尖掌心,每一脈紋路。
美麗的女人,有著一雙美麗乾淨的手。而那雙手,方才還柔情款款地以貼身帕巾為他綁縛傷口。
王堯東微一眯眼。那雙手上,太乾淨了!她那身衣袂,方才還靠得他這麼近,為什麼會沒有沾上他滴下的血?她漂亮的那雙手上,一點痕迹也沒留下,仿彿不曾撫摸上他,仿彿那嬌嫩的唇也沒有吻上他的掌心、沒有吐出尖銳的反擊……
這個女人,沒有討好他;她的身上,沒有留下他的氣味、他的顏色、他的痕迹,只因為他不是包下她的金主?
王堯東一揚眉,那冷厲的氣勢便流曳、撲面而去。
「曾老闆為你花下五百萬銀,買下你十二日出海;我以他三倍價錢,買下你此刻過後接下來的日子,如何?」
風搖蕊慵懶地抬起眼來瞧他。「這船還在海中央哪!前不著陸、后不著地的,王大人這番話,聽起來怎麼也不像商量,倒像威逼似的。」
「曾老闆不會是你的良人,他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意味著你是隨我處置的。」王堯東語氣低沉而冷徹,那高高在上的冷淡音調,恰恰是風搖蕊相當反感的。「你值得更好的對待,風姑娘。」
「從一個懦弱的禽獸身邊,走到另一個狂妄自大的野獸旁邊,這是所謂更好的對待?」她柔軟地微笑。
「姑娘身在風塵,卻心比天高啊!」五堯東望著她,心裡計量著她討要的金額上限在哪裡。
「心比天高?」風搖蕊一個揚眉,卻嬌滴滴地笑了,「王大人這話,莫不是要搖蕊開個好價碼出來,以印證王大人的誇讚?」
「明月天星摘不下來之外,其餘世俗之物,應還在能力之內。」王堯東說得謙虛,卻其實驕傲得直逼皇家氣派,仿彿風搖蕊要說出個想當幾天皇後來過過癮,他也能想法子給她辦成。
「王大人真是好氣派,如此垂青,說起來,真是搖蕊的福氣啊!」風搖蕊婉婉約約地斂下睫羽,那順服的神態,讓目不轉睛的王堯東看出她態度的軟化。
這個嬌艷傲氣的女人,終於屈服在他的權勢之下啊!
王堯東一方面鬆了口氣,印證人心貪慾,印證這女子也不過尋常人物,只是胃口大了點,討要的東西和一般人不同,但也是能夠收買的——這樣的女人,並不值得他大加費心。
另一方面卻有種隱隱約約的焦躁,在他心臆間滋生,慢慢地蒸騰成怒意。
低下頭的首席名妓,也只是一個多花些銀兩就能隨意輕賤的貨物。這樣的女人,為什麼還這麼多男人前仆後繼?
王堯東不耐煩地皺起眉,一想到自己竟對這樣的女人動了情念,就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他隨手拿起酒瓶為自己倒滿一杯酒液,抵在唇邊就要喝下,語氣冷淡隨意地道:「你回房去吧!我一會兒派帳房到你那兒去,明日起,在這艘船上,你就不許和曾老闆有什麼苟且勾搭。」
眼前的牡丹頭牌低著頭,沒瞧見她什麼表情,只是溫順地站起身,順手端起了酒杯。
王堯東揮揮手,想著她是要敬離席前的一杯酒。「你下去吧!不用敬酒了。」
「王大人。」柔軟輕喃的一聲呼喚,能將男人的骨頭都喊酥了。
王堯東也是男人,也是會被色慾迷惑的,於是他抬起頭來。
那妖嬈的美麗女人,對他笑了一笑,彷若芙蓉初綻、還沾了一點夜露的柔軟溫麗,無比地絕色,傾城傾國也不足以形容。
美麗的女人,連一振白皙的藕臂雪腕都有著說不出的優雅麗致。
她用著漂亮的手勢,將一杯滿斟的酒潑在他臉上!
那是上好的竹葉青,烈得能將人從骨子裡燒灼出火來。王堯東眼也不眨,定定地注視著她。
康虎臉色一沉,幾乎要撲過去殺了這個柔若無骨的首席名妓。
風搖蕊卻一笑,用那傾滅城國的麗色、眼裡冰雪般的凌厲,逼得康虎一步也動不了。
「王大人好大的派頭,這花用不盡的錢財,就能隨意取悅、買入真心情意?」她柔軟地呢喃,款款的腰肢仿彿不勝酒力,而傾出一個妖嬈的弧度,素手貼在門框上。只要一施力,就能推門而出,她卻站定了,只偏了首瞧著他,微笑的臉龐那樣嬌俏天真,像小女孩似的。
「少瞧不起人了!」她冷然一喝。「以為灑點錢就能令姑娘開心嗎?我可不會答應!拿著你的錢去其他地方作威吧!」
說罷便推門而去,竟然頭也不回。
侍在王堯東身旁的康虎,著實傻眼了。
早就聽說三千閣的窯姊兒脾氣都不尋常,但這樣潑大客戶一臉酒水的烈性,還真是沒有聽說過。
康虎咽口唾沫,儘可能不動聲色地栘轉視線到自家老闆臉上。但他站立的角度,卻沒有辦法看到王堯東的臉色。
美麗的女人摔門而去,王堯東卻沒有大怒,也沒有開口講什麼,廂房裡驚人的沉默簡直能壓死人。
康虎一身的冷汗,已經濕透內里。
王堯東卻扶住額,低低地笑了。
康虎臉色一白,怕的是主子怒極反笑,等一會兒就要命令他去殺掉那個牡丹頭牌了啊……
「康虎。」王堯東喊。
來了!來了!「是。」做人家部屬的,即使身體在抖,聲音也是要沉穩凝力,絕不能丟失臉面。
「你聽說的牡丹頭牌,就是這脾氣?」
「屬下月薪都存起來等著討老婆,沒點過這等名妓的牌,不知道原來首席會是這種烈性子……」
「其他男人也給她這樣潑過酒水?」
「可、可能有吧……」
「這朵花,扎手得很啊!」王堯東低沉著聲音,這麼下了結論。然後,他雄渾的笑聲響徹廂房。
一旁隨侍的康虎短時間內無法適應主子不同以往的反應,臉色陰晴不定,絞盡腦汁思考著主子這樣笑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堯東卻完全不理會他。
歡快的笑聲,持續了好一陣子,在這個美麗月夜的大海上,回蕩開來。
推門、甩門的動作流暢得彷彿只是一陣風過,但是伺候在風大姊身邊久了,就知道這頭牌姑娘心有怒火,看起來是晚宴上受了氣吧?
才睡下的小侍女從偏廳里過來,還衣衫不整的,一個肚兜半遮微峰,露出一點粉色鮮秀,打著呵欠,長發用一條帶子綁在旁側,那樣還未發育成熟為妖嬈的身子,細嫩嫩的,要是隨意出去了,恐怕要惹來惡狼撲羊的慘劇。風搖蕊微皺著眉心,回過頭看到小侍女過來,才淡淡一眼瞥過。
「雛兒,這麼酥胸半露的,是想我給你推出門外嗎?」
「咦?」小侍女將醒未醒,是聽見風搖蕊回來才起身的,現在還有些搞不清東南西北。「大姊心情不好嗎?」
「我看起來心情像是好的嗎?」風搖蕊瞥她一眼,本想讓小侍女回頭去睡的,卻被這麼一句笨拙的問話挑起了怒氣。
那還未開苞的小雛兒,平日伺候著風搖蕊,少有受委屈的時候,現在困得不得了,更是遲鈍到沒發現風搖蕊的臉色不善。
於是,妖嬈的美人一坐到床畔,小侍女就靠了過去,本想為她拆下頭飾的,但才一近身,就被風搖蕊用纏在手腕上的雪紡飄帶遮住了眼睛,那樣半是矇矓、半是清晰的視野里,看見什麼都是霧色的,連風搖蕊那樣艷冷的模樣都淡化成似是而非的溫柔。
小雛兒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胸前那半遮的雙峰隔著小肚兜被輕輕撫弄起來。
「啊!」她細細叫了聲,嫩得跟貓叫一樣。
妖嬈的女人笑了下,「真是雛兒。這麼個叫法,要怎麼誘惑男人?」
「風大姊……」小侍女細細喊著,又是困惑,又是隱隱不安的。
「大姊今晚心情確實是差了點,還讓你這麼沒頭沒腦地莽撞。」豐艷的女人不含笑意,不輕不重地責備道:「衣衫不整……這麼個嫩娃娃的身子,肚兜還沒用力扯呢!撥兩下就能掉了,這麼一件裡衣隨手綁著就出來見人,要推門進來的人不是大姊我,而是哪個不長眼的曾家侍衛呢?你這沒開苞的身子,要給人平白佔去了?」
「嗯……」小侍女細細吟著,被推倒在被褥上的幼嫩身子敞開著,她睜著眼睛,卻是矇矓得彷彿在夢裡。俯視她的美麗女人,一手隔著要掉不掉的肚兜,輕輕重重地揉弄她的乳首,那彷彿癢著、又彷彿酸著,卻細細刺激著她的身子。
......
進行調教的女人含笑著說,一邊遊刃有餘地揉弄她稚嫩的雙峰,讓丁香小舌深深含入的指尖也隨心所欲地進入抽出,雛兒下意識夾緊了雙腿,又不是抗拒,反而上下摩動著,感覺自己身體有個什麼地方躁動不安,彷彿渴望著什麼。
「大姊……」她哭泣著,貓叫似地呻吟著。
風搖蕊似笑非笑的臉龐,隔著那雪紡的飄帶看出去,竟然是無比的性感誘惑。
她的指尖擰轉了那敏感的乳首,像是要將那感官的愉悅都擰入她身子里去。
雛兒哭泣著喊:「啊啊……」
「這是第一課。」妖嬈的女人微笑著說。
她的指尖從小侍女口中抽出,將那敞開的身子當成了遊戲一般地遊走著,畫著圈子地探入雛兒的裡衣,那還未發育、只有細細的毛色覆蓋的花朵還不懂得開啟,卻因為初識情慾而沁出了蜜液,女人用指尖沾了點,細細地在花瓣外圈兒來回撫弄著,像呵哄著一株嫩花一樣,既不摘下來,也不撥開那花蕊,只是撫弄,然後沾取著那甜香的蜜液。
雛兒卻受不了了,她破碎地哭泣著,挺起的乳首渴求撫弄,而還未懂得開啟卻已流出蜜液的花朵也細細顫抖了,她用濕潤的眼睛望著美麗的女人,渴求著連自己也不懂的東西。
女人微笑了。「真是貪歡的小東西,這麼快就曉得用眼睛魅人。」
「唔……」
「不過姊兒我心情好了,所以,今天就到這兒吧!」風搖蕊抽回了手。
雛兒愣住了,嚶嚶地哭泣起來。「大姊……」
「莫吵。要再想要,下回曉得把自己打理好,別要出錯,大姊就拿這個來獎賞你。」
「可、可是雛兒現在……」
「噓!」
那沾了自己蜜液的指尖按在她唇上,雛兒下意識地含了進去,細細地吞吐起來,引得那美麗的女人一聲嘆息。
「學得真快。」
「大姊,男人都會這一套?」
「當然不是。」風搖蕊笑著,一手從水盆里撈出濕巾子,覆上雛兒的身子,那水溫低涼得讓初識情慾的小侍女清醒過來。「懂得調情的男人不多,粗魯硬上的倒是隨便都有,男人呢,得到了手的就不會珍惜,所以你要懂得挑撥男人的慾望,卻不能讓他們太過輕易地上你的床。」
「那大姊遇上的男人呢?」
「這個嘛,」美麗的女人一笑,「喜歡的呢,就調教他們成為懂情趣的男人,不喜歡的,就隨便應付一下,真要太粗魯的,就一腳踢下床去!」
風搖蕊果斷地說著,那笑容豪爽絕對,充滿自信,艷麗得仿彿火里展趨的鳳凰一樣,讓觀者目不轉睛。
雛兒睜大了眼,體驗著她此生短暫的煙花歲月中,那樣無法忘懷的初識情慾、以及見證那華麗得彷彿貴族的驕傲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