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幸花衍小姐,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花衍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花衍轉過身,迎上一對嚴肅的瞳眸,她低聲問世豪:"他是誰?"
"他是瑞衣的父親--秦加瑞。花衍,小心他!"世豪警告她。
花衍還來不及拒絕,秦加瑞的手已經霸道地扶住了她的腰。她只好順從著他步人舞池。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花衍防衛地問。
"一個身價一夜一百萬的舞小姐,誰會不認識。"秦加瑞譏嘲的口氣,充分表現出他的輕視。
他嘲諷的樣子跟瑞衣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花衍收起臉上的笑容,警覺地說:"秦先生,你應該很清楚,我拿這個錢是付出代價的。"
"哈!"秦加瑞輕蔑地笑。"我在乎的不是錢,而是花錢的對象。你上美女中並不特別突出,瑞衣卻花了將近一千萬在你身上,使我顏子盡失。"
花衍冷笑,"我想這該去問你的寶貝兒子。事實上,我也不止一次懷疑他為什麼要把我綁在他身邊。"
秦加瑞的臉更嚴肅了。"幸花衍,一千萬陪我一夜如何?"
花衍高傲地仰起頭。"我是很挑的,太老的,我不要。"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秦加瑞怒斥道。
"我何必要知道!反正和我一樣的人比比皆是。你和尹瑞衣就是最佳的例子。你們都不介意了,我又何必在乎!"花衍不甘示弱地反駁。
秦加瑞大笑。"我終於知道你為何能吸引住我那個玩世不恭的兒子了。瑞衣有一個像你這樣刁鑽的情婦也好,他的生活的確需要一點調劑。"
花衍的雙眼再次燃起憤怒的火焰。"我不會在你兒子身邊待太久的,免得削弱了他的男子氣概。"比嘴皮子功夫,她幸花衍不輸任何人。
"胡說!我的兒子才不會讓你這種女人影響他。"他驕傲地說。
"是嗎?那你的兒子為什麼一直瞪著你呢?你說他這種反應代表著什麼?"花衍氣得口不擇言。"你以為你管得了尹瑞衣嗎?別忘了,你姓秦,他姓尹。"
秦加瑞一時語塞,神情黯淡了下來。
"你這種女人眼裡只有錢,又怎麼會在乎睡在你身邊的男人姓啥名誰?"他隨即又怒斥道。
"但是他在乎。"花衍平靜地陳述事實,內心卻非常害怕。秦加瑞看起來就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今日她這般羞辱他,不知道他會採取什麼樣的報復手段?
舞曲終於結束了,瑞衣幾乎是立刻站到花衍的身邊。他在秦加瑞接近花衍時就想趕過來阻止,無奈周圍的人太多了,他一時脫不了身。但願他父親不曾從花衍口中問出什麼。
"幸之言和你有什麼關係?"秦加瑞若有所思地問。
瑞衣搶在花衍之前開口。"幸之言和花衍沒有任何關係。"
"是嗎?"
秦加瑞陰晦的神情,連瑞衣看了也感到寒顫,他保護性地摟緊花衍的肩。
"瑞衣,你不用著急,等我查出她的來歷,你再看著她也不遲啊。"他說完陰惻測地笑著離開。
花衍在瑞衣懷裡顫抖。
"怎麼了,冷嗎?"瑞衣關心地問。
"你知道我不是。"花衍抬頭望著他。"有時候,我很怕看見你。但是現在,你的父親讓我更害怕。"
"傻瓜,我就在你身邊,我不會讓他碰你一根寒毛。"他安慰她道。
"是啊!全世界的人都不能欺負我,只有你可以。"花衍開玩笑道。
瑞衣的雙眼漾滿愛意,低頭親了她一下。"你真的是越來越了解我了。"
"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雖然花衍臉上掛著笑容,但是她的身軀卻不斷顫抖。
瑞衣再次保證地說:"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花衍靠著他,忍不住嘆一口氣。"我們回去好嗎?"
"當然好。"瑞衣辭別了主人,擁花衍離開。
這晚,花衍蜷縮在瑞衣寬闊、溫暖的懷裡,睡意濃厚地咕噥了一句:"瑞衣,我愛你。"
瑞衣聞言,心中漲滿了難以言喻的喜悅。他發現,原來花衍在他心中的分量,不知不覺中已超越一切。
他愛她!其實他從未恨過花衍,他只是拿它當借口來阻止自己愛上她。但在花衍還小的時候,他心中便已容不下其他人。
"我會保護你的。"瑞衣在她耳邊保證。
*********
翌日,瑞衣來到秦加瑞下榻的旅館找他。
"我警告你不要傷害花衍。"瑞衣火爆地警告他。
"冷靜點,瑞衣!"秦加瑞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我三十年來第一次回國,想不到我兒子是這樣歡迎我的。"
瑞衣譏消地牽動一下嘴角。"歡迎回國啊,秦加瑞先生。"
"別連名帶姓地叫你老爸,別忘記我們是中國人。"
"我只是來告訴你,不準動花衍一根寒毛。"
"不可能。"
秦加瑞斬釘截鐵的口氣使瑞衣憤怒得握緊了拳頭。
"幸花衍是幸之言的女兒啊!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秦加瑞憤怒地大吼。
"幸"是個少見的姓氏,要查證並不困難。
瑞衣沮喪地跌坐在沙發上,他能理解父親憤怒的原因,所以更加找不出理由來阻止的報復。
"天底下有那麼多女人,你為什麼偏偏挑了仇人的女兒!"秦加瑞質問他。
瑞衣平靜地說:"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幸之言對我有恩。"
"對你有恩?"秦加瑞不敢置信地瞪著兒子,"你竟然認賊作父?"
"我不是這個意思!"瑞衣憤怒地跳起來,"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剛開始我並沒有讓花衍好過。"
"那又怎樣?每當我想到你母親……"
瑞衣打斷他,"幸之言已經去世了。"
"所以我要他的女兒代父還債。"秦加瑞厲聲道。
"我曾傷害過她一次,她已經還了!"瑞衣堅持道。
"哼!她現在過得太好了!幸之言的女兒沒有權利快快樂樂地活著。"
"我向花行保證過,我不會讓你傷害她的。"瑞衣堅定地看著父親。
秦加瑞不屑地重重哼了一聲。"真不敢相信,我兒子竟會為了一個殺母仇人的女兒,和我唱反調!"
瑞衣堅持地重申道:"我不會讓你傷害她的。"
"你阻止不了我。"
他們的爭執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走著瞧!"瑞衣打開門走了出去,把父親的威脅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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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衣回公司后,把所有怒氣都發泄在工作上。凡是被他叫進辦公室的員工,無不灰頭土臉地走出來。
世豪一走進瑞衣的辦公室,就知道情形不對。
"他知道了對不對?"世豪猜測道。瑞衣曾把他和幸家恩怨說給世豪聽。
瑞衣瞪了他一眼,"沒錯!"
"我的天!那不是天下大亂了嗎?"
"少說風涼話!說一些有建設性的意見吧。"瑞衣板著臉。
"你不能去求他嗎?"世豪試探地問。
"我去過了!"
世豪的眉毛挑得老高。"真的?"
"當然是真的!"瑞衣沒好氣地說。
"這不像你的作風!"世豪不顧瑞衣殺人般的自光又說,"我不相信你父親在你求過他之後還不放過花衍。"
"她是幸之言的女兒!"瑞衣提醒他。
"帶她走,越遠越好。"世豪建議道。
"我試過了,但是花衍堅持她父親的百日忌辰還未過,不肯走。"瑞衣無奈地嘆了口氣。
"算了,如果秦世伯存心要找人,你們躲到哪裡都沒有用。"世豪說出事實。
瑞衣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難道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我們可以再想辦法,不過,你絕不能讓你父親把花衍帶到美國,在美國你更加鬥不過他。"世豪擔心地說。
"我根本不會讓他有機會把花衍帶離我身邊。"
"瑞衣,有必要為一個女人弄得父子反目成仇嗎?"世豪遲疑地道。
"世豪,你不了解。幸之言已經死了,花衍也為此付出了代價,沒道理要她再受折磨。"
世豪輕哼了一聲。"那你就娶嘛!只有這樣才能阻止你父親傷害她。"
"結婚!"瑞衣猛烈地搖頭。在他父親心結未解前,貿然和花衍結婚只會加觸怒他而已。
世豪不理會他,兀自得意地道:"如果你和花衍結婚,一來可以阻止你父親傷害花衍,二來可以化解你們兩家糾纏不清的恩恩怨怨,真是一舉兩得!"
"我看你還是滾吧!出這種餿主意。"瑞衣不悅地下逐客令。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我還有約。"世家看了一眼手錶。
"我的天!你整天都無所事事嗎?"瑞衣批評道。
世豪聳聳肩。"我只是及時行樂而已!"
他快走到門口時,突然又回過頭說:"如果你真的擔心花衍,我勸你從現在開始派人全天候保護她。"
瑞衣聞言,立刻快步地向外走去,暗暗責備自己的粗心。
"別擔心,你父親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採取行動的。"世豪安慰他。
瑞衣在心中默默祈禱: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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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花衍正在午睡,突然驚懼地睜開雙眼,只見房中多了四五個人。
"久違了,幸花衍。"
花衍瞪著面目猙獰的秦回瑞,強迫自己不要顯露出恐懼,讓他稱心如意。
秦加瑞點頭示意,兩個手下立刻上前按住花衍的手腳。另一個用一條浸過迷藥的白布捂住她的口鼻。
世豪曾說他是什麼來著……美國黑幫教父?我的天!她由心底深處升起濃濃的恐懼,然後,她昏了過去。
花衍再醒來的時候,她一個人在一個房間中,她疑惑地看著四周,感到腳下的地板有規律地晃動著。是船!她在船上!
她跑到門邊,用力地捶打著。"放我出去秦加瑞,你這個渾蛋!"
她喊得喉嚨都啞了,手捶得都腫了,卻沒有任何人來理會她。
她跌坐到地上,絕望地痛哭。瑞衣,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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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後。
"該死的秦加瑞,居然用船綁架人,害我吐得要死!"花衍不雅地在加姆面前咒罵著。
加姆是這艘船的船長,年紀大約五十齣頭。他從十歲起就跑中國航線的船,所以中文說很好。雖然外表魁梧,看起來令人生畏,但相處久了之後,便會發現他其實是面噁心善。
加姆皺著眉頭看她。"這幾天風平浪靜的,你應該不會暈船才對。你是不是生病了?"
"老關在艙房裡,沒病也悶出病來了。"花衍不客氣地抱怨。"不如這樣,加姆,你讓我到甲板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我或許就會舒服一點。"
"不行!秦老闆批示過,千萬不能讓任何一個水手知道你聽存在。"
"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每天吼得這麼大聲,他們會聽不到嗎?"
加姆神秘地笑著。
"告訴我,他們真的聽不見我的叫喊嗎?"花衍追問。
"沒錯,這間艙房經過特別設計,就算有人死在這裡面,也不會有任何臭味散發出去。"
聽他這麼說,花衍又大吐一場。
她虛弱地問:"這裡真的死過人嗎?"
加姆考慮著要不要告訴她真話,和她相處了兩個禮拜,他對這個東方女孩多少有點感情,何必增加她的困擾呢?
加姆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在心裡默禱一下,決定撒謊。"沒有。"
"謝謝你,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想寧可相信你的話。"
"你以為到了美國,秦加瑞就會給我好日子過嗎?"花衍垂頭喪氣的。"最好這條船沉了,永遠到不了美國。"
"呸!你再亂說話,我就要把你抓起來打屁股哦!"加姆嚇她。
"你才沒那個膽!秦加瑞不會高興你打了我,他寧可自己動手。"
"你真了解他。"
"哼!因為秦加瑞和他兒子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花衍輕哼道。"對了,聽說秦加瑞是美國黑幫教父,你知道其中內情嗎?"
"當然知道。"
加姆以崇拜的口吻訴說著泰加瑞在美國發跡的傳奇。
"你說什麼?秦加瑞在三十四年前娶了寶石業巨子的千金?"花衍驚訝地問。
"是呀!然後他又在阿拉斯加購進一大塊油田……"
瑞衣今年三十三歲,那麼當初秦加瑞是拋棄了尹媽媽母子,娶了富家女,才會有今天的成就!花衍在心裡咒罵著秦加瑞的絕情寡恩。
加姆滔滔不絕地說著泰加瑞光輝的奮鬥史,以及他在黑白兩道的勢力。
"所以現在秦加瑞把我綁架到美國來,除非他自願放人,否則我是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他兒子尹瑞衣也不可能找得到我羅!"
加姆思考著。"尹瑞衣在美國黑社會也頗有勢力,他可能有辦法找到你,但那不件容易的事。"
"如果尹端衣找上你呢?加姆,你會不會告訴他我的行蹤?"花衍柔聲問道。
"我根本不知道你下了船之後會被帶到哪裡去。秦加瑞的勢力太大了,他要不說話,根本沒有人敢開口。"加姆遺憾地看著她。
經過這次交談后,花衍不敢再奢望瑞衣會找到她。當加姆告訴她就要入港時,花衍不禁為自己未卜的命運惴惴不安。
加姆在送給花衍的飲食中加人安眠藥,以免她在下船時掙扎。當然,這也是秦加瑞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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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美國。"秦加瑞進入花衍的房間,皮笑肉不笑的說。
"我一點也不高興。"花衍有氣無力地回答他。
"來到美國的感覺如何?我已經讓你休養一個星期了。"
他說話的口氣,彷彿對她有莫大的恩惠。
"這麼說來,我還要謝謝你的盛情吶?"事實上,花衍正極力剋制反胃的感覺。
"你不想知道你的未來嗎?"
他的微笑透露出殘酷的訊息。花衍連忙閉上眼睛,無法再忍受看見他因強烈的恨意而扭曲的五官。
秦加瑞走到花衍面前,一隻手緊掐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看著他,陰沉地宣布她的命運。"你後半輩子將會在紐約最黑暗的院里度過!"
花衍感到噁心,胃部翻攪,忍不住吐到秦加瑞臉上。
秦加瑞用力把她甩開。"該死的女人!"他氣沖沖地走了出去,並不忘上鎖。
花衍虛弱地躺回床上,如果不是因為太難過了,她會笑出來的。秦加瑞活該!
她隨即雙恐懼地想到,他要把她賣到紐約最下流的妓院!花衍感到體內的血液變得冰冷,不禁顫抖起來。
當秦加瑞再次進入花衍的房間,已經是傍晚時分。他高傲地站的離她遠遠的。
花衍想到早上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命運嗎?這也難怪,你本來就是一個妓女。趁這些時候多時候多作一些白日夢吧!等你到了紐約最下流的妓院,我保證你會忙得連哭泣的時間都沒有。"
"你不敢!"花衍的臉色慘白。
"女人,沒人教過你嗎?永遠別向男人的權威挑戰。"他的雙眼危險地眯起。
"瑞衣會趕來救我的。"花衍堅定地說。
"當然。"秦加瑞大笑,"但那是在上百個男人佔有你之後。你想到時候瑞衣還會要你嗎?"
花衍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牙齒緊咬著下唇。秦加瑞的目的無非是讓她害怕,哭著哀求他放過她。但她不會求他的,因為求他也沒有用。
這時,一位穿著白色制服的醫生走進來。
秦加瑞先用英文和醫生溝通,然後才轉過頭對她說:"為了怕降低我報復的快感,所以我請醫生為檢查你是不是生病了。下船都一個星期了,還吐個不停,簡直是故意我作對!"
"我不要.我死了你最高興不是嗎?"
"不,你活著受折磨比死亡更能令我感到痛快。過不了一個月,你就會求上帝永遠不要讓瑞衣找到你。或許幾年後,我會把骯髒的你帶到瑞衣面前,讓你親眼瞧見他眼裡的鄙視。"
秦加瑞惡毒地說完,對醫生點點頭。
醫生走到她面前,看見了她眼裡的恐懼,溫柔地安慰她:"不要怕。"
花衍怎能不怕?
以秦加瑞的背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戲言。花衍深為恐懼,她在心中不斷地祈禱:瑞衣,快來救我!
但是,有用嗎?或許正如秦加瑞所說的,等瑞衣找到她時,她可能已經被蹂躪、摧殘得一文不值了。那時候瑞衣還會要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