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如意緩緩地睜開雙眼,有一瞬間,並無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直到眼睛接觸到陌生的景色,才猛地整個清醒過來。

她倏地坐起身,卻又發覺了另一項不對勁之處-!她渾身上下竟光溜溜的!

天啊!是誰脫了她的衣服呢?

彷彿要回答她的疑問,床幔立即被人掀開。

如意一抬眼,就對上一雙濃黑如墨的眼眸。

「醒了?」

如意驚喘一聲,揪緊胸前的棉被往裡頭縮去,戒備地望著眼前的「白衣鬼」。

「你……你想……想怎樣?」傳說中,枉死鬼都要找個替死鬼才能重新投胎做人……

天啊!這鬼不會是要抓她去當替身的吧?還是……還是,她已經成替死鬼了?如意猛地僵住。

不過,她在棉被底下的身子好像並非全然冰冷的,看來,她還沒有死。這樣想著,她不覺暗吁了一口氣。

男人的黑眸閃過一絲興味,驀地一躍上床,壓住她的棉被。「你說呢?」

他低柔緩慢的嗓音令如意的頭皮不由得一陣陣發麻,而他嘴角掛著的那抹邪惡的笑也讓她心生寒意。

「你……你走開!你這個壞鬼,你走開!」

人類天生對鬼魂的懼怕讓她慌亂地舉起兩隻小手,推拒著他的接近,然而他卻像那扇石門般,任憑她用盡吃奶的氣力,都動不了他分毫。

看她這樣,男人似乎覺得有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黑眸卻炯炯有神地盯在她的胸前。

如意順著他的目光往下望,這才驚覺身上的棉被早已滑落至腰間,上半身竟然完全暴露在這個鬼的眼前。

驚呼一聲,她反射性地抽回貼在他胸前的小手,把棉被往上一拉。

「你……你這個色鬼!」她羞怒交加地罵道。

雖然他是鬼,可他卻是個男的。如果他是君子鬼的話,他應該要有風度的自行迴避,可他不但爬上她的床,還用那种放肆的目光盯著她半裸的身子直瞧。

這鬼生前必定是個壞胚子!哼!枉他長得一副好相貌,想必是壞事做多了,才會年紀輕輕的就做了個短命鬼!

「哈!我不只是壞鬼,還是個色鬼?」男人忍不住又爆出一串的笑聲。

如意怒紅了小臉,卻又奈何他不得,不由得更加生氣。

「小丫頭,如果我告訴你,我剛才不只脫了你的衣服,而且還把你全身上下給看光了,那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鬼?」他噙著一抹邪笑,壞壞地逗著她。

「你……你……你下流!我……我詛咒你……詛咒你永世不得超生!」如意氣得渾身發抖,渾然忘了對他的懼怕,怒瞪著他,脫口罵出平生所說過最惡毒的字句。

沒想到,他聞言又是一陣狂笑。

「小丫頭,沒想到你雖然長得嬌嬌弱弱的,倒挺有脾氣的!」

接著,就見他臉一肅,沉聲道:「不過,女孩子家還是乖一點好!往後不許你這樣放肆,尤其是對我,聽懂了沒有?」

他自己比什麼人都放肆,卻反倒說起別人來了,真可惡!

如意從沒被人氣成這樣子過,然而他的俊臉一拉下來,還真有威嚴,讓她沒來由地對他再度產生了一股懼意,遂氣鼓著腮幫子不說話。

「我在跟你說話,沒聽見嗎?還不回答我?」他立時不悅地說。

「你!可……」如意沒想到竟有這樣惡霸的「鬼」,衝口就想罵他一句,卻見他俊目一瞪,她的氣勢頓時全沒了。

咽了口口水,她訕訕地道:「聽懂了。」

罷了!在「鬼」屋檐下,就低一低頭吧!

他輕哼一聲,似乎對她的態度仍有點不滿,不過倒也沒再說什麼。

「現在,告訴我,你是誰?」

「我……這位公子,我……想先穿上我的衣服。」光著身子面對他,讓她好生不自在。

他蹙起俊眉瞥了她一眼,似乎對她的答非所問感到非常的不耐,片刻后,才道:

「嗯,你的衣服還沒幹,先穿我的吧。」說著,他站起身,拿了件白綾裡衣丟給她,然後才退出床幔外。

那件衣服又寬又大,如意折了好幾褶才露出一雙小手來,而長度則直達她的膝蓋下。

「穿好了就下來!」

嗄?

「可……可是……沒……沒褲子……」如意瞪大眼,結結巴巴地說。

他刷的一聲再度掀開床幔。

「給你褲子穿,還不是會掉下來,穿來做什麼?」

「可……可是……」女人的身子除了丈夫能看、能碰外,絕不可落入別的男人眼中,這是她從小就被灌輸的觀念。如今,卻要在一個男子面前露出一大截小腿……這怎麼行?

「快點!別啰嗦!」

眼見他的眼又是一瞪,看來是個很沒耐性的鬼。如意咬了咬下唇,緩緩地掀開被子,下了床。

看樣子,他好像是這裡的主人,如果她不順著他點兒,萬一他不放過她,那娘的病就無葯可醫了。

何況,他還說過,她的身子已經全被他看光了,那現在這樣子,也沒什麼差別了,再說,他是鬼……

她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然而在他如炬的目光下,她還是不自在地垂下頭,連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眼見自己的一件裡衣,被她穿得好像一件袍子似的,那模樣兒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男人的嘴角不覺微微揚起,出口的語氣頓時也和緩了些。

「現在,告訴我,你是誰?」

一直垂首看著地下的如意,突然發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她竟然看到了他的影子。

她眨眨眼,再確認一下,他高大的影子仍然存在。

記得人家說過,鬼是沒有影子的,那他……

「你不是鬼!」她猛地抬頭,瞠大了美目瞪著他。

他垂下眼瞄了她一下,對她活見鬼似的模樣感到沒好氣。「我告訴過你我是鬼嗎?」

是喔,好像沒有。如意楞了一下,隨即暗呼出一口氣。畢竟,對著一個鬼魂,總教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雖然他長得異常的俊美,她的心還是止不住會毛毛的,如今知道他是個活生生的人,著實讓她鬆了口氣。

而且,同樣身為人,總比較通情達理,那待會兒,只要她告訴他,是因為娘的病她才會冒昧闖進相思崖,再求他把相思果給她,想必他會諒解她的苦衷,不會太為難她。

至於她的身子被一個活生生的男人給瞧見了……暫時別想這個了,畢竟,還是娘的病要緊。

「你還在磨菇什麼?還不告訴我你是誰?」見她獃獃的,好半晌不說話,男人又不耐煩的開口了。

「呃……噢……我……我叫元.....元小如。」一瞬間,如意為自己改名換姓--

柳家世代書香,代代都有人在朝為官,是以也算頗有名氣。在別人眼中,她是個不可拋頭露面的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如今,她卻擅闖別人的私地,而且三更半夜之時,獨自與一個男人同處一室,更別說還讓這男人看光了她的清白之軀……

這要傳了出去,她個人失節事小,辱及家門可就事大了。

「你怎麼進來的?」

「我……我是……是剛才……躲……躲在外頭……看……看見有兩個男人……進……進來……我……我就照……照著他……他們的法……法子……進來了。」由於自小就不擅說謊,是以她說得結結巴巴的,內心則暗自祈禱他不會看穿自己在說謊。

「哦?」男人的目光銳利地定在她的臉上,似乎對她的話不盡相信,不過,沉吟了會兒,才點點頭道:「諒你也不懂那麼複雜的八卦陣法。」

他是以常理推測之,畢竟,這套陣法在中原一帶已經失傳有兩、三百年了,他家之所以有這套陣法,是因為他們的先祖從關外的人那裡得來的。

況且,這小妮子一身粗布衣裳,想必家境一定相當貧困,只怕連字都不認得。

「就算不懂得字,你也該聽人說過,這相思崖是進不得的!為何還闖進來?」這小妮子忒的大膽!

「我是因為……」如意才剛要開口解釋,不料卻被他打斷--

「你幾歲了?家住哪裡?」他突然沉下臉問道。

想起她那成熟的女體,他猜想她必定有十四,五歲,都是個姑娘家了,還到處亂野,真是不成體統。要是今晚他晚一點到,救起她的是展諾或藍雲,那……

想起她那完美無瑕的嬌胴有可能被別的男人瞧見,他突然感到異常的不悅。

如意愣了一下,才乖乖答道:「我十五歲了,就……就住在附近的小村落里。」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重哼一聲。「都這麼大了,還到處亂野,你爹娘都沒教你規矩,就任你當個野丫頭?」

倘若他沒記錯的話,離這裡最近的村子也在三里之外,一個姑娘不在家裡頭繡花,幫忙做些女紅,竟孤身跑來這杳無人煙的地方探險,這丫頭是吃了豹子膽不成!

「我.....我爹娘有教我規矩的,只是……」見他臉色愈來愈難看,如意不由得又感到一股懼意,正想向他說明自己為何會來此之時,誰料卻再度被他搶了話去--

「對了,你嫁人了沒有?」這年頭,大部分窮人家的女子十三、四歲就嫁人,十五歲也足以當娘了。

如意被他的疾言厲色給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沒……沒有。」

「那許了人沒有?」他大步一跨,就逼到她的身前,直把她困在床柱和他高大的身體之間。

「也……也沒。」

雖然很困惑他為何要問她這些,但談到這種婚嫁的問題,女兒家的矜持令如意在對他的懼怕中,仍不由自主地感到羞澀。

眼見她白晰細嫩的鵝蛋小臉布滿紅暈,把原本嬌美絕倫的五官映照得猶如含苞待放的荷花般,他的男性本能立即猛地一抽。

從不曾與一個男人這麼近距離相處過,如意禁不住一陣心慌意亂,頓時緊張的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擺才好。

「嗯,很好!」這回,他吐出的聲調柔緩許多,目光仍炯炯地凝視著她。

如意不明白他所說的話是為何意,遂不解地抬頭望向他,卻教他灼灼的目光懾住,令她霎時屏住氣息。

雖然腦中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樣看著男人,不是淑女應該有的行為,然而,他的黑眸卻猶如磁石一般,牢牢地吸住她的,讓她無法挪開自己的眼眸,而全身也有如被點了穴似的,即使眼見他的臉緩緩地低俯下來,她也無法動彈一下……

*****

叩!叩!叩!就在此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如意驀地清醒過來,想到剛剛的一剎那,自己竟然好似被下了魔咒般,耳熱心跳地期待著他的唇落下來……她不由得羞慚地垂下眼瞼。

「什麼事?」

他不悅的低吼震得她的耳膜轟轟直響,如意忍不住畏縮了一下。

這個相思崖主人的脾氣好像不太好哩,她又開始為待會兒必須求他的事而憂心了起來。

「萬……」門外的人,似乎也被主子的吼聲嚇一跳,頓了頓才往下說:「少……少爺,時辰不早了,該起程了。還有,那位姑娘的衣服也烘乾了。」

「嗯,」他打從鼻腔里冷哼一聲,又低頭對如意命令道:「妳上床去!」

「喔。」眼見他似乎很不高興,如意點點頭,溫順地爬上床。

「蓋好棉被!」瞧她一徑坐著,他不悅地瞪她一眼,然後黑眸緩緩往下掃去。

如意不解地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向自己,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的雙峰在他的注視下,竟不由自主地尖挺起來,在白綾罩衣下若隱若現……

「噢!」她驚呼一聲,趕緊把棉被往身上拉,直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想著自己剛才一徑這樣半透明的站在他面前,她簡直羞的恨不得挖個洞來躲。

看她將整張小臉埋進棉被裡的純真舉動,他微微一笑,拉好床幔,這才揚聲道:

「進來!」

如意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門外的那個男人隨即以畢恭畢敬的語氣說道:

「少爺,藍雲已經備好馬正等著您!至於,這位私闖相思崖的姑娘要怎樣處置,請少爺裁示,下屬定當妥善處理!」

聽得他的屬下要請他離去,如意心急得無暇細顧,猛地從床幔里伸出頭來,急聲道:

「萬公子,請留步!我……呃.....我有事相求!」

「放下床幔!」聽見她的聲音,他猛地回頭喝斥道。

如意被他凶得身子一抖,趕緊躲回床幔里。

自小,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不曾有人大聲對她說過一句話,可今天這男人不只三番四次給她臉色瞧,如今還這樣凶她,讓她覺得好生委屈,然而一想起母親的病,她卻又心急如焚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得了!我親自來處理這件事,你們都到外頭候著。」

聽那萬公子這樣說,如意鬆了口氣。畢竟,他才是這裡的正主兒,她的請求還是得他才作得了主。

「這……可那些……人都在等著少爺您哩。」

「怎麼?難不成讓他們等一下都不成嗎?」

「不!當然不是!展諾先退下了!」

如意雖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可有了剛才的經驗,她便不敢再擅自揭開那片床幔。

床幔卻被猛地掀開,她一抬眼就對上他嚴厲的一張俊臉。

「你到底有沒有羞恥之心?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屋裡還有兩個男人,你就這樣大刺刺的掀開床幔,是怕沒人知道你在床上嗎?」他劈頭就厲聲質問。

「我……我不是……」雖然,她剛才的舉動確實於禮不合,但她是因為心急,絕沒有他所說的那個意思,如意覺得好生冤枉,只是見他那副生氣的樣子,一時間又不知該怎麼為自己辯解,只好無言地低垂下頭。

「從今天起,你最好給我學規矩點!聽懂沒有?」

「嗯。」如意點點頭。

「隨便給我點個頭就算回答我了?一點規矩都沒有!誰讓你這樣回話的?聽懂就回答我聽懂,聽不懂就說聽不懂!」他對她「不敬」的態度似乎更不滿了。

天啊!這男人好惡霸哎!她爹堂堂一品官都不曾對下人這樣子說過話,這男人卻吹毛求疵到這種地步,活像個暴君似的。

「聽懂了。」她哪來的膽子敢聽不懂?

他輕哼了一聲,總算沒再為難她,令如意著實鬆了口氣。

「說吧!有什麼事要求我?」

「我……是這樣的,我娘不知為何中了一種相思迷魂的毒,大夫說唯有相思果才能解那種毒,他還說要每一個月吃一顆相思果核,吃足六顆,然後毒就能解了。」

這兒總共只有二十來棵相思樹,有的沒有結果,而有結的大部分也只是結一顆果而已,可見並不容易培植,只因怕他認為她貪心,是故如意才會詳細地解釋了一遍。

「而且,他還說,除了苗疆之外,北方沒有相思樹的蹤影,只聽說相思崖里好像有……我絕對無意打擾你,可是為了娘的病,我不得不冒昧的闖進來,請你原諒!」

「哼!難道你不曾聽說過,之前闖進相思崖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出去嗎?」

「我是有聽說過,可……」

「有聽說你還敢來?難道你就不怕喪命在這裡嗎?哼!愚蠢的丫頭!」他打斷她的話。

一想到若不是剛好展諾、藍雲進來時,讓她學到如何進來的訣竅,她可能已經命喪在那個山洞裡了,想到這他的心不知為何猛地一揪。

「大夫說我娘的病,若再找不到相思果,只怕三、五天內就……」

「妳爹呢?他不會自己來啊?要你一個女子亂闖,他就不怕你喪命在這裡嗎?」

「我爹他出遠門,一年半載也回不來……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不經你的同意就闖進來,又偷偷摘了你的相思果,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娘她……」想到娘的病,她止不住哽咽了。

「好了……別哭,小丫頭!」他坐上床,揉揉她的頭。「嗯,念在你救母心切,倒是情有可原。」

聞言,如意又驚又喜地抬頭望著他,迭聲道謝。

「謝謝你!謝謝……這麼說,你是願意給我相思果了?當然,我會付錢給你的。」

「錢?」他為之失笑,而後又慢慢的斂起笑容,一臉沉凝地思索了會兒,才道:「我先問你,昨晚,你除了摘門外的相思果外,還有沒有爬到更高的地方?或者有沒有看見展諾和藍雲當時在做什麼?」

「沒有,我當時順著那條小路走上來,就看見那一排相思樹,我見屋子裡沒動靜,於是就……就私自摘了相思果,然後我就趕緊往回頭路走,想要離開……沒有再往上爬,也沒看見你說的那兩個人。」

她可是來做小偷的,又不是來做客人,怎麼敢到處亂逛呢?如意不解地看著他。

他看著她片刻,才點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可以給你相思果……」

「真的?太好了!謝謝你,萬公子,你真好!謝謝你!」娘有救了!如意欣慰得幾乎再度落淚,至此,才真正放下心來。

「我叫亦靖,別公子公子的叫。」他皺皺眉,似乎對於她對他的稱呼不甚滿意。

「是,亦靖大哥。」如意不禁沖著他嫣然一笑。他肯給她相思果,就等於是她的恩人了,可見他並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樣不近人情,她對他的畏懼不自覺減了一分,然而,對他的敬重卻加倍的增長了。

對這個稱呼,亦靖只是挑挑俊眉,沒說什麼。

「對了,亦靖大哥,要多少錢呢?我有帶銀票來……」她猛地想起自己曾掉落水中,那銀票十成廢掉了,一時只得尷尬的打住。

「傻丫頭,既然答應給你,就不要你的錢了。」亦靖微微一笑,又續道:「不過,我還沒說完呢,我不會把相思果一次全給你,往後你每隔一個月來一回,我自然會每次給你一顆。」

如意一愣。「為什麼要這樣呢?」那不是很麻煩嗎?而且,他不是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才不讓外人進來這裡的嗎?

亦靖一怔,好像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似的。

「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是什麼理由,你不必知道,只要照著我的話做就行了。」

「可是……」

「怎樣?不願意?不願意就拉倒!」亦靖不悅地打斷她,冷著一張俊臉站起身。「只不過,既然你不願意,我也放不得你出相思崖!」

什麼?這是不是表示他要殺了她?這人怎麼翻臉翻得這麼快呢?

「我……我不是說不願意,只是……只是,我以為你不願被人打擾,所以.....所以……亦靖大哥,我絕對不是不願意,請你相信我。」

原先她是顧慮著,每一個月就要出門一次,那小邵會很難替她掩飾,是以想跟他打個商量,可現在他一副毫無商量餘地的態度,她連提都不敢提了。

「嗯。」聞言,他的臉色稍霽。「還有,出去之後,你絕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你來過這裡,也不能帶任何人進來,即使親如你的父母也一樣,明白嗎?」

「我明白,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亦靖點點頭,又往窗外望了一望。

「天亮了,我今天還有要事待辦,得離開了。你快點換衣服,隨我一道兒出去。」

那麼,他是願意給她相思果了,如意一顆忐忑的心復又放下,趕緊更換衣服隨他出門去。

「下回來,如果我不在,你別到處亂走。再往上面爬還有機關,一個不慎,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懂嗎?」下坡的時候,他吩咐著她。

「我明白,亦靖大哥,我不會亂走的。」手握著他給的相思果,如意乖順地應道。

由於心情放輕鬆,天色也亮了,如意邊輕快地隨著他走,邊欣賞著四周的景色。

只見翠綠環山,棲息在枝頭的小鳥吱吱叫著,小路的兩旁長滿了許多不知名卻艷麗的野花,不時有彩蝶翩翩飛舞其上,底下的湖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清澈見底,幾隻白鷺悠遊其中,真箇是鳥語花香的好地方。

「亦靖大哥,這裡好漂亮喔!」如意禁不住驚嘆出聲。

「這裡確實是個世外桃源!」亦靖微笑道。

他笑起來更好看了,而且少了那份疏離感,看起來親切多了!凝視著他輕鬆愉悅的笑容,如意有點出神。

「往後有機會,我帶你來湖邊釣魚。」他笑著凝進她的美眸里。

回視著他閃爍著暖意的黑眸,如意的心突然一悸,這才警覺到自己竟凝痴地望著他看,不覺羞紅了臉。

欣賞著她女兒家的嬌態,亦靖嘴角的微笑愈益加深,忍不住伸出手牽者她,緩緩踏上昨晚他們首度相遇的那座橋上。

「知道這橋叫什麼名字嗎?」

他掌心傳來的熱度讓如意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無意識的搖搖頭。

「叫相思橋。」他輕聲道,臉色突然黯淡了下來。「而這個小湖叫相思湖。」

相思崖、相思橋、相思湖,這裡充滿了相思,聽起來,好像有個哀傷的故事在這裡發生過。

會是他的傷心地嗎?如意忍不住猜測道。

在沉默中,他們走過了相思橋,很快地走出洞口,只見展諾和藍雲兩人正一臉焦急的直望著洞口,見到他們同時走出來,兩人錯愕地相視一眼。

「少爺,這……」

「沒關係!」亦靖揮揮手打斷他們的話。「走吧!」

「亦靖大哥,再見!」如意朝他揮揮手。

他沒多說什麼,上馬後,卻把她往上一提,讓她坐在自己的前面。

「到路口還有一大段路,跟我騎馬,省得你走那麼多路。」說著就環住她的纖腰,輕揚了一下馬鞭。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與一個男人親密地同乘一騎,這要被人看見……被動地靠在他寬闊壯實的胸膛,如意臉紅耳赤的不敢拾起頭來。

不過,經過短短一晚的認識,她已經見識到他是個多麼霸道的男人,而且,在某方面來說,也有一點怪異--

不是嗎?口口聲聲要她守規矩,怎麼他自己卻做出這麼不守規矩的事,然而,她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要他放她下來--

她怕若惹怒了他,他會收回承諾,不再給她相思果。

幸好,他好像趕著要去辦事,把馬騎得飛快,沒一會兒就到達路口了。

「亦.....亦靖……大……大哥,再……再見!」不知是否因為馬匹飛奔得太快,或是平生首度這樣靠在一個男人的胸膛里而起的羞澀之感,總之,當他把她放回地面時,她的呼吸仍舊無法順暢,只能喘著氣結結巴巴地說話。

眼見她的俏臉布滿嫣霞,亦靖漾開一抹微笑,俯下身來捏捏她的桃腮。

「丫頭,下回見!」

如意望著他們三騎飛快地穿過樹林,朝與她相反的方向迅速地前進,直到再也看不見,她才踱向昨天藏馬之處,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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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欲鵲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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