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照著紙袋內留下的地址、姓名,文卓不辭辛苦地一位位拜訪,只求弄清事情真相。
「朱小姐,沒錯,我就是方貞雅小姐的主治醫生。方小姐生前確實患有deClerambault's症候群,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被愛妄想症』。
這類病人的病症通常會以為自己正和某人戀愛,或者另一個人深愛著自己,但實際上這只是出於幻想,兩個人甚至完全沒有真正接觸。
兩年來,我一直在替方小姐治療,她的狀況也有很大改善,近半年以來,她沒有再到我診所複診,我以為她已經痊癒,可沒想到,她竟然在日本出了意外……」
「你是貞雅同母異父的妹妹,我記得你,我們在貞雅的喪禮上見過一面。其實,貞雅人都死了,她生前的事還提來做什麼?
對,沒錯,我跟貞雅十幾年的同學,出來社會做事,我跟她又成了同事,我早就覺得她不太對勁,最可怕的就是,她經常覺得有人暗戀她。
大概兩年前,她跟我說正跟公司一位男同事交往,還說那個男同事跟她求婚了,結果根本不是那樣,那個男同事只是有天加班晚了,順道載她回家而已……」
「方貞雅?小姐,拜託你趕快離開,我不想再提起這個女人!一年了,她害得我還不夠嗎?我差點因為她而妻離子散,只要想起她,我就會作惡夢。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是,我是個牙醫,方貞雅在一年前曾到我診所洗過兩次牙。沒多久,她就經常出現在我診所附近等我下班,更離譜的是,她還跑到我太太那裡,說懷了我的孩子,要我太太跟我離婚。
當時,我太太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為了這件事,我太太差點流產,我們也幾乎因為她離婚。結果,原來那個女人根本神經不正常,到處跟人說誰誰誰又愛上她了。
遇上她,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你快走吧,我太太、孩子就快回來了,我不想她又聽到那個瘋女人的名字……」
真相逐漸明朗,一切都是錯誤一場。
她怎麼會這麼愚蠢、這麼莽撞?什麼都沒搞清楚,就自以為是的跑來複仇,結果把事情弄得亂七八糟、無法收拾!
無辜的他被她傷得千瘡百孔、顏面掃地,她還在那邊自鳴得意,以正義女神自居。
世界上還有比她更白痴的女人嗎?
一個人拖著疲憊身心來到墓園,站在姊姊的墓碑前,照片上的姊姊笑得依然羞澀靦腆。
「姊,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錯誤的暗示,害我冤枉好人。為了你,我處心積慮設下圈套,準備為你復仇。結果,現在真相大白,一切都成了一場荒唐的鬧劇,我被你留下的日記給狠狠耍了!」
指著貞雅的遺照,她悲聲怒喊,強忍許久的淚水決堤滑落。
「我精心安排了一個最好的劇本,讓他愛上我,然後我再狠狠甩了他,讓他嘗到失戀的滋味,我甚至在那麼多人面前羞辱他,他是個那麼驕傲的男人,這樣的羞辱比一刀殺了他還殘酷萬倍!
他說得對,總有一天我會為那天晚上的所作所為而後悔,我現在就已經後悔了。我對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死一千遍一萬遍也無法彌補。」
乏力地跪倒墓前,額頭抵上冰冷石碑,手指一下下輕撫貞雅遺照。
為什麼?溫柔多情的姊姊,善良羞怯的姊姊,竟然是她的多情羞澀親手扼殺了自己的生命,也一併扼殺了妹妹的幸福。
如果不是這些子虛烏有的仇恨,她跟爍會是多麼幸福的一對?
現在,她還有幸福的可能嗎?
「姊,這算不算報應?我對他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他不會再原諒我,失去他,我已經一無所有。你能不能告訴我,我以後該怎麼辦?我如何才能彌補我對他所做的一切?」
貞雅的遺照無法回答她,冷風拂過,墓園裡凄清一片,只剩文卓的微弱低泣,迴繞不絕。
一個禮拜后,文卓來到東方服飾,以往進出東方服飾如入無人之境的文卓再也沒了特權,一進門就被接待小姐攔了下來。
「寶兒,我想見東方先生。」
「不好意思,『豬』小姐,對於沒有預約的『閑雜人等』,總裁一律不接見!」板著臉孔,過去與她熟稔的寶兒,臉上凝著三尺寒霜。
「拜託你幫我通報一聲,我是來找他道歉的。」情急地拉住寶兒左手,文卓滿臉誠懇歉疚。
如同她身上帶著可怕傳染源一樣,寶兒飛快抽回被她握住的手,冷冷嘲諷:「道歉?殺了人以後,再跟死人道個歉,就可以無罪釋放了嗎?你把我們總裁害得這麼慘,你還好意思跑來說道歉?『豬』小姐,你少來這邊貓哭耗子了!要是我打你一巴掌,再跟你說對不起,行不行?」
一陣冷嘲熱諷,利箭般射入文卓心口,她慘白著臉退後一步,心頭早已鮮血淋漓。
噙著眼淚,緊緊揪著包包的肩帶,像是揪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維持著最後一點力氣。
「對!都是我的錯,如果你想,儘管打我好了,不用說對不起。」扯起唇角,她用儘力氣擠出牽強笑容。
寶兒卻不屑地冷笑。「打你?我還不想弄髒自己的手咧!像你這種惡毒女人,活該一輩子嫁不出去,孤獨終老,這才叫老天有眼!」
「對,我是該受到上蒼的懲罰,一輩子孤獨終老。謝謝你的『祝福』,再見。」話聲輕飄飄落下,臉上凄楚笑容未歇,文卓落寞地轉身離開。
「……」被她詭異的模樣嚇到,寶兒立在原處動也不敢動,只覺得渾身上下冷颼颼的。
Ken走到她面前。「寶兒,寶兒,你發什麼呆呀?」
魂歸體內,寶兒嚇得尖叫一聲,回過神來。
「梁特助,是你啊?剛才真是嚇死我了!」驚魂未定,寶兒連連吞著口水,拍撫起伏不定的胸口。
「發生什麼事?你碰到『好兄弟』了?」Ken笑問。
寶兒白他一眼。「你才見鬼了咧!我又沒做過什麼缺德事,你可別咒我。」
「到底怎麼了?」
「剛才那個姓朱的女人來過,說要找總裁道歉。」
Ken急了。「朱小姐人呢?你沒留住她?」
「留她做什麼?她害得總裁那麼慘,總裁哪可能再原諒她?」寶兒振振有詞。
「你喔!以後別再自作主張,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訓話一落,Ken已急急朝樓上總裁辦公室跑去。
留下寶兒站在原處,仍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有錯。她只是替總裁報仇,奚落了那個可惡的壞女人一頓,這也不對嗎?
「總裁,剛才朱小姐有來過,她想跟你道歉,結果被攔住了,沒能上來。」站在東方爍辦公桌前,Ken低聲報告。
「嗯。」一直埋頭翻看關於新品牌開發的企畫書,東方爍迅速又精準地在企畫書上畫出重點,做出標註。
他的反應真是詭異!太平靜了,平靜得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總裁?」呆立原處,等著他回應的Ken訝異之極。
「還有什麼事?」從企畫書里抬起頭來,東方爍終於給了他一點點關注。
「朱小姐,她……總裁你要不要……」囁嚅了好一會兒,Ken也不知道該如何表示自己的關心。
放下手中的筆,東方爍悠閑地靠進椅背,一身尊貴氣息益發彰顯。
「Ken,你是不是太閑了點?如果你手上的工作全都完成了,OK,跟義大利廠商合作開發新面料的Case,由你接手,出去跟Sukie拿資料,立刻跟進。」
淡淡下了指令,他繼續研究桌上的企畫書。
「總裁……」
東方爍連眼神都懶得多給他一個,淡淡開口:「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出去做事!」
雙掌按上他桌面,Ken冒死建言,只為了不想看他這麼折磨自己。
「總裁,你趕我出去不要緊,你拚命用工作麻醉自己也不要緊,可有些東西,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真愛從你身邊溜走嗎?」
咬緊牙關,東方爍握在手中的筆越捏越緊,「砰」一聲,筆桿猛然折斷,狠狠一摔,斷掉的筆桿被他摔到牆上,嚇得Ken瑟縮一下,呆若木雞。
「梁遠康,你太放肆了!我請你來,是為了教訓我嗎?出去!」他的語氣依然平靜淡漠,只比往常森寒了幾分,若非他凌厲如刀的眼神,根本沒人知道此刻他是如何怒不可遏。
吞了吞口水,Ken鼓起勇氣,對上他鋒銳犀利的視線,強打起來的勇氣幾乎立刻潰不成軍,但他不能退縮。
「總裁,說完我想說的話,我自然會出去。」
「你還想說什麼?你的廢話還沒說夠嗎?」所有怒意全凝聚在他擰起的濃眉間,除此之外,他的臉上平靜無波。
「你跟朱小姐明明彼此相愛,為什麼卻要互相折磨?是,她曾傷害過你,可那是因為一場誤會不是嗎?既然現在誤會已經冰釋,為什麼你們不能心平氣和坐下來,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部談開,回到過去的美好時光?」
東方爍靜靜聽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語不發。
「總裁,我看得出來,朱小姐是真心愛你的。在跟你相處的日子裡,她早就不可自拔的愛上你,現在她主動來找你,不就代表她已經低頭認錯了?她是個女生,你還要她做到什麼地步才肯原諒她?
要是她對你心灰意冷了,一個人回去加拿大,到時你後悔也來不及了。一個這麼美好的女孩,如果你錯過她,你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語氣轉為低落,Ken小聲說:「言盡於此,總裁,我出去工作了。」
「總裁,你的快遞。」Sukie敲了敲門,然後走進東方爍的辦公室。
總裁又在發獃了!自從那個惡毒女人走了后,總裁經常無緣無故陷入沉思,就像現在這樣。
「總裁,快遞!」提高音量,Sukie重複一遍。
「喔,放下就好。」東方爍如夢初醒。
把快遞放下,Sukie帶著滿臉關切退出去。
拿起那份快遞,拆開,落出一張美金五十萬的支票,還有一支錄音筆。
是小卓?她想跟他說什麼?
按下播放鍵,一道柔軟動聽的嗓音響起,可憐兮兮的語調,令人忍不住心疼鼻酸。
「爍,是我,小卓。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我也知道你不會想看到我,甚至就連我的聲音也不想聽見,可我必須告訴你……
爍,我現在真的後悔了,後悔傷到你,后侮褻瀆了你給我的愛,如果事情可以重來一次,我絕對絕對不會再傷害你,你還可以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我全都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全是我的錯,我的愚蠢莽撞傷透了你的心,你是個那麼驕傲的人,我卻在眾目睽睽下令你顏面掃地,你一定不會原諒我。
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我知道這三個字不能抹去你所受到的傷害,也不可能挽回你的損失。但是,不管你會不會原諒我,我都要把心裡的愧疚後悔告訴你。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接一個的對不起一聲聲響起,文卓的聲音從強抑哽咽到嚎啕痛哭。
靠上椅背,東方爍疲倦地合上眼睛,輕輕按揉著酸疼的太陽穴,平靜表情下是不為人知的暗潮洶湧。
「喂!」
熟悉的淡漠嗓音傳入耳膜,感覺異樣酸楚,文卓陡然覺得淚意翻湧,無法抑制。
好沒用,她又想哭了。
「爍,是我……」
頓了好一陣子,他才淡淡問:「有事嗎?」
「爍,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知道是我不好,對不起……」搗住嘴,她再說不出話。
「這句話,你說過很多次了。」
「爍,你還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要跟我一生一世,我們會很幸福。這個承諾現在還有效嗎?」再不理過去的驕傲自尊,她只想跟他一生一世。
電話那頭,他輕輕笑了起來。「你似乎忘記了,你已經當著無數人的面拒絕了我。」
吸吸鼻頭,胡亂擦去滿臉淚痕,她急切地說:「那……如果現在我跟你求婚呢?你會拒絕我嗎?」
顧不得驕傲矜持,她只想永遠跟他在一起。
他沉默了幾分鐘,沉默得讓她的心飄蕩在地獄與天堂間,拉扯出一串疼痛痕迹,這才淡淡開口:「不好意思,我想我不能接受。」他的語調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靜有禮。
聽到他明確拒絕的答案,文卓沉痛地合上眼,眼睫輕顫了下,唇角也痛苦地抽搐著。
不顧正在滴血的心臟,她勾起嘴角,勉強擠出一串回答:「這樣啊……我想我明白了……對不起,是我太冒昧了。」
「沒關係,還有什麼事?」頓了頓,他說:「義大利的客戶正等著我簽約,那份合約對我很重要。」
苦澀一笑,她忙說:「那就不打擾你了。對了,我已經決定回加拿大了,趁這個機會,順便跟你告別,你……保重!」
「你要走?」他顯得有些訝異。
「該做的事都做了,不該做的事也做了,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
她的語氣苦澀又落寞,他甚至能想像出此刻掛在她唇畔的笑容,會是多麼寂寥,他的心緩緩漾出一陣清晰的痛。
「難道,台灣就沒有讓你留戀的人或事?」他低聲問。
「讓我留戀的那個人,他永遠不會挽留我。」忍住眼淚,她啞聲回答。
如果他肯說一句挽留的話,她一定毫不猶豫留下來,但她知道,他永遠不會說。
「什麼時候的飛機?」他問。
「今天下午。」他會來送她嗎?希望悄悄升起,卻又害怕到時捨不得他。
誰料,他的回答立刻打破她心底最後一點希冀。
「最近幾天我會很忙,沒有時間送你,先跟你說一聲一路順風,好好照顧自己。」
屏著氣,將眼淚不斷往肚裡吞,她淚流滿面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他在電話那頭匆匆說:「時間差不多了,不能再跟你聊了,保重!」
急急說完,他已匆匆收線。
對著只余嘟嘟聲的電話,她紅著眼眶,在一串眼淚滑下的同時,將不會有人回應的道別說出口:「你也……保重!」
出了門,朱文卓拖著沉重行李,兩眼模糊地朝電梯走去。
「朱小姐,想去哪兒?」一道聲音清晰響起。
哭得天昏地暗、頭暈眼花的文卓頭都懶得抬一下,只下意識地抽噎回答:「機場。」
「真的想走?台北真的沒有人值得你留戀?」
熟悉的聲音、獨特的淡然語調,好親切好親切,除了他還有誰?
愕然偏頭瞧去,淚眼模糊中根本看不清前方景物。
抬起手背,胡亂擦拭著眼睛,他的身形漸漸在她視線中清晰。
「爍?你怎麼在這裡?你說你很忙,沒時間來送我的……」站在原處,她怔怔問。
走到她身邊,無奈又疼惜地伸手幫她擦拭淚水,他柔聲說:「但我也沒說我不會來留住你。」
這個小丫頭,老是這麼哭不停,他向來剛強的心都要被她哭融了。
她是不是聽錯了?驚愕地瞪大眼,她滿臉驚訝。「你說什麼?你要留我?」
看著她被淚水清洗得異常清澈的眼睛,他柔柔開口挽留:「留下來,不要走。」
她更是不敢相信了,「可是,為什麼?剛才我在電話里跟你求婚,你都嚴詞拒絕了,還祝我一路順風,現在為什麼又……」
點點她鼻尖,他寵溺地說:「求婚是男人的工作,女生應該矜持點,明白嗎?」
要是他答應她的求婚,那他還有什麼面子?
「我……我騙了你那麼多次,你還要娶我嗎?」垂著臉,咬著唇,她滿心愧疚。
「就算生氣,應該有人比我還生氣。你這個愛說謊的小丫頭!不但詛咒自己爹地生意失敗、負債纍纍,還咒他已經駕鶴歸天。」
前些日子,老三把調查結果告訴他時,他絲毫沒有訝異,早猜到她出身必定不凡。
「你知道我爹地是誰了?」
捏捏她紅透耳根的俏臉,他笑著逗她。「做了這麼多壞事,可別指望我包庇你,我已經把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訴你父親了。我想,現在他很可能已經直接殺向台灣,來打你的小屁股了。」
「什麼?你全告訴他了?慘了,他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她一臉愁雲慘霧。
嚴肅刻板的爹地,雖然很疼她,但做錯事向來都要重罰,這次犯下的錯比天還大,那不是至少要禁足一年?
他幸災樂禍地點頭。「當然會生氣,換了是我也會生氣!你爹地可是加拿大的珠寶大王朱國志,你這麼胡鬧,他的臉全丟光了。」
「你幹嘛要告訴我爹地呢?」有些生氣地瞪了他一眼,又想起自己對他做的過分事,哪有生氣立場?她急得團團轉。「我還是趕緊落跑比較好,等他氣消了再回來。」
看她那副著急模樣,他的眼中凝滿笑意疼寵,拉住她手,笑著告訴她:「傻瓜,逗你玩的,我沒告訴他你在台灣鬧出的烏龍事件,我只是請他老人家到台灣,跟我父母家人見個面。」
父母早就盼著他們兄弟成家立室,現在終於等到他願意乖乖進禮堂,他們不知道有多高興。
幾個兄弟都嚷著要見見小卓,看看這個演技一流,把老二耍得慘兮兮的小女生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好啊!你騙我,故意讓我著急……」緊繃神經忽然放鬆下來,她又想生氣又想笑。
話沒說完,旁邊的電梯突然打開,一個男人正想走出來,猛然看到門外站著的兩人,大眼對小眼,一秒鐘以後,男人臉上露出瞭然笑意。「不好意思,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請繼續!」
電梯門合上,周圍空氣再度安靜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對了,你不是說趕著去簽約嗎?」想到話題,她連忙張口說話,不管說的是什麼,只要能打破安靜到讓她心跳急促的空氣就好。
「我已經交代Ken趕過去主持了。」真該好好謝謝這小子,若非他當頭棒喝那番話,他還無法這麼快就領悟到小卓的重要。
「希望Ken不會把這份合約搞砸。」舔舔乾澀唇瓣,她試著緩和緊張氣氛。
盯著她嬌艷紅唇,他平靜如水的眼中漸漸燃起兩簇火苗。「如果那份合約搞砸了,也不要緊,反正我已經找到更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你。」略略傾身向她,他笑笑地回答。
「我?」
他乍然接近的吐息纏繞著她,魅惑了她所有感官。吞著口水,她連眼神也不敢看向他,生怕粉身碎骨的萬劫不復。
攫住她小小的下巴,他逼迫她的目光與自己相接。「小卓,如果我失去這筆合約,全都是因為你,你要如何補償我?」
被動地與他對視,她的語氣虛弱又可憐兮兮。「你說怎樣就怎樣好了。」
望著她,他的唇角浮上一朵滿意笑容。「好,如果這筆生意失敗了,你就要用下半輩子所有的時間來彌補我的損失。」
「啥?」她傻眼。
「你剛剛才答應,我說怎樣就怎樣的,怎麼?想反悔?」
怎麼她總是感覺自己好像很吃虧咧?算了,反正自己虧欠他太多,就馬馬虎虎答應算了。
再說,一輩子陪在他身邊,這也不算什麼苦差事,她幹嘛還跟他斤斤計較?
「好啦好啦,我答應你就是了。」擺出愁眉苦臉的表情,她的心已偷偷笑開。「那……如果這筆生意談成了,怎麼辦?」
對啊!如果Ken成功簽回那張合約,她一輩子的幸福要找誰負責?
揚著劍眉,洒脫一笑,東方爍湊在她耳邊輕輕說:「如果成功,那就換我用下半輩子的時間來補償你,好不好?」
話音未落,等不及聽她回答,他已迫不及待印上她鮮艷紅唇,輾轉親吻。
良久,唇舌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額頭抵著額頭,鼻尖碰著鼻尖,視線交纏,款款柔情濃得化不開。
「我愛你。」溫柔笑意在東方爍唇角成形,湊到她耳邊,他輕吐深埋心中的濃濃愛意。
摟緊他脖子,她笑得淚光盈盈。
他板著臉,輕拭她淚痕。「我想聽的可不是這些,你就沒有相同的三個字說給我聽嗎?」
精靈一笑,她眨眨眼睛。「三個字沒有,只有四個字,你要不要聽?」
「哪四個字?」他緊張得變了臉色。難道是——我不愛你?
「我好愛你!」笑著說完,她撲入他懷中,幸福的淚水落上他肩膀,迭聲說著:「我好愛你,好愛好愛……」
「我也是……」緊緊將她擁住,他胸口所有空隙都被她填滿,滿滿溢出的幸福灑落在他們身旁。
幸福的路,還很長很長……
【全書完】
編註:欲知老大東方耀與曾倩柔之情事,請翻閱貪歡限情298《無敵大男人系列》四之一「你搗蛋我善後」。
欲知老四東方燁與秦曉風之情事,請翻閱貪歡限情329《無敵大男人系列》四之二「你偷心我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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