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到飯店的那個早上,余維波似乎正好不知因為什麼事外出,所以李柔寬沒能與他碰著。當然,連他那個聰明能幹端莊大方可能又賢淑而且秀慧的助理什麼玉琪的,她也沒碰著。
余建明很熱心,以「阿姨」的身份而不是「董事長」的身份招呼她,陪了她大半個小時。她要她好好考慮,不必著急,進了飯店工作以後,自然有阿濤會帶領她。也就是說,她會在余維濤手下工作。
她懷疑,那會是在撮合她和余維濤嗎?余建明的安排相當明顯了——或許,只是巧合,因為她不像會用那種小心思的人。可是,余維濤的態度比較耐人尋味。他對待她,完全像個「正常人」了。呵呵,她不是聖女貞德,雖然她看得很開了,不再為他心動,但如果他——嗯,他、他說的,要與她重新開始,她能拒絕得了他的誘惑嗎?
「……你在發什麼呆?」桌子對面,她老媽——嗯,也許用「母親」兩個字比較恰當——她細緻端正的蛾眉輕輕蹙著。
是的。她根本沒時間想太多那些「複雜」的事,就被她老媽連下十二道金牌給召到南部來。
在小學當老師的她母親,秀麗端莊,很難想象她曾與她老爸結婚,還生下了她。根本是兩個完全不搭軋的人類。
「我沒有。」李柔寬定定神。「媽,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跟你去相親,你最好打消那個主意。」
「為什麼不?」大姨插嘴。一張方桌子,她對面坐著她老媽,兩旁桌邊則圍夾著她大小姨。「柔寬,你都二十四嘍,快二十五了,不小嘍,不結婚,你要等到人老珠黃嗎?想想珠美,你都該慚愧。」
大姨的女兒珠美小她三歲,已經是一個半孩子——一個抱著,半個在肚子里——的媽。大姨篤信「相夫教子」那一套,女人的歸路在廚房。
「我才二十四。」李柔寬沒好氣的回一聲。
大她才十來歲的小姨說:「其實早結婚晚結婚最後還不是都要結婚,除非你打定主意不結婚。還是,柔寬,你打算一輩子當老處女嗎?」
「小姨,你這話有毛病。第一,我並沒有說不結婚。第二,就算我不結婚,也不見得會當老處女。第三,我就是不要相親。」
「相親有什麼不好?對方的條件底細早早摸清,比你自己在酒吧什麼奇怪的地方認識的男人保險多了。你要知道,外頭的男人都是——」
「都是披著人皮的狼。」李柔寬替她小姨接下去。「專門等著吃我這種小嫩羊。」說完,瞅她小姨一眼,說:「小姨,你這根本是在侮辱狼。拜託哦,人家狼即使肚子餓,恐怕也要嫌我們肉老!」
「柔寬!」羅曉嬋又皺眉。「你就光學會說這種不正經的話,還自以為俏皮。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在替你著想。」
「知道啦。可是,你們也未免想得太超前了。我跟你說,媽,余阿姨要我到她飯店工作,我雖然沒什麼興趣,但可也不表示我就對你的提議有興趣。」
「那女人怎麼那麼好心?」她大姨插嘴,語氣不怎麼客氣。
「大姨,你怎麼這麼說,人家余阿姨又沒得罪你。」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她跟你爸的事。」
「余阿姨跟我爸有什麼事了?而且,你別忘了,我媽跟我爸都離婚很久了,他們各有交朋友的自由與權利。」
「嘿,」她大姨瞪白眼。「你這漢奸,胳臂盡往外彎。就只會偏袒你爸爸!」
「好了,怎麼扯那麼遠了。」小姨插嘴。「我說,柔寬,一句話,明天的飯約你去是不去?介紹的張老師是你媽的好朋友兼同事,人家莊先生又是鎮上仕紳。你媽已經答應人家了,你卻不出現,你想想,到時候你媽的面子要往哪裡擺?你要她怎麼向人家交代?」
「太奸詐了!你們想威脅我嗎?沒先徵求我的同意,就擅自替我決定,本來就是你們的不對。自己惹的禍本來就該你們自己去收拾。」
「唷唷,你這孩子怎麼說這種沒良心的話!」大姨睜大眼睛怪叫。「我們這麼做還不是都為你好?!你自己在巴西,成天跟那些外國人混在一起,差點就要和番!你媽怕你衝動行事,會誤了自己的幸福,才替你考慮這麼多,你反倒過頭指責我們!」
羅曉嬋也擰眉。「我問你,你是嫌我多事是不是?」
「媽,你公平一點,反過來,如果當初你老爸老——嗯,我是說外公外婆擅自替你決定人選,就要你嫁了,你肯依嗎?」
「我又沒要你就這麼嫁了!我只是要你和對方見個見而已。」羅曉嬋嘖一聲,白她一眼。「當初我就是年輕不懂事,昏了頭,沒聽我爸媽的話,才會嫁你爸爸。所以,現在我才要替你多留意一點。」
「其實爸有什麼不好?他只是散漫了一點——」
「這樣還不夠嗎?」羅曉嬋頭疼似的搖頭。「你跟你爸一起生活那麼久,我知道你的心向著他。我真不該把你留給他!都怪我當時心太軟,怕他一個人撐不過來……看看你變成什麼樣!」
羅曉嬋最大的遺憾及懊惱就是把李柔寬留給李金髮,使得她唯一的女兒沒有長成符合她期望的端莊典雅的淑女。
這個李柔寬也十分清楚。她就最怕她老媽來這一招,趕忙說:「好啦!好啦!我投降。我去就是。不過,先說好,我只答應跟對方見面,我可不打算跟對方還有什麼進一步。我說的夠清楚了沒有?」
「夠清楚了。」小姨開口,與姊妹們互望一眼。
「那就好,我要去睡了。」李柔寬擺擺手,走回房問。
三人看著她身影沒入房間,搖頭嘆氣。小三說:「小嫩羊長大了,不好駕馭了。」
老大說:「可不?居然還敢指責我們這些老的。簡直反了。」
羅曉嬋微微一笑。「孩子總會長大的。我本來還擔心,她在巴西跟老陳混了那麼多年,不知野成什麼模樣。還好,看到她,我就放心了。」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
「所以也不必替她操心太多了。」小三說:「哼,小嫩羊竟然敢說我侮辱狼!我就不管她了,讓她嫁不出去變成一個老處女好了!」
「怎麼跟孩子一般見識呢……」羅曉嬋笑睇妹妹。
老大說:「罷了,小三。你沒聽她說,她就算不結婚,也不一定會等著變老處女嗎?」
小三悻悻的哼一聲,摸摸鼻子,一副被氣飽了。
那頓相親飯,結果李柔寬吃得很飽。莊家的兒子長得不難看,戴副金邊眼鏡,一派斯文的模樣。讓她鬆一口氣的是,最後是不了了之。大概是莊家的兒子有美國什麼名望大學的碩士學歷,而她連個像樣的學位也拿不出來。
所以吃完相親飯後過沒幾天,她就輕鬆的吹口哨收拾行李回北部了。
回到家,家裡有一個教她意外的人等著她。
「李柔寬?!真的是你!」那人一看到她,立刻跳起來抓握住她雙手,中了一百萬似相當興奮。
「你……」李柔寬一臉疑惑看著對方,愈看腦袋就愈靈光,「啊」一聲,也抓住對方的手,叫說:「白如瑜?!是你!好久不見了!啊啊!」
那個擔心她變花痴,提醒她要「含蓄」一點,教她要記得「矜持」兩個字怎麼寫的白如瑜!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白如瑜立刻擺一副「還說」的含怨模樣。埋怨說:「你也真不夠意思!不聲不響就跑到巴西去,一去就那麼多年,也不跟我聯絡!」
「對不起!我,呃,我是有點不應該。」
「什麼有點!是『大大』不應該!」
「好啦,是我不對。可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你前陣子不是到過飯店嗎?我碰巧見到。我現在就在那飯店工作。我看你身邊都是一些大人物,不好叫你,打電話到你家裡,誰知你又到南部去了。你爸跟我說你今天會回來,剛好我今天輪休,就跑來碰運氣了。」
「原來!還真是巧,你也混進阿波他們家飯店工作了呀!」
「什麼混!我可是正正式式考試進去的哦。」
「是是。」李柔寬掩掩笑。「對了,我爸呢?」好半天,也沒見她老爸出來。
「你爸有事出去了。他說你大概中午左右會到家,要我在這裡等著。」
「什麼?!我爸就這樣把你丟在家裡,自己出去了?」
「嗯。他還說,我如果肚子餓了,冰箱有炒飯,要我自己去熱來吃。」
天啊!李柔寬受不了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我覺得你爸挺有意思的,跟你很像。」有其父必有其女。
「你是在暗示什麼是不是?」
「沒啦。」白如瑜抿嘴笑了笑。「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多少。」
「我看你乾脆說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白如瑜哈哈大笑。
等她笑歇了,李柔寬才說:「渴不渴?要不要喝點什麼?」
「有果汁嗎?」
「我看看。」她往廚房走去。
再出來手上端了兩杯蘋果汁。遞了一杯給白如瑜。
「說真的,你幹嘛突然跑到巴西?」白如瑜喝口果汁潤濕喉嚨,話又來了。
「也不是突然。那時我爸的朋友陳叔娶巴西老婆,請我們去喝喜酒,我挺喜歡那裡的環境,加上,唔,那時,你知道的,阿濤和薛雅安的事,我牛脾氣一發,就乾脆不回來了。」
「那件事,嗯,我記得。那時你啊,一看到那個余維濤,骨頭都酥了。實在,女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不過,你這樣跑到巴西也太虧了,余維濤跟薛雅安並沒有來往太久。」
「我知道,阿濤告訴我了。」
「他告訴你了?——哦,對,那一天是他陪你到飯店的。怎麼?你跟他又重新開始了!小李,這一次你可要有出息一點!我知道余維濤長得更帥了,他們兄弟都一樣,飯店裡那些女同事都很喜歡他們,你很難抗拒他的誘惑,可是你千萬要矜持一點,別輕意就摔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哈哈!」李柔寬忍不住笑出來。搖頭說:「我才剛回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跟他『重新開始』!那天他只是帶我到飯店熟悉一下環境而已。余阿姨好意要我到飯店工作,可老實說,我意願不太高。」
「為什麼?到飯店工作,『近水樓台』不是更好?」
李柔寬白她一眼。「你就會想到這個。」
「沒辦法,你過去的紀錄太輝煌了。」
「你放心,我現在已經學聰明了。」一口氣把蘋果汁喝光。「對了,阿瑜,我問你,你知道飯店一個叫玉琪的女孩嗎?」
「玉琪!你是說簡玉琪?」
「簡?原來她姓簡啊。你認識她嗎?」
「不怎麼熟。我在櫃檯當班,她是管理人員。你怎麼會問起她?」
「好奇。你覺得她怎麼樣?」很有種刺探敵情的味道。
「這個嘛……她長得相當清秀,可以說好看,氣質文靜,卻又不會靜得太過份,也有她活潑的一面。雖然她是管理人員,但不會擺架子,態度挺和氣,人緣相當不錯。不過,你別擔心,她跟余維濤並不常接觸,兩個人私下好象也沒來往。」
「為什麼你每說兩句就要提到阿濤?」
「不然,還有其它人嗎?」白如瑜反問。
李柔寬沖她一笑。說:「還要喝點蘋果汁嗎?」
白如瑜狐疑地看著她,似乎嗅著一點奇異的味道。
「我可以吃你爸留的炒飯嗎?」她說道,沒追問。
李柔寬又沖她一笑。說:「你會用微波爐吧?」
白如瑜搖搖頭,自己起身到廚房。
簡玉琪啊!原來那個女孩是叫這樣一個名字。嵌了兩塊玉的名字,長得也大概像玉器吧?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在意。
她的心其實還有點猶疑不定,還不清楚該怎麼才好。但這個名字已讓她覺得在意,小心眼起來。
好象,只要心裡有所求的,有想佔有的,便都變得卑微鄙瑣,清高不起來。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卻又不能否認。她心中那份在意,愈想抹消,它愈顯得清楚。
俗話說,先下手為強。
往余家的路上,李柔寬不斷念著這句話,加強自己的信心。早早先下手,就沒人能跟她搶。
花了三個半天後,她終於想出這個結果。她很訝異她居然沒有三心二意,沒有因為余維濤杵在那裡而搖擺不定。本來她以為她多少會有一點掙扎,畢竟少年的時候,她那般賣力追過他。
但感情要共鳴,應該是互動的吧。回想從前種種,她竟想不出余維濤任何能引起她心悸的片段,反而對余維波的感覺要來得強烈多。再想起在機場重見余維波時,她全身細胞那亢奮的反應,簡直美色在前,她熱躁難耐。實在,重逢第一眼,余維波長成她喜歡的模樣,教她心大動。要出手嗎?她真遲疑。如果追得太用力,余維波卻其實對她沒那感覺,只怕又重蹈覆轍。而且,看,他如今對她的態度那麼有距離,那廂還有一個叫簡玉琪的,前途簡直渺渺茫茫……
可是,總不能等對方對著你笑說我喜歡你,才用力的去追吧?天下哪有那麼保險的事!愛不愛、喜不喜歡這回事,都是要冒一點險、丟一點臉的。
還是,她也該學學那些閨秀,保有一些矜持?……
「啊!不管了!先下手再說!」她振臂呼叫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運氣很好。踏進客廳,她就看見余維波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在看一些文件什麼的。午飯過後不久,天氣又熱,她都覺得懶洋洋了,他看起來倒一副「心靜自然涼」的模樣。
「你在看什麼?」她自動自發走過去。
「沒什麼。」抬頭看是她,他毫不驚訝。「只是一些公文。」
「你把工作帶回家?」她看他合上卷宗。「你不覺得你太勤奮了嗎?阿波。」
余維波勾勾嘴角。她總是能惹他笑,勾他心情好。但他很快收起笑,彷彿那是不應該。說:
「我也覺得有一點。」頓一下,抿抿嘴。「你要找阿濤是吧?他在樓上。不過,他在睡覺,你可別偷襲他。」
她不快的瞪他一眼。「我有說要找他嗎?還有,我幹嘛偷襲他?!」
「我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哦!是誰偷偷看著阿濤睡覺的裸體流口水的?」他卻拿以前的事撩激她。
「那是以前。」他沒聽出她的不快嗎?為何故意要提這檔子事?「人都會有以前的對吧?可那並不表示那就要跟著一輩子。」
余維波沉默半晌。才說:「阿濤跟你說了吧?其實他並不討厭你。而你也還喜歡他……這不是很好?你可以跟他重新開始……」他看到的情況是這樣。八年前的故事要重來一次了,但他不想再當那「哥兒們」的角色。
「他不討厭並不表示他就喜歡我。」她並不知曉此刻他心中的曲折。「哎,不說這個了。我們去看電影好下好?有一部電影我一直想看,我們一起去好不好?看完電影,我請你喝咖啡。好不好?」
她這是在約他嗎?一時間,他無法將眼光從她身上移開。
她臉色潮紅,眼睛水亮的直勾勾的看著他,光采瑩瑩,裡頭仿似有什麼在流動
喔,不!那只是他看花了眼。她只是無聊,而他正好在場,方便而已。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情要忙。」他拒絕了她。
「喔!」她有些失望。「那明天呢?後天?你哪一天有空?」
「小李,」他耐性的,用很大力氣擠出笑。「你不應該找我。你應該找阿濤才對。」
「我為什——」
話沒說完,客廳的電話響起來。李柔寬鼓著腮幫塞了滿嘴氣聽他接起電話。
「喂?玉琪啊,有什麼事?」
喔,是她。打岔他們的,原來是那個簡玉琪。
「嗯……不用了。你不必特地送到家裡來給我。我明天到辦公室,你再交給我就行了……嗯,就這樣。再見。」
李柔寬聽在耳里,心裡嘿嘿冷笑,就脫口說:「你的助理很盡忠職守呢!休假日都特地要幫你送東西送到家裡來。」
余維波望她一眼。「玉琪比較細心。我把行動電話忘在辦公室里,她擔心我有事情聯絡,不方便。」
「嗯哼!」她回答兩聲不冷不熱的乾笑。「她來過這裡嗎?」
他點頭。
「你請她來的?」
「節日時,玉琪因為工作關係不能回中部家裡和家人一起過節,於情於理,我多少要照料她。」
「可你怎麼沒有邀請其它那些家在外地的員工也回家過節呢?」口氣變酸了。
他嘆口氣,揉揉太陽穴。「我沒必要什麼事都向你報備吧!」
一句話就打中她的要害。她狠狠瞪他一眼,鼓塞了滿肚子氣,甩頭出去。
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是嫉妒吧?
應該是。唔,根本就是。
她自言自語加自問自答。
嘔了好些天的氣,但結果就是這樣。以前那種卯足勁到厚臉皮追余維濤的力道,在面對余維波時,卻受到一些有的沒的干擾。
她老媽一定會很欣慰。她到底長大了,長出了一點女人的「自尊」,跟著就又多了一些牽牽絆絆阻凝她行動的猜忌猶豫倔強賭氣的東西,讓她更加卯不足勁。
真是!她討厭這種不清不楚的感覺。討厭!討厭!
「啊!煩死了!」她大叫一聲,用腳踢開門。
門內的情形讓她猛不防楞住,眼睛直勾勾,目瞪口呆起來。
「老爸……」怎麼會這樣?那一堆鶯鶯燕燕,笑話晏晏的歐巴桑和中等美女、小家碧玉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一堆人圍著大桌子,揉麵糰、撒麵粉、吃點心、包餡的,算一算,怕不有十來個。這些人,都圍在這裡幹什麼?
「啊!小柔啊!你回來了!」一個師奶級的中等美女發現李柔寬,笑著招呼她。
小、柔?她牙齒輕微打起顫。
「我爸呢?」這些人她其實也算半熟,不外這家的太太、那家的主婦、又那家的老大沒結婚的小姐。
「在屋子後面。」
敢情是躲到那裡避難了。
她尋到後頭去。果然在後頭一塊小空地找到她老爸。
「老爸,那一屋子是怎麼回事?」
李金髮苦笑一下。「前幾天我烤了一些麵包請大夥吃,她們覺得好吃,說是要我教她們。」
「你哦!自找麻煩。」
「我怎麼知道會這樣!」
「老爸,你這樣不行。」李柔寬蹲在李金髮身旁,姿勢相當不雅觀。「我問你,你到底打算怎麼辦?跟阿姨說了沒?」
李金髮縮頭摸摸鼻子。「怎麼說啊?我跟建明差那麼多。」
「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我來幫你問問好了。」
「你可不要亂來,小李。」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點解決,早死也就早超生。」
「我怕。要是……那多尷尬!我要怎麼再和建明碰面?!」李金髮擔心說破了,人家沒那個意思,他一張臉也不知該往哪兒擺,大家見面都不自然了。
「你放心,我會看著辦的試探阿姨,不會讓你難做人。」
「可是……」
「別再可是了。老爸,你可是男人,有出息一點。」
李金髮又搖頭苦笑。
「對了,」他想起。「你決定好了嗎?打算到飯店工作嗎?」
「這個呀……」李柔寬搖頭。「我想想還是算了,這兩天就會跟阿姨說。」
「這樣啊。我是沒意見啦,你自己覺得好就好。不過,小李,你為什麼不想到飯店工作?是因為阿濤嗎?」
「沒。我跟阿濤沒瓜沒葛了。我不想穿制服,挺彆扭的。」
「是因為這樣啊!」
「是啊。你自己想想,要你去飯店工作,穿那窄死人的制服,你肯嗎?」
「聽起來挺恐怖的。」父女倆散漫慣,都怕束縛。
「就說嘛!所以嘍,我只有辜負阿姨的好意嘍。」
「你可別跟你阿姨這麼說,她可是一片好意。」
「安啦!我知道的,我會想個很好的借口。」她慢慢站起來,一邊捶捶腿。「倒是,老爸,那一屋的女人你先想個辦法解決吧。」
十來個臉上擦得五顏六色的師奶太太外加中等美女擠在一個屋子裡,光想就很恐怖。
李金髮只能站起來,去面對現實。
「你知道嗎?小李,那麼多人,光是應付就很豐苦。」
李柔寬拍拍她老爸肩膀,表示同情了解。
「以後你要冷酷一點,老爸。拿出你的魄力來。不然,我也會被你拖累。你不知道,剛剛我進屋子時,看到那一堆人,簡直給嚇呆了。太可怕了!」
「你哦!」李金髮對李柔寬笑著搖頭。
如果他拿得出「男人的魄力」,他就不叫李金髮了。
他還是得老實認份教那一班女人烤麵包,然後——
嗯,沒有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