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對方猶豫了一會兒,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文納森也就當他同意了,給他除下了頸上的鐵鏈,直接抱起他走出房間。
只穿著睡衣的男人體重輕了很多,溫順的挽著他的脖子看向四周。室外優美的景色和清新的空氣是絕對有益的,男人的眼神漸漸清亮起來,視線盯著遠方的山巒發愣。文納森明知對方是想遠遠的逃開,但並沒有破壞這短暫的和諧,因為他的城堡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而且以這男人目前衰弱的體力和精神,也確實無法經受什麽懲罰與調教了。
「。。。。。。我想自己走走。」
「好吧,你隨便轉一下,我待會來接你。」
文納森意外的仁慈讓男人不敢置信,直到腳踩到了地上開始踱步,才欣喜的露出了一個笑容。這算是男人來到城堡之後第一個真正的笑容,文納森看著對方表情瞬間的變化,心頭同時冒出了微微的甜密和苦澀。
這男人其實很容易滿足,也確實很無辜,他把自己這種軟弱的情感歸結於詛咒的效力,一旦交易結束,他就會變回那個冷硬到不會去同情和愛上任何人的自己。正因為如此,現在這種暫時的心軟才是可以被他容忍的。
文納森讓男人在花園裡自由的行走了一會兒,到了晚餐的時段才把人接回房間,還陪著男人一起吃晚餐,並承諾暫時不會再給對方加上鎖鏈。男人並沒有閑暇來感激這一點,他所有的注意力全用來對付身體的奇怪病症,很快就在餐桌上吐得昏天暗地。
文納森沒有太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只好耐心耐煩的哄勸對方嘗試每一樣不同的菜色,還特地吩咐管家趕快請一個會做中國菜的廚師。
到了晚上,文納森很自律的回房休息,第二天早上又接了男人出來,跟前一天一樣帶他去花園散步,並且提前就通知了所有的下人迴避。在房間里被鎖了太久就會害怕陌生人的注視,文納森記住了男人畏懼的表現,並試圖緩解這個不自然的癥狀。
這樣溫和的相處持續好幾天以後,男人嘔吐的怪病卻還是沒有明顯好轉,情緒倒是豐富了一些,話也漸漸多了起來,甚至偶爾會向文納森提起自己從前的生活。
他請求文納森允許自己給家裡打電話,說自己非常想念家鄉的父母,從前每個月都會回家吃幾次飯,他的突然失蹤會讓父母焦急擔心。文納森心軟的同意了,只是要看著他撥通父母的電話。
一聽到電話彼端母親的聲音,甄帥就忍不住流出了眼淚,三兩句找了個借口解釋了自己的行蹤,努力說服父母自己過得很好。
講了很久很久,他還是不肯放下電話,文納森並沒有強硬的搶過電話,而是抱著他的腰給了他一個催促的眼神。他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像個孩子那樣聲音哽咽的對母親撒嬌,「媽媽,我也想你。。。。。。我要掛了。。。。。。這個國外的工作期限只有一年,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嗯,你們也要保重。。。。。。我沒事,只是太想你們了。。。。。。再見。」
掛上電話以後,男人低低的抽泣了很久,把電話抱在懷裡不願意放手。文納森哭笑不得的繼續抱著他,用了很多紙巾來給他擦眼淚,這男人哭腫了眼睛的樣子真的很醜,但動作和表情都像是變小了好幾歲,怎麽看都覺得有幾分可愛。
男人可能是哭得累了,蜷在文納森懷裡慢慢閉上了眼睛,臉上橫七豎八的淚痕還沒有擦乾淨,文納森也不想把他再弄醒,就這樣在沙發上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幾個小時。
男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發覺自己還在文納森的懷抱里,對方還一眨不眨盯著他看。
「對不起。。。。。。我睡著了。。。。。。」男人不太清醒的聲音還殘餘著幾分睡意,伸出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文納森看著他這個孩子氣的動作,聽著他含糊的尾音,一陣熱意迅速從腹下升起。
「。。。。。。我送你回去睡。」文納森以沙啞的嗓音低低的說。
「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男人完全不知道文納森的企圖,手已經在推開對方的胸膛。
文納森用力緊抱住他不由掙脫,就勢把他摁在了沙發上面,騰出一隻手分開了他的腿,身體擠進他兩腿之間,「那就不要回去了。。。。。。我要你。我們已經很久沒有。。。。。。」
男人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刻開始亂動著掙扎,「不行。。。。。。」
文納森帶著笑意低問,「為什麽?你難道不想嗎?雖然你身體還不是太好。。。。。。這個應該沒有關係,也許還可以讓你精神更好一點。你都沒有鍛煉身體的習慣,我來幫你好好運動一下。。。。。。」
男人搖晃著腦袋避開他的親吻,額上很快冒出了冷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不行。。。。。。真的不行。。。。。。總之就是不行。。。。。。啊。。。。。。」
文納森不容許他的拒絕,乾脆抓住他的雙手拉過頭頂,只管俯身在他脖頸處一陣狂親,「給我。。。。。。我已經忍不住了。。。。。。」
熱情的愛撫使男人渾身輕輕的顫抖,顯然也開始動情了,但不知為什麽,他仍然很堅持的搖頭,以非常認真的語氣懇求文納森,「真的不行!文納森,求求你放過我。。。。。。唔唔。。。。。。」
文納森不願聽到他拒絕的聲音,用嘴緊緊封住他。。。。。。
他失措的驚叫一聲,雙手摸向被那道光打中的地方,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反而有一種懶洋洋的舒適,冰涼的身體也立刻變得溫暖起來。他動了動手腳,發現乏力的四肢也回復了不少力氣,於是從地上爬了起來,坐在沙發上開始胡思亂想。
他還是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那個女人的聲音到底出於他的幻覺還是真實的,如果那個女人所講的一切都是真的,文納森說過的女巫的交易?。。。。。。生孩子?
難道他真的變成了怪物?他惶恐的伸手撫摸自己的肚子,除了剛才那陣暖暖的感覺,那裡什麽變化都沒有,但為什麽他自己的身體會拒絕文納森的親近?之前這具身體只要被文納森靠近,就會莫名其妙的產生情慾。。。。。。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實在太多,說是巧合已經沒法相信。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現在他的肚子里已經有了一個生命?
不。。。。。。即使真的有個小孩在裡面,也是女巫和那個禽獸所生的怪胎!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甄帥痛苦的撫摸著自己的肚皮,瞬間產生了一個兇殘的想法──殺了它!這種在自己身體里孕育的怪物,會把自己把變成妖怪。。。。。。
他應該恨文納森,恨那個女巫,恨他自己。。。。。。也應該恨這個還沒有長成形狀的怪胎。可是。。。。。。這一切為什麽會找上他呢?他只是個平凡的男人,並不想得到任何不屬於他的東西,文納森嘴裡的房子、金錢,所有的補償,他都完全不需要。。。。。。他只要原先那種平靜快樂的生活就好,即使沒有一個女孩子會喜歡他,他還有父母的疼愛。
那個女人也很可憐,但一點也不無辜,而且這延續了幾百年的詛咒就是她造成的,真要說無辜,連文納森都比她強啊。。。。。。可是,她所堅持的不過是得到一個男人的愛情,所有的女人不都是這樣嗎?
若有一個女人這樣愛著自己,他肯定會覺得幸福,從來沒有得到過女性垂青的他,對女孩子向來只有仰望的份。這個女人堅持了幾百年,就是想要這個小孩,如果自己把它殺掉。。。。。。她已經消逝的生命就得不到任何延續。而且剛才自己已經答應了,會好好對待這個孩子,即使是在神志不清的狀態下胡亂承諾,也是真的答應了對方。就算他再無辜,也沒法去欺騙一個已經死了幾百年的可憐女人,更別說自己肚子裡面那個小小的怪胎,其實也跟自己一樣無辜。
甄帥想了一會兒,又哭了一會兒,瑟縮在沙發上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辦。這件事超出他的理智太多,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接受。。。。。。雖然很不甘心,卻沒有辦法狠下手來傷害任何人,還是把它們當作一場夢好了,總會有夢醒的那一天。他會回家的。。。。。。文納森最後還是會放他走的吧?事到如今,什麽報復、仇恨也都沒有用了,文納森太可怕,那是一隻被詛咒束縛住的怪物,不老不死的怪物啊。
他清清楚楚的想通了從前不能理解的事──文納森即使受了傷,也很快就會痊癒,而且只要一看到他,就會獸慾大發,做再多次也不會很累,恢復的速度根本不是正常人的體力所能達到的。這全是因為詛咒而已。。。。。。文納森根本就不是喜歡他,也不會愛他,他更不會對那種怪物有什麽依戀。
忍耐這一切,直到完成那個交易,然後回家,他的父母還在等他。他也許可以再變回正常人,跟以前一樣好好的生活下去。這是他所能堅持的、唯一的希望。
自從那一天的衝突以後,文納森消失了蹤影,管家達尼告訴甄帥主人心情不好,獨自出去遊玩幾天。
甄帥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不用見到文納森實在是太好了。他真的不想再卑微的跪在對方面前,也不想再見到文納森那種垮下肩膀的背影。自己處在這種悲慘的際遇,還要去同情那隻禽獸就太可笑了,「高貴的文納森殿下」也一定會笑掉大牙。
不想把自己弄得更凄慘,就努力少想一些跟自己無關的事情,能吃就吃能睡就睡還比較好。那個女巫消失之後,他的幾個病症都好起來了,不再有幻聽幻視,也不再整夜的做噩夢,頂多會夢到文納森惡狠狠的壓在他身上做那種淫穢的事,但那種夢倒不完全只有痛苦,甚至夢醒了之後他還會寂寞的想念著那個懷抱。
相信了那個詛咒之後,他的心理壓力反而減少了很多。想到前些天文納森對他的體貼和陪伴,會產生莫明其妙的留戀,想到那張俊美的面孔和那具精緻健美的身體,就會莫明其妙的動情,這都是因為詛咒的威力,都是具有時限的假象而已,他不需要再為這些卑賤的戀慕時時責備自己。
他只要明白記得一件事就好,他和文納森之間除了那個詛咒什麽也沒有,從遇見文納森的那天開始,那些不被當成人類的毆打和羞辱就沒有停止過,文納森的體貼和溫柔都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每次給了他一點希望之後又給他重重一擊。
也許自己的那點希望和期待也只不過是因為詛咒,他怎麽可能對那樣一個殘忍冷酷的人產生任何感情?所以再也不要去需求任何東西,才能夠忍耐得下去。文納森跟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要有任何溝通就是最好,完成那個詛咒,他們都能得到解脫,他們需要的也就是這個。
他嘔吐的癥狀也好了很多,看來是女巫所說的保護生效了,只要不吃太腥的生冷食物,他都不會再反胃。在見不到文納森的這個星期里,他的精神和體力都在迅速好轉,醫生們對此非常高興,他也對醫生們表達了真心的感激。
管家達尼也是個好人,把他的每日三餐照顧得無微不至,雖然一口一個「這是主人吩咐的」,但他還是經常向對方笨拙的表示謝意。達尼也跟他親近了很多,每次跟他交談都試圖改善他跟文納森的關係,看得出來是真的以為文納森喜歡他,才這樣不厭其煩的為文納森說好話。
甄帥只能回以沈默的苦笑,如果不是因為那個詛咒,文納森怎麽會「喜歡」他呢,以對方出色的外表和過人的財富,即使是個變態也有大把的男男女女會對之傾心吧,他的任何想法和行為,對方完全不會放在眼裡。他也曾經試過與文納森交流,每一次的結果都只能讓他更絕望,他除了不得不用忍耐和順從保護自己,覺得這樣可能會好過一些之外,再不會對文納森產生什麽別的奢望了。
日子在平靜中度過,他每天的生活都悠閑到無聊,所有的下人們還記得主人的吩咐,只要他出現就立刻消失,除了管家和醫生之外,再沒人敢跟他多說一句話。
這樣反而讓他感到輕鬆,他確實能清晰的察覺到自己身體正在變化,連感情都奇怪的細膩起來,變得多愁善感,優柔寡斷。他越來越像一個怪物,還是盡量不要跟人接觸,獨自待著是最好的,就算做出什麽不正常的舉動也沒關係,比如偷偷摸著自己的肚子,幻想那裡面的怪胎到底長什麽樣子,如果是文納森的小孩。。。。。。應該也長得不難看吧。
他對這件事還是充滿困惑,即使接受了自己的處境,也無法正確的處理。最安全的就是好好躲在房間里,每天黃昏才去花園走一走,持續幾天之後,所有下人都知道那個時間應該迴避,他也就再沒有遇上什麽人了。
又是一天的黃昏,他獨自坐在花園裡的鞦韆上看著遠方,這裡離回家的路到底有多遠呢,一年過後又是不是能夠真的被放走?如果文納森到時候反悔了,他會被怎樣?一陣冷風吹來,他抖著身子打了個噴嚏,趕緊站起身來往回走,不允許自己繼續悲觀的想下去。
腳步剛一挪動,他就僵住了身體,前方出現了兩個高大的身影,其中一個正快步向他走來,臉上是極為複雜的表情。那張俊美如畫的面孔讓他又驚又怕,同時卻有擁抱對方的慾望,這矛盾的情緒讓他忍不住向後連退了好幾步,對方反而加快速度沖了過來,一把摟住他往懷裡帶。
「風這麽大,你怎麽不多穿點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