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藍斯!藍斯!」
琉璃在古老的巷弄間奔跑。藍斯呢?她明明看他朝這邊跑來,為什麼一轉眼就不見人影?
「藍斯!」
背後響起急促的警笛聲,琉璃回頭一看……不得了了!竟有好幾輛警車跟著她轉入巷內,他們是來抓她的嗎?為什麼?
「藍斯!」琉璃慌張地竄入另一條小巷內,正六神無主時,冷不防地,一隻大手竟伸出來,迅速將她拉人一棟民宅內。
「啊!」琉璃的驚呼聲被藍斯及時捂住。
「別怕,是我。」
「你!」琉璃震驚地回過頭,「你的肩膀!」
一絲殷血緩緩地由他的肩頭滲出。
「沒事。」藍斯淡淡地回答。兩人躲在門后,他戒慎地望著呼嘯而過的警車。
「我幫你止血。」琉璃扯下脖子上的小領巾,熟練地壓在肩上的止血點后打結。她的大哥唐磊是黑道教父,琉璃曾幫后磊的手下療傷,再可怕的傷口也嚇不了她。
她壓低嗓音:「外面那些警察?」
「是來抓我的。」藍斯英挺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抓你?」琉璃鎖起秀眉:「我不明白……是你奮不顧身地衝出去撞倒刺客的槍,你等於救了雷恩王子啊!警察為什麼要抓你?他們該抓的是那刺客?」
「你不需明白。」藍斯冷峻地道:「你快走吧,現在全倫敦的警察一定都在找我,跟著我你會有麻煩?」
「你——」琉璃憤怒、不敢置信地瞪著藍斯。混帳!他把她當什麼?
「休想!」琉璃斷然拒絕,「我絕不聽從任何人的安排,你要我走,我偏要留下!」
「你不怕?」藍斯冷醋的藍眸滿是嘲弄。「你了解我嗎?知道我真實的身份嗎?——我是國際槍擊要犯,和剛才那刺客根本是一夥的,所以條子才會追捕我。我會撞倒剛才那個人,純粹是我和他之間的私人恩怨,絕不是為了救什麼狗屁王子。」
「單純的小女孩。」他冷冷地托起琉璃的下巴,冰寒絕情地說:「別把人世想得那麼美好,不想惹麻煩就離我遠一點,我這種毒瘤不是你這種溫室花朵惹得起的,滾吧!」
琉璃的小臉瞬間泛白,但她平靜地聽完他說的話,澄澈如星的黑眸定定地盯著他。兩人不發一言地沉默對峙,氣氛是令人窒息的緊張與死寂。
半晌后,琉璃緩緩地開口,「你不是!」她緊盯著他臉上最細微的變化繼續道:「我有我自己的判斷力,你絕對沒有你所說的那麼不堪。如果你是存心想把我激走——我建議你換另一種方式?」
有一瞬間,藍斯冰鑄的臉迅速掠過奇異之情,但他立刻恢復一臉的深不可測與森寒,危險池道:「是嗎?那我就讓你明白——你的『判斷力』有多正確!」
語音甫落,他狂野帥唇已迅速壓下來,在琉璃的錯愕中霸道地封住她的小嘴。
「晤……」琉璃震驚地拚命想掙脫他,但他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另一手按住她的小手,將她牢牢密密地按在牆上,動彈不得。
她越是反抗他吻得越加大膽激烈,瘋狂地蹂躪過她青澀的櫻唇,滾燙的舌尖頻頻撩撥她在她喘息之際成功地長驅直人,火爆急切的熱吻令她陷人暈眩,她高舉的拳頭也被他輕而易舉地壓住。
琉璃憤怒地試圖攻擊他,但她平時引以為傲的身手,在他面前竟變得滑稽可笑。她剛舉起腿想踹他,馬上就被他雄健的雙腿制伏,他更緊緊地壓向她,堅硬身體緊貼著她的窈窕曲線。糟……琉璃驚慌挫敗地發現……她的身體竟失控了!竟掠過一陣陣的燥熱和不尋常的反應。
不!不!不!她不允許自己這樣……但該死的……她被他狂吻得根本無法思考。
當沸騰的血液已奔至頂點,兩人全身發燙,意識昏蒙之際,藍斯猝地停下動作……他不得不停下來!狠狠地揮去迷醉熾烈情感,強迫自己做出最不願做的動作。
「啪——」一聲,他用力撕破琉璃的襯衫,襯衫從中間一分為二,一整盤扣子彈落至地。
「啊?」琉璃反射性地護住前胸,突來的轉變令她迅速恢復理智,羞愧震驚地往後縮。
但他絕不給她逃脫的機會!如野獸般撲上來,將她整個人壓在地板上,在琉璃的尖叫和掙扎中控制她的雙手,粗暴地將她已撕裂的襯衫褪至腰間,繼而扯開她的胸衣,狂炙如火地在她酥胸上烙下一個個最兇猛的吻,兩手也邪惡放肆地在她胸前肆虐。
「不!不要!」琉璃快嚇瘋了,她拚命地尖叫嘶喊。不!這不是藍斯!這不是!
「住手——」她心碎地哭喊。
在她的哭泣中,藍斯停下動作;琉璃立刻掙脫他,愴惶地抓起已破碎的衣服掩住上半身,再狠狠地甩他兩大巴掌。
藍斯默默地承受她的掌摑,森冷而面無表情地道:
「這就是男人,你所相信的男人,最獸性的動物!最後再奉勸你一句——勿輕易相信任何男人。」一說完,藍斯將自己的外套輕放在地上后,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琉璃果愣了三秒鐘,突然跳起來,抓起他的外套胡亂地披在身上。
「站住!我不准你走。」
他還欠她一個解釋,她不許他就這樣消失。
但人高腿長的藍斯走得飛快,琉璃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了三條街后,看到藍斯迅速投入一地鐵入口。
等等!琉璃直追過來。糟!有輛電車剛好開過來。好不容易等電車通過後,她拔腿奔出地鐵處——完了!她已聽到鈴響。
「藍斯!」她尖叫著沖向月台,列車的門正緊密地關上,她只來得及看到他在窗邊的臉,列車已迅速駛離。
「你該死……」琉璃整個人被抽干力氣般滑落至地,絕望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我恨你一輩子!你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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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市區。
西洋劍練習室,響起琉璃凌厲的聲音。
「你渾身的破綻太多!頭!左腰!後頸!喝——」
隨著一聲大喝,琉璃手上的劍直抵對方的咽喉,而保羅——就是和她對打的男生,嚇得魂飛魄散,全身無力地癱在地上。
「下一個。」琉璃脫下面罩,冰冷不耐地喝令。這些男生是怎麼回事!全是軟腳蝦嗎?竟沒半個可和她對打十分鐘以上的。
「琉……琉璃,」嚇得面無人色的保羅語音發抖地:「你……這兩天是怎麼回事?火氣特別大,殺氣騰騰的,下手也毫不留情,好痛!」
娘啊!痛死了!他的左右肩和腰部全挨了琉璃的攻擊,好痛喔!唉……如果那是真劍,他早就一命嗚呼了。
「少廢話。」琉璃轉向另一邊。「還有誰沒上?尼爾?史都華?蓋倫?伯納、查爾斯?強尼?」
「不不不……我們全打過了!」不幸被唐大小姐「點名」到的幾位男生霎時嚇得臉色煞白、冷汗直冒。
啊娘喂……今天的琉璃活像吃了炸藥一樣!出招凌厲無比,和她對打的男生哪一個不是慘兮兮地敗陣下來。喔!他們的人生還很美好可不想這麼早就成為劍下亡魂。
「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啊,我也是,明天還有幾堂小考呢,該回去準備準備。」
一大群男生忙不迭地收拾東西,轉眼間做鳥獸散。整座偌大的練習室只剩琉璃一人。
沒出息,琉璃冷冷地把劍一扔,像什麼男生嘛!
既然沒練習對象,琉璃打開隔壁的門。隔壁是一間體能鍛煉室,各式各樣的練習器材應有盡有,她打算進去好好地再流半缸子的汗——她一定要將自己弄得很累很累,這樣她才會累得根本沒有時間去想任何問題,任何有關藍斯的問題……這樣晚上她才有辦法閉眼睡覺。
剛要坐入划船器時,一個聲音傳過來:
「琉璃,夠了。」
琉璃微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動。雨葵已走過來,抓住她的手道:
「你今天的運動量已太足夠了。琉璃,跟我回去。」
「別管我。」
「我不能不管。」雨葵皺眉大喊:「琉璃,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絕不許你再這樣虐待自己——這幾天,你幾乎只喝水而不吃任何食物,卻沒命沒校地練劍、運動。你不把自己累死你不甘心是不是?琉璃,告訴我,你究竟怎麼了?」
雨葵擔憂地望著和她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她知道琉璃是個悶葫蘆,從小到大都習慣自己解決任何問題,就算有心事,也習慣默默地放在心底。除非她自己肯告訴你,否則再如何逼她也是白搭。
但……這次的琉璃實在是太反常了,她一直是那麼冷靜平淡彷彿包著一層薄冰般,從沒如此浮躁且失控,雨葵無法不擔心,才會特地來練習室找她。
雨葵將室內的燈關掉,拉住琉璃的手:「走,立刻跟我回去。靜彤煮了一桌的好菜等你,全是你最愛吃的。琉璃,你不能再瘦下去了,你看你瘦得跟鬼一樣。」
「雨葵,」琉璃試圖掙開她的手。「別這樣,你讓我一個人在這靜一靜好嗎?我答應你,再過半個小時我一定回去吃飯。」
「不好!」雨葵兇巴巴地拒絕:「唐琉璃,你搞清楚——我現在是『命令』你和我回家吃飯!而不是在和你打商量,懂不懂?」
望著雨葵嚴肅而沒有半絲笑意的小臉,琉璃暗嘆口氣,唉!別看雨葵平日迷糊而且好說話,她一倔起來真是八匹馬也拉不動,不達目的絕不終止。
她無奈地道:「給我一分鐘,我去換掉練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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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沿著古樸的石板道慢慢地走回去。華燈初上,大部分的商店在六點都準時打烊,但小酒館及餐廳溫暖的小招牌卻—一亮起,厚重的木門間不時飄出香醇誘人的咖啡香及菜肴香味。
雨葵安靜地走在琉璃身邊,偷偷地打量琉璃的側臉好多次后,終於忍不住問:
「琉璃,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嗎?」
「告訴你什麼?」琉璃雙眼直視前方,毫無表情。
「別裝了,你明明知道我在問什麼,」雨葵跳到琉璃面前正色地道:「那個男人是誰?」
「男人?」琉璃眼睛眨也不眨,淡漠地繼續往前走。「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怎會迸出一個男人?」
「琉璃,你騙不過我的。」雨葵緊追上來。「上個禮拜六,你破天荒地徹夜未歸。我和靜彤本來是以為雨太大的關係,但隔天,也就是上個禮拜天晚上,你失魂落魄、臉色蒼白地回來。襯衫殘破不堪,身上還緊披著一件男人的外套。,然後,從上禮拜六到今天……七天了!這七天來,你跟行屍走肉沒什麼兩樣,幾乎不吃不喝不睡,晚上常一人跑去西洋劍練習室呆坐到天亮,我和靜彤不管跟你說什麼,你全毫無反應。琉璃,我知道有事發生了,那個男人是誰?那個讓你心緒大亂的人?」
琉璃停下腳步,定定地望了雨葵一眼后,仍是波瀾不驚地道:
「你想得太離譜了,根本沒有那個人。」
「太過分了!你連我也要瞞?」雨葵抗議道。突然,她左右張望:「咦,琉璃,你幹嘛帶我來這裡?這並不是回家的路啊。」
兩人這時已走過最熱鬧的街,轉入小巷子,琉璃接住雨葵的肩,壓低嗓音道:
「別回頭、也別慌,我們被跟蹤了。」
不會錯的!她已趁轉彎時不動聲色地觀察三次了,那輛黑色轎車自她一出練習室就跟在後面,她們已走了好幾條街,它仍頗具技巧地保持一定的距離跟上來。
因為長年習武及家庭背景的關係,琉璃有異於常人的警戒心及敏感度。
只不過,這輛車跟得雖近,琉璃卻嗅不到半絲危險氣息。也許……對方並無惡意,所以她才先按兵不動,讓它跟那麼久。
「啊?」雨葵低喊,雖然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回頭,聲音卻掩不住恐懼:「怎麼可能?為何要跟蹤我們?」
琉璃冷靜地道:「我也不清楚。不過,你先別慌,待會兒如果有任何狀況,記住!你什麼都不用管,拔腿就跑!速速跑回家。不用擔心我,我有基本的防身能力。」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走……」
雨葵的話還沒說完,那輛黑色轎車突然向前衝來,在她們身邊停了下來。琉璃第一個反應是——立刻把雨葵推到自己後面。
車內走出了一個人——一個令她們兩人都大出意料的人。
「你……雷恩王子?!」雨葵不敢相信地低喊,拚命地眨眼睛確定自己的視力沒問題。雷恩王子!?那個丹麥的英俊王儲竟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丹麥王儲來訪是件大事,這幾天,英國所有的報章媒體都爭相報導王子的一舉一動,他那俊逸斯文的相片天天被登在頭版,成了所有女孩津津樂道的話題。所以,雨葵當然一眼就認出他。
而琉璃,雖然她這幾天沒心思看報,但在海德公園那一幕令她印象太深刻了,藍斯就是為了救他才衝出去。
「很抱歉打擾兩位。」
雷恩竟說得一口相當流利且正確的國語。
「琉璃小姐,我是雷恩·伊爾頓。」他風度翩翩地執起她的手輕吻示禮后,誠懇地道:「很抱歉冒昧地提出這個問題,但我一直在努力地尋找藍斯。可以請你告訴我他現在人在哪裡嗎?」
乍聽藍斯的名字,琉璃全身一僵,面容也罩上寒霜。
「我不明白你說的是誰。我想,殿下是找錯人了,失陪。」
她拉著站在一邊看呆的雨葵就走。
他為什麼要找藍斯?難道這人要加害他?
「琉璃小姐,請等一下。」雷恩一個箭步奔上來擋住她們的去路。「我知道我的突然出現是太冒昧了,但請你相信我——我絕不可能算計藍斯!我有這榮幸請兩位吃頓晚餐嗎?關於我和藍斯的關係,請容我待會再解釋。」
他迅速捕捉到方才琉璃眼中的猶疑與警戒。很好!這女孩是真的擔心藍斯那小子,老弟的眼光真不錯!她既漂亮又聰明理智。
琉璃直直望入他的眼睛,緩緩地點頭。她也不清楚為何自己會輕易地答應這陌生人?他對她而言根本是個陌生人,除了知道他是雷恩王子之外,她對他一無所知。
也許……是因他眸中的坦承真摯,他有一雙酷似藍斯的湛藍眼眸,藍得令人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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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前往一家由古堡改裝而成的餐廳,在朦朧的燈光及威爾斯的傳統小調中,享受一頓精緻且道地的美食。
本來琉璃還很好奇……王子要帶她們出外用餐?不怕又被小報記者捕風捉影地亂寫一大堆八卦報導嗎?到達古堡餐廳她才發現,原來,王子將整棟古堡全包下來,當晚只有他們三位客人
用餐時雷恩談笑風生,侃侃地談論許多國際間的趣事。一吃完晚餐后,敏銳的雨葵知道他們兩人一定有要事要談,便借故先行離去,由王子派車及護衛先將她送回家。
飯後甜點是色澤鮮艷、相當可口的水果百涯慕斯。琉璃吸了口黑咖啡,正色地道:「你為何會認為我一定知道藍斯的下落?還有,你和他之間的關係?」
雷恩直視著她的眼睛回答:「他是我的二皇弟。藍斯·伊爾頓是丹麥皇室的第二順位繼承人。」
琉璃聞言,怔怔地將手中的咖啡杯放下,在心底逸出最深沉的嘆息……
果然!
其實,雷恩那一雙與藍斯幾乎一模一樣的深色藍眸已告訴她答案了。
琉璃很難,也很不願去相信藍斯竟是丹麥王子。並非她對王公貴族有先入為主的成見;她的家庭背景已夠複雜,能不戀愛最好,就算要戀愛,也不要再找個比她更複雜的。
因黑道教父唐磊的關係,唐氏一族在美、加地區之勢力非同小可,甚至歐洲的富賈巨紳也不敢得罪唐家,均保持相當良好的關係。琉璃有不少具有皇族血統的朋友,豪門悲劇她看太多了。
身在王公之家,一出生就是王子、公主真是幸運的事嗎?答案未必!至少,在親眼目睹許多無奈、身不由己的案例后,琉璃相當慶幸自己的身世比他們單純多了,也十分排斥與所謂的「皇族子弟」深交。
但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麼奇特,根本由不得你。琉璃只覺苦澀略焦的咖啡一路滑下胃底,她不知道將來……命運之神會怎麼安排她與藍斯之間?但向來直覺很準的她卻隱約明白,她向來冷靜低調、完全在自己掌控中的人生,會因他的出現而掀起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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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王子心思相當細膩,簡單的晤談后,他見琉璃已略有倦意,便體貼地以專車送她回家。
車停在琉璃的住處門口,是一棟古色古香、相當有歷史的哥德式建築。
雷恩風度翩翩地扶她下車。琉璃禮貌地問:
「謝謝你今晚的招待,並謝謝你送我回來,要進來喝杯咖啡嗎?」
「不了,今天太晚了,」雷恩微笑道:「你早點休息,如果有藍斯的消息。請你務必與我聯絡。」
雷恩接過琉璃的鑰匙,替她打開大門。
「我看你平安進去后再離開。」
「晚安。」琉璃輕道。臨關上大門之際,突然回頭:「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雷恩溫煦的笑容有如兄長一般。
「我很好奇……你的國語為何如此流利且標準?」這可是琉璃憋了一個晚上的疑問,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來了。
但琉璃作夢也想不到……這看似普通不過的問題,殺傷力竟如此強烈!只見雷恩俊逸的臉瞬間一僵,溫文的笑容也在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對不起。」琉璃相當後悔失言。「很抱歉,如果我問錯了問題,你可以不必回答。」
「沒有關係……」雷恩嘎啞地開口,默默地壓抑心中撕裂般的痛苦。已經三年了!一千多個日子,他原以為自己可以淡忘,但那道傷口,那份思念與折磨卻早已深深地烙在他心湖深處,烙人他的靈魂。
紫苑!這個令他瘋狂、令他痛苦、令他愛恨交織的名字。
「對不起。」琉璃歉疚地再度道歉,擔憂地望著雷恩:「你還好吧?」
「我沒事,」雷恩勉強地擠出苦笑:「只是想到一些往事……沒什麼,事實上,我的祖母來自中國,所以我的手足中,除了喬飛是金髮外,我和藍斯及最小的羽織公主都是黑髮,我的國語也是這樣學來的。」
其實激發他認真學好中文的並不是祖母的因素,而是為了追求紫苑。紫苑……給了他刻骨銘心的戀情,又在他心頭狠狠地劃了一刀的女孩。但這個傷口,他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他努力地壓抑心底的狂潮,平靜地對琉璃微笑道:
「你快進去吧,早點休息。」
琉璃深深地望他一眼后才道:「那……晚安,也請你放心,一有藍斯的消息我一定儘快與你聯絡。」
「謝謝你,晚安。」雷恩看著琉璃輕輕地開上大門。
清冷的月光披泄而下,仲夏的倫敦夜晚,雷恩竟感覺一股冰寒孤寂。紫苑單純澄凈的笑靨、盈盈秋水的美眸再度浮現於眼前……她的美、她羞澀嬌憨的笑容,她的甜蜜醉人,她的溫柔可人,她銀鈴般的笑語,她那誘人的小梨渦……他們所有的回憶,一幕幕地如湖水般翻湧而來……他根本無法控制,無法命令自己不再想她。
他是那麼愛她!丁紫苑,這個來自台灣的中國女孩,渾身上下帶有不可思議的特殊魅力,他為她瘋狂!為她燃燒!她的一顰一笑完完全全牽動他的心思,左右他的情緒,他全心全意地呵護她,只求與她廝守一生一世。
但……她卻走了!狠狠地甩掉他,拋棄他,對他的痴情熾愛棄如糞土,根本不屑一顧,撕碎他的真心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件事情過後,雷恩絕口不再提婚事與女人,笑容也自此由他臉上消失。
雷恩百感交集地默默望著琉璃早已關上的大門。藍斯到底在哪裡?他這次蒞臨英國,表面上是親善訪問,但真正的目的是為尋找藍斯。
一日找不到他,雷恩就一日無法安心……藍斯的身體情況……
苦澀與憂慮,如塊大石般,重重地壓在雷恩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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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關上大門后,並沒馬上進屋去,她背靠著門,怔怔地望著前方發獃。
一個禮拜了,自他受傷后,她已整整七天沒有他的消息。根本不知他人在何方,甚至不知受傷的他是生是死。
儘管她一再否認,堅決不肯承認……一再命令自己、告誡自己——我根本不在乎他!也從沒想過他,我和他只是陌生人,何必管他的死活?管他傷得有多嚴重?
但……乍見雷恩那與他一模一樣的湛藍藍眸,琉璃所有的偽裝、所有的防線全然崩潰……她無法自主地想起藍斯,想起他的種種;想起在蘇格蘭高地時,他落拓張狂地吹奏薩克斯風,哀傷與蕭瑟的表情……想起下大雨的那晚,駕著法拉利跑車和金髮女郎事情,風流花心、邪惡放縱的他;也想起雷恩王子險些遇刺時,奮不顧身地衝出去,以肉身保護兄長的他。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藍斯?
他到底當她是什麼?總是來匆匆、去匆匆,轉眼間又徹徹底底地消失。
琉璃緊緊咬住下唇,把所有的狂潮悸動硬生生地壓下去。她再度以冷漠來冰封自己,不許自己再想下去,不再陷入那雙複雜深奧的藍眸。
外頭傳來引擎啟動的聲音,雷恩王子離開了。
也該進屋去了……琉璃正欲舉步時,右方的圍牆外傳來一奇異的聲音。
誰?小偷嗎?琉璃瞬間全身警戒,這一區是倫敦的高級住區,治安十分良好,照理說應甚少有宵小出沒。
但,為了安全起見,琉璃仍小心地步向右方圍牆。
她自忖稍有防身術,也沒想到一個女孩子單獨行動有多危險,就這麼單槍匹馬地靠近圍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