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回到罪惡之城時,白奴已經等在那兒接應了,看見湯羨雲的情況,他不由分說將她帶往醫護室,同時派人將段千城監禁,不讓他自由活動。迫於無奈,他只好妥協,如果他的自由能換得她一命,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不知道經過多久的時間,大概有兩、三天吧,他終於離開囚困的牢寵,被押往大廳接受審判。

一進大廳,他就看見躺在一張銀制桌台上的湯羨雲,霎時他激動得不得了,急著想趕到她身邊看看她是否安然無恙,無奈他的身上被五花大綁,根本不能如願奔至她身邊。

「羨雲,你沒事吧?如果沒事就趕緊回答我。」既然身體不能行動,他只好用問的。

「她不會回答你的,接下來我要邀請你看一場免費的秀,我等這一刻幾乎等了一輩子之久,現在終於可以一嘗報復的滋味。」不懷好意的笑容從他嘴角不停往外擴散,看得段千城心裡七上八下。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要罪惡之城就整個拿去,又何必一定要對付她呢?」他使出全力想掙脫身上層層的鎖煉,但是不論他多麼用力,依然無法撼動這種特製鋼鎖一分一毫。

「你太吵了!銀使者,把他的嘴巴封起來。」他要做的事,旁人沒有置喙的餘地。

於是他就這樣被消音,即使不停抵抗、弄得滿面通紅,依舊只能發出不甚清楚的嗚嗚聲,他就只能這樣看著他在湯羨雲手臂上注射一劑不知名的藥物而無力阻止。

「你想做什麼?」湯羨雲一睜開眼就看見白奴猙獰的面孔,她還真是有些不能適應。

「我想做什麼?你這個問題問得真是可笑,有沒有聽過父債子還?你該怨的不是我,而是你的父親湯立聲,我一直在等待機會報復他,沒想到那該死的居然在我還沒準備好之前就去見閻王了。沒找你算算總帳,怎麼能消我這十五年來心裡鬱積的怨氣與憤怒!」

說起湯立聲,他就禁不住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從墳墓里挖出來鞭笞。

「這是怎麼回事?」白奴不是父親最得意的手下嗎?怎麼會......「我恨他!若不是他強行帶走醒月,我們不會被迫各分東西,若不是他一直不斷地對她施虐,醒月也不會因為受不了而服食七日紅過多,最後不治死亡。我最愛的女人就這樣被他毀了,你說我能不恨,能不怨嗎?」當他失去她的那一刻,整個心就像被人刨出來似地痛不欲生啊!

時至今日,十五個年頭過去了,那份濃重而深沉的思念依舊盤旋在心頭久久不散,那份深入骨血的疼痛依舊教他無法接受她已離去的事實。

「你說什麼?」媽咪曾經是他的戀人?

「為了醒月,我改頭換面之後進入罪惡之城,就算不能和她在一起,我也要默默守著她一輩子,可是湯立聲卻害死了她!他害死了她啊!」他的淚洶湧而出,藏不住滿腔的仇恨與痛苦,他的心註定為了已逝的愛人而無處著落。

「可恨的是,你身體里同時也流著醒月的血,所以我不能殺了你,但是我不會就這樣放棄報復的念頭,我要在你身上施咒,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吧?」他的心情是矛盾的,這麼多年來待在湯羨雲底下做事,他有好幾次想毀了她,卻總是下不了手,現在這個折衷辦法正好可以解決他的困擾。

聽見他滿含恨意的指責,湯羨雲沒有能力反駁,到現在她還沒辦法接受湯立聲害死連醒月的事實,夫妻之間的關係不是最親密的嗎?為什麼他要如此對待與自己最親近的人?

眼看白奴一步步朝她接近,她眼兒眨也不眨,平時他要以催眠術來控制她可說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此刻她病體未愈、神智又不集中,根本沒辦法對抗他。其實,她也不是挺想反抗,白奴等待著這一刻一定等了不少時間吧?對於如此情深意重的男子,她竟有種乾脆讓他得償夙願的想法。

「白奴,你住手!你要是敢動羨雲一根寒毛,一定會後悔的!」黑奴拖著沉重的腳步前來大廳,洪亮的嗓音在門口的地方響起,清楚地回漾在整個廳堂上。

「該死的,居然讓你給逃了出來!」白奴連聲詛咒,一把攫住湯羨雲做為牽制他人的武器。

「我一直知道你的心裡存著無法化解的怨恨,所以一直對你有所提防,但是在你救了羨雲之後,我以為你已經不再把往事兜在心頭,沒想到你還是沒變!」黑奴不勝欷吁地嘆了口氣,都怪他太大意,才讓白奴有機可乘。

「少羅唆,你懂什麼!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現在湯羨雲人在我手上,你以為你還有勝算嗎?」不需要旁人告訴他該怎麼做,只有他才能決定事情最終的結果。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我知道的事情恐怕比你要多。」事到如今,當年的事似乎再也瞞不下去了,該是揭曉謎底的時刻,也該為這段糾葛了近二十多年的情債做一番了結。

「你再多說廢話,我就殺了她!」他被逼急了,不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如果我說羨雲是你的親生女兒,這算不算廢話呢?」黑奴說出這個秘密,頓時心頭的壓力放鬆了不少,也許他早就該說出來,也省得一天到晚提心弔膽。

「你說什麼?不可能,怎麼會有這種事?如果她是我的女兒,為什麼醒月從來不說,為什麼?」黑奴的話讓他無法接受。他恨了那麼多年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豈不是太諷剌了?不,他拒絕相信這樣的事,絕不相信!

「這種事假得了嗎?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自己做DNA比對,難道我還瞞得過你這醫學博士?我曾經答應過醒月不將這件事告訴你,因為她害怕你會沉不住氣跑去跟湯立聲談判而陷入危險的情況中,她是絕對無法看見你有一丁點損傷,你懂嗎?」若不是對妹妹臨終時的承諾,他早在湯立聲過世時就將這件秘密說了出來,事到如今,湯立聲早巳無法對任何人造成傷害,說出這件事也不算違背承諾吧?

「傻瓜!她真是個傻爪!」聽聞黑奴的話,他的淚再度泛濫,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是啊!她是個傻瓜,傻傻地愛著你,不管湯立聲如何逼問孩子真正的父親是誰,她就是不說,你說她夠不夠傻?寧可不要自己的命來換得另一個人的命,她簡直是傻過頭了啊!」想起命薄的妹子,他也忍不住悲從中來。

「醒月,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錯了,我不會原諒這樣任性的你,什麼事都不和我商量,一個人承擔所有痛苦,你以為這樣做很勇敢嗎?你以為這樣對我是最好的嗎?失去你,我活在這個世間又有什麼意思呢?」白奴緊緊摟著湯羨雲,他整個人因為負荷不了事實而癱軟在地上,加上乍聞所愛的人因為自己而死,他怎麼能承受這雙重的打擊?

他的淚不斷落在湯羨雲的臉頰上,與她的淚交織成一片,而遺憾,是否真能隨著淚水的流逝,逐漸地淡去?

****

不管真正的事實究竟是怎麼樣,日子終究得過下去,黑奴說出真相的那天夜晚,白奴就失去蹤影,直到一個星期後才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回來后的白奴明顯的脫胎換骨,對於他的轉變,所有人皆樂見其成。

湯羨雲的身體也在眾人悉心的照顧中恢復了健康。

她終於知道湯立聲為什麼從母親過世后就不斷地折磨她,原來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也難怪他會把所有氣出在她的身上,沒有人能容忍自己的老婆生下別人的骨肉。

其實她覺得湯立聲才是最可憐的人,他從來沒得到摯愛女子的心,就連唯一冠上自己姓氏的孩子都是別人的,對於這樣可悲的男人,她就算想恨恐怕也恨不起來吧?

再說她現在有段千城,已經不怕寂寞了。一個人無助地在噩夢驚醒后哭泣的日子,已經有好久不曾造訪,她幾乎要淡忘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堪過往,也許,她是有點喜歡他的吧,不,只怕是比喜歡還要多一點。

段千城的雙胞胎姐姐段宜光在罪惡之城也住了好幾個月,最近剛生了一對雙胞胎,一開始她非常痛恨段宜光搶走她所愛的戚拓逵,連帶也憎恨起她肚子里的胎兒。但是孩子出生后,那天真無邪的笑靨擄獲了她的心,憎恨巳經不存在,只余滿滿的疼愛。

仔細想一想,她是真的喜歡戚拓遙嗎?恐怕不是吧,那種感情應該可以歸類為崇拜或者是欣賞,但絕對不會是愛,因為她不曾了解過他,而他也不曾了解過自己,如此的愛豈不是太膚淺了嗎?

也許她可以跟戚拓遙打個商量,把雙胞胎其中一個給她來換取段宜光及另一個孩子的自由。才剛打定主意她就接到通報,鬼使已經闖進組織里打算把人劫走。

這怎麼行!她一定要去阻止。

當她急急忙忙趕到段宜光所住的地方,卻見到戚拓遙與段宜光正親熱地摟在一起,她發覺自己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但還是不得不打斷他們獨處的時光,與他們商量孩子的事。

沒想到段千城也出現了,還要求她放了他姐姐及外甥們,否則就要和鬼使聯合起來對抗罪惡之城,並且永遠不再插手她的事。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他居然幫著外人來欺負她!分明是相中了她已經習慣有他在的日子,還以整個組織的責任來威脅她,這教她怎能不氣得火冒三丈?

他有什麼事大可以私底下同她商量,她早就習慣讓他決定大大小小的事,就算不太甘願,到了最後還是會聽從他的意見,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非得在外人面前硬要她作決定?

這不是擺明了要讓她難看嗎?

氣死了,真的是氣死了!湯羨雲噙著眼淚奔回自己的房間用力將門甩上,把所有看得見的東西都摔在地上泄憤,一個明清時代的骨董瓷瓶也遭殃了,整個碎了一地、劃破她的手掌。驀地,她看見藏在白玉瓷瓶里的七日紅,愣愣地盯著那株艷紅的植物發獃。

送走姐夫及姐姐的段千城隨後進入她的房間。自從上回湯羨雲差點因為服用過量的七日紅而死,她的房間就已經重新整修過,他是除了她之外可以憑掌紋進入這房間的人。

「你在做什麼!」一進門他就看見她坐在地板上,手裡還拿著一株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植物,他簡直快被她嚇破膽,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搶過七日紅,揉碎之後遠遠地丟在一邊。

「你管我要做什麼!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她正在氣頭上,一點都不想搭理令她生氣的對象。

「不要我管?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你別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而且救了不只一次,你的命現在可不是你自己的,最好給我記清楚這一點!還有以後不准你再碰七日紅,下次要是被我發現,我絕對會把你關起來!」段千城氣憤得加大音量。在她心裡戚拓遙當真是那麼重要嗎?上次差點因為七日紅而失去生命,現在居然又因為一點點的不如意就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又沒有求你救我,是你自己愛管閑事,如果不是你,我也許早就和媽咪團聚了,誰要你雞婆!」她被他氣得口不擇言,其實心裡所想的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摔碎瓷瓶是意外,她也沒想過要服用七日紅來減輕痛苦,戚拓遙離開這裡她並不感到痛苦,她只是氣煞了段千城對她的態度。

「你......你這不知好歹的女人!」她鋒利的言辭徹底傷了他的心。枉費他一直為她擔心、為她著急,而她居然一點都不領情。

在悲憤交加之下,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個巴掌狠狠地甩上她的臉頰。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他不曾對她這麼凶的,是不是他已經厭倦了陪在她身邊?

「你到底把我對你的心當成什麼了?為什麼我的努力、我的付出在你眼中全成了多餘?我真的不明白,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為什麼可以這樣殘忍、這樣無情!」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自作多情,她只是利用他,當他是個可以任她傾吐情緒、排遣寂寞、分擔責任的有用傢伙,至於感情,則吝於分給他一分一毫。

「我就是個冷血動物,你的付出對我來說連狗屁都不值!」他蒲扇般的大掌居然就毫不留情地甩在她臉上,用暴力的男人真的是太差勁了,他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待她?

「你.....」段千城被她氣得胸口就像快爆炸一樣,難受得緊,隨即發起狠,將她一把拽到身上,衣服被他扯裂了,嫩白的酥胸有一大半暴露在外頭,緊帖著他強硬的胸膛。

「放開我,你想做什麼?」他眼裡的狠勁讓她輕顫起來。這樣的他不但陌生,更教她害怕。

「做不到!」他如此挖心掏肺對待她,這女人居然對他擺出一副抗拒的嘴臉。滿腔的憤怒累積到爆發邊緣,他已經將平時的溫柔盡數拋卻。今夜他就算不能得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她該如何應付這樣的他?她感覺得出在他兇狠表象下隱藏著一顆悲傷的心,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段千城根本不理會她的要求,想要她的決定早已經淹沒理智,誰都不能阻止他想佔有湯羨雲的決定。

她真的太教人傷心、教人失望,他從來沒有要求她以相等於他的付出來看待兩人之間的一切,他不過是希望她能學會接受他、習慣他的存在,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要求她都無法給予?

當日她只剩一日氣的時候,他是多麼地害怕;當她無助地在他懷中哭泣的時候,他是多麼地心疼,而這一切在她眼中卻都只是他自作多情的無聊舉動,她根本不曾放在心上過。

她怎能傷他如此徹底?他覺得心好冷、好冷。

帶著懲罰性質的吻密密帖合在她嬌嫩的唇瓣上,他不在乎吻疼了她,就算嘗到血腥味還是不肯善罷甘休,他要吻得她再也無法抗拒他的存在。

段千城一把扯下她身上的衣物,碎裂的衣料滑下玲瓏曲線,在腳踝處形成一堆殘敗的布料,不著寸縷站在他身前的湯羨雲教他渴望,同時也讓他恨到了極點,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刻,他竟還為了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疼不已!

他泄憤似地將大手撫上她圓潤的胸部用力擠壓,當她因為疼痛而蹙緊眉頭的時侯,他終於嘗到報復的快感。他不會以粗蠻的方式對待她,而是要以撩人的熱情激起她的反應,譙她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下迎合他,屈服在他專斷的主導下,也許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暫時忘了戚拓遙這一號人物。

由他的肢體語言中,她可以察覺出他心底的痛苦,她真的後悔了,對自己一時口快傷了他感到無比的懊惱,她該怎麼做才能讓他不再悲傷呢?該怎麼做才能表達她由衷的歉意呢?

也許就這樣把自己獻給他是個不錯的主意,她不能想像被別人擁抱的滋味,除了他,沒有人能讓她心甘情願獻出自己的純真,這副從來不曾為人展現的身軀,在往後的日子裡願為他所專有。

她一定是愛他的,早在不知不覺間他的身影就已經佔據了她的心,再也沒有別人容身的空間,所以雖然她是那樣地生澀、那樣地羞怯,仍毫不遲疑地回應他的吻,在他胸上的小手也開始笨拙地撫摸他強健的肌肉。

湯羨雲的反應著實出乎他意料之外,原以為她不是個能夠輕易征服的對象,事實上卻正好相反,笨拙的回應非但不曾激起他的不悅,反倒是惹得他慾火焚身,此刻他的腦子裡唯一的念頭是今夜她屬於他,報復、懲罰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喔,天!她如果再繼續勾引下去,他一定要不了多久的時間就會發狂了,不能任她將他的自制力消磨殆盡,所以他攫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抱著她雙雙陷入柔軟的床鋪里,並開始在她身上點燃慾望的火苗……

風暴平息后,兩人卻相擁得更緊,好似除了彼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介入他們之間。

湯羨雲倦極地在他懷中安然沉睡,枕著他強壯的臂膀、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她覺得好滿足。相對於她的恬靜,段千城反倒陷入沉思中,緊蹙的眉頭沒有一刻放鬆過,她為什麼會如此毫無保留地回應他?是不是因為太寂寞而將他當成排遣的對象?

不能怪他會這麼想,前一刻她才為另一個男人連命都不想要,下一刻卻又對他熱情如火,任誰都會懷疑她的動機。

他的心胸並不如自己想像中寬大,愛一個人自然會萌生佔有的念頭,希望對方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其他懸念的人。

也許他該離開一段時間,讓彼此冷靜一下,再來思考如何找出最適當的解決方式。

他必須離開,否則強烈的嫉妒心會蒙蔽理智,他怕會做出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不但傷害了自己,同時也傷害了她。

沒想到做事一向勇往直前的段千城也會成為愛情的逃兵,是她讓他沒了自信,是她折斷了他的雙翼,然而他還是愛她、就是愛她、非常的愛她,就像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淖中,再也別想抽身而退。

*******

初經人事的湯羨雲一早起床后就感到渾身不對勁,整傻人又酸又疼的,還變得懶洋洋。回想起昨夜自己熱情的反應、尖聲叫喊的瘋狂,瞬時紅潮布了滿臉。她一點都不後悔將自己給他,經過昨夜他們似乎更帖近了一些,與他融為一體的感覺就是所謂的幸福吧?

只是他怎麼一大早就跑得不見人影?雖然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面對他兩相屬后的第一個早晨,但是醒來之後沒看見他還真是教人失望哩!

撐起酸疲的身子,她看見身上歡愛過後的痕迹,也看見床上凌亂的被褥,昨晚真是個瘋狂的夜啊!

略微梳洗過後,她走出房間,迫不及待想見他一面並為昨天的事道歉。不論她再怎麼生氣,都不可以對他說出這麼過分的話。雖然不習慣,但是她會開口道歉,她無法忍受他生她的氣,更捨不得他陷入悲傷失望的情緒中,因為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啊!

看見他之後除了開口道歉,還要告訴他,她愛他。

然而她找遍組織上上下下,就是沒瞧見他的人影,她甚至要黑奴以訊號聯絡他,卻一直沒得到回應。他到底是去了哪裡、在忙些什麼東西,為什麼連一句話都沒交代呢?

湯羨雲一直等待、不停地等待,然而一個月過去了,段千城始終沒出現,就像是突然由這個世界上消失似的。儘管為了找他動員組織里所有的人脈,還是沒有他的音訊。

難道他真的不再回來了嗎?

他已經不再愛她了嗎?他已經厭倦她了嗎?還是.....得到她的身體后就再也沒有留下的理由?

天啊!她該怎麼辦才好?就在生命剛剛燃起火花還沒燃燒旺盛的時候,就要熄減了嗎?上天待她果然是殘忍的,湯立聲的詛咒還是應驗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對生命還存有一絲一毫的希望,有了希望之後再硬生生被打碎,才是最教人無法忍受的事啊!

從今而後她該如何活下去?當生命沒了意義,當她的世界沉入一場不堪的夢魘,當所有、的愛從血液中剝離,當所有夢想轉瞬間化成泡影,她還有活下去的必要嗎?

湯羨雲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張憔悴不堪的面容真的屬於她嗎?一個念頭逐漸在腦海中變得清晰,如果能將所有的記憶全部抹殺,她是不是將不再感到痛苦?應該是吧,既然沒了記憶,小時候的磨難以及所有有關段千城的記憶都將不再出來提醒她,她的人生是怎麼樣的一個錯誤。

湯羨雲專註地盯著鏡中自己的雙眼,口中唸唸有辭,開始進行催眠術來封鎖記憶。

當咒語唸完的時候,她將不再是原來的湯羨雲。

看著你,人生是一條崎嶇坎坷的路。

看著我,無煩惱無拘束才是真自由。

看著你,記憶的開關是痛苦的源頭。

看著我,只要不去想就不再有憂愁......****

「不,怎麼會有這種事?不可能的,你別騙人了!」段千城扯開喉嚨大聲咆哮。他離開罪惡之城也不過一個半月的時間,正當他做好準備,想賭一賭她是否願意接受他的感情,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種事。

「這些日子以來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羨雲簡直是發了瘋似地到處找你。我以為你是愛她的,你為什麼不一直陪著她呢?」白奴的音量也不下於他。好好的一個人突然變成那副心神不相屬的模樣,身為父親的他看了之後說有多心痛就有多心痛。

「你想想看有沒有辦法解除催眠術,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離開她了,拜託你!」段千城卑微地彎腰懇求,他無法忍受她忘了他。

「如果有辦法,我還會放任她這樣下去嗎?要解開催眠術除非是她自己願意,否則旁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無能為力,尤其是自設的咒語最痳煩,這跟『解鈴還需系鈴人的道理』是相同的,我已經試了好多遍,卻還是徒勞無功。」這陣子他也因為這件事煩得頭髮白了一大半,著急的豈止是段千城而已。

「難道沒別的法子了嗎?如果有請你告訴我,就算再困難我也會想辦法做到。」要是今後他都必須面對如稻草人、沒有思想感情的湯羨雲,那他還回來做什麼?

「你也許可以試著給她一些刺激,她只是把記憶封鎖,並不是銷毀,所以還不是完全沒希望。」現下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段千城身上,他已經想不出更好的方法破解。

段千城二話不說沖向她的房間,果然看見湯羨雲像個瓷娃娃似地呆坐在窗口,他看了心痛不已,就像有千萬柄鐵鎚同時擊在胸口上,疼得他呼吸困難。

聽說她是因為找不到他才將自己封鎖起來,是怎麼樣深沉的無助與悲傷,人們才會試圖將自已的心靈與世隔絕,變成一個行屍走肉?

一想到自己帶給她的痛苦,他的自責有如江海波濤洶湧而上,漫天席捲而下,不斷地衝擊他的精神,他已經快站不住腳了。

「羨雲,求求你醒醒好嗎?我已經回來了,我發誓再也不會離開你,求求你認真看著我好嗎?」段千城跌跌撞撞衝到她面前,箝住她脆弱的雙病。望著她毫無生氣的面容、毫無焦距的雙眼,撕裂心肺的痛讓他整個人幾乎麻木。

湯羨雲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只能由輕輕眨動的眼睫、微微起伏的呼吸看出她仍有生命,但是他不要這樣的她,不管她是要對他發脾氣,還是對他說出一些傷人的話都無所謂,只求她不要像現在這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回答我啊!你應該看得見我、聽得到我,為什麼就是不回答呢?我都已經告訴你不再離開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醒過來?」他的淚不禁由眼角滑落,卻難以說盡他心頭千萬分之一的痛。

他的淚映入她眼中,她真的如他所說並不是全無感覺的,面對如此親密、如此熟悉的他,她永遠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見她的淚水逐漸在眼眶中凝聚,而後一點一滴流出眼眶,不斷地滑落在她毫無血色的臉頰上。即使是封鎖了記憶,有些感覺仍是淡不掉的,早已深入骨血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若真的能割捨,生命也就不存在了吧?

「你聽見我的話了是嗎?如果是,開口告訴我好嗎?」看見她的淚,段千城激動地擁緊她,下顎靠在她頭頂上,歡喜的淚水再度滾滾而下。

然而她卻只是流淚,依舊沒有一丁點反應,就連被他抱在懷裡,身體還是僵直的,段千城眼裡的光亮迅速褪了色,他慌亂地拉開距離,眼中所見的她還是剛才的瓷娃娃。

「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擺脫我,聽懂了沒?你休想用這種冷淡的態度對我,不想記得以前的事不要緊,我要你從今天開始學會只記得我!」語畢,他強橫地覆上自己堅毅的唇瓣。

這輩子他們兩是糾纏定了,他不會這麼輕易就向現實屈服,在還沒聽見她親口承認愛他之前,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甘心。

走吧!離開這個她視為牢寵的地方,到他為她建構的夢想天堂,一切都會沒事,都會沒事的......終曲在海峽另一邊是遼闊的土地,在那裡要找出一個符合湯羨雲心目中理想的天堂並不是太難的事。

一個半月前,當他離開罪惡之城的時候,就是過海來為她尋找一片能讓她自由自在呼吸的天空。

上回出發之前,他存著賭上所有對她的愛,若是這麼做還不能感動她,那麼他將徹底走出她的生命。如今再度回到這個地方,依然是一個不知道結果的賭注,然而這回賭的,是他的命!

一條命若是還不能喚回她的記憶,那麼乾脆讓他就這樣死去吧!與其一輩子看著不言不語的湯羨雲,他還不如以死作為了結,也好落個眼不見為凈。

「你看見了嗎?這幢小屋是清朝時候就有的,以前的主人在宮裡頭當差,這裡是他在江南的小別業,閑暇之餘他在這裡停留幾日以舒緩為公務操勞的身心。」段千城牽著她在小屋裡走動,一邊為她介紹房子的由來。

接著他帶她坐上小舟,在只余幾朵殘蓮的湖面上悠然擺盪,劃過小竹橋的時候竽子發出欸乃的聲響,像極了採蓮的景況。

順著湖面的輕波抵達另一岸,他帶她到一處泉水湧現的伏流取了一整壺冰涼甘美的寒泉,再采上幾朵鮮嫩的菊枝供在水晶瓶里,他虔誠地向上天祝禱,祈求湯羨雲已逝的母親庇佑她唯一的女兒。

當夜晚降臨的時候,朝邊草叢間飛滿亮麗的螢火蟲,有如點點繁星在周身圍繞著,看著她依舊波瀾不興的雙眼,他唯一的希望化成了灰,心死了、淚乾了、再也激不起一點漣漪。

「你還是不想醒遇來。我已經累了,真的累了,這一場生命的賭注我終究還是贏不了是嗎?沒關係,我這條命就賠給你吧。」他像是在訴說天氣般的容易,毫不遲疑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把刀,對準胸口之後眼也不眨地便要往下刺。

「不!」湯羨雲原本僵凝的身子突然飛撲而上撞歪了正對胸口的利刃,即使如此他的肩膀仍逃不過這一劫,還是被刀子劃過了。

「不要,不要這樣,不要!」她被他嚇得四肢發軟,淚水不受控制流了滿腮。他怎麼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你終於有反應了,是嗎?」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想死,將刀子刺下的那一刻,他心中唯一的念頭是---賭吧!幸好他的賭運一向很好,沒當真送了性命。

她嚇得說不出話來,癱在草叢間不斷地顫抖、不停地掉淚,想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她的心就像要從喉嚨蹦了出來。

「你要是敢不理我,我馬上死給你看!」段千城完全不理會肩上的疼痛,緊緊將她摟在懷中。

這時候的他一點都不像原先企圖了結生命、將世事看得雲淡風輕的人,激動若狂的情緒讓他整個人沸騰了起來。

「不要....求你不要.....」湯羨雲抽抽噎噎地在他懷中哭訴,她不能忍受他的生命受到任何一點威脅。

「那就答應我,永遠不準對我不理不睬。」如果不是她這個模樣讓他寒心,他又何必同自己的性命過不去。

「我好怕......好怕你會突然離開,所以......所以我不敢......不敢記得你,可是......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告訴你,我愛你.....」她的心情是矛盾的,害怕到來的幸福是虛幻的夢境,留不住也抓不著,但卻又如此渴望能待在他懷中汲取溫暖的慰藉。

「傻瓜!為什麼不相信我呢?人生原來就是個未知數,什麼事都需要一點賭注,如果你只是停留在原地連一步都不敢踏出去,那麼幸福永遠不會降臨。只要你愛我、我愛你,不是就很足夠了嗎?」滿含疼惜的輕聲細語在她耳畔化為輕柔的呵護。

她說愛他,愛他耶!他不是在作吧?

「你愛我?」湯羨雲抬起淚痕班斑的小臉,無比專註地盯著他。

「是啊,我愛你,所以現在我要親你。」他低下頭輕觸她柔嫩的唇,心中盈滿對她的愛。

「你的傷......」她還沒忘記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不要緊的,別理它。」此時此刻,那點小傷哪還顧得了!

又是月兒圓滿的夜晚,夜空中的星子、青草間的飛螢,全構成有情天地里一方最溫馨的角落。

浪漫的秋夜,為這段糾纏已久卻早已牢不可破的深情作了見證,幸福真的來臨了,有情人心中一直以來所存有的期盼已由夢境化為真實,在尋常的人生中不斷上演。

為了愛,人們學會了信賴,雙雙破繭而出,化為比冀的彩蝶翩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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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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