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又落陷阱
華士勇覺得自己要適應而且需要轉換角色——既然丁歡是自己的戀人,那麼自己就應該對得起她。即使她不是自己的最愛,那也要忠誠於她。自從有了這個心裡之後,慢慢的對玉珍姑娘的思念也就盡量的不去碰她,雖然偶爾閑暇時間也會想玉珍姑娘,想她是不是還在痛苦之中,現在在那裡,幹什麼?但現實如此,只能暗暗的為玉珍祈禱。
自從丁歡被確定是自己的戀人之後,雪燕姑娘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對雪燕姑娘華士勇並不是像玉珍姑娘那樣戀戀不捨,他只是覺得自己病中被雪燕姑娘照顧,自己欠了一份人情罷了。從心裡上並不會太在意她是否很痛苦。當然也不能不想她,怕她有什麼問題,自己愧疚不說,還給玉珍姑娘帶來更大的痛苦。
既然雪燕姑娘不來找自己,華士勇當然更高興,這種情況下相見不如不見。見了面自己尷尬,對方也應該不自在。可對這種平靜讓華士勇自己心裡也覺得不安,難道對方真的就死心了?好像這不是當初追自己的性格。華士勇自己不知道在丁歡和雪燕之間,兩個人用的什麼法子,是不是抽籤決定的?怎麼丁歡就獲勝了?雪燕姑娘肯定也不會相讓的,面上不錯,那不過體現受教育良好的一面罷了,再說也不能不對丁歡好,因為丁歡的父親現在是雪燕父親的上司,一個是司令,一個是副政委,從這點來說,她也要對丁歡面上很好。可愛情上雪燕姑娘絕對不會說,我退出對華士勇的愛情,她絕對不會這麼做。
她可是十分的聰明,難道就不會提前耍弄手腕?甘願認命?這好像也不符合她的為人,能讓自己的表姐受這麼大的痛苦,為的就是得到我,會拱手送給丁歡嗎?在丁歡來之前,她不可能不做好各方面的準備?要是真的做好準備,到最後一下子還輸了,那隻能怪自己手藝太差了!華士勇在手術間隙,想著這件事。
華士勇在外科已經養成習慣了,白天就是待在手術室裡面。他給自己規定了嚴格的手術作風,不隨便說話,不隨便下刀,不分散精力,積極做好配合。每當上手術台的時候,他就興奮,身上充滿了精神和力量,全身心的投入到裡面。做的手術層次分明,精準細緻,既穩又快。但是他自己很謙虛,從不沾沾自喜,所以每個帶教都喜歡他。
晚上就坐在辦公室寫病歷,寫完病例就研究第二天的手術,從腦海中一步一步的把手術步驟想象的非常的清楚,把可能遇到的意外都儘可能的想到。決不讓自己馬馬虎虎的帶著問題上手術台。
又是一個夜晚,華士勇剛剛寫完了病例,正要看手術圖譜的時候,雪燕姑娘從外面走了進來。雪燕姑娘走路聲音很小或者沒有,華士勇沒有抬頭馬上就意識到是她進來了。所以將準備看書的頭抬起來,雪燕姑娘帶著微笑,正在向自己這邊看。華士勇站了起來,忙說:
「沒想到你過來,請坐,還好吧?」
「還好!我過來看看你,你還是很忙?」
「謝謝你!白天忙!」華士勇說,「看到你情緒還不錯!我很高興!你的恩情我會銘記一輩子,也請你原諒我以前對你的態度。」
「你說的我覺得很陌生?你把我當外人看待了,」雪燕姑娘說,「我一直很內疚,讓你受了那麼大的痛苦!我覺得我欠你的都無法還給你,你還跟我客氣!」
「就算是自己人,我也應該這麼說,有些事情不能混為一談,你幫助了我就是你幫助了我,這個沒有什麼功過相抵的事情。你是個好姑娘,你一定會找到合你心意的人。」
「你的祝福我領了!」雪燕姑娘說,「有時候我自己合心意,對方不一定合心意,只能隨緣吧?」
「這倒是的,還是緣分最重要吧?緣分來了猶如洪水爆,擋都擋不住。緣不來就像在沙漠求雨,連一點雲都沒有。」
「所以我現在不去刻意追求了,」雪燕姑娘說,「也讓自己的心放下包袱,因為自己不是沒有努力過,自己沒有放棄,但終歸徒勞一場,也對得起自己的心了。」
「我也很佩服你,沒想到你對這件事能有個正確認識?沒有情緒上的大起大落,自己跟自己解脫的很好,比我要強多了。」
雪燕姑娘看了看華士勇,這個讓自己深戀的人,此時顯得非常的平靜,目光淳樸安定,猶如屹立的山峰。內心不由得波瀾再起,說道:
「你是重情之人!」
「重情之人?我不值一提,我沒有做到始終如一,忠於愛情,我都感到有愧!」華士勇說,「這說明我的愛情不純潔不專一,應該受到批判才能心安。」
「你這不是在自我批判嗎?」
「自我批判卻做不到,這樣更可恨,也更虛偽!你說對吧?」
「你已經儘力做的最好了,再也無法苛求自己!」
「所以我只有責備自己了,因為我的確沒有再好的能力了?」華士勇說,「我覺得給別人帶來的痛苦是我應該避免的,至於我,我就只好一方面承擔一方面寬恕自己。」
「你沒有給別人帶來任何的痛苦,那些痛苦不是你的原因?」
「我以前對女人有個很險隘的看法,只是喜歡一個類型的,就是你的玉珍姐姐這樣的。這樣的後果就是偏激,也容易造成失誤。因為當你遇到這樣的姑娘的時候,你會很瘋狂的愛上她。我見玉珍就是這樣,第一眼就愛上了。當然你的玉珍姐值得愛,我也從來沒有後悔愛上她。可是我當時頭腦熱,沒有很好的判斷形勢。當初我在學校的時候,因為丁歡的原因,我暗下決心不會和其他的姑娘戀愛,這不是我愛丁歡,那個時候一點都不愛,而是判斷戀愛只不過是徒找憂傷罷了——幾乎不可能成功嗎?但是遇到玉珍后,把這些都拋到腦後了。追到手后又開始猶豫,讓她不開心。實際上就是沒有你在裡面把我跟玉珍分開,那麼丁歡早晚一天也會把我們分開——丁歡就是豁出性命也要纏上我,那樣可能比現在後果更嚴重。要是我不是抱有什麼幻想,怎麼會到今天這一步呢?這不是痛苦讓我給造成的嗎?」華士勇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又說:「後來醒悟一點,正如你所說的,無論是什麼樣的性格,無論什麼樣的女人,各有各的優點,那些優點都是值得你愛的。我當時意識里有這樣的概念,但真正讓我去做到愛不同性格的女人的時候,我就做不到了。但到現在,我就會靜下心來,把愛放在丁歡身上,努力的要做到這點。」
「丁歡跟我說起你們兩個之間的故事,到今天這個結果也比較公平。」雪燕姑娘說,「我雖然很失望,但不覺得後悔。」
「你只要平安就好!」華士勇說,「你現在應該知道玉珍的消息了吧?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希望她也平安!」
「知道了?但,對不起,我不能把她的單位告訴你?她現在也很平靜,沒有什麼事情!」雪燕姑娘說,「謝謝你惦記她,我也把你的情況告訴了她。她也祝福你!」
「沒事就好!你放心吧?我不會去找她的,即使知道她的單位我也不會找她,」華士勇說,「既然我已經選擇了丁歡,那麼我要對她負責到底,免得又多生事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緣分盡了,一切都是過往雲煙。但我會永遠把她存放在心裡,放在自己也不能碰到的安全形落。」
「這個辦公室有點冷?」丁歡說,「你不覺得嗎?」
「我習慣了,你可能不適應!」
「是的,我的確有點冷。要麼到我的房間吧?我們在那裡說話,這樣我就不會冷了。」
「這,」華士勇開始猶豫,既不好意思拒絕,又覺得不方便。
「我們不是朋友嗎?跟以前一樣不就行了嗎?」
「那好吧?」
於是兩個人出了辦公室,走出了外科大樓,往單身女宿舍樓走來。
兩個人并行往前走,不再像以前那樣,雪燕姑娘拉著華士勇的手或者挽著華士勇的胳膊。角色的轉換,行動上也變了,說話也客氣了。
冬日的夜晚既冷又顯得沉寂,走在路上的腳步聲清晰可聞。除了路燈下的影子,再也見不到其他的影子。有點微風輕輕的吹在臉上,增加了一點寒意。天上的雲朵有次序的在星空下向東南方向移動著,那種從容悠閑不緊不慢地姿態,就跟散步一樣,一點也不嫌這種寒冷的天氣。星星調皮的眨巴眼睛放著光,依舊明亮。
這種季節畢竟不適合出來,只是轉彎的時候,看到從旁邊的樓裡面出來兩個人,不過都把自己包裹的很嚴實,連自己的頭都保護起來了,又努力的低著頭,好像遺落了東西在地上一樣,所以根本就認不清是誰。
走了一段后,前面的路口又出現了一個人,嘴裡不停地嘟囔著什麼,走起路來也是東倒西歪的,腳步不穩。有時候停住,有時候突然往前邁兩步。這樣的動作明顯的是酒後的不穩定。為了更好的增加身體的協調性,只見他走了兩步后,急忙不知道是蹲下還是跪下,然後張開大口,低下頭,聽到嘩嘩的往外吐得聲音,把肚子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出來。負擔著這些東西的確有點重,壓的他不得不東倒西歪。卸掉了肚子里的東西,明顯的感到輕鬆了不少,然後站起來,迎著我們還是晃動著走來。
雪燕姑娘捂住了鼻子,以掩蓋那個刺鼻的酒氣混合著食物的味道。這個人嘴裡仍然嘟囔著什麼?沒有人能聽得懂,估計他自己也不一定聽得懂,大概是用自言自語來為自己做伴。和華士勇擦肩而過之後,就奔向了內科大樓的那條道路。
「竟然有這種人?」等到我們兩個離那個人走遠了之後,雪燕姑娘說。
「跟竹林七賢有一比了,這就是放浪形骸吧?」華士勇說,「幕天席地,縱意所如。飲者大多如此,世界在胸中,我就是世界。」
「竹林七賢是以醉脫俗,以醉脫險,以醉來逃脫政治迫害。這樣的人豈能和那些人相比。」
「當然使不能相比,至少人家能千古留名,這個人咱倆走了對面都不是他是誰,也許他此時身不由己,也許以酒解愁吧。」
兩個人說著話就到了宿舍樓,進了雪燕姑娘的房間,馬上就是門裡門外兩種感覺,裡面不但溫暖,還有淡淡的香味。華士勇依舊坐在老地方,雪燕姑娘依舊給他泡茶,自己煮咖啡。
「這樣雅緻的地方,自己泡上茶,看著書,也是很好的享受!」華士勇說,「對你們女同志更適合,既不感到孤獨寂寞,也不會內心空虛,你還可以做點女綉什麼的?生活也很有趣味?」
「可出現了另外的一種情況就不同了,在平靜的池子裡面,你要是往裡投上一顆石子的時候,那個石子不但會落在你的裡面,而且引起的漣漪會搖蕩著你的心。」雪燕姑娘說道,「我本來很清靜,喜歡寧靜,可是被你激起了波瀾,這種清靜寧靜從此再也沒有來過。這不,又忍不住想起你,把你叫過來。」
「我當然很高興做你的朋友,跟你這樣的人做朋友我都覺得我太不配了,我這人太粗俗,跟你們在一起,我都怕連累了你們的清名,真的如此。你只要不嫌棄我就行。」
「我何來嫌棄你,都是你嫌棄我!」雪燕姑娘說,「像我這樣的人朋友少,異性的朋友就從來沒有過。所以當你在我的旅程出現的時候,我會刻骨銘心。夜晚來臨,我不是數著天上的星星,而是念著你的名字。」
「你只要順著你的旅程走下去,那麼以後你會碰上更多喜歡的人!你這是剛開始,就像是你覺得需要旅伴,而我正好出現一樣。我離開了,那麼你不能眼睛只盯著我看,而忽視了周圍。女人總是有被人喜愛的優點,男人也是這樣。你的愛跟我當初時候的愛一樣,也有點偏執,這樣你的選擇餘地就很小了。你愛我什麼?我到現在也不明白,我覺得我不是一個被你們女人愛的或者喜愛的男人,我既沒有出眾的外表也不具備才華橫溢,也算不上忠誠老實的男人。優點沒有特點也沒有,哪怕是明顯的缺點。我可能只是出現的機會不錯,在你們需要的時機出現了,這是我的運氣,絕不是我值得愛。我跟丁歡上學報到的路上,相遇了,那個時候她還小,正需要幫忙的時候,我幫了忙,就這樣讓她產生了喜歡。玉珍姑娘是我追求的結果,那個時候因為歌詠比賽,天天在一起。我跟她講連隊的故事,她生了興趣,接著對我也就有了興趣。你是因為劉鵬對你的好感在前,追求了一段時間,你的那扇緊閉的門即將要打開了,碰巧我幫忙寫的那封求愛信,給了你一個加力作用,打開了你的緊閉的門。這都是我無意中的機會,其實你要是繼續往前看,比我優秀的人太多了,不必看著我這片天。你只要跳出這片天,你的世界更廣闊!」
「你的這片天太大了,我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另外的天呢?」
「你只要跟我一樣,跳出心中的藩籬,那麼愛就變得簡單了,也就容易找到愛的人了。」
「我的性格你還不知道嗎?」雪燕姑娘說,「只能是越來越自閉,很難溶於社會當中。愛的有限,愛的人也有限。我本來指望跟你,還能改變一下自己的性格,可這下子我更險隘了,更孤獨了。」
「你能認識到,怎麼還能不試著慢慢的改變呢?」
「我想我是改不了,除非是你領著我改變。」
「這好辦,等到禮拜天的時候,你找幾個朋友,我找幾個朋友,我們一起去爬山遊玩,逛街逛商場,看節目看比賽,一起打牌做娛樂遊戲,這樣你也許可以慢慢的改變了。你要是朋友少,跟著我們也可以。這樣沒準你能現我們的朋友裡面有幾個你喜歡的呢?」
「我好靜,你說的我多數不喜歡。」
「那你就到圖書室裡面看書嗎?那裡面人多,你可以找熟悉的交流啊?」
「看來我是改不了了,」雪燕姑娘說,「圖書室那個氣氛我受不了。」
「你不能改變自己,那就別為難自己了!讀書也有樂趣,比其他的都要好!就是讀書多了,也有個局限——男的恃才傲物,女的更加的清高,更看不起一般人了。」
「也有這樣的問題,但關鍵是個人的性格吧?」雪燕姑娘說,「我這裡是新的咖啡,你嘗嘗吧?」
「我不喝這個東西?」
「那也試著改變一下嗎?將來免不了的!」雪燕姑娘說完遞給了華士勇,華士勇呷了一口,感到是有點不一樣。
「我對這個沒什麼言權,但是我既然喝了一口嗎?我就把它喝完,免得糟蹋了?」
「這樣很好,」雪燕姑娘說,「我做什麼你也不會記恨我,是嗎?」
華士勇喝完咖啡的時候,覺得自己眼皮往下耷拉,進入到反應遲鈍的狀態,聽到丁歡的話,並沒有明白什麼意思,只是說:「不會的,」接著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