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於季生向她求婚那天後,安思朵已三日不見他的蹤影。
他生氣了嗎?因為她沒答應他的求婚?但她不想呀!不想他是因為承諾才……才要她嫁他。
她不答應錯了嗎?安思朵望著窗外浮雲,輕嘆了口氣。
「好了,安小姐,你照鏡子瞧瞧,看這種編法你喜不喜歡?若不滿意,沒關係,我再換另一種。」護士小姐拿了一面鏡子遞給她。
「謝謝。」安思朵接過她遞來的鏡子,心想,這是第一次,也是她有生以來,首次讓自己真實的發色暴露在外。
「安小姐,你頭髮染得還真勻,這種黑紫色的發色,我還不曾見過有人染過呢!」護士小姐露出羨慕的眼光,「而且你的頭髮保養得又好,這種品質絕佳的發質,還真是少見……」
呵!她這頭長發還曾讓自己吃過很多苦頭咧!安思朵唇角掛著淡淡笑意,任由護士小姐喃念著。
小時候,娘因怕她受人排擠,總是用有染髮效果的洗髮精幫她洗。長大后,怕瞧見別人對她投以異樣的眼光,遂依然不改舊習,沿用娘幫她選的洗髮精。
沒想到,她不願讓人瞧見的發色,卻讓她最在乎的人季生瞧見了,他的想法會和護士小姐一樣嗎?以為……她黑紫色的髮絲是染的嗎?
「唉!不太可能。」她低喃道。
護士小姐捕捉到她的回答,連忙說:「怎麼不可能?安小姐,我看人最准了,你和於先生兩人,鐵定婚期不遠了。」
原來她正好講到安思朵與於季生兩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該是快可以喝他們倆的喜酒了。
「你誤會了,我和季生……」
護士小姐揮了揮手打斷她的話,「安小姐,你就不要害羞了,我們醫院裡上上下下的員工都知道於先生愛慘你了。」
「不是,你真的誤會了。」安思朵急忙否認,她沒想到醫院裡竟會有她和於季生的花邊新聞。
「我還六會耶!」護士小姐笑容曖昧的說,「安小姐,如果說於先生不愛你,他又怎可能白天和我們醫院裡的醫師做完研討會後,都已經深夜十一、十二點了,還進來看你,而且一待就是一、兩個鐘頭?你就不曉得於先生的行為,看得我們幾個值過夜班的護士們,個個都好羨慕你唷!」
「嘎?真有這事!」她詫異的問道。
「當然有嘍!若你不相信,我還可以找幾個證人來咧!」護士小姐聳聳肩,心想,怎會有人如此?身在愛中不知愛,其是暴殄天物嘍!
原來……他沒生她的氣,而是有事在忙,她誤會他了。安思朵不由得咬了咬下唇。
「唉!安小姐,你不要怪我多嘴,於先生人真得很不錯,你真要好好把握住機會,不要讓幸福從你手中溜走。」
「謝謝你,讓你費心了。」安思朵朝她笑了笑,將鏡子遞還給她。
真是冥頑不靈的女人。護士小姐無奈的搖搖頭,「安小姐,若沒事我外面還有事要忙。」
「沒事了,你忙你的。」
「那我走了。」
護士小姐才離開闔上了門,房門卻又馬上被打開。
安思朵以為是她又折返了,一抬首卻愣住了。
「怎麼,才幾天沒見面,就忘了我的名字嗎?你這樣我可是會傷心的唷!」於季生笑著走向她。
「呃……季生。」紅雲悄悄的浮上她兩頰。
「怎麼樣,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若有要說哦!下午我們就搭機回於人島嘍!」他往床畔坐下。
見他一臉神情氣爽的模樣,好像已忘了她拒絕他求婚那檔事了,令安思朵鬆了口氣,「有你這位名醫陪著,我哪需擔心身子會不舒服?」
「你唷!有事盡往肚子里擱!」他動作憐惜地捏了捏她的頰。
「人家那有……」
「還說沒有,那天在湖邊,你就沒告訴我你腳受傷的事,害我沒替你做緊急處理。」他掀開蓋住她腳踝的被子,「你瞧!這不就是證據?這會才得多包這玩意兒好幾天。」
她瞄了眼包著白紗布的腳委屈的說:「人家怎麼知道會那麼嚴重嘛!而且那時你二話不說的背著我就走,人家哪來得及告訴你?這……怎能怪我嘛!」
「嘿!你言下之意是怪我嘍?」他故意雙手叉腰板起臉來嚇她。
「我……季生……」他眼底的笑意,讓她馬上看穿了他的詭計,於是她嘟著嘴假裝不悅的說:「對啦!人家就是怪你!你能奈我何?」
「你這小妮子!」他動作迅速的俯首啄了啄她嘟起的紅唇。
「你……」她急忙捂住被他偷襲的唇,語氣嬌羞道:「你怎麼偷襲人家嘛!」
「你不是說『你能奈我何』嗎?」他挑了挑眉,「我既不舍打你,更不忍罵你,當然只能偷襲你嘍!」
「你好壞哦!」她疑惑的道:「季生,你怎麼愈來愈不正經了?」
於季生黑眸充滿笑意,「當然是因為你嘍!你沒聽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這陣子我可是都和你在一起哦!」
「嘿!先生,我可沒像你這般沒氣質哦!」她笑著反駁。
「喂!小姐,你還想耍賴呀?」他雙手環胸,凝視著她。
倏地,一陣笑聲自他們倆口中泄出。
他成功了,又讓笑容回到思朵的臉上,也讓停滯在他們之間的氣氛,再度活潑起來。於季生滿意的笑著。
他想通了?季生終於放棄那個念頭,不再提起,可為何她的心有點痛?安思朵藉由笑聲,笑出內心的苦澀。
金色陽光緩緩的爬上病床,將金色細粉撒在正暢笑中的他們身上,讓他們的笑容更耀眼、更燦爛。
※※※
「我們先去用午餐,再去機場。」於季生在專註前方路況之餘,開始留意道路兩旁的餐館。
「來得及嗎?」安思朵語氣不太確定。
「大約還有兩個小時直升機才會來,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安思朵看了看自己裹著紗布的腳,覺得好不容易才走出那個小房間,她實在不願意在得到自由沒多久后,又得被小桌椅局限住。
突地,車窗外的一片綠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季生,我們到公園裡野餐,好不好?」沒有繁雜的用餐禮儀、沒有旁人異樣的眼光,這才是她想要的用餐方式。
「也好。」他將車子轉往才經過的公園,「想吃什麼?我去買。」
「都可以,只要有塊蛋糕,我就心滿意足了。」
以前,娘和姚媽媽兩人總是互相較勁,比誰做的蛋糕好吃,魚蚌相爭的結果,當然是她這個漁翁得利嘍!想到這裡,安思朵不由得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想什麼?」他開車同時,不忘留意她的神情。
她唇角噙著笑意說:「突然想到從前總是常吃到娘和姚媽媽做的蛋糕,她們做的蛋糕是外面買不到的,唉!好多年沒嘗到了。」以後她也沒機會再嘗到了。思及此,她唇角的笑容逐漸斂起。
於季生停妥車,握住她的手,「思朵,你……」他突地改變要安慰她的語氣說:「改天也讓你嘗嘗我做的蛋糕,那味道可是人間少有的美味唷!」
老天保佑!希望蛋糕不會太難做,回於人島后,他得快向麗蓮求教好學會做蛋糕的技術。他暗忖。
「真的?你真的會做蛋糕?」她不敢置信的望向他。
「這……當然是,等你吃過後就知道嘍!」他笑著扶她下車。
「呵!我還真的有點迫不及待呢!」她很難想像他綁著圍裙做蛋糕的模樣。
「回於人島,我一定做個蛋糕讓你嘗嘗。」認為只要能使她眼底的陰霾散去,就算再困難,他也要學會做蛋糕。
「真令人期待。」她神情雀躍的道。
「思朵,你坐在這裡等我,我去買食物。」於季生扶她走進一座涼亭。
「嗯。」
他變了!原本在他身上看得到的距離感、那種冷漠待人的感覺,似乎正一點一滴的消逝了。
是什麼改變了他?安思朵神情呆然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思考這個問題。
當於季生拎著食物走進涼亭,看到的就是她發獃的景象。於是他順著她凝視的方向看去,「思朵,你瞧見了什麼?怎麼看得如此出神?」他心想,前面只有幾棵樹呀!
「沒什麼。」她回過神來瞧他買了什麼東西,「哇!巧克力蛋糕,還有乳酪,太好了。」瞧見甜點的剎那,她整個臉都亮了起來。
「嘿!小朋友,這些是飯後甜點,正餐是這個!」於季生拿出袋子里的兩盒日式便當。
「嘎,這麼一大盒飯?」她垮下臉,「吃完這一盒飯,我哪還吃得下甜點嘛!」
「一半,我幫你吃一半,就這樣!不可以再殺價了。」他迅速將便當的飯分好。
「真是暴君!」安思朵低喃道。
「思朵,你說什麼?」他故意板起臉。
「呃……沒什麼,我是說……」她趕緊撒嬌說,「季生,你最好了!不怕我吃垮你,才一個午餐,你又是便當、又是甜點的,哇,還有湯和飲料……」
看他擺出最後的食物,她不由得搖頭說:「天哪!如果餐餐都這樣吃,我遲早會變成大胖子。」
「你?」他雙眸故意上下打量著她,「瘦巴巴一個!你離『胖』這個字,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是嗎?那表示我還可以大吃特吃一番嘍!」她拿起便當開始吃了起來。
「慢慢吃,不要噎著了。」於季生沒見過她孩子氣的這一面,竟會為了想快點吃到蛋糕,狼吞虎咽的解決正餐,他笑著搖了搖頭后,也開始吃他的便當……「季生,你真的不吃?」
「是的,我不吃,你快吃吧!」
「太好了。」她能獨佔一大塊的巧克力蛋糕嘍。
瞧她陶醉的模樣,說不定用甜點就能收買她的芳心。思及此,於季生不禁脫口說:「思朵,如果能天天讓你嘗不同口味的蛋糕,你是不是可以答應嫁給我?」
聞言,安思朵不由得楞住了,連口中的蛋糕都忘了吞下去。
「嘿!你不會是嚇著了吧?」他遞了一瓶飲料給她,怕她被蛋糕給噎了。
她接過他遞來的飲料,喝了一口和著口裡的食物咽下肚。
「思朵,為什麼不答應我?」於季生深情的凝視著她,「你討厭我嗎?還是你不喜歡住在於人島,如果是……」
「不!不是。」她咬了咬下唇,「唉!季生,難道你沒看到我異於常人嗎?」她緊捏著垂肩的長瓣。
「傻丫頭,你該不會只因為你特殊的發色,而拒絕我的求婚吧?」他輕握她捏著髮絲的玉手。
「不,不單是這個原因。」她掙脫他的手。
「告訴我!總該給我一個拒絕的理由吧!」他不死心的又握住她的手。
「你真想知道?」她凝現他的黑眸。
「嗯。」他以眼神鼓勵她說出。
好吧!就告訴他,說不定,他會因此嚇跑了也說不一定。安思朵深深吸了口氣,將視線移向他處,不願看到他黑眸底可能會出現的嫌惡。
「季生,你還記得我曾說我娘有預知能力嗎?」
「嗯,這和我的求婚有關嗎?」於季生不解的問道。
她看了他一眼,又轉移視線說:「我……除了這頭長發遺傳到我娘的發色之外,也遺傳到我娘的……預知能力。」
「咦,怎麼不曾聽你提起?而且你也沒預知到那場火災,更重要的是你連你自己的危險也沒預知到呀!否則你又怎會被道格逮到?」他不相信她說的原因。
「那是因為我自己封了我的預知能力,直到差點兒被淹死在湖中,我才解了封印……」
頓了頓,她又說:「小時候,我口無遮攔常說出一些預言,起初同學們只把我說的話當笑話,直到陸續一些事件被我說中,他們才把我的話當真,但卻也因此逐漸遠離我,甚至唾棄我……」腦海里突然浮現在湖中所見的那個畫面,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思朵。」他將地摟進懷裡。
「他們朝我吐口水、推我、踢我。」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讓她的心逐漸平穩。
「那一次,我哭著跑出教室,躲在樹叢里一直哭,即使下雨、天黑了,我都沒理會,只是一直哭,直到娘見天黑我還沒回家,才急忙跑到學校找我……」熱液緩緩的湧出她的眸畔。
「後來我生了一場病,忘了一切,娘也幫我換了所學校,讓我重新開始。」她咽下喉間的哽咽,「從此之後,我小心的交朋友,不敢得罪任何一個朋友,卻也變成了一個叛逆的小孩。」
安思朵偷偷的拭著淚水,「就在……你自我朋友手中救下我之後,我才又變回我娘的乖女兒,呵!我最糟的那時候,你不也瞧見過?」
於季生抬起她的下頷,俯首吻去她眸畔的淚痕,「思朵,你有預知能力,並不代表你就是異類,你該自傲,因你有別人沒有的能力呀!而且這世上有超能力的人也逐漸增多,並不止你一人,這隻能說你的腦力比常人發達能事先預知罷了!」
「是嗎?」安思朵直視入他的眸底,只瞧見了堅定及源源不斷的柔情。
「嗯。」他啄了啄她的唇。
「可是……道格他……他說我和娘是女巫。」
「那你就是女巫嘍!」他望著她驚愕的表情,「思朵,你永遠是我的小女巫。」他又將她擁進懷裡,「你聽!我的心因你而融解,這不就是你施的魔法嗎?我的小女巫。」
「季生。」她緊緊摟住他。
「若你只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不願嫁我,那實在太微不足道了,比起我的狀況,我還怕苦讓你知道了,你可能會逃得遠遠的,碰都不碰我呢!」他吻了吻她的發。
「咦,你會有什麼嚇人的秘密?」她好奇的抬頭望向他。
他揚起唇角無奈的說:「於人島有一項規定,就是凡居住在於人島的居民,男婚女嫁皆只能娶或嫁具有孤兒身分的伴侶,若伴侶有親人,就必須離開於人島,放棄他在於人島的居民身分,這是為了保障島上的自然生態,怕會被有心人士給破壞了。」
「好奇怪的規定。」安思朵突想到一個問題,「那於人島的居民要如何尋找伴侶?只能在於人島,還是孤兒這個規定,似乎有點說不過去,難不成……你們會組成相親團,到世界各地去?」一想到一群人組團四處相親的畫面,她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敲了敲她的額笑說:「你還真能想!」語畢,他的笑容漸斂,嘆了口氣,「這就是我要提的,住在於人島的居民,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未滿二十歲的小孩,另一類是經過核選移入的居民。」
「咦?」
瞧她一臉不解,他又說:「簡單的說,就是每位年滿二十歲的居民,都必須離開於人島,待他習得專業技能,才能再申請入島定居,且需經過中央核選才得以進入,而首要條件當然就是已婚,且伴侶必須是孤兒才行。」
「咦,那你呢?你怎麼不用?」
「我……我恰好是生在族長這一系的家庭里,而這一系的規定稍為鬆了些,雖一樣是二十歲離島、一樣需過經核選,但不需是已婚身分,可是若未來的伴侶不是孤兒,一樣得遷出於人島。」
於季生抿唇笑了笑,「所以若你答應嫁給我,除了必須適應島上的規定外,將來我們的孩子……」他黑眸望向她,「你必須要有心理準備,當孩子滿二十歲以後,他們可能會離開你,只有在我們有任務外出之際,才得以與他們見面。」
她呆住了,沒想到他這一大串規定的結論,竟是如此的「簡短有力」。
「所以選擇合適的伴侶,對島民而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因為他的伴侶必須真能和他攜手度過這一生,畢竟當兒女不在他們身旁時,他們僅有的就是彼此。」於季生咧嘴一笑說,「怎樣,有沒有被於人島的規矩嚇到了?」
安思朵闔上眼,想了想,才睜大眸子道:「季生,你該不會因為我是孤兒才……才向我求婚的吧?」
「你想到哪去了?」他捏了捏她的頰,「你母親目前只算是失蹤,你怎能算是孤兒呢?」
「可是我娘她……」
他捂住她的唇說:「思朵,當我向你求婚時,我就已有放棄於人島居民身分的打算,無論你母親會不會再出現,我都打算讓你選擇,你若想住住台灣,我們就住這兒,若你能適應於人島——在你母親未現身前,我們就住於人島。」
於季生俯首吻了她的額,溫柔的道:「我想要的只是你能陪伴在我左右,與我共度未來,嫁給我,思朵!」
「可是你的身分……你是於人島的島主呀!」感動的激水早已盈滿她的眼眶。
和煦的笑容緩緩自他唇角揚起,「思朵,那不過是我的一份工作,若我不做了,自然有人能接替呀!於人島並不會因為我的不在就毀了、不見了,你不用擔心。」
「真的可以嗎?」晶瑩的淚珠終於不聽使喚的滑下她粉頰。
「傻丫頭。」於季生拭去她的淚,「當然可以!誰規定我非得做島主這個工作一輩子?」
「季生。」安思朵投入他懷裡,「嗯,我願意!就算只能分得你一點點的愛,我也願意。」
「思朵,你真的答應嫁給我?」
「嗯。」她用力的點了個頭。
「咦,思朵,你剛才說我只能給你一點點的愛,你怎會有這種想法?」
「你……不是……曾愛上一個女人?」她囁嚅的道。
「嘿!思朵,你倒是說清楚,我什麼時候愛上了別人,我自己怎麼不知道?」他抬起她下頷,以黑眸直盯著她。
「季生,你……」她吁了口氣,直截了當的說,「若沒有,你怎會在那張印有席慕容那首詩的書箋背面寫了那些字?而且,我們在密道里,你也承認那是你的一個夢。」
安思朵嘆了口氣,「你的過去我無法參與,但我擁有你的未來,季生,你不用否認,我承受得了。」
「你唷!」於季生笑著摟住她的頸,啄了啄她的唇,「你沒讓我解釋清楚就妄下結論了嘍!」
「難道不是?」
他頷首笑道:「當然不是,我會在書箋背面寫下那些話,是因為那首詩恰好道出我當時的心情,我是指夢中的心情唷!」
他回想當年的心情說:「在遇到你以前,我是搶救你的那一次,我常重複夢到一場無奈的等待,夢中男子似乎永無止境的在等待一名女子。」
他輕嘆了口氣,「那時候,我常因夢裡無奈的情緒延伸到白天,整個人搞得烏煙瘴氣的,後來遇上了你母親和你……」
於季生笑了笑說:「我本以為是因遇上了你母親,見到了鳳玉后才沒再作那場奇怪的夢,現在想想,原因應該是你!」
他以深情口吻說:「因為……思朵,你就是我等待的人,也是我深愛的女子。」他緩緩覆上她的唇。
她也回應他的深情。
「羞羞,男生愛女生。」一陣童音打斷了他們的擁吻。
「都是你!害人家忘了這裡是公共場所。」安思朵迷濛的美眸突地浮現一抹嬌羞。
於季生沒好氣瞟了眼那名已被母親拉走的幼童,一個想法突浮上心頭,「思朵,我們先去公證好不好?我怕你一回於人島,就又後悔了。」
「人家才不會呢!」她撒嬌的道。
「好啦!我們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先去公證,再回於人島。」
「現在?」她吃驚的望向他。
「嗯,我們可以找姚伯母,還有……飛行員,嗯,就是他!當我們的證婚人,等你適應了當於太太,我們再舉行那個儀式。」他預計只給她一個月的適應期。
「儀式?什麼儀式?」
「呵!我們當然得在於人島再舉行一次婚禮嘍!」他不敢事先告訴她,那個儀式有多累人,以避免嚇壞她。
「好吧!」安思朵吁了口氣,「也只有這樣,姚媽媽才能看到我嫁人了。」
「嘿!新娘子,快樂一點兒嘛!」於季生掏出大哥大遞給她,「來!你先聯絡姚伯母,等我東西收好,我們再去挑戒指。」
「嗯。」她打開大哥大,撥了一組號碼,心想,沒料到她真的被醫院裡的那名護士給說中了,她與季生確實婚期不遠,呵!竟就在今天。
電話那頭的聲音喚回了安思朵的思緒,她開始解釋著這一切,無法避免的她又必須加一點點謊言,因為她還不能告訴她乾媽事實的真相,認為時機還未到。
她必須等,等姚媽媽適應了娘不在身邊的時候,她才能說說出娘的事,或許那時她已經知道了娘身在何處。
秋風徐徐的吹動樹梢,令泛黃的枝葉緩緩的滑落,而染上些許愁意的秋風,吹進了亭內,讓愁化為了愛。
亭里正颳起陣陣春風,而在秋季里有春風,是因為——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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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易白……誰是古易白?」一個黑髮男子的臉孔,突地浮上她的腦海。安思朵驚呼,「是他!原來他就叫古易白。」
「誰是古易白?」於季生關上卧室的門,走向她,「思朵,昨天我們才舉行過婚禮,你怎能今天就……念著別的男人?」他從背後摟住她的肩,偷襲她滑嫩的粉頰。
她放下已拆好的盒子,轉身面對他,「你還敢說?先前你都沒告訴我於人島的婚禮儀式,居然得耗時三天三夜,差點兒沒累垮我!」她站起身,雙手環胸。
「我怕說了會嚇跑你,到時我去哪再找個新娘呢?」他摟著她的腰。
安思朵推開他,「哼!你倒是說說,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她抿抿唇,又說:「明知道我翻古書,是為了查訪我娘跑哪去了……」
她用手指戳了戰他的肩,「竟沒告訴我,你早已看過那批古書,知道裡頭根本沒提到我娘!」她嘟著小嘴,瞪了他一眼。
答她白花了近兩個禮拜的時間與灰塵為伍,只看見了於氏的某位祖先,因愛上了某位女子,卻因對方不愛他而鬱鬱寡歡,才心萌去意,遠離家鄉,來到於人島過程的故事。
而且故事還只著重在後半段,連那位於氏先祖在哪?愛上了誰?提都沒提,只是輕描淡寫帶過去而已。
「我是怕你失望。」他啄了啄她的朱唇,「我原以為趁你查古書的這段時間,夠我找到岳母大人,誰知道……憑我的人力再加上你的線索,竟沒能查到任何蛛絲馬跡。」
他聳了個肩,「岳母大人實在太會躲了。」
安思朵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誰讓你不相信我!我不是說了嗎?我娘是憑空消失的不是『走』不見的。」
於季生嘆了口氣,「思朵,不是我不相信你,實在是……你的推論太令人匪夷所思,除非科學家已發明出『時空旅行機』,否則岳母大人消失的地方,又沒有時空隧道,她怎可能從那裡消失呢?」他曾找了幾位專家到現場勘查過,但並沒有測出不平常的能量結構。
「我不是說我和娘都有特殊能力嗎?」
「沒錯,我相信你和岳母大人都有預知能力,但是穿越時空的能力,你自己說,你有嗎?」他眼神認真的望著她。
「我……我是沒有。」她支吾的道,心想,若自己有穿越時空的能力,她早就去找娘談心了。
「思朵,只有這項,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有這項能力。」於季生擁住她,「我怕,怕你去了就會回不來。」
安思朵捏了捏他的手臂,「放心!若哪天我有了那種能力,要到任何一個時空,我一定帶你一道去。」一轉開玩笑語氣,她正經的說:「好不容易才遇上了你,我哪捨得放開你。」
「思朵……」他輕啄著她白皙的頸項,誘人的線條令他忍不住往上啄去,覆上她的唇……她雙手攀住他的頸,回應他的索求。
克制了一個月的自制力終於潰決,他低吼了一聲,將她的身子限制在桌子與他之間。
體內漸聚的躁熱令她不由自主的貼近他的身,雙手爬向他的背。
「寶石……對,我怎會忘了?那個圖案不就是那組陣法嗎?」她用力吻了吻他的唇,「季生,謝謝你提醒我。」
接著,安思朵匆忙套上衣服,走向放著錦盒的桌子,「沒錯!是那組陣法的圖案,是娘,一定是娘。」她顫著手輕觸著錦盒。
「思朵,怎麼回事?」套上衣服的於季生,趕緊走向她。
「季生,快!幫我拿那一袋寶石。」
「什麼寶石?」最近這一個月,他送她很多種各式各樣的寶石,以致他弄不清她要的是哪一種。
「我們在台灣買鑽戒時,順道買的那塊紫水晶——裝有紫水晶的那袋!」
於季生連忙打開保險箱,取出她要的東西。他將那袋寶石遞給她,「思朵,寶石和錦盒有什麼關聯嗎?」
「這個錦盒是我娘要給我的,呵!她竟會想到用這種方法?」她顫著手,一一取出袋子里的寶石,按照順序排在錦盒的盒面。
「『啟於消失』娘的意思是說,開啟的方法就如同她消失時所排的陣法。」安思朵打算放上最後一顆寶石,卻被阻止了。
於季生握住她的手,「思朵,那你……你會消失嗎?」
「傻老公,我娘排了二十多年的陣法,從沒見她消失,見那一夜,應該有其他外在因素才讓娘啟動陣法。」她將寶石交給他,「來!最後一顆讓你放。」
他緊握著她的手,將最後一顆寶石放了上去,突地,錦盒緩緩的向上彈起,擺在盒面的寶石也全數應聲掉落。
「咦,這是……」安思朵拿起錦盒裡的兩本書,「是書!咦,這上面的字……不像是中文?」
於季生翻開另一本書,「『朵城』?這是什麼,思朵,這不是岳母嗎?」他詫異的望著第一頁里的畫像。
「真的是娘。」她輕觸著畫像里的臉孔,「我不曾見娘笑得這麼甜,他……就是我爹……」她曾見過她父親的肖相。
「他……是我的岳父?」於季生指著畫相里安玟冰旁邊的男子。
「嗯,娘一定是找到爹了。」
「看看後面有沒有說明?」他翻開了第二頁。
望著第二頁上面的字跡,安思朵視線逐漸模糊,淚水悄悄的滑下臉頰。
於季生低聲念出上面的宇,「給我的女兒,安思朵。這本書紀錄了娘和爹的故事,思朵不用挂念娘,娘很好,要好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知道嗎?安玟冰留。」
沒錯!這字跡是岳母大人的,難道真如思朵所言,岳母大人她去了另一個時空?他雙眸不敢置信直盯著上頭的留言。
「娘,你果然回到爹的世界了。」安思朵輕觸著紙上面的字跡。
震驚過後,於季生摟著她的肩,「思朵,不要傷心,岳母大人千方百計傳了送本書給你,就是要你安心的。」
「嗯,我知道娘的用意。」她將頭靠向他。
「來!我們坐下來,好好瞧瞧岳父和岳母的愛情故事。」他摟著她,朝陽台的椅子走去。
在溫暖的陽光下,他們開啟了另一個故事——「朵城」的故事正要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