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東方才綻露曙色,滿天星兒即激去寒光悄然引退,當最後一顆星滑過天際時,一道火光迅速被引燃。

火悄然的蔓延到四方,迅速包圍住整棟建築物,而濃煙也緩緩的漫進窗,散入屋內……「咳──咳——」突來的窒息感,喚醒了安思朵,乍見滿室濃煙,她急忙跳下床。

「怎麼回事?咳……門怎麼打不開?」她趕緊拿著披在椅背的外套衝進浴室浸濕,「糟……季生他……」

她拿著浸濕的衣服捂住界,趕到他們倆卧室中間的那扇門,「季……呃……」赤裸著上半身的於季生正要踹門的動作突映入她眼底。

「走!」他拉著她連忙衝出先前已被他踹開的房門。

「怎麼會失火?」

四周無人的景象,使他回答,「有人要我們當烤鴨,咳……」他趕緊用剛才在慌亂中抓的衣服捂鼻。

於季生拉著她四處尋找出路,「該死!全被火堵住了,咳……走,到樓上……」

安思朵忍著胸口的不適,隨他奔向二樓。

由上往下望去,只見屋子四周的空地已燒成一片火海,火浪直逼高牆。

「咳……誰這麼狠?咳……季生,咳……」

「哼!竟用油……咳……想跳也跳不下去,咳……」一道冷光自他黑眸閃出,射向底下熊熊烈的火。

「咳咳!季生……那裡……廚房那裡有……咳咳!密室,哇哇!可能……咳……」她突想起兩天的發現。

「密室?走……咳……」於季生扶著安思朵彎下身,搖搖晃晃的衝下樓。

黑煙阻擋住他的視線,他只能憑印象摸索,找到了廚房。

「思朵,咳咳!密室在……哪?」他輕拍著已快無意識的她。

安思朵勉強站起身,雙手摸向溫度漸升的牆壁尋找,「咳咳!這個,咳……壓下……」她使力壓下那塊凸起的磚塊。

「我來。」他用力擊沉磚塊,回頭又見她正在推旁邊的櫥櫃,他連忙幫她推開。

突地,一陣新鮮的空氣從洞內湧出。

「磚拉上來,咳……石門就會落下。」她跌坐在洞內,比了比那塊磚。

開言,於季生連忙拉起那塊磚,又隨即沖回洞內抱著她滾向黑暗中。

「這裡……會成為我們的墳嗎?」安思朵丟下這句話后,立即呈現昏迷狀態。

「應該……咦,思……朵?」突增加的重量使他警覺懷裡的佳人有異,「思朵……」

他摸索著她的唇,覆上他的,在黑暗中,他將新鮮空氣一口一口傳給她。

逐漸轉醒的她,伸手往唇邊的溫熱觸去,「咳咳咳!季生……」鼻息間傳來的味道使她知道那是他。

「噓!先慢慢呼吸。」他撫著她的頰輕聲道。

她依他的指示,做了幾次深呼吸后,胸口的不適才逐漸褪去。

「好點兒沒?」他將她摟進懷裡。

「嗯,這裡的空氣能維持得了嗎?我們……出得去嗎?」耳畔傳來的心跳聲,使她知道自己正靠在他的胸膛上。

「空氣應該沒問題,我感覺得到這裡的氣流源源不斷,後面應該有通風口,或者是另一道出口,可惜看不到,我怕會有問題。」他輕嘆了口氣。

肌膚相親的觸感,提醒著她,他只穿著一條長褲,一股躁熱突地自心頭浮上臉,她不禁慶幸他瞧不見。

安思朵紅著臉,掙扎著坐直身子,突然手邊衣服的一個硬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怎麼了!」於季生不解她突來的動作。

「我想……這該是手電筒。」她摸索著開關,霎時,一道光線自她手心散開。

「咦,怎麼有這個?」他拿起她手中的手電筒。

「在我剛才捂鼻的衣服里找到的,應該是前天晚上到高塔,一時忘記收起來,而被在外套里的。」她在自己的衣服旁,又摸到了另一個硬物,「季生,光照一下,這是你的嗎?」

在光線的照耀下,出現了一件男性外套。

「呵!我和你一樣,也抓了件外套捂鼻,這裡頭應該有……大哥大、急救包……」於季生一一掏出口袋裡的東西。

「哇!你的寶物比我多。」

「你身體還撐得住嗎?我們要不要到前面探探險?」他穿上外套,將掏出來的東西塞回口袋。

「嗯,希望有個出口在那兒等著我們,否則就怕這道石門也擋不了外頭的火。」她擔憂的說。

「應該可以撐得住,會有這種建築的設計,就該是為了防災,來,小心點兒。」他扶著她,在光束的照耀下,兩人緩緩的踏向深不可測的前方。

※※※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逐漸確定兩人所在之處不是一間密室,而是一條密道──一條建有出口的黑暗走道。

「建這條密道的人,還真有憂患意識,懂得設下另一條逃生出路,呃……季生,你們都沒人知道嗎?」她挨著他的身子,緩緩的向前移動,盡量不去理會四周的爬蟲類動物。

「他們應該都不知道,否則還會留下這條活路嗎?」於季生扶著她的腰,保持高度警覺注意著周道環境。

「季生,你想……會是他們故意縱火的嗎?」

「八九不離十,從屋子四周灑滿油,再加上他們早已人去樓空,只是……我想不出是什麼原因,讓他們有殺人滅口的動機。」他停下腳步,望著她,「思朵,抱歉!累你受害。」

安思朵揚唇笑說:「不要這麼說,說不定是我的劫數,我沒在這裡遇到也會在別處遇上,還好這裡有你陪著。」

「思朵。」他深受震撼的注視她,「謝謝你。」他扶著她的腰的手,將她摟得更緊,再度向前邁進。

「季生,你……你以後還會醫特權人士嗎?」她小心翼翼的問出心裡的疑問,「不考慮當個正職醫生嗎?」

雖然認識他不久,但經過這段日子的觀察,她看得出他只醫富人,不常替平民百姓看診。

「哼!正職醫生?你認為當個正職醫生就沒有這種危險嗎?」他語氣夾雜著一絲怒火。

她靜默不再吭聲。

「唉!」一聲沉重的嘆息,自他口中泄出。

「告訴你一個從事正職醫生的人,他的故事。」於季生的語氣平淡的說,「他原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有一個愛他的妻子和三個小孩,他也熱愛自己的工作,在一個城市開了他的醫院……」

她靜靜聽著,猜想,他說的會不會是他自己的故事?

「他從不看輕自己的病患,無論病患是貧、是富,直到有一天……」他頓了頓,語氣轉為冰冷,「那天他和他的妻子做了一趟鄉村之旅,在旅行中,他們遇上一個小病童,而病童是生長在一個付不起醫藥費的家庭,於是熱心的醫生,在他妻子的鼓勵下……免費替小病童看病。但就在病童身體漸有起色的時候,病童的家人瞞著醫生,給病童服下數帖偏方,結果……病童因而……死亡……」他停下敘述,吸了口氣。

安思朵拍了拍他的手,鼓勵他說出。

「後來病童的家人集結了村民,一群無知的民眾就這樣將他和他的妻子……活活打死。」

於季生停下腳步,用黑幽的眸子直盯著她,「你說!當一個正職的醫生是該有悲天憫人的心還是冷酷無情?或者根本就不該從事所謂的正職守著該盡的本分?」

「他……他是誰?」他的故事結局,出乎她意料之外,覺得會對他心理有如此重大影響的人,想必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我的雙親……就在那次暴動中喪生。」他道出內心深處的傷痕。

「季生……」她緊摟著他。

「我從沒對別人說過,唉!雖然事隔多年,它還依然影響著我。」於季生將她的身子貼近自己,讓她溫暖他的心。

安思朵抬首望向他,溫柔的視線直視入他的內心深處。

昏暗中,她的眸子似乎綻起紫色光暈,吸引著他俯首尋去。他覆上她那一片柔軟,不同於剛才的急救,他細細品嘗著她唇瓣的滑嫩,意猶未盡的直取她口中芬芳。

她從來不知原來兩唇接觸是這般的美好,而不由得陷入他的柔情中,沉醉在陌生的震撼里。

他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因她熱情的反應,緒於潰堤而出。

她雙手早已不知不覺的攀向他的頸項,藉以支撐她渾身發軟的身軀。

他緊擁著她,像要將她融入他的身子般;他似要將她吞噬般的熱情,也讓她意亂情迷的回應他的激情,任由他汲取。

他的自制力幾乎要因她而瓦解,細吻直烙向她的頸項……昏暗的密道不再冰冷,他與她點燃激情火焰的熱度,直違密道外的火場。

「我等待多年終讓我等到她。」他忘情的低喃。

忽然,席慕容那首詩突閃過她腦海,他的「等待」兩字猶如冰塊般,敲醒了安思朵的迷亂。

她突地僵直的身子,喚回了於季生的自制力,緩下他的熱情攻勢。

「思朵,嚇著你了。」他輕撫著她的唇,忍不住又啄了啄。

「那張書箋,你記得嗎?季生,就是你夾在古書里。那張『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印著席慕容這首詩的書箋?」

她盯著他閃著亮光的黑眸問:「季生,你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寫下書箋背面的宇?」

她幾乎要忘了,他心底該是駐了一個人,才會讓他有那種無奈等待的心情,但那個人不會是她,就算多年前,他曾見過她,那也是她在最糟的狀況下與他相遇,他怎可能將她放在心上?

剛才的一切,她不過是個替身罷了,只因……他們是在黑暗中。思及此,安思朵沒等他回答,已先垂下雙眸,恰巧沒看到他眼底漸泛的笑意。

於季生黑眸噙著笑意望著懷裡的佳人,「那是多年前……呃,該怎麼說?總之,那只是一場夢……」

她不想聽他傾訴他對別的女人的感情,連忙打斷說:「季生,手電筒的光線轉弱了,我們是不是該繼續走?我怕……電池快沒電了。」光線漸暗,讓她有了借口。

「我怎沒留意到,」他摟她繼續往前走,「思朵,不要怕我,好嗎?」

她身子刻意與他保持的空隙,因他的話消失了,「你……我怎會怕你?我是怕這條漆黑的走道會突冒出個什麼。」

「抱歉!是我不好,差點兒就在這個地方對你……」

「不要說抱歉,季生,不提這個。咦?前面好像有亮光。」安思朵挨著他的身子移動腳步,不想讓剛才美好的一切以道歉畫下句點。

「嗯。」他加快腳步朝亮光走去。

就讓她假裝一會兒,假裝他剛才激情中所吐露的情話對象是她,雖然只剩下一小段路,但應該夠讓她存夠力量一股足以承受聽他的愛情故事的力量。

前方的光源愈來愈強,他們倆緊擁著彼此,走向光明……※※※

「哇!重見光明的感覺真好。」安思朵輕輕的掙脫他,向前奔了一小段路。

於季生含笑的跟上她。

她深深吸了口氣,才回過身面對他,「季生,接下來我們該往哪走?」

「先休息一下。」他扶她坐在一旁的石塊上,掏出口袋裡的大哥大,「等一下,我們就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了。」他朝她笑了笑。撥了一組電話號碼。

「喂,是我,幫我查查我目前所在的位置,還有馬上調查這次我所接的病人狀況……嗯,我遇上火災,有人惡意縱火……不用,先不用支援,我怕打草驚蛇……嗯,好,告訴我,我該如何走出去……嗯,不用擔心,我沒受傷……嗯,好,保持聯絡。」於季生將大哥大收進口袋裡,抬頭卻見她皺著眉一臉不解的模樣。

「我……我不是故意要偷聽,是你就在我耳邊講,季生,請問……你在台灣設有基地嗎?」

從他的通話內容聽來,他好像擁有一個調查小組,她不禁懷疑,他到底還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呵!我哪有這麼大能力設立基地,而且我也不怕你知道。」他笑著說,「剛才那通電話是我直撥到於人島,在島上有一批從事科技研究的人員,他們能從我的大哥大發訊器找到我的位置,繼而告訴我,我該朝哪條路線走。」

「原來是高科技的產物,那……如果你需要支援呢?他們也能馬上從於人島趕過來嗎?」安思朵接著問。

「原則上是可以,但也得花上五、六個鏡頭才到得了這裡,不過,若真有急需,他們可以代我聯絡住在台灣的於氏宗親幫忙。」他解釋道。

「原來如此,真不能小觀你們於家幫的力量。」她俏皮的吐吐粉舌。

她的調皮動作,吸引了他的視線,轉而往她上半身外露的青痕瞧去,發現她皙白的頸項、手臂等等,都留有他熱情的烙印,他伸手一一撫過。

見狀,安思朵羞怯的垂下雙眸,不知該如何阻止他在她肌膚上製造的輕柔觸感。

於季生輕舉她的柔荑,「思朵,我……咦,你的手怎麼長水泡了?你什麼時候燙著的,怎麼不告訴我?」他掏出口袋裡的急救包。

「呃,可能是我壓那塊磚時燙到的吧!」當時的緊急狀況,是不容她顧慮手上的疼痛。

「我怎沒留意到?唉!急救包里只有消毒水,思朵,咱們兒邊走邊瞧,看有沒有合用的藥草?」幫她簡單消毒過後,兩人隨即動身。

「季生,我們要走到哪?回那棟屋子嗎?」

「不行!目前敵人未明,我們只能避著那群人,先找個落腳處,等查清一切狀況再說,根據電話里的指示,從這方向走應該可以下山。」

走了一會,於季生不放心的問:「思朵,你除了手外,還有哪兒不舒服?」他蹙眉望向她。

「沒有,其實……我的手並不會很痛,你不用擔心。」安思朵試著安撫他的憂心。

「傻丫頭,這時候你還安慰我!咦?等等,前面那玩意兒!可以治燙傷。」於季生匆匆的跑上前,采了一株植物。替她包紮好之後,他才終於眉宇漸舒,安心的攜她上路。

※※※

「季生,等等。」安思朵停下腳步,無奈的望著腳底那雙被她穿壞的拖鞋。

「我來。」於季生先扶她坐在依旁的樹根上,才拾起那隻已斷了帶的拖鞋。

「思朵,我看……我們今晚就在這裡過夜吧!」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說出決定。

「這裡?」她睜大眸子,不可思議的打量四周。

此處只有一顆大樹,四周又只有岩石及石縫中的植物,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擋風遮雨的地方,她實在看不出,有哪裡可以當床讓她睡?

「嗯。」於季生就地摘了些植物,「這裡地形凹陷,比較吹不到山風,視野也不錯,周遭一有任何動靜,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他在她身旁躺下,取出放在急救包里的小刀,利用植物的根莖修補拖鞋。

「喔。」原來他已有考量,才會作此決定。安思朵放鬆心情,看著他修補拖鞋。

「思朵,另一隻鞋也給我。」

安思朵將鞋脫下遞給他,看著他將拖鞋變成草鞋。

「當時若記得穿上球鞋,說不定我們已經走下山,就不需露宿郊外。」她有感而發道。

「當時正值生死關頭,換成別人,也未必記得穿上鞋子,還好我們還記得穿上室內鞋,否則,這段路走來,早就皮開肉綻了。」他笑著將編織完成的草鞋遞給她,轉而改造他的鞋。

「季生,你怎麼會做這個?」她將鞋穿上,著了迷似的看他編織草鞋。

「你忘了,我是在於人島長大的嗎?」他神情充滿回憶,「在我懂事時,台灣的小孩玩的可能是機器人、模型等等,但我玩的卻是野外求生的遊戲。」

「難怪這一整天走下來,你總是找得到能吃的食物。」安思朵恍大然的悟道。

「其實除了小時候玩的野外求生之外,更因為我生長在醫生世家……」頓了頓,他又說:「於氏的祖傳事業就數中醫最發達,幾乎每個於氏子孫,自小就會接觸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學習每依種植物的功效,待長大后,再憑自己的興趣選擇想從事的職業。」

於季生朝她笑了笑說:「所以住在於人島的居民,幾乎每個人都懂這些,就算沒當醫生的人,也曾在小時候玩過野外求生,或是從家裡的長輩口中學到一些植物的特性。」

「真好!你們幾乎是在大自然中學習成長,不像我們這些城市小孩,今天若換成只有我一個人在山裡,可能早已餓暈在路旁或吃錯東西中毒了。」她頗羨慕他的童年。

「環境吧!我是恰巧生長在那樣的環境里。」他穿上鞋子。

「嗯,季生,那你的兄弟妹妹也和你一樣,都選擇醫生當職業嗎?」

「只能算一半,我兩個姊姊都有合格的醫生執照,不過我大姊目前幫我處理島上的一些行政事務,而二姊則是和她的丈夫在國外開了一家貿易公司,負責銷售於人島部分的產品。」

於季生站起身,試了試腳底的鞋子,「嗯,好走多了!思朵,我們去找些食物,我來做一頓道地的野菜大餐讓你嘗嘗。」

「可是你有火嗎?呃……你該不會是打算要鑽木取火吧?」她迫不及待想看他如何取火,因為這種古老的取火方式,她只在書本里看過,沒實際玩過。

「就看我們能找到什麼嘍!」他點了點她的鼻,挽起她的手,「走吧!老天爺可是不等人的哦!」

天際浮雲緩緩的換上綵衣,從初染的火紅漸深,終至披上黑色絲絨……「今晚這餐真讓我受益良多,不但喝到別有風味的竹筒馬鈴薯湯,還嘗到野菜大雜燴,更學會了怎麼辨認植物。」安思朵將喝完湯的竹筒丟入火堆,「說不定再待個幾天,我也能成為野外求生高手。」

「只怕你會成為一個吃素者。」於季生撥弄著土坑裡的食物,「本要弄道葷食讓你嘗嘗,卻因你不敢吃而作罷。」

「那些小動物看起來挺可愛的嘛!我才不忍心吃,而且還血淋淋的。」她一副不敢領教的模樣。

「呵!思朵,那你平常吃的肉類不也血淋淋的?」

「那不一樣呀!」她站起身軀活動筋骨,「那些肉類產品都已經處理乾淨,而且我沒看到它們活時的模樣,啊,都是你啦!讓你這麼一提,以後我哪吞得下口?」

一想到往後要吃肉時,她腦海里就會浮它們活生生的模樣,安思朵不由得抿嘴搖了搖頭。

「不要想這麼多,等你回到城市,生活自然又能恢復原狀。」他撥開一塊地瓜,試了試熟度。

包括他對她的態度嗎?他是因為身處特殊環境才會對她……思及密道中的熱吻,自己心頭不由得浮起一股躁熱,令她又羞又澀。

她並不後悔自己初吻的對象是他,但一想起他可能只當她是個替身,心頭的澀味又增添了不少。

她走近火堆,望著眼前的熾熱,心想,待火熄滅,他們倆走出了山林,他還會對她……唉!她抗拒得了他的吸引力嗎?安思朵心裡沒有解答,她只能茫然望著火舌飛舞。

「想什麼?來,吃塊地瓜,我已經吹涼了。」於季生將剝好的地瓜遞給她。

她抿嘴笑了笑,「還有飯後甜點哪!謝謝。」她咬了口地瓜,口中的甘甜趕走些許心頭苦澀。

「剛剛怎麼了,瞧你心事重重的,是擔心我們走不出去嗎?」於季生沒放棄之前的問題。

「不是,有你在,我哪需要擔心走不出山林,我是……」她該不該趁此機會告訴他呢?她一臉猶豫,直盯著火。

「是怎麼了?思朵,有事就說出來,不要盡把事情往心裡頭擱,這樣對身體不好唷!」她愁眉不展的模樣讓他看得有些心疼。

「季生,如果我告訴你……」安思朵頓了一下,深吸口氣,「我娘她……不是失蹤,而是……闖進某個時空,你相信嗎?」她以認真的口吻道出心底的秘密。

於季生攏了攏眉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他認為她提了一個令人始料不及的問題。

「唉!」她嘆了口氣,身子朝樹榦靠去,「我會有這種想法是有依據的。」

於季生走近她,「哦,是什麼樣的依據?你到是說來聽聽呀!」

「我娘她……」安思朵吁了口氣,「唉!這該從何說起?」望著他等待的眼神,她挑重點說:「季生,你還記得我娘FAX給你的傳真嗎?」

「嗯,我記得,那張傳真上面有什麼特殊訊息嗎?」他回想那張傳真上的內容,並沒有奇怪之處。

「我娘留給我的訊息是『我們母女倆無法再見』,這代表她不可能再出現。」她舉出疑點之依,又說:「而縱火犯紀霏霏,她無論在神智不清或恢復理智后,都同時指稱我娘在火災現場化成一道銀光消失了。」

「這說不定是紀霏霏的脫罪之辭。」他提出另一種看法。

安思朵搖頭說:「她說的並非不可能,因事後,我曾回家裡,發現我娘在失火當晚正好又在排那組陣法。」

「陣法?」於季生神情不解的望著她。

她頷首說:「自我有記憶以來,娘就常排那組陣法,我曾問她原因,她總說我爹就在裡頭等著我們回去,那時我並不很了解娘的意思,直到聽見紀霏霏的描述。」

「或許你母親是睹物思情,想起了你父親?」

安思朵輕嘆了口氣,「或許我該再進一步解釋。」她看了他一眼,「在我的印象里,娘一直是以那間命相館維生,她並非和一般算命者一樣只幫人算命,而是幫人分析狀況,給予適當的建議,並非我誇大,我娘她真能預言各種事情狀況,就連我……」

頓了頓,她才說:「就連我在外國念書,也常先收到娘寄來的葯才生病的,而那些瓶瓶罐罐的,總是能適時的寄達且合我所需,呃……忘了告訴你,我娘對這些花花草草的認知,並不輸你唷!」

她笑了笑,「是我自小就對她的職業很排斥,才沒讓娘教……」回想起母親因她不願承接衣缽,臉上所顯現的那抹失望神情,安思朵神情不由得黯淡了許多。

「這或許是你母親真有預言能力,畢竟目前確實有很多奇怪的事非科學所能印證,但是這種預言能力並不可能使預言者憑空消失呀!」於季生雖相信這世上有「超能力」的狀況出現,但他並不認同人會憑空消失。

「你忘了嗎?百慕達三角洲不就有人連同飛機都在那裡消失的傳說嗎?」

「是失蹤!而且你家也並非是百慕達三角洲,你曾聽過有誰在你家失蹤過的傳聞嗎?」

「是沒有。」她又舉證說:「但是我娘手中的鳳玉又是從何而來?你也說過在你於家祖先中有一代曾見過鳳玉,是不是?或許是立下那條祖規的祖先將鳳玉送出手的呀!」

頓了頓,安思朵又說:「而且你於家立的那條祖規,你又說不曾讓外人得知,如此說來知道那項規定,就只有於氏子孫及立下祖規的祖先,還有收下鳳玉的那個人,季生,你不覺得這樣的組合很詭異嗎?」

「會嗎?你母親極可能是當年收下鳳玉之人的後代子孫,才會來找我說出她的請求……」

突然,一個疑點閃過於季生的腦海,「咦,當時你母親見到我時,愣了一下,問我是不是姓於……」而且她還喊出了他祖先的名。

和另依個想法隨即推翻了他這項疑點,「或許就如你所言,你母親確實有預知能力,當她見到我的那一剎那,就猜出了我是持有龍玉的後代子孫,她才會拿出她的鳳玉與龍玉合對。」

「是這樣嗎?」經他形容當時她母親見到他時的反應時,安思朵心裡反而又產生了另一種模糊想法。

但她保留新生的想法不提,改說:「若如你所推,你不覺得這塊鳳玉出現得太慢了?我不相信這數百年來,我安氏祖先大伙兒都過得幸福美滿,沒遇上任何困難,不需用到那塊鳳玉,直到我這一代,對於這一點,你不覺得有點說不過去嗎?」

「或許你的祖先們也和我的某幾位祖先一樣,都以為『龍鳳玉』只是件家族傳說,沒把它當真,鳳玉才一直未出現過,直到你母親……」於季生眸子略帶歉意望著她說:「為了追查你母親的下落,所以必須查訪……」

安思朵打斷他的話,接著說:「查我家祖宗八代是吧?」見他頷首,她又說:「結果不但沒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反而弄得一頭霧水?」

她深吸了口氣,「我的另一項依據就是這個,我娘就像是憑空出現般,完全沒有任何紀錄,她沒有戶籍資料,更沒有出生證明……」

她聳了個肩,「而我之所以查得到資料,全是靠姚媽媽幫的忙,所以有一點我很肯定,就是我娘是在她臨益之際才出現在台灣的,這點我已經由姚媽媽口中證實過。」

「你母親會不會是從別的國家偷渡來台,以至於沒有任何官方資料?」

她搖搖頭說:「可能性不大,印象中,娘不曾提過她的家人,只說我爹在很遠的另一方等著她,而娘也幾乎沒提到她的過去,就算是個孤兒也該有成長史可說呀!」

每當她問娘以前的事,娘總是帶著淡淡的愁緒轉移話題,沒有一回能突破娘的心防探到以前的事,見娘傷心,她也不好再追問。思及此,她的情緒不由得陷入低潮,「就連鳳玉的傳說,娘也不曾告訴過我。」

於季生輕拍她的肩,「你母親可能有她的苦衷吧!」他笑了笑,「沒想到你小小腦袋瓜里,藏了這麼多疑問,怎麼不早些說出來?就算合你、我之力沒能想出個結果,起碼你心裡的重擔,有我分擔一些,你也能減輕一些壓力呀!」

「你忙嘛,我一直沒找到適當的機會。」安思朵無奈的笑了笑,「沒想到是在我們逃難的途中告訴你這一切。」

雖沒討論出個結果來,她心裡確實輕鬆了許多,也從他提出的反證中,找到了新方向。

「那是我的疏失嘍?」他笑著摟住她的肩。

「人家又沒怪你的意思!」覺得他的懷抱好溫暖,令她的身子不由得貼近他。

「季生,你們家有沒有隔代遺傳容貌?呃……我是指你家裡的長輩曾提過你長得像某位祖先,像是你爺爺或爺爺的爺爺?」

他捏捏她的鼻,「怎麼又有新疑點了嗎?」

「我是想……會不會是你長得像某位我娘曾見過的於氏祖先,所以娘才會在初見你的剎那愣住。」

於季生攏起眉頭,「思朵,你該不會異想天開,以為你母親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吧?」

安思朵輕輕點了個頭,「嗯,娘的一些行為模式,確實不像這個時代的人,她很保守,就連我對她的稱謂,她都要我喊她一聲『娘』,而且她曾說惟有我喊她娘,她才感覺得到她與爹的世界又近了些。」她仰頭望向他,「這種稱謂不是在古代才有的嗎?」

他趁勢啄了啄她的紅唇,「說不定……是你母親極喜愛古典文學,導致她有崇『古』傾向呀!」

「是嗎?」安思朵羞怯的垂下頭,雙眸不敢看向他,心想,若讓她保守的娘知道他如此對她,鐵定逼他娶她。

想起母親自幼教導她男女有別的保守觀念,她不由得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測。

「思朵,先不想這些,等我們回於人島,我再請幾位懂得這方面的人幫我們研究。」他摟著她的肩走向已經整理過的空地。

「早點歇著,明天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趕。」他拿著她的外套幫她蓋上。

「季生,你呢?」她發現他似乎還沒打算休息。

「我再加幾塊木頭,沒火烤著,我們都會著涼的,先睡吧!我一會兒就過來。」他朝她笑了笑,轉身走向火堆。

望著滿天星斗,安思朵不禁讚歎道:「當真是以地為床、以天為被。」她滿足的闔上雙眸,疲憊的她沒一會兒就墜入夢鄉。

於季生拿了幾根枯枝丟進火堆,確定火可以燃一陣子,才又折返佳人身畔。

他在她身旁坐下,望著她的睡容,不由得輕嘆了口氣。

原來她拚命的挖掘古書內容,為的就是想找出她母親與鳳玉的關聯,或者該說是她母親可能出現的時代。

可能嗎?她母親可能是時空的偷渡客嗎?或者只是一般的偷渡者呢?若是後者,她母親又是從何而來?目前又身在何處呢?

唉!都怪他太經忽她了,沒留意她的煩惱,才讓她孤軍奮鬥的尋了一個多月的線索,回去一定要優先處理這件事,他實在不忍見思朵再為此事操心了。

於季生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說不定是你母親預知你是我等待的人,才將你托給我照顧。」

這一夜,他靜靜望著她、守護著她,直到天方肚白時,他才打了個盹,稍作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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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眼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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