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的有這種事？」聽了周曉婷說的事，成林琳相當驚訝。

「張小姐親口跟我說的。」周曉婷微微蹙眉，好像對自己說的事有點為難。「她說俊傑在捷運上被人扒走奶奶的戒指時，她也在場。俊傑當場捉到她，雖然她說那是一場誤會，也澄清了，不過，她卻告訴俊傑到當鋪去找，結果就找到了。俊傑怕奶奶擔心，所以沒有說實話。」

「竟有這樣的事！俊傑居然沒有告訴我們，還編了故事！」成林琳不禁生氣。

「我也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阿姨。張小姐說，這件事她多少有些責任，奶奶跟阿姨卻對她那麼好，她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把事情告訴我。」

沒有任何一句編排張美美，更沒有說她的壞話，只輕描淡寫一句「責任」。成林琳卻抓到語病－－沒她的事，她幹麼覺得有責任？

「恐怕她也沒跟妳說實話。不是說當場捉到她了？俊傑為什麼袒護著她，還說謊騙我們？」成林琳皺眉。

回想那天晚餐的情況，以及兒子對張美美輕率不避諱的舉止態度，成林琳望一眼周曉婷，不禁又皺眉。

「曉婷，妳跟俊傑吵架了？」

周曉婷不語，眉目間流露點委屈。

「到底怎麼回事？」成林琳追問。

面對逼問，周曉婷才不得已似地說：「我聽說他最近常跟張小姐在一起。」說得很含蓄。

「他沒事跟她在一起做什麼？」

周曉婷咬咬唇，不說話。

「俊傑現在人呢？」

周曉婷搖頭。

不在家，也沒陪周曉婷－－把事情拼湊一下，成林琳心裡有數了。

戒指被扒的事，大概跟張美美脫不了關係，張美美因此搭上自己兒子；兒子，被她迷惑，不惜撒謊袒護她，還讓他們以為她幫了大忙。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

成林琳立刻交代下去，很快就找出小陳。

小陳將那天發生的事照實交代，連趙俊傑不肯大方認錯，氣張美美的那句「搞不好是妳的同黨」也照實報告。

「不過，」他特別補充：「經理說話時，感覺像在開玩笑，不是很認真。」

但他的補充，成林琳根本沒有聽進去，心裡有了定見。張美美果然跟事情脫不了關係，但趙俊傑被她迷惑，因此袒護她。她的目的很明顯，沒想到平日理智精明的兒子居然看不清，完全被她迷惑。

她畫得細緻的眉毛緊皺起來。對張美美，她原就談不上好或不好的印象，只是因為她幫了大忙，所以對她客氣。她懷疑張美美跟當鋪是否有掛勾。不過，花錢消災，算了。再說，這件事畢竟過去了，戒指也找回來了，她也不想追究，只是兒子被她迷去，她卻不能不阻止。

當晚吃飯時，趙俊傑滿面春風的回去，還好胃口的吃了滿滿三碗飯，把桂嬸樂得笑口不停。老奶奶也很高興，頻頻跟桂嬸說：

「阿桂，妳不是燉了排骨湯嗎？快，再盛一碗給俊傑。」

桂嬸馬上去端排骨湯，趙俊傑也真的咕嚕喝下去，連排骨都吃得一乾二凈，吃得胃鼓脹起來。

老奶奶笑咪咪。「對了，俊傑，你怎麼不再請張小姐到家裡來？請她再來吃頓便飯，她也很喜歡阿桂燉的湯。」

「是啊，少爺。」提起這個，桂嬸就眉開眼笑。張美美那吃相跟食量，真是給她面子。「張小姐什麼時候再來？我準備她喜歡吃的東西。」

「她那麼會吃，要是常常來，豈不是把我們吃垮了。」趙俊傑開玩笑。

「怎麼會。」老奶奶呵呵笑。「她要真那麼會吃，阿桂最高興了。」

「就是啊。」桂嬸咧嘴開心笑著。掌廚的人，最喜歡會吃、又吃得多的人，那是很大的成就感。

趙俊傑又開個玩笑，試探說：

「如果她天天來、時時都來白吃呢？奶奶，那樣妳可歡迎？」不好直接說他跟張美美的事，怕太突然。

「當然歡迎。」老奶奶毫不猶豫。「我一看張小姐就很喜歡，跟她很投緣。」

「既然奶奶這麼說，那我就常帶她回來。美美她也很喜歡奶奶，更喜歡桂嬸煮的菜。」

惹得老奶奶跟桂嬸呵呵笑。一旁成林琳卻一直沒說話，臉上也沒笑容。

「媽，妳不歡迎美美？」看成林琳臉色不對，趙俊傑覺得奇怪。

「我有那麼說嗎？」成林琳反問，不置可否。

趙俊傑心知有什麼不對，當下沒多問。耐著性子，飯後陪老奶奶聊了一會，等老奶奶上樓休息后，才問：

「媽，怎麼回事？」

「你坐，我有話問你。」成林琳朝沙發挪挪下巴。

趙俊傑等著，直覺有什麼不對，靜靜看著成林琳，等著。

「你跟曉婷怎麼了？」成林琳問。

「我跟曉婷？跟平常一樣。」趙俊傑平靜回答。

「你最近一直跟那位張小姐在一起是不是？放假也不陪曉婷－－俊傑，你究竟在想什麼？」

「曉婷跟妳說的？」

「曉婷什麼也沒說。俊傑，你到底怎麼了？」

「媽，曉婷又不是小孩，不需要人陪她。」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成林琳皺眉。「平常工作忙，你沒時間陪曉婷也就算了，但放假了，你也不去陪陪她，難得曉婷不抱怨。」

「媽，我說了，曉婷不是小孩，會安排她自己的生活。」

「即使如此，你也應該多抽出時間陪她。你跟曉婷的事，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明了，我也很贊成，我看挑個時間，把你們的事辦一辦。」

趙俊傑皺眉了。他決定直截了當，不留任何模糊的空間，明明白白、確確實實的宣布說：

「媽，我喜歡的是美美。」

「你在說什麼？！」成林琳動氣，提高聲調生氣說：「什麼時候了，你竟然說這種話！我問你，你跟曉婷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趟俊傑平心靜氣，毫不退縮，直視著他母親。

「媽，曉婷就像我們家的一分子，我並沒有把她當過外人。但我喜歡的是美美，我想在一起的人是美美。」

「你－－完全被那個女的迷惑了！說這種話，你要曉婷怎麼辦？！」

「跟美美無關。」他搖搖頭。「媽，我從來沒有對曉婷做過任何承諾，也從來沒有對她有過任何越界的言行，我對曉婷不是那種感情。」

他為張美美說話，成林琳更生氣，不滿說：「你簡直鬼迷心竅！那個女孩有什麼好？根本比不上曉婷！」

「我也沒有拿她們比較過。」

「我絕對不會贊成的！她做了什麼，你很清楚，居然還袒護她，說謊欺騙大家，把大家蒙在鼓裡，還編了故事哄奶奶！」

成林琳知道這件事，趙俊傑有些意外，沉默不說話。

成林琳繼續說：「我都調查清楚了，張小姐跟她的同黨扒走你身上的戒指，你被她迷住，不但不追究，還撒謊騙大家，居然還把她帶回家來！俊傑，你到底怎麼了？你一向不是這麼糊塗的人！」

「事情不是這樣的，媽。」趙俊傑試著解釋。「是我誤會她，而且，也是她提醒我到當鋪，才能找回奶奶的戒指。」

他愈替張美美說話，成林琳愈對張美美厭惡，表情嫌惡說：「到現在你還為她說話！我不希望你奶奶擔心，所以這件事我不會追究，不過，這女孩的品性太差了，不管怎樣，我絕對反對你跟她在一起！」

「媽，美美不是那樣的女孩。我剛說了，一切都是誤會，她沒有－－」

「你別再說了！」成林琳揮手打斷他的話。

「媽－－」

「好了！」成林琳根本不想聽。

不管趙俊傑怎麼說，成林琳就是不相信，對張美美已有很深的成見，覺得張美美品行差、心機又深，接近趙俊傑是有目的的，是那種想靠男人一步登天的女孩。

「總之，我絕對反對到底。」

「曉婷，我喜歡美美，我已經跟她表示了。」這種事，還是必須親自開口，而且直接的說，不留任何轉圜的餘地。

周曉婷身體晃動一下，臉色發白，勉強笑說：「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吧？俊傑，這不是真的……」不斷搖頭。

「我是認真的。妳就像我家裡的一分子，奶奶跟媽媽都很喜歡妳，我也沒有將妳當過外人，但也就那樣，我喜歡的是美美。」

周曉婷搖晃地後退一步。趙俊傑本能想伸手扶她，卻忍住沒動。

「我一直那麼喜歡你……」她喃喃的。

「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就夠了嗎？他讓她幻想那麼久，期待那麼久，盼望那麼久，到頭來卻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就一筆勾銷了？

「我不要你跟我說對不起！我要你喜歡我！」周曉婷絕望的哭喊出來。

「對不起。」趙俊傑還是只能說對不起。

周曉婷喃喃搖頭，晶瑩的淚成串落下來。連哭泣都顯得那麼動人，那麼幽柔，教人不忍心。

趙俊傑硬著心腸，不為所動。既然只能愛一個人，只有令另一個、令那一個之外的人哭泣，而不能太溫柔。

「為什麼？我哪點不好？」她流著淚喃喃。

「這種事無法解釋為什麼的，曉婷。並不是妳不好，而是，我就是喜歡美美，那樣而已。」

「她哪點比我好？」周曉婷聽不進去，無法釋懷。

「我從沒有比較過妳跟她。」

「你是說，你就是不喜歡我？」

趙俊傑沉默不語。

「就算沒有她，你也不會喜歡我？」

「曉婷，不要這樣。」

「那麼，你要我怎樣？祝賀你？恭喜你？」周曉婷啞然一笑。

明知道男女感情的事強求不來，她還是不禁想強求。但趟俊傑拒絕得那麼徹底，不給她一點機會，她真有種挫敗的感覺。

「曉婷－－」趙俊傑張口，又閉上。還要說什麼呢？他不想拚命解釋，他想周曉婷也不會想聽。

「為什麼……」周曉婷不斷喃喃為什麼。

他保持沉默。

不管如何，這件事，他沒處理好，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一切，註定是「負心」的那一方，註定要背負愧疚。

英傑說得沒錯，他以為自己的態度已經夠清楚，但那只是他自己以為。「沒表示」不代表拒絕，以至周曉婷心生期待，甚至家裡其他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這是他的錯，是他讓情形變成這樣。

愛情總是這樣，很難兩全其美，很少會是剛好兩個人心心相印，你有情我有意，沒有其它波折圓滿順利的；總會多了一個，兩個，或三個。總是，愛一個，傷了另一個。

他的的確確傷害了周曉婷。看著她淚痕滿面，他不知該如何，暗嘆口氣，再一次說：「對不起，曉婷。」

只能道歉又道歉，卻無法給出他的心和情。

不能給。他給不起。

他的心，只能給一個。

張美美主動約梁文翔見面，梁文翔又驚又喜，一見面就言情的握住她的手。

因為趙俊傑「猙獰」而且「實心」的警告過，所以張美美不敢約在晚上，自然也不敢約在星期假日。但上班日，大中午的，處處是吃午飯的上班族人潮，餐廳里坐滿人，梁文翔言情的握著她的手，實在惹人側目，對他們張望又張望。

「請別這樣。」她抽回手。

「沒想到妳會主動約我出來，美美，我真的很高興。」梁文翔微笑。

為什麼他會回頭追求她？為什麼他會突然對她那麼多情？他條件那麼好，想追誰都不是大問題，為什麼要找被他像白痴一樣甩了的她？

她忍不住想問，想知道為什麼。難道真的是「九曲玄天桃梵陣」的功效？既而一想，知道答案也沒什麼意義了，便算了。

「我有事想跟你說。」正正經經的看著他。

「什麼事？」梁文翔直愣愣看著她。

「先吃飯吧，吃飽了再說。」

「是關於我們的事？告訴我，美美，不要讓我再等了。」

本來她是想等吃過飯再說的。想當初梁文翔殘酷的連飯都不陪她吃，把她一個人丟在餐廳，但她心地比較仁慈，沒有那麼冷酷，拒絕的話等人家吃飽了，肚子充實、身體也比較溫暖了以後再說，對方會比較禁得起打擊。

「好吧。」她點個頭。「我想說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啊？梁文翔呆了一下，但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受打擊。

「為什麼？妳不喜歡我嗎？美美。」還能條理清晰的追問。

「我有男朋友。」說出男朋友三個字，她心中一絲竊喜。沒想到她張美美也有堂而皇之跟別人宣布她是有男朋友、有男人要的一天！

梁文翔又呆一下，然後又握住她的手，急急說：「美美，我會比他對妳更好，回到我身邊來！」

她皺眉，用力抽回手。「你跟鄧莉莉到底怎麼了？」

梁文翔苦笑一下，說：「我受不了她那種嬌嬌女的脾氣，我想我跟她並不合適。」並不願說太多。「美美，我一直想起妳，想起每次跟妳在一起都很開心，才明白妳的好，了解到放棄妳是多大的錯誤。」

他頓一下，誠懇的說：「我真的沒機會了嗎？美美。」

她抱歉的看著他。「對不起。」

「妳不必跟我道歉，這是我沒福氣。」當初甩丟她時，說他沒福氣；這時回追她不得，又說他沒福氣，說不出的諷刺。

「妳會跟我一起吃這頓飯吧？」也想起他當初對她的殘酷。

「張美美！」張美美還來不及表示什麼，一道黑影便撲過去，尖聲叫說：「原來是妳這個狐狸精在背後搞鬼，勾引文翔！」

留著長指甲的手往她臉上抓去，幸好她反應快，躲得也快，就只抓傷她的手臂。

「莉莉！」梁文翔擋住她。

那個鄧莉莉？

張美美吃了一驚，抬頭一看，那一副潑辣相，肺活量之大，還真是那個嬌滴滴、提桶水就一副不堪承受、弱不禁風的鄧莉莉！

「放開我！」鄧莉莉不斷扭不斷動，拚命想掙脫阻擋，一邊歇斯底里叫說：「張美美，妳不要臉！勾引人家的男朋友！梁文翔，你就為了這個狐狸精要跟我分手，你會後悔的！」

鄧莉莉那麼一鬧，引得其他人側目竊語，服務生也趕過來了，禮貌的說：「這位小姐，請妳別在這裡喧嘩吵鬧。」

「莉莉！妳別鬧了！我們分手的事跟美美沒關係。」

「怎麼會沒有！」鄧莉莉根本不聽，一巴掌就掃向張美美。

沒料到她會突然撒潑動手，一時避不及，眼看那耳光打下去，張美美不能的閉上眼睛，緊急間，一隻有力的手硬生生抓住鄧莉莉的手。

「小姐，這是公共場所，請不要在公共場所上演這種難看的芭樂劇。」那聲音低沉，極有磁性。

英雄救美，張美美卻苦著臉，沒敢抬頭看救她的英雄。

「跟我來。」英雄一把拉起她，也不理梁文翔跟鄧莉莉，丟下那爛攤子給他們去享受，拉著她掉頭就走。

「美美！」梁文翔喊了一聲。

張美美自身難保，也顧不得他了，沒回頭。

一直走到外頭，上了英雄的車，她才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英雄哼一聲。「妳還有心情跟男人約會！」哼歸哼，並不真的生氣，不過，臉色並不好看，跟豬肝一樣。

「筱雲跟你說的？」難得他沒陰陽怪氣。「我找梁文翔，是想跟他把話說清楚而已。而且，是約在中午，可不是晚上跟他見面。」

趙俊傑臉色這才好看一點。「都說清楚了？以後可不許再找借口。」

「知道了，大人。」她聽話的點頭，不敢對救命英雄的話有異議，絕對的服從。「剛剛謝謝你了。」

「她要真敢打妳，我一定回敬她兩耳光。」趙俊傑眼神陰了陰。

雖然這樣有點沒風度，而且男人打女人也不是什麼光採的事，但張美美聽他這麼說，心窩一甜，撲向他，抱著他大膽的親了一下。剛要退開，被他反抱住，將她壓向椅背，激烈的親吻起來。

吻得有點意亂情迷。唇與唇分不開。

直到她快透不過氣，他才放開她，然後注意到她臂上的傷，低低詛咒一聲。

「那可惡的女人！我幫妳消毒。」低頭舔她手臂的傷口。

又意亂情迷起來。

等他再次放開她，這一次，兩人都有點狼狽，頭髮散了，衣服亂了，唇也腫了，臉紅心跳，脖頸與胸前敏感的地方還有一圈一圈的紅印。

她簡直不敢抬頭，不敢，不敢。

「這樣就害羞，那以後怎麼辦？」他還在笑她。「妳總要抬頭看我吧？」

又不是三歲小孩，害羞什麼！她視死如歸的抬起頭。

他的目光等著她。眼波交纏，感情又纏綿起來。

過了一會，他才說：「戒指那件事，妳有告訴過誰嗎？我媽不曉得怎麼會知道，誤會妳是那個扒手。」

方才的浪漫氣氛、羅曼蒂克霎時全被殺光。

「怎麼會這樣？」得知自己被冤枉，張美美哇哇大叫。「我只告訴過周曉婷，可是我說得很清楚，我跟她說那是一場誤會，後來也澄清了，都靠你自己找回戒指的，我並沒有幫太大的忙。怎麼會變成那樣！」

「妳告訴曉婷了？」趙俊傑皺眉。

「我不是有意的，不小心就說了。她一定聽錯了，誤會我的意思。」

恐怕不是聽錯了……這念頭一閃而過，趙俊傑立刻排除這想法，不應該、也不想懷疑周曉婷。

「怎麼辦？」這下跳到太平洋也洗不清了，張美美急了。

「別擔心，慢慢解釋，總會解釋清楚的。」趙俊傑安慰她。

「你媽會相信嗎？你沒跟她解釋嗎？她不相信，對不對？」

這傢伙！平常那麼遲鈍，反應那麼慢，偏偏這時候腦筋轉得那麼快！他拍拍她臉龐，也不瞞她了，老實說：

「她的確不相信，還反對我跟妳在一起。」

「唉！」張美美唉叫一聲。她就知道！

「那你怎麼說？」

這傢伙！又遲鈍起來。

「我人在這裡，剛剛還跟妳纏綿過，妳說，我怎麼說的？」

她紅下臉，隨即又唉聲嘆氣。「唉，我就知道一定不會那麼順利！每次都這樣，都讓我白高興空歡喜－－」說到這裡，趙俊傑的冷眸已經瞪起來，她一縮，趕緊住口，不敢再隨便亂說。

「每次？」太遲了，他已經威脅向她。

「那只是形容詞啦！你知道，我的男人運一向不大好－－」

「有了我，妳還說妳的男人運不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討厭！你不要故意挑我的語病！」連連三個驚嘆號，連連搥了他胸膛三下。

他捉住她的手，提到嘴邊吻了一下。

「那妳告訴我，妳的男人運好不好？」偏要捉弄她，竟還有心思捉弄她。

「好、好，好得很！」她瞪瞪他。「正經一點，我都不知該怎麼辦了！」

他才收起笑，斂容說：「擔心也沒用，我們就慢慢說服我媽，總有讓她改變心意的一天。幸好奶奶很喜歡妳，不會相信那些；桂嬸對妳的印象也很好，一定會站在妳這邊，幫妳說話，所以，現在我們已經有兩票了。」

「真的？」她擔心兮兮的。

他笑起來。「看妳這麼擔心的模樣，我反倒很高興，那表示妳真的喜歡我，而且在乎我。」開心地摟了摟她。

看他臉上滿是光采，她不禁也笑起來。「你媽要真是不喜歡我，一直反對你跟我在一起，那我們就私奔吧。」

「私奔？」他煞有其事歪頭想一下。「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奶奶怎麼辦？她會擔心死的。」

「這樣的話，那就行不通了。」

「我看，要不再去找那個什麼法師，再施一次那個桃什麼陣的。」趙俊傑半開玩笑。

「是如林法師！要施『九曲玄天桃梵陣』沒那麼容易的，而且，也不知道如林法師願不願意。」張美美一臉認真。

她那麼認真，趙俊傑也不再開玩笑了，認真說：「我媽很頑固，不容易說服。不過，別擔心，美美，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她接受妳。」

「如果她堅持反對呢？」

「清末革命都十次失敗，第十一次才成功，這才第一回而已，不必太沮喪。」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不是不擔心，只是，擔心也沒用。」

「我看，我們還是去找如林法師好了。」

如林法師！想起她認真的做那些動作時的嚴肅蠢相，他忍俊不住，褻瀆地哈哈大笑起來。

她嗔眼嘟嘴，打他一下。「正經一點。」

「哈！我是很正經啊！哈哈！」更褻瀆了。

瞧，他這德性，教她怎麼不擔心！好不容易終於有個男人跟她花前月下，偏偏又生這麼些波折。好事多磨，教她心焦。

實在，她的男人運，真的有點差！

所以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要有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總有一天，她一定可以斗垮可惡的霉運。

會的，會有那麼一天的－－

她的男人運大發的那一天。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