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穿越(上)
「咔嚓」一個炸雷將我從昏迷中驚醒。雨還沒有停,反而越來越大了。地上的積水不少。身體有一半多都泡在水中。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更讓我感受到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我伸手一扶,想要坐起來。可是卻扶了一個空。怎麼回事?這明明有一棵大樹的。我晃了晃腦袋,竭力地想使自己清醒一點。努力地去回憶昏迷前生的情況。
現在是公元2oo9年夏天,去年我考上了中國人民大學的文學碩士,專業是中國古典文學。這個暑假,我幫同學做成了一筆買賣,意外地賺到了一筆在學生看來為數不少的人民幣,大約接近一萬塊。女朋友此時已經回老家了,前段時間忙著生意,我也沒時間陪她,她可能是生我的氣了,現在聯絡她,一直也不回電話,我一個人待得實在百無聊賴。於是就準備利用暑假出去旅遊,也算實現我長久以來的夢想。(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是出來旅遊的)
我從北京出,第一站到了河南,在河南轉了七八天,將河南的著名旅遊區逛了個遍。接著動身去下一站湖北。當火車在一個車站停靠的時候,我往車窗外的站牌上一看,哦,新野,這個名字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作為一個學中國古典文學專業的,說來慚愧。一部三國演義,至今沒有完完整整的讀過一遍。不過這倒並不妨礙我知道新野這個地方,「三顧茅廬」「火燒新野」這些段子我在袁闊成老師那裡聽過不下數十遍。於是我立時來了興趣。
我這次出來旅遊完全是自助式的,因為我實在討厭那種跟團走馬觀花式的旅遊,所以自由度是蠻大的。於是我只用了三秒鐘就做了決定,然後就下了火車。
(對,我現在應該是在新野,這座歷史文化名城。我的腦海里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我在新野縣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了下來,講好一晚上三十塊。這縣城不太大,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基本上走得差不多了。所謂的歷史景點看過之後,也覺得不過如此,心裡多少有點後悔。火車票定的是晚上十一點半的。中午退了房之後,整個下午我就在街上瞎溜達,四點多的時候,不知怎的,我就逛到了郊區。
這夏季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忽然間就狂風大作,陰雲密布。幾聲雷響之後,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周圍黑得跟半夜似的,本來人就不多的大路上頃刻之間沒有了人的蹤影。
正當有些我茫然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急剎車的聲音。一輛灰色的捷達停在了我的身邊。「?」的一聲,車門開了,一個高個男人下來就拽我的背包。好傢夥,就是明搶啊!這背包里裝著我的全部家當,如果被搶去,估計我就只好去收容所了。好在我多年來堅持踢球,身體素質還是很不錯的。我雙手緊緊抓住背包,與他廝打起來。
這時捷達車的後門打開了,又下來兩個男的。一個手裡還拎著一把明晃晃的修車用的大扳子,我的心登時砰砰砰的跳個不停。一時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奮力一奪,竟把背包拽了過來。我把背包掄圓了,砸了過去。趁著那高個男人躲閃的空兒,轉身撒腿就跑。
跑了幾步,後面傳來關車門的聲音。我這才想到,人家幾個可是有車的,在大路上跑,我這兩條腿是絕不可能跑過人家四個軲轆的。想到這,我連忙衝下大道,向兩邊的農田裡跑去。
後面隱約傳來紛亂的腳步聲,似乎還夾雜著幾句罵罵咧咧的聲音。我使出吃奶的勁兒,玩了命的向前跑。一口氣不知跑出了多遠,後面終於好像沒有聲音了。這時我心跳的厲害,感覺都已經快蹦到嗓子眼了。正好前面不遠處有棵大樹,我搖晃著走過去,一手拎包,一手扶住樹榦。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時我是太慌亂了,居然忘了一個小學自然課學過的常識,雷雨天是不能站到大樹底下的。等我想到這一點時,已經是太晚了。一個閃電正擊中大樹,我只感到身子倏地一下,瞬間麻木,彷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我驚訝的看到,我的身子居然是透明的。我甚至可以清楚地透過我的皮膚看到了我的臂骨,這是我最後的知覺。
終於把之前生的事都想清楚了,我長噓了一口氣,心裡感到輕鬆了不少。看來我還活著,而且身體居然沒有什麼大事,我不由暗自慶幸,慢慢的坐了起來。不過心裡卻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雖然在昏迷之前,我只顧著跑,沒有認真仔細地看過周圍的景緻,但是我能肯定的說,現在我看到的景緻和剛才有了很大的不同。本來我是在莊稼地里跑來的。可是現在四面都是低低的野草。尤其的那棵樹,剛才我明明是昏倒在樹下,可是現在放眼望去,眼睛所看到的範圍之內,根本沒有半棵樹的影子。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出現了兩個身影。在我看見他們的同時,我相信他們也看見了我。因為他們正往這邊奔過來。難道是剛才搶包的那幾個,可是他們不是三個人嗎?
我來不及細想,這時候,趕緊跑回縣城內,才是最重要的。想到這,我努力的想站起來,不過身體剛一動彈,只覺得腳下一軟,又坐了回去。看來身體遠遠沒有恢復。
我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眼看那兩道人影卻是越來越近。忽然一道閃電劃破天際,一件更令我感到驚訝的事情出現了。只見這兩個人並非是剛才搶包的那幾個,他們,他們居然穿著古裝片里穿著的士兵服裝。頭上都高高地挽了一個髻,一個手裡拿著長槍,一個拿著一把朴刀。此時,我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拍電影的!」一個念頭跳入了我的腦海中。「新野不是一個非常合適拍古裝片的地點嗎?這應該是兩個群眾演員吧。哎,總算遇到人了,雖然是兩個這樣有點奇怪的人,但是總比一個人呆在這荒郊狂野好。」想到這,我不由長出了一口氣。
「二位大哥……」我對已經快走到跟前的兩個人說道。
「哪裡來的姦細!」一個身材稍高的「士兵」沖我大喊道。我不由一愣,就在這時,另一人居然掄起手中長槍的槍桿向我砸來。看這架勢,這一下要是砸到我腦袋上,那我腦袋非出血不可。
人在危急時刻,往往會爆出不可思議的力量。本來剛才我站起來都費勁,此刻我卻能麻利的向旁邊一閃,躲過了這一下。槍桿砸在地上的積水中,濺起幾片小水花。
我一翻身,猛地站了起來。沖他們大喊道:「哥們,幹什麼?」那個拿槍的「士兵」根本不搭理我的問話,掄起槍來,又攔腰向我掃來。
我只好雙手齊出,抓住了槍桿。我們兩個人一時僵持起來,我仔細地看了這個人兩眼,他大約有四十多歲的樣子,臉上寫滿了歲月留下的滄桑。這人的力氣比我想象的要小,和我爭奪武器看起來明顯有點吃力。
只聽他向同伴吆喝一聲,身材稍高的那位居然舉刀向我砍來。
「我靠,幹嘛!就算是道具,我也受不了呀!難道這二位也是劫道的。穿成這樣劫道,這兩位可夠有創意的。」我來不及多想,奮力向旁邊一竄。手裡攥著的槍桿的材質似乎不夠好,在這股大力的扭曲下,「嘎嘣」一聲,折了。
我抓起地上的背包,又沒命的向遠方跑起來。畢竟下午那幾個是要錢,這兩個是要命啊!慌亂中,我隱約似乎聽見有人在說「快去報告關將軍!」。
我慌不擇路,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身後響起了一陣奇怪的聲音。是什麼聲音呢?我想了一會,哦?是馬蹄聲。此刻這馬蹄聲越來越響,毫無疑問,有一匹馬離我越來越近了。我好奇的回頭望去,卻只看見一個碩大的馬腦袋。
一股巨大的衝力將我撞得凌空飛起。「?」,我狠狠地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緊接著,一樣冰冷的硬物抵在了我脖子的大動脈上。
「慢慢起來,千萬別耍花樣。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一個年輕的聲音森然道。
我稍稍向旁邊轉了一下腦袋,隱約判斷出抵在我脖子上的是一把刀。而且從感覺上來說,這絕對是一把鋒利得足以割開我的皮肉的刀。這時我自然不敢拿自己這條小命來開玩笑。儘管身體剛才摔得如同散了架一般,身上沒有不疼的地方,我還是規規矩矩的站了起來。並按照這人的要求把臉轉向他。
借著一點微弱的月光,只見在一匹白馬上坐著一個人,朦朦朧朧看不太清楚。他年紀應該不大,感覺長得應該挺英俊。穿了一身布衣,那造型我可以肯定絕不是現代的衣服。他手中持一把大砍刀,現在刀刃正架在我的脖子上。
「怎麼回事?」我心裡暗暗嘀咕。
「說,你是誰派來的。」那年輕人問道,聲音中充滿威嚴。
「我,我……」我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覺得腦袋簡直亂成了一鍋漿糊。
「哼!」年輕人收起了他的大砍刀,這玩意兒看起來挺沉,估計他老舉著胳膊也不會好受。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我轉頭一看,是開始那兩個古代士兵打扮的人正氣喘吁吁地向我們跑了過來。一會,兩個人已經跑到了我們跟前。
「綁了,帶回去交給主公處理。」這年輕人道。
「主公!」聽到這兩個字,忽然一個奇怪的念頭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但隨即又消失的無影無蹤。那兩個人走過來,用一根麻繩隨便地將我綁了起來。還好,感覺綁的挺松,掙兩下應該可以掙開。
其中一個從地上拾起我的背包,用手顛了顛,隨即掛到了我的脖子上。那年輕人撥轉馬頭,那兩個人押著我,向來路走去。
走了一陣,雨小了一些。沒有人說話,只有我們三個步行的人粗重的喘息聲和那匹白馬打響鼻的聲音。我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湧上了心頭。「他們會怎麼對待我,這三個精神病(我姑且這麼稱呼他們)不會殺了我吧!」我越想越怕,差點沒哭出來。心裡一個勁的後悔。早知道就對女朋友道個歉,說不定現在我正在北京花前月下,怎麼會遇到這種不倫不類的事。
我的眼睛忽然掃到了一個斜坡。大約有三十來度。滾下去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下面黑漆漆地,看不見情況。算了,到時候再說吧。想到這裡,我偷偷的瞄了一下旁邊這幾個人,他們好像都沒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深一腳淺一腳的機械地走著。
我猛一沉肩,向離我最近的一個人撞了過去,頓時撞了他一個趔趄。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將腦袋一縮,順著山坡就滾了下去。耳邊留下了一陣驚呼叫罵聲。
下了這麼長時間的雨,地上都是稀泥。埋汰是埋汰了點,不過倒是增加了不少安全係數。這坡比我想的要長很多,我嘰里骨碌一陣翻滾,感覺過了很長時間,這才滾到了坡底。
這一路下來,那綁住我的繩子早鬆了,半道就脫落下來。我呼哧呼哧喘了兩口氣,心裡暗自慶幸。這時一個東西又骨碌碌從我身旁滾了過去,我感覺那似乎是我的背包。
休息了一陣,我摸索了過去,果然找到了我的那個背包。此刻握著它,我就像是握住了自己最親密的人一樣,感到一陣溫暖和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