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神醫(上)
我則是心中大驚,沒想到黃忠的傷勢竟然會這樣重。本來對於他我還是頗有好感的,還一心想收為己用呢!
方笑娥在一旁大哭,口中喊道:「楚原,你快想想辦法救救黃大叔啊!」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我不由心腸一軟。
只是現在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啊!想了好一會,我決定還是先到岳陽城裡去找個大夫吧!就算碰碰運氣。
我當下叫軍士駕舟,將船駛離君山。到了岸邊,會齊了我的親兵,周倉這時也已經醒轉,我更感到一些心安。我將我自己的馬車讓出來安置黃忠,自己換乘了一匹馬直奔岳陽城而來。
一進城門,我們直奔岳陽城的縣衙而去。岳陽也屬於長沙郡的管轄範圍,按說此刻也歸我統領。
我們轉過一條街道,忽見前面闖過來一群人。仔細一看,卻是一群人在追打一個人。只見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臉上滿是血跡,正朝我們跑了過來。眨眼間,竟然沖入了我們的隊伍!一塊石頭跟著他飛了進來,險些砸中我。
我的親兵登時大怒,嘩啦啦亮出兵器,一位小頭目對後面追上來的眾人喝道:「什麼人,竟敢衝撞我家大人,是不是要我將你們統統拿下!」
那伙人見惹著了當官的,一時也都愣住,獃獃地站在那裡。良久,才有一個老者擠開人群走到我的馬前。
他深鞠一躬道:「這位老爺,請不要誤會,我等實在無意冒犯,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庸醫而引起的。」說著一指跑到我們隊伍中的那個滿臉是血的中年人。
我看了看那人一眼,只見那人站在那裡還算鎮定。
我當下又問道:「老丈,究竟是怎麼回事!還請老丈一一道來!」
那老丈大概是見我還算和藹,一時也不那麼緊張了!慢慢說道:「大人是這樣的,我的小外孫女今早起來,不知何故突然昏厥過去了。小人的女婿,」說著他用手一指一個三十左右的矮胖子,「就是他!」
那胖子連忙躬身對我賠笑施禮,我也禮貌地點了點頭。
那老丈接著道:「這孩子他爹就連忙去請大夫,後來城中最有名的胡大夫就來了!看了看,說是無妨,只是氣血虧損之症。開了兩服藥就走了。也是小人心急。等了半晌,不見小孫女醒來,就有病亂投醫起來。叫僕人出去再找個大夫來。結果僕人就把這個殺千刀的游醫叫來了!沒想到他來了一看,楞說我那小孫女是被什麼七尾蜈蚣給咬傷了。我當時也不怎麼地就被豬油蒙了心了,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話。連忙問他該怎麼辦。他就說只有什麼只有以毒攻毒,或可一救。當時就給孩子煎了一碗葯,結果,結果孩子一喝下去,當場大口吐血不止,喘作一團。可憐我那苦命的小外孫女啊!還不到九歲,……」說到這裡,那老丈已經是聲音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
「打他,打他!」後面的人群又開始群情激憤起來。
我心想,看來這又是一起庸醫騙錢害人的事情,心中對那被打的中年人不由頗為鄙視。但是看眼前這架勢,我要是把這庸醫交給這夥人,恐怕他就會有性命之憂啊!好歹我不能看著他被人活活打死啊!
我當下道:「老丈,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不知令孫女可有性命之憂!」
那老丈流淚道:「那倒不曾,胡大夫又來看過了,還呵斥了我們一頓,說我們怎可如此輕信人言。」
我道:「既然如此,再說畢竟是你同意讓他診治的,而且他也受到了教訓,我看此事就到此為止吧!我讓他把收的錢再還給你們。」
那老丈道:「他倒還沒收我們的錢,此事既然大人作主,小人自當遵從。」說著,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率領眾人離去了。
眼看已經看不到那伙打人的人了,那中年人上前對我一抱拳道:「多謝先生搭救之恩。」
我這邊有事,也無心和他糾纏。當下冷哼一聲,直奔縣衙而來。
到得縣衙門口,這岳陽縣令已經在門口相迎,我對他說明來意。這縣令連忙命人騰出最好的兩間卧房,讓我們休息。並答應立刻去把全城的大夫都集合過來。
我聞聽此言,心中頗感欣慰。當下謝過了這位縣令,就在卧房中相候。這位縣令幹活還是頗為麻溜的。不一會,就來告訴我,全城大大小小三十七位醫者已經都傳來了。
我來到天井一看,只見果然都在院子里站著呢!我說明了事情的原委。這些大夫紛紛道:「回春堂的胡大夫醫術高,我等都唯他馬是瞻,就請胡大夫代表大家進屋診治。
我看這胡大夫相貌清奇,頗有一點點仙風道骨,再加上剛才在街上就聽到過他的大名,自然是滿口答應,只是我還有些不放心。於是又叫了兩個年紀較大的跟進來幫忙。
這胡大夫進得屋來,看了看黃忠的面色,面容不由一變。我當時心裡就一哆嗦。胡大夫再一把黃忠的脈,只一下,就霍地站起身來,對我一抱拳道:「楚原先生,請恕在下直言!「
我忙道:「您有話但講無妨。」
那胡大夫道:「但凡名醫,無論醫術如何高明,都只能將病人醫好,斷無令死者復生之理。這位老先生現在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我看楚原先生還是趕快為他準備後事吧!」
我又抱著萬一的希望,看了看另外兩位大夫,他們一人對我微微搖頭,另一人則更絕,直接來到方笑娥面前道:「夫人,還請節哀順變!」
「滾,你給我滾!」氣得方笑娥對他破口大罵道。
這三人退到牆角,都是默默無言。岳陽縣令在一旁苦笑道:「楚原先生,你看,非是小人不儘力,實在是這岳陽城中的醫生我已經都找來了,要不,讓別人再進來看看!」
我心裡明白,就是叫別人進來,結果也應該沒有什麼不同。一時沉吟未決。猛然間我想起一事,對這縣令道:「你說你把所有的大夫都找來了,這,我看不盡然吧!剛才在大街上我還看見一個游醫呢!你再想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漏下的。」
這縣令面色一沉,對胡大夫道:「嗯,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你不是說都來了嗎?」
那胡大夫慌忙道:「啟稟大人,事情是這樣的,那人是一遊方醫生,前日才到這岳陽城中,此人行為多屬荒誕不經,依在下看來,似乎頗有些不正常,所以在下才不曾叫他來。此外,在下願用性命擔保,這岳陽城中的醫者真的是都來了。」
旁邊一位大夫附和道:「大人,的確是如此。那人確有些不太正常。昨日他給東門處的方老太爺診病,非說方老太爺的心上長了一個瘤子,還要給方老太爺開膛破肚,以將瘤子取出,氣得方老太爺當場叫人將他亂棍打出。」
我心中不由一動,問道:「不知此人姓氏名誰?是哪裡人氏?」
胡大夫回道:「此人姓華名佗字元化,據稱是沛國譙人。」
我一聽,後悔得差點沒拍自己大腿。連忙對這岳陽縣令道:「去將此人找來,去!」
胡大夫三人面面相覷,一時呆住。
不一刻,就有人將這華佗帶到了屋子裡。華佗一見是我,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對我道:「原來是先生這麼急急忙忙地找我來,不知有何貴幹!」
我一指床上的黃忠道:「麻煩先生看一下這位老將軍還有沒有救。」
華佗點了點頭,上前看了兩眼,伸手在黃忠胸前輕輕按了一下。然後道:「這位老將軍胸前遭人重擊,傷及肺腑。若要診治,須得用利斧將胸部打開,將五臟縫合,方可痊癒。不知先生可否同意!」
旁邊那兩位老大夫都出「嗤嗤」的不屑之聲。
我一揮手道:「好,就依先生!」
方笑娥在一旁道:「這,這能行嗎?」
我堅定地道:「你就聽你相公的,一定錯不了!」
華佗此時道:「諸位,一會在下開胸之際,場面頗為血腥,還請各位到門外相候!」
那兩位老年醫者,一甩袍袖,面帶不屑之色,快步走出了房門。我也帶著方笑娥準備出去,臨出門前,我對胡大夫道:「胡大夫,你不出來嗎?」
胡大夫道:「在下倒要在此看看這位華醫師的手段。」
我點了點頭,與方笑娥走出房門,隨手將門帶上。我們在院子中站了大約一個時辰左右,只聽屋內「撲通」一聲。說實話,我雖然相信華佗這塊金字招牌。但是對在這個時代施展外科手術,心中還是頗為惴惴。聽得聲音,當下一個箭步沖入屋內。
只見華佗正在屋中的銅盆里凈手,黃忠蓋著被子,睡態安詳。而胡大夫正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口中不停地道:「請先生教我,請先生教我!」我這才明白原來那「撲通」一聲應該就是這位胡大夫下跪時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