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玄瑤宮•總壇

歐陽海靈卸下綠色面紗,一臉畏懼地望著坐在寶座上的男人。

男人披著黑披風,冷漠傲然地品嘗著上等龍井。乍見他容貌的人一定會嚇了一大跳,這……這真是男人嗎?深邃俊美的輪廓中有亦正亦邪的陰柔氣質,那種陰柔冷峻足以令每個女人芳心亂顫,神魂顛倒;但高大魁梧的身軀又強調出他的男性氣概,一頭黑髮隨意地披散而下,眸光冷如夜星,狂野不羈中透露出危險的壓迫氣息。

而此刻,歐陽海靈的眸中充滿無以名狀的恐懼,她在發抖,由心底深處劇烈的發抖,寒意一陣陣地湧上來。她好怕他,怕玄瑤宮的宮主——歐陽海翼,也是她名義上的哥哥。

是的,歐陽海翼只是她名義上的兄長。從小,歐陽海靈就知自己和歐陽海翼都不是宮主的親骨肉,只是由宮主扶養長大。

宮主死後,由歐陽海翼繼位為宮主。歐陽海靈從小就與歐陽海翼不合,宮主一死,她的日子更加難過了。心機陰沉的歐陽海翼為控制她,竟在她身上下「七蠍滅血毒」。此毒陰狠無比,毒發經脈爆裂,五官扭曲變形而亡。

只有歐陽海翼配得出它的解藥,他一直以七蠍滅血毒來控制歐陽海靈。

歐陽海翼森冷地掃她一眼,面無表情,但眸中的冷冽殺機已令人脊背發涼。

「說,為什麼又失敗?」

「請宮主恕罪。」歐陽海靈誠惶誠恐地說。

「展傲雲一出車月國我便一直跟蹤他,也屢次布下殺手追殺,但他的武功遠在一般人之上……才被他逃了。後來,仙鶴山上的洛翦寒救了他,這女人一出現,事情更加棘手,因為世上幾乎沒有她解不了的毒。昨天晚上,我潛入了他們下榻的客棧,好不容易以水煙迷花毒控制洛翦寒,正想再射出九命斷魂針時,卻……」

歐陽海靈是敢怒不敢言……若不是當時歐陽海翼突然出現,命令她收手,她早就殺了洛翦寒那賤丫頭了。

想到洛翦寒竟敢以七蝶鏢險些毀了她的臉這筆帳,歐陽海靈仍是一肚子火。哼!她非好好地和她算算不可。

「我們的目標是展傲雲,與旁人無關,我不想傷及無辜。」歐陽海翼淡漠地道。

「事情是與她無關沒錯,可是是她自己不識相地硬卷進來的呀。」歐陽海靈氣憤地說:

「如果不是洛翦寒那妖女做怪,我早就由洛隱塵手中拿到車月國的傳國玉佩。都是那該死的妖女,她還用連環七蝶鏢對付我,差點划傷我的臉。宮主,我在外面受到這種委屈,請宮主替我作主。」

「洛翦寒?」歐陽海翼看也不看她一眼,反而很有興趣地念著這個名字:

「她叫洛翦寒?好名字,不愧是仙鶴山的小毒仙,可以逃過我的水煙迷花毒。」

「哥,」歐陽海靈仍不死心地道:「展傲雲現在和那妖女在一起,有那妖女在,我們的計劃一定大受阻礙。所以,不如直接先將她解決。」

「不行。」歐陽海翼低沉一喝:「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取她性命。」

「哥?」歐陽海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為何要這樣偏袒那妖女?你不是一心一意想奪到車月國的傳國玉佩,好奪取它的政權嗎?玉佩不是在洛隱塵身上;就是在展傲雲手裡。目前洛隱塵下落不明,我們只能由展傲雲處下手,但一日不除那妖女,我們的計劃就難……」

「這些事我心裡有數,自會定奪。」歐陽海翼威嚴地下令:「記住我的命令——不准你殺洛翦寒。」

「哥?」

「住口,不許再說。」他冷倨地掃她一眼,「上次你在五羊山藉機接近展傲雲,情形怎麼樣?」

歐陽海靈頓了一下后,有些支吾地回答:

「我……我可以肯定傳國玉佩不在他身上,他應該還沒找到洛隱塵。所以,當天晚上我就去抓洛隱塵,本來可以好好地盤問他的,又是被洛翦寒那死丫頭殺出來,把洛隱塵救走了。」

「展傲雲還沒找到洛隱塵?他們兩個尚未見過面?」歐陽海翼精銳的眸光一閃。

「根據我和手下的調查,應該是這樣。」歐陽海靈答:「展傲雲一出車月國就被我們的人盯上了,他的行動我了如指掌。」

「他的武功如何?」

「很不錯,尤其是他的內功很驚人。」海靈道:「他好像練了車月國國王代代相傳的孤星大法,我曾偷偷地在他飯菜里下毒,但沒有用。他的內功太驚人了,普通的毒根本奈何不了他。」

「普通的毒是奈何不了他,但這也跟你捨不得殺他有直接的關係吧。」歐陽海翼無比銳利的盯著她。

「說,為什麼手下留情?你既偷了我的水煙迷花毒去對付洛翦寒;為何之前不以水煙迷花毒控制展傲雲?這種毒性連洛翦寒都架不住,更何況是那臭小子?」

歐陽海靈嚇得立刻下跪。

「宮主……請宮主饒命。我……絕不敢違背宮主的意旨,更不可能對展傲雲存半點私心……當時我已確定傳國玉佩真的不在展傲雲身上,就算殺了他也於事無補,而且又損失一條線索。所以我才會暫且饒他一命,待他和洛隱塵會合併拿到傳國玉佩后,我再下手搶奪。」

「你真的是這樣想?」歐陽海翼更逼近她,炯然銳利的鷹眼令歐陽海靈止不住地發抖。

「是……當然是……屬下絕不敢欺瞞宮主。」歐陽海靈面無血色。

「很好。」歐陽海翼冷酷得意地微笑。

「諒你也不敢背叛我,別忘了七蠍滅血毒發作的下場,拿去吧,這是一個月份的解藥。」

「是,謝宮主。」歐陽海靈以顫抖的手接過解藥,心底的悲涼絕望卻越來越濃烈,她該怎麼辦……宮主已懷疑上她了。

她的確下不了手殺展傲雲……從小在玄瑤宮長大,她一直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只要宮主交代的任務,她一定可以圓滿完成。展傲雲的武功雖厲害,但玄瑤宮的毒藥乃世間之最,如果她存心要毒死他並不是沒半點機會。

但,她就是下不了手,連她也不明白到底為什麼。

「展傲雲……」歐陽海翼臉上的肅殺之色令人心底發寒,聲音彷彿由地獄傳來般冷酷。

「記住,一有機會立刻殺了他。」

誰敢擋他奪取車月國的政權,誰就該死。更何況,展傲雲就是他最大的敵人——車月國的皇太子。

「你立刻去接近展傲雲,想辦法把傳國玉佩搶過來,我會派人暗中跟著你,接應你。」

「是。」

「還有,」歐陽海翼看子她一眼:「別傷洛翦寒。」

「是,哥。」歐陽海靈咽下滿腔的不滿,低聲答覆,她不敢惹宮主生氣,更不敢違抗哥哥的命令。

歐揚海靈出去后,歐陽海翼冰冷的臉龐竟才慢慢浮現一絲較像人的溫度……她叫洛翦寒?

他越來越感興趣了,第一次遇到這麼旗鼓相當、勇敢而特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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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廟內。

熊熊火堆旁,洛翦寒身上蓋著展傲雲的外套,睡得正香甜,趕了一天的路,她可真是累壞了。

展傲雲躺在另一邊,似乎已睡著了,但他全身的寒毛在剎那之間全警戒地張開,腦筋飛快地運轉,全身處於備戰狀態……他聽到極細微的聲音。

屋檐掠過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響。若是一般人,可能根本不會發現;但原本已睡著的他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

他的眼皮也沒睜,一動也不動地維持原來的姿勢。一直到他確定屋頂上的人已走遠后,才一躍而起,在頃刻之間破窗而出,如黃鶴衝天般向黑暗的天際。

練成孤星大法,他不只武功精進,連輕功也更上一層樓了。展傲雲馭風而行,犀利如鷹的眼眸精準地俯視大地,相准目標后,他無聲無息地落在一樹梢上,黑眼鎖住樹下的兩個黑衣人。

兩人正交頭接耳討論。

是玄瑤宮的人?傲雲冷笑,歐陽海翼妄想奪取政權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的動作可真勤快,自他踏出車月國以來,跟蹤他的人就從沒斷過。

這兩個傢伙跟他也跟了好幾天了,他本來懶得理他們,就假裝不知道,看看玄瑤宮的人到底想玩什麼把戲,更何況他出來這麼久,一直找不到擁有傳國玉佩的老臣——洛隱塵。他知道玄瑤宮的人也在找他,乾脆靜觀其變,也許可由玄瑤宮這裡打聽出洛老的下落。

不過,讓這兩個白痴跟他跟了這麼多天,一點線索也沒有。展傲雲煩了,他可不喜歡讓人監視他和翦寒,也該是出面的時候了。

「把這信號發給宮主。」較高的黑衣人對另一個說。

玄瑤焰?展傲雲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身下來踢掉黑衣人手中的火焰,也把他們兩個嚇得魂飛魄散。

「你……你……」兩人眼見情形不對,拔腿就想逃,但展傲雲一個箭步便擋住他們的去路。

「朋友,你們跟了我好幾天,不知有何指教?」

兩人交換一狠毒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發出毒針和毒霧。

展傲雲冷笑一聲,大手一揮便打掉所有毒針,而那些毒霧根本傷不了他。他每天都被洛翦寒強灌下亂七八糟的毒藥和解藥,簡直就是金剛不壞之身,還能中什麼毒?

兩個黑衣人趁隙想逃,但展傲雲已俐落迅速地一手制住一個,沉聲問:

「你們的宮主現在在哪裡,說?」

「唔……唔……」

「快說!」傲雲加重力道,兩個黑衣人立刻鬼哭神號般地慘叫。

「不說是不是?」傲雲帥氣的臉上出現奇異的笑容,「知不知道這是什麼?」他拿出一包有十二種顏色的藥粉,在兩人面前輕晃。

黑衣人差點號得屁滾尿流。

「大爺,大爺饒命啊!」十二星宿的迷香!玄瑤宮最狠毒的十二殺手就是栽在這毒藥上,被整得凄慘無比。

嘿,這東西還真好用,傲雲在心底偷笑,看來翦寒這小毒仙不是浪得虛名嘛,他笑得更加危險。

「再不說,就請你們嘗嘗它的滋味。」

「不!不要!我說,我……啊!」兩個黑衣人慘叫一聲,瞬間斷了氣……兩人額上均中了一支毒針。

九命斷魂針。

第三枚毒針直朝展傲雲飛來,幸虧他急急閃過。

另一個黑影迅速奔出樹林。

「站住!」傲雲本想直追過去,但另一個重要的名字浮現心頭——翦寒!翦寒一個人在破廟裡。

不行,他要立刻回去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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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羊山的山徑上。

「啊……我好想睡覺喔。」展傲雲張開嘴巴,打了個又大又長的呵欠。

「你是豬啊!」洛翦寒白了他一眼,「每天就只知道睡睡睡。」

「我昨晚沒睡好。」展傲雲一臉無辜。

「沒睡好?你昨晚做什麼去了?當賊呀?」

「你真的不知道?」他靠得她很近,一雙賊眼放肆地盯著她。

「知……知道什麼?別……別再靠過來。」老天,被他那似笑非笑、火熱熾烈的黑眸一盯,翦寒覺得自己又要停止呼吸了……他練的那是什麼「孤星大法」?她看根本是「偷心大法」。

他卻大膽地挨著她越近,黑眸灼熱欲焚,像要噴出烈焰;大手撫著她逸出幽香的髮絲,盅惑般地沉聲道:

「我想你想得睡不著。」

「想我?」翦寒全身僵硬,動也不敢動,他的手……似乎不只撫弄她的發,還一併探入她的內心深處,吹皺一池春水。她知道該打這隻可惡的手,該狠狠地揍這色狼一頓,但……唉……她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呀!只能滿臉緋紅,大氣也不敢喘地道:

「幹嘛想我?我就在你身邊呀。」

「就是你在我身邊才睡不著。」他笑得更壞更邪惡。

太……太過分了!竟這樣「調戲」純情的良家婦女。洛翦寒猛然回過身沖著展傲雲綻開甜美無比的笑臉,笑得又嫵媚又嬌嬈,笑得他三魂去了六魄。

「我在你身邊所以你睡不著呀?」她眼波流轉,一隻手畫呀畫的,在他胸膛上畫小圈圈,嗓音又嗲又酥,眼波兒又柔又媚。

「呃,是……是呀。」反倒是想「調戲」她的展傲雲愣住了,這彆扭的小丫頭今天是怎麼回事?開竊了?變成豪放女了?

嘿……如果她想當豪放女,他當然也是可以「犧牲」一下,樂意配合啦。不過……心底怎麼毛毛的?

「嗯,你真討厭!」翦寒又給他一個傾城傾國的嬌笑,再湊近他,展傲雲正覺心神盪時……

「啊——」驚天動地的慘叫劃過晴空,連樹梢上在「親親」的鳥兒,也嚇得差點跌下來。

「翦寒!」展傲雲一手拊著脖子,齜牙嘴地叫道:

「你玩真的呀?你想謀殺親夫?」

他的頸子上,清清楚楚地出現一排血紅色的天蠍印,份外怵目驚心。

「別吵,這是對你『調戲』我的處罰。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來?我的天蠍針可以寫字的喔,你膽敢再調戲我,我就直接在你的頸上跟臉上烙下『淫蟲』這兩個大字。」

哈!她再不還手,就不叫小毒仙洛翦寒。

「娘子……」展傲雲愁眉苦臉的哀嚎,「這難看的怪印子什麼時候會消呀?」唉,頸上有這怪印子如何出門見人呢?如何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人家一看就知是小毒仙的傑作,那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他怕老婆了……唉……還活著做什麼?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它該消的時候自動會消,還有,別再叫我娘子,誰是你娘子?你少臭美。」翦寒沒好氣地吼他:

「走快一點啦!拖拖拉拉的。」

火氣正盛的她索性不等他,自顧自地加快腳步往前走。

走了大半天,卻不見展傲雲追上來。這笨蛋在幹嘛?又想耍啥花樣?

翦寒真的很想不理他,一走了之。但……奇怪,她的腳竟會自動折返,往回走。

我絕不是去找他!絕不是不放心他!絕不是!她拚命地在心中告訴自己……那種下流好色的敗類,死了最好!正好喂狗!

我只是好奇,好奇……想觀察他中了天蠍針后的反應。

對,一定是這樣。

天人交戰下,她已走回剛才的地方。咦,那色狼跑哪去了?

「展傲雲?姓展的——」翦寒正要放聲大喊,一個人影卻由樹上直掠下來,如老鷹抓小雞般,輕而易舉地又將她帶回樹上。

「你?」翦寒看清抓她的人竟是展傲雲,「你做什麼?幹嘛把我抓上來?」

「噓,」展傲雲摟緊她的腰,在她耳畔低語,「你看下面。」

翦寒實在很想打掉她腰上的手,它令她……它令她渾身發熱而無法思考。兩人親密地貼得這麼近,她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他的剛硬的胸肌,以及混合著陽光與汗水的男性氣味……

這胸膛是如此寬闊結實,如果依偎在他懷裡一定很舒服……

「她哭好久了,哭不累呀?」展傲雲低沉的嗓音拉回她的「幻想」,翦寒猛地回神,羞得差點無地自容。老天呀!她剛才在想什麼?不……她一定是瘋了。都要怪展傲雲啦,一定是邪邪的他「帶壞」「純情」的自己。

翦寒強收斂心神往下一看,只見一身著青布粗衣的小姑娘背對他們跪在地上,趴在兩座墳上哭得肝腸寸斷,哽咽地道:

「爹,娘,女兒已無處可去呀,你們既狠心地拋下女兒,乾脆把女兒一起帶走吧……」

小姑娘顫巍巍地站起來,猛一使力就要往墓碑上撞去。

「姑娘!」翦寒只見一陣狂風飛過——展傲雲已飛下樹梢,直直擋在那姑娘和墓碑中間。

「姑娘?」展傲雲拉住哭得帶雨梨花的她,「天無絕人之路,姑娘為何如此輕賤生命?」

「你讓我死……」那姑娘的聲音無比凄楚哀切,「我已走投無路了,讓我死!」她又要往墓碑撞。

「姑娘,」展傲雲用力將她拉回來,這才看清她的臉,驚訝地道:「是你?舒姑娘?」

舒思萸抬起淚眼,也是驚喜交加。

「你?展大哥?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在這遇到你?」

展傲雲一臉著急。「舒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

「這……這……」舒思萸更加淚如泉湧,直咚咚地跪在地上,「這是我爹和我娘的。」

「舒大伯和舒大嬸?」展傲雲臉上的血液迅速被抽干,顫抖地道:「不……不可能,我告別他們時,他們兩位老人家還好好的。怎麼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思萸,你快說呀。」

「我不知道……」淚流滿面的思萸悲痛地道:

「你走的隔天,我爹吩咐我下山去採買一些糧食,等我再回來時,就看到……就看到他們已經……」思萸掩面痛哭,泣不成聲。

「思萸,思萸,」傲雲緊抓住搖搖欲墜的她,「是誰下的毒手?到底是誰?」

「展大哥,你快走,快走。」淚雨蒙蒙的思萸抬起臉哭喊:「你會有生命危險,有個叫昆頓的人要殺你,你快走。」

「昆頓?」傲雲渾身一震,剛毅的臉部線條倏地緊繃,是他?

「我趕回來時,我爹只剩最後一口氣……」思萸凄楚地哽咽:「他說……叫展公子快走,走得越遠越好,昆頓,昆頓要殺他……」

「是昆頓下的毒手?」傲雲狂怒地嘶吼,神情可怖駭人,「為什麼——你爹娘是無辜的!他為何對你爹娘下毒手?為什麼?」

冷凝暴戾的殺氣迅速在傲雲眼底浮起,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展傲雲令洛翦寒心下一驚,她知道他動怒了,有如聞到血腥的黑豹,緊繃的肌肉散發危險懾人的力量。

「我去殺了他!」傲雲爆吼一聲,閃電般往另一方向沖。

洛翦寒拉住他,「展大哥,等一下,你不能就這樣衝去。啊……舒姑娘,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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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內,悲傷過度的舒思萸因體力不支而昏倒,翦寒讓她躺在床上,為她把脈。

脈息微弱了些,看她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也知她身體情況不好。不過細心調養就沒問題了,翦寒順手寫下藥方,準備待會兒讓傲雲上街幫她抓抓藥。

翦寒已拿起藥方要出門,突然,她腳步一頓,疑惑地轉向床上的舒思萸。奇怪,剛才自己怎會有那麼奇特的感覺?

她又踱回床邊,再度舉起舒思萸的手……又沒有了。難道,真是自己的錯覺?

她自閉要穴?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更何況,自閉要穴還能行動自如,這等高深的功力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翦寒疑惑地盯著臉色蒼白的舒思萸,陷入沉思。算了,還是讓她先休息一會兒吧,翦寒推門走出去。

一直守在外面的傲雲焦急地迎上來問:

「舒姑娘的情況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她大概悲傷過度所以身體很虛弱。給她煎幾副藥方補一補就沒事了。」她將藥單交給傲雲。

「那好,我待會兒就上街替她抓藥。」傲雲拿著藥單,沉重地說:

「我的祖國——車月國,在二十年以前曾發生大規模的政變,情形十分危急,我的父皇在混亂中將最重要的傳國玉佩托給他的國師,也是名滿天下的毒王——洛隱塵保管。卻害得洛國師險些遭滅門之禍,並和我父皇失去聯絡。近二十年來,音訊全無。

「這些年,雖然在我父皇的治理下,車月國境內昇平,百姓安居樂業。但有兩大勢力一直在暗中妄想奪取政權。一是老奸巨滑的政政大臣昆頓;另一個,就是總舵位於車月國境內的邪門歪道玄瑤宮。

「車月國因礦產豐富,所以玄瑤宮覦皇位已久。」傲雲眯起銳利的鷹眸繼續道:

「我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洛前輩的下落,得知他在中土一島上,父皇立刻派我尋回傳國玉佩。我一出車月國,各大殺手也接踵而至,尤其是昆頓和玄瑤宮派出的殺手。

「一個月前,我被玄瑤宮的人追殺到一山腳下,是思萸和她爹娘救了我……沒想到,卻因此害了他們,昆頓派來的殺手一定是查到我曾藏匿在舒家,逼他們將我交出來而……」傲雲語氣一頓,無法再言語了,神情無比沉重苦澀。

翦寒走至他身邊,輕握住他冰冷的手,柔聲道:

「別太苛責自己,也許……一切全是註定的,你所說的洛前輩就是洛隱塵?」

「你曾見過洛前輩?」傲雲很驚訝地望著翦寒,「他現在在哪裡?我來中土就是為了找他。」

「我遇到他的時候,他也正被玄瑤宮的人追殺,玄瑤宮的妖女逼他交出傳國玉佩,我將他救走,但不久后他又失蹤了。」

「他又失蹤了?」傲雲一臉的失望。

「你別擔心,洛前輩曾交給我一樣東西——什麼人?」翦寒大喝。

「怎麼了?」傲雲一臉不解,「這裡只有你我兩人呀。」

「不……我感覺得到剛才有人在偷聽我們說話。」翦寒一雙秀眉緊鎖,竊聽者似乎是站在房間內,但房中只有昏睡的思萸呀。

一個奇怪的念頭襲向翦寒……雖然她不能十分肯定,但她卻能確定一點……此刻絕不是將那奇怪的小石頭交給傲雲的好時機,她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

「傲雲哥,思萸應醒過來了,我們進去看她吧。」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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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思萸雙眸緊閉,似乎睡得很沉。

翦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床邊坐下來。

傲雲道:「翦寒,我先去街上抓藥。」

這時,思萸醒過來了,「我……」

「舒姑娘,」翦寒扶起她,「你醒了。」

「這裡是?」

「客棧,」傲雲沉痛地道:「你在你爹娘的墳前昏過去了,對不起,思萸,是我害了你的父母,如果你們不曾收留我,也不會……」

「不,展大哥你別這麼說。」思萸搖搖頭,兩行淚水滑下蒼白的臉頰。

「我的爹娘從不曾怪你,他們臨死之前還一直交代我要儘快找到你,勸你快走,走得遠遠的。」

「思萸,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的爹娘報仇。」傲雲斬釘截鐵地許諾。

「謝謝你,展大哥。」思萸感激地道,但小臉迅速蒙上憂愁:「爹娘死後,我按照他們的遺言,去城北投靠我唯一的親人——表舅。表舅起先很殷勤地留我住下來,後來……後來……」

思萸身體掠過顫抖,她的語音支離破碎地哭喊:

「人面獸心的表舅竟趁我熟睡時想侵犯我……我……我拚命的抵抗,在慌亂中,我將他用力一推,他撞到桌腳,當場血流如注地昏過去。我嚇壞了……沒命的跑出來……」

「豬狗不如的禽獸!」傲雲大手狠狠地往桌上一拍,「他死了?」

「沒有,」思萸凄惶地道:「我連夜逃回老家躲起來,聽說他頭上縫了好幾針,但沒事了。我知道他絕對不會放過我的。表舅是城北的富商,他有一大堆的手下,他一定會派人來抓我回去,我一個弱女子根本打不過他,只有一死,我寧死也絕不讓他碰我一下。」

「舒姑娘,你放心,有我在,絕不讓那些壞人傷你半根寒毛。」傲雲鄭重有力地道:「你先跟我們在一起,有什麼事再慢慢商量。」

「啊?」思萸淚眼中盛滿意外與驚喜地望著傲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可是這太拖累你了。」

「別說什麼拖不拖累,是我害你家破人亡,我一定會永遠保護你的安全。」傲雲微笑道:

「你先休息吧,我出去幫你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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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翦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一有疑問非當場解決不可。

奇怪,今天幫思萸把脈時,怎會有那麼奇特的感覺?她的脈息似乎很不尋常,很怪異,但……翦寒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

她的脈息……似乎曾服過一種葯,可以隱藏自己深厚內力的葯,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金黧丸,對,是金黧丸。翦寒想起來了……師父曾告訴過她,有一些武林高手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會服下一種相當奇特的葯,可隱藏功力,外表看起來幾乎不會武功,而且,脈息也和正常人一樣,測不出他深厚的內力。

只是,思萸為何要這麼做?坦白說,翦寒並不完全相信她所說的話,也不相信她的身分只是一普通的村姑,因為她注意到了——思萸走路時步履沉穩,分明是練武之人。雖然她極力隱藏,也隱藏的很好,如果不是翦寒知道有金黧丸這種葯,她根本不會懷疑思萸。

那她的真實身分到底是什麼?費盡心思接近展傲雲又有何目的?為什麼要隱瞞自己會武功的事實?翦寒凝神想著一連串的問題,思萸的眼睛……她似乎在哪見過?

想得正出神時,窗外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掠過一人影。

「誰?」

翦寒想也不想,連忙披衣,抓起雲霜劍便出去。

黑夜中她緊追著前面的黑衣人,由身形可以看出她是個女人,等一下,她頭上的髮釵……是舒思萸。

翦寒身子用力一提,在那人之前輕巧的落下。

「站住。」

蒙面女人瞪著她,「你是誰?滾開,別擋路。」

「舒姑娘,」翦寒緊盯著她,「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去?」

「我不是什麼舒姑娘,讓開。」蒙面人一箭步上來,舉起長劍便打。

翦寒俐落地躲開她的攻勢,在騰騰殺氣中漂亮迅速地回招;黑衣人出手狠猛毒辣,但畢竟仍不是她的對手。幾招過後,黑衣人「啊」驚叫一聲,痛苦地倒下來——她的右臂被翦寒划傷了。

「你到底是誰?」翦寒逼向她,想扯掉她的面罩。

「哼!」黑衣人冷笑一聲,「啪!」投下一顆毒曾彈便倉卒消失。

「站住!」翦寒往地上一滾后迅速站起來,不行,她不能讓她就這樣跑了,她一定要查出她的身分。

她好像是往這方向逃的……翦寒往樹林的深處追去。

「舒思萸,你出來!出來!」

左後方似乎有聲音?翦寒猝然回身,只聽「咻咻」一連串九命斷魂針急速地飛出來。

玄瑤宮的九命斷魂針?翦寒一驚,那舒思萸是……

無暇細想,更多的九命斷魂針由四面八方直飛過來。

放暗器的人似乎非置她於死地不可,陰風慘慘中,九命斷魂針如雨點般紛紛落下,翦寒憑過人的輕功左閃右躲,正想運用真氣飛離這裡時,鼻間嗅到一奇異的味道……

糟!是水煙迷花毒。

任何人一遇到水煙迷花毒便會四肢無力,根本使不出功力。可惡,竟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她。翦寒怒火攻心,但她越急越糟,一枚毒針已刺中她肩頭,隨著火燒般的刺痛感,黑血也汩汩流出。

一道人影如閃電般直撲過來,火速抓起翦寒便沖向半空中。

「你沒事吧?」展傲雲焦急地問。

「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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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翦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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