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天一早,秋憶雨見翦寒氣色不錯,便帶她來到島的東邊探望洛隱塵。
兩人爬上長長的石梯后,一座道觀矗立在眼前。突然,秋憶雨神情一變,大喊:「糟!為什麼四周這麼亂?一定出事了。」
她立刻拔足狂奔。
「師姑!師姑!」翦寒也緊跟上去。
秋憶雨狂沖入觀內,遍尋不到洛隱塵后又衝出來,然後,她的腳步停在觀外一黃土墓前,整個人猛烈地發抖。
翦寒也追過來了,霎時掩嘴大喊:
「啊——」
黃土墓前立一墓碑,上書:洛隱塵之墓
「不!」秋憶雨迸出最凄厲的嘶喊,瘋狂地撲向新墳,「這不是真的!師兄!師兄——」
「師姑,洛師伯已經死了……」翦寒難過地拉著秋憶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秋憶雨一直是那麼冷靜而理智的,行事優雅從容,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秋憶雨如此激動、失常。
可見她仍很愛洛隱塵。
秋憶雨瘋狂地挖開新墳,將洛隱塵的遺體挖出來,突然,她雙眸一亮,大笑:
「好好……真不愧是師兄!」
她抱起洛隱塵的遺體,就往觀內走去。
「師姑?」翦寒真是看呆了,難道……師姑受的打擊太大,精神失常了嗎?她試著阻止她:「師姑,洛前輩已經死了。我們應讓他入土為安呀。」
「他沒死。」秋憶雨篤定地道:「想讓玉面毒王見閻王,可沒那麼容易。」
「師姑?」
秋憶雨沒再說話,將洛隱塵的遺體平放在觀內的禪室中后,她突然破窗而出,在觀外的花圃中采了一株有七種顏色的奇異花卉,取下花心,再由拂雲塵中的機關取出一青瓷小瓶,倒出一粒丹藥,與花心混合,磨碎后,喂洛隱塵吞下去。
「師姑?這是……」翦寒真是看傻了,難道師姑真可讓人起死回生嗎?
秋憶雨讓洛隱塵盤坐起來,手掌貼住他的背心,「啪啪」地就直點他背部的風府、天柱、風池三大要穴;又旋飛到他面前,俐落地點他正面的穴面。
「師姑?」
秋憶雨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下手,讓洛隱塵再度平躺下來,開口道:
「別緊張,他絕死不了。這只是一個小伎倆——詐死!我猜想玄瑤宮的人一定又來找他,師兄在煩不勝煩下,為了永絕後患,乾脆吞下毒囊詐死。」
「毒囊?師姑是說:你們口中的……」翦寒曾聽師父提過,江湖中人,很多會在口中含一毒囊,那是為避免被俘時受辱,一有狀況,便可吞下毒囊詐死。
當然,這毒囊絕對有解藥。只要在吞下后,一定時辰內服下解藥。就可起「死」回生了。
「我和師兄的毒囊成分都是相同的,」秋憶雨道:
「解毒方法就是這株色澤妍麗的九轉金蘭,九轉金蘭是神泉島上獨有的植物,只要將它的花心混合我們隨身攜帶的解藥,就可起死回生。師兄一定知道我會來看他,所以他才那麼放心地吞下毒囊,乾脆讓玄瑤宮的人以為他已經死了,省得日後糾纏。」
「這……真是太神奇了。」翦寒驚異地道:
「我以前就曾聽師父說有一種『詐死』后又可起死回生的方式。但從未親眼見過,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洛師伯這招真高明,也偽裝得真像……通體冰冷,全無脈搏與心跳,跟真的屍體簡直沒有兩樣。」
「這種小伎倆對『冷血華佗』的弟子而言,不過是雕蟲小技。」秋憶雨笑道:
「唉,我師姊——歐陽瑤可真是死不瞑目呀,後代子不但為非作歹,連這一招也沒學起來。輕易地就讓我師兄騙了,來,翦寒,我們先出去,讓你洛前輩睡個七七四十九小時后就沒事了,他會自動醒過來。」
傲雲……翦寒最一心一意懸念的仍是傲雲,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他還好嗎?連師伯都被玄瑤宮的人逼得詐死。翦寒不敢想像……舒思萸一直待在傲雲身邊,她會做出什麼事?
「又在擔心你的傲雲哥呀?」秋憶雨笑吟吟地道:
「你放心,他既已練成孤星大法,普天之下,能傷他的人真是寥寥可數。你還是安心養病,身體一復原不就可以去找你的傲雲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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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石穿雲,驚濤拍浪,捲起千堆雪。
一葉扁舟慢慢地接近陸地,兩個人影由小舟上「咻」地一聲直飛到陸地,身輕如燕,翩若驚鴻,看得出來都有上乘的輕功。
洛翦寒輕巧地落地后,轉身對秋憶雨道:「師姑,這裡已到了車月國領土了嗎?」
秋憶雨打量一下地形後點頭道:
「這地方叫阿蘇,是車月國沿海的村落。好了,我就送你到這裡。我大半生住在神泉島上,最討厭來這俗地,也該回去了。更何況,還要回雲照顧老頭子呢。」
「師姑,師伯他的傷勢……」翦寒關心地問。
「你放心,我秋憶雨想救的人,還沒有失手過。哼!姓洛那老頭遇到我,算他命大。」秋憶雨撇撇櫻唇,神色又變為溫柔道:
「倒是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一切都要小心。有什麼問題儘管回神泉島來找我,誰敢欺負你,帥姑一定替你出氣。至於你手上的七星海棠印……哼,歐陽海靈這女人可真是心狠手辣,哪天我遇到她和歐陽海翼這兩個兔崽子,非好好地教訓他們不可,替歐陽師姊清理門戶。這七星海棠印你放心,持續吃師姑給你的解藥,一段時間后它就會消失了。」
翦寒手上的七星海棠印十分明顯且怵目驚心,舒思萸真是夠狠毒,一烙上此印,翦寒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謝謝帥姑,」翦寒不舍地拉著秋憶雨的手道:
「我一找到傲雲哥,並幫他尋回傳國玉佩后,一定馬上回神泉島探望你和師伯。」
「是嗎?」秋憶雨故意取笑她,「只怕你一見到你的傲雲哥就又被他迷得暈頭轉向,根本忘了還要回來看我們這兩個老人呢。」
「師姑!」翦寒的粉頰已比西方的雲彩還紅了。
「好好,師姑不再逗你了,我真的該走了,翦寒,自己保重。」
「師姑再見。」
秋憶雨執起拂雲塵,翩翩然地落回小舟上,小舟藉著風勢,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天際。
她終於來到車月國了!終於更接近傲雲哥了……翦寒的目光由海面上收回來,一顆心已止不住地飛飆、發燙……
她知道傲雲哥現在一定也回到這裡了,她終於來到他的國家,離他這麼近,站在和他一樣的藍天下,呼吸同樣的氣息,空氣中似乎充滿他獨特的氣味、他的洒脫不羈;他的剛毅剽悍;他混合陽光與汗水的粗獷魅力……他凝視她時,那令她心跳幾乎停止的熾烈眼神……他對她的寵溺、無怨無尤地包容她的壞脾氣。
翦寒晶瑩的瞳眸中泛起一片水霧……她的傲雲,她一生一世的摯愛!
她一直是驕傲而討厭男人的洛翦寒,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相信「愛情」這可笑的玩意。
被舒思萸推落水的那一剎那,她才驚覺她有多愛他!多依戀他,想永永遠遠留在他身邊,與他廝守到老。
想一個人竟會想得整顆心發痛了……她終於了解是什麼力量讓湘語姊死心塌地地愛上馭風哥,甚至甘心為他跳下斷崖,兩人生死相隨……終於了解情為何物。
這是她真摯且熾熱的感情,一旦認定了就是一輩子!無怨無尤……永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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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蘇是個老城,保有不少前朝的遺迹,石板道的兩旁許多商家林立,算是個古樸而自給自足的小村落。
翦寒一進入城內,立刻高興地向路邊的小販請教:
「大叔,請問要到瞿京該怎麼走?」
瞿京就是車月同的國都。
「瞿京呀?」正在做生意的中年人抬起頭來,一看到翦寒瞳孔倏地放大,活像見了什麼妖魔鬼怪一般,連正和他買東西的人也個個嚇得臉色大變。
「姑……姑娘你要去瞿京?」中年人的目光由翦寒的臉移到她的手……七星海棠印!他嚇得語調也支離破碎了。
「是呀,大叔。」剪寒被他們那驚恐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怎麼了?為何一看到她就嚇成這樣?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怎麼走。」中年人結結巴巴地道,手忙腳亂地收拾攤位,「不好意思,小店今天提早打烊了!」
「啊?」翦寒錯愕地轉向別人,「那大嬸,請問你知不知道瞿京……」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翦寒還沒問完,大嬸也臉色發白地一迭聲道。
「別殺我呀!快逃!快逃。」
人群一鬨而散,原本熱鬧的小市集頓時雞飛狗跳,所有的人如逃避什麼洪水猛獸般四處逃竄,離翦寒離得遠遠的。
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簡直是目瞪口呆了……為什麼?這些人一看到她就像看到鬼一樣,嚇成這樣,頭也不回地逃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子翦寒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她臉上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嗎?
還是去別的地方找人問吧,翦寒正想離開時,北城門那邊突然衝出一隊官兵,如臨大敵地將她圍起來,領頭的人拿著一畫像大喊:
「沒錯,果然是女魔頭洛翦寒。上,快把她抓起來。」
「是。」
—群官兵立刻持刀砍向翦寒,殺氣騰騰中,震驚的翦寒沒時間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得自保地回招,但她又聽到一陣馬蹄聲,在刀光劍影中,由城門又跑出一大隊官兵。
「真的是女魔頭洛翦寒!快上,拿下她重重有賞!」
「是。」
混亂的情況一發不可收拾,情形簡直已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眼看官兵越來越多,剪寒沒有時間和他們瞎纏下去,但她又不想打傷車月國的子民。危急中,她只得發出一把分量最輕的藍煙彈,企圖脫身。
領頭的人大喊,「危險,女魔頭放毒了,快退下!」
「別讓她逃了,弓箭手,放箭!」
霎時萬箭齊飛,剪寒雖以輕功在往上一掠,混亂中手臂上仍被射中了一箭。
「隊長,女魔頭逃了。」
「快追!一定要把她抓回去,皇太后親自下令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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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御風飛行了一段后,剪寒眼看已擺脫掉緊追不捨的車月國官兵,一翻身直落到地面。
這裡偏僻得很,只有一兩間早已半傾的民宅,應不會追來了吧。
手好痛,翦寒咬牙將箭頭咬出來,拿出隨身的止血藥隨便地抹在傷口。她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傷勢,她關心的是——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車月國的官兵為何要抓她?還有,街上的人為什麼一看到她就像看到鬼一樣,頭也不回地跑了?
沒有理由呀,到底是什麼原因?翦寒捂著傷口,蹣跚地往前走,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地想一想。突然,矮牆上貼的一張畫像緊緊地吸引她的注意力。
這……畫像上的人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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棧道上,一列駿馬賓士而過,捲起大片塵土,領頭的人正是颯爽非凡、威儀凜凜的車月國新皇——展傲雲。
貼身護衛耶呼弟策騎趨向傲雲道:
「稟陛下,翻過這個山頭就到阿蘇了。前方有水源,請陛下稍事歇息。」
傲雲眯起犀利清朗的雙眸,也好,天沒亮就開始趕路,在炎炎烈日下一連賓士了三個時辰,而且已接近午膳時間,就算他不累,手下一定也累壞了,也該讓大夥喘口氣。
「傳令下去,前方停下來休息半個時辰,順便用午膳。」
「是,陛下。」
大隊人馬整齊迅速停下來,行動敏捷地各司其職:找水源的,生火準備午餐的,或是先到前方勘察地形的;各自分頭行動。
傲雲治理國家的原則是盡量不擾民。所以,雖然只要一發布他出說巡視的消息,全國各地的地方官就會事先準備迎接他,將食宿打理得妥妥噹噹。但傲雲不願如此勞師動眾,他只帶一隊護衛,輕居簡從地巡視車月國。
撲鼻的香味傳來,手下已將午餐準備好了。耶呼凝恭敬地捧著托盤上來。
「陛下,請用午膳。」
「你先放著吧。」傲雲擺擺手,「前方有水聲,我到河邊去走一走。」
「陛下,請讓微臣隨行保護陛下的安全。」
一到清靜無人的河邊,傲雲才真正鬆了口氣。
他彎下身子洗了把臉,出神地凝視自己倒映在水中的臉……粗獷的下巴上有一些胡碴,原本銳利的雙眸此刻布滿濃濃的疲憊與孤寂,卸下了人前的武裝,他消沉頹唐地令人心驚。
渾身滿是孤介與滄桑……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由內心深處發出的濃濃倦意……
一回車月國后,因久病的父皇去世而繼承皇位。表面上,他是人人擁戴的新皇,出入都有大批隨從護擁隨行,但他整個人卻感到前所未有控虛與寂寞,彷彿獨自置身在冰河底層……
身體中有一處已被掏空……碎裂了。
心底的呼喚聲卻越來越大,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最令他痛苦、思念的名字——翦寒!翦寒!
被自己最心愛的人背叛,遠比殺了他還要令他痛苦千倍、萬倍。直到現在,他仍拒絕去相信那個「事實」——那將他撕裂為碎片的殘酷事實。
翦寒……竟是玄瑤宮的特使……洛前輩臨死之前的遺言,「洛翦寒……去找洛翦寒。」
任他千百萬個不願相信,但洛前輩已親口說出殺手的名字,還有插滿他全身的九命斷魂針,以及後頸那致命的天蠍針。
九命斷魂針也許玄瑤宮中有很多人都會使用;但天蠍針,傲雲知道——普天之下,只有翦寒有天蠍針。
為什麼?在他已付出自己全部的感情后,他最心愛的女孩竟是……
傲雲由袖中取出一幅畫像,前幾天手下交給他的,畫像上的女孩赫然是翦寒。
畫像旁的文字明明白白地昭告世人——洛翦寒是殺人不眨眼的玄瑤宮女魔頭,為搶奪車月國的傳國玉佩,不擇手段地迫害新皇與未來的皇后舒思萸,國師洛隱塵就是死在她手上,故朝廷正式通緝洛翦寒,凡報官府而查獲者懸賞黃金萬兩。
傲雲粗黑的眉頭痛苦地糾結,是母后親下的命令?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的靈魂似乎早被劈成兩半,目前的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不再是完整的展傲雲,他根本沒有辦法恨她、怪她,無法恨他一分一毫……
他好渴望見到翦寒,好希望聽到她那刁蠻又撒嬌的聲音;好希望她仍在他身邊,管管他,與他鬥嘴。
他好想她……發狂地想見她!傲雲撫著手上的水晶戒指,無聲地對遠處山巒嘶吼,翦寒!翦寒!
他願付出一切,身分、皇位、世俗的所有,以換取翦寒的清白。他多渴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他不是車月國的新皇,可以無牽無掛地與翦寒隱居在山林荒野中,平凡廝守至老。
但……緊緊依附在他肩上的是國家民族的重任,他必須殺了洛翦寒,為枉死的國師洛隱塵報仇。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變暗,頃刻之間烏雲密布,風動樹搖,雷聲轟轟,豆大的雨聲勢驚人地落下來。
這場暴風雨來勢洶湧,但傲雲動一動也不動,孤介蒼涼地直立著,任越來越大的雨淋濕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發,以致他全身……讓濕透的黑髮緊緊貼住他陰的臉龐。
他的心,比狂風烈雨更冷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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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憤怒地想一刀殺了他!他竟通緝她?竟將她列為殺人要犯,殺洛前輩的「兇手」。
若非親眼看到這懸賞的畫像,她死也不信他會對她做出這種事。
被舒思萸推落水后,她一心一意記掛的是他的安全,他向安危比她更重要。身體一調養好,她立刻馬不停蹄地來車月國找他。
想不到……他竟這樣對她?廣召世人來抓拿她,說她是殺人不延眼的女魔頭?她最相信的男人竟這樣對她?
她終於知道:為何阿蘇的居民一看到她就像看到鬼一樣。
還有……懸賞單上,竟稱舒思萸為「未來的皇后」。
洛翦寒氣得全身劇烈地發抖……展傲雲,你好……你做得真好……你讓我終於明白何謂「狼心狗肺」!
她好想衝下去,一刀殺了這薄情寡義的負心漢!但,若他真薄倖至此,為何仍緊握著她送他的水晶戒指?
翦寒渾身濕透的立在小丘上,充滿恨意地盯著河邊的展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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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倒映出另一張臉,一張他朝思暮想過千遍、萬遍的臉。
不……不可能!難道是他的幻覺……
展傲雲不敢置信地回過頭,漫天風雨中,佇立在他眼前的,的確是他魂瑩夢牽的身影:……他的翦寒!
雨大如豆,從天而降,早濕透的兩人一動也不動地緊緊凝視,複雜熾烈的眸光狠狠地糾纏在一起;但翦寒的雙瞳中有兩簇熊熊烈火,充滿恨意的烈火……
似乎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傲雲才回過神來,猛然縱身向前想拉住她,喑啞地喚:「翦寒!」
「不要碰我!」洛翦寒迅速地揮開他的手,身上的水珠也滾滾而下,她將懸賞的畫像摔到傲雲眼前,心碎地喊著:「告訴我——這是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傲雲冷峻的臉上除了反常的蒼白,還有難以形容的沉痛,他不想對翦寒解釋他事先完全不知這畫像的事,只是苦澀地盯著翦寒說:
「你為什麼要殺洛前輩?為何要騙我、利用我?你一心一意只想由我這裡得到傳國玉佩?我對你而言,只是奪取政權的一項工具?」
「你……」翦寒恨得真想一巴掌摔過去,她咬著牙,一字一句:
「你相信我是玄瑤宮派來的殺手?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我但願你不是!但你怎麼解釋這一切……洛前輩死時全身插滿九命斷魂針和天蠍針,他的致命傷就是一支天蠍針。天底下會使用九命斷魂針的不只你一人;但天蠍針呢?請你告訴我,還有誰擁有你的獨門秘器天蠍針?」
「洛前輩死了?」翦寒一愣,「不,他,他明明……」
「別假裝你不知情,別再對我演戲了。」傲雲憤怒地嘶吼:「你處心積慮地接近我不就為了奪取車月國的傳國玉佩?你能否認洛前輩不是你殺的?並請你告訴我——手上為何會有玄瑤宮殺手才會烙上的七星海棠印?」
傲雲狂焰暗涌的黑眸痛苦地盯著翦寒手上的七星海棠印。
「我……」翦寒錯愕地望著自己手上的毒印,傲雲那陰沉危險的表情已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不再相信她了!不管她再作任何解釋全是多餘的。
翦寒一顆心狠狠地抽痛,歐陽海靈果然心狠手辣,她早將一切都布好局了。當她落水的剎那,她就應該知道……就算她僥倖沒死;歐陽海靈一定有辦法讓她比死還痛苦。
但最令她痛不欲生,萬念俱灰的是……傲雲竟相信她是殺洛前輩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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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洛前輩是我殺的。」翦寒心碎地大喊:
「所有的一切也全是我做的,我是玄瑤宮派來的殺手,任務就是接近你,把你騙得昏頭轉向再下手搶玉佩。你是笨蛋,你這被我騙得團團轉的大笨蛋,哈哈哈……哈哈哈……」
「住口!」傲雲狂怒地掐住翦寒的頸項,不……不要這樣侮辱他!毫不留情地撕碎他的心,那比將他千刀萬剮還痛苦。
「你想殺我嗎?」兩人的距離變得好近,但翦寒眸中儘是一片蝕骨冰寒,她冷漠地望著傲云:「那就動手吧,只要再加點勁,就可替洛前輩報仇,殺了我這玄瑤宮妖女為民除害,動手呀。」
傲雲剛毅的臉龐掠過一陣抽搐。
「動手呀。」翦寒催促,嘴角的笑意既譏諷又絕望。
「你辦得到的,動手啊,殺了我這無惡不做的魔女啊。」
傲雲狠狠地與她對峙,胸口強烈的起伏,緊張激烈的氣氛凝固在兩人之間,簡直教人無法呼吸……他銳利的雙眸聚滿狂猛飆風,一瞬也不瞬地瞪著她;翦寒也緊繃著小臉,傲然且面無表情地回瞪。
心早就碎了!裂了!死了!
傲雲的手猝地一緊,翦寒木然地閉上眼睛,突然,他狠狠地將她摔開,發狂地捶打河邊的大樹,他捶得那麼瘋狂而兇猛,捶得兩手全迸出鮮血。
「住手!你做什麼?」跌坐在地的翦寒匆忙地站起來,由背後緊緊抱住他,「你瘋了?我命令你停下來,聽到沒有?住手。」
「滾開!」傲雲用力摔開她,聲嘶力竭地怒吼:
「你滾!交出傳國玉佩后你馬上滾,滾得越遠越好。」
他好恨好恨自己,為什以下不了手殺她?為何他對她的愛意非但未減半分,反而更加熾烈?
為何他一看到她時,心中只有無以名狀的欣喜,而沒有半點仇恨?
「我不走。」翦寒倨傲地道:「我要留在這裡把事情弄清楚,我沒拿傳國玉佩;更沒殺洛前輩。用不著畏罪潛逃,我要留下來與舒思萸對質。」
「你……」傲雲眼底風暴又起,老天!他真想再掐死她!他暴戾地吼著:
「你殺了洛前輩的事由我來為你承擔!以性命來為你承擔!但傳國玉佩是車月國的寶物,你一定要交出來。」
那一句「以性命來為你承擔」狠狠地撞入翦寒心底,她渾身一震,眼前分不清是燦爛還是黑暗,他仍是愛她,仍以性命來愛她,但為何不相信她……
她啞聲道:「我沒拿玉佩,洛前輩也沒死,你聽清楚了沒有?」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過來,有人高呼:
「陛下?陛下?」
「我的護衛來了。」傲雲神情一緊,「你快走吧,現在全國都在通緝你,快走。」
「我不要。」
在兩人爭執中,大批御林軍已趕到了。
「陛下,」為首的耶呼凝鬆了一口氣,但他瞥見一旁的翦寒后,倏地瞪大眼睛:
「她……洛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