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外一陣狂馬奔騰，一群侍衛打開城門進入，身後是一車車的水及食物。

子皇威風凜凜的騎在駿馬上，嚴厲的對身邊的文瑞命令道：「叫這個城的縣太爺立刻來見我！」

「是！」

這座城宛如荒涼的死城，那殘破不堪的景象，看在子皇的眼裡，不難想象人們痛苦及無助的心情。

想到此，他不禁又氣又心痛，因為他的子民在他的心中都像他的親人一樣。

沒多久一個全身顫抖不已的男人被拖到子皇面前，他一見到子皇立刻嚇得跪在地上。

「大膽方進財，竟然敢隱瞞本王，瘟疫這種致人於死地的病症，足以滅了整座城，禍延國家人民，你不趕緊稟告朝廷反而關起城門，這般罔顧人命的無道作法，該當何罪？」他冰冷的聲音帶著令人心寒的殺氣。

「國主饒命啊！並非下官知情不報，實是擔心國主的龍體會承受不了，近來國家災難不斷，下官也是一片忠心。再說，城裡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這全歸功於一個年輕的女神醫。」

「女神醫？她人在何處？」他皺起眉頭問道。

「她現在在城中藥鋪替人看病，多虧了她的妙手回春才得已控制住瘟疫的病情，否則這會兒，國主見到的就是一座死城了。」

子皇惡狠狠的瞥了顫抖不停的方進財一眼，「你也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來人啊！將方進財拖下去，讓大法寺好好審查他有無失職之處再做懲處。」

「國主饒命啊！」

「拖下人！」

他憤怒的命令著，一旁的侍衛立刻將力進財架走。

「來人！」

「是！」

「去找那個女神醫，叫她馬上來見我。」子皇冷冷的說。

「是！」

約莫一炷香后，當子皇跟文瑞討論著要如何解決疫情時，只見剛才前去的侍衛回來通報。

「人呢？」他沒有看到有任何女子的身影。

「啟稟國主，那姑娘說，人命闡天，分身不得，而且她還說……說……」侍衛支支吾吾的說不下去。

「說！」子皇眼中射出冷冽的殺氣，嚇得那名侍衛趕緊開口。

「是！那姑娘說，如果國主是想要幫忙就自己去找她，她沒空理國主。」

「你沒眼她說是國主要見他？」文瑞問著。

「有，可是她只說了一個字。」

「什麼字？」這個女神醫的行徑已引起子皇的注意。

「國主，我說出來，請您千萬不要怪罪！」

「不會，說吧。」

「是，她說了一個字，那就是……呸！」

◆◆※◆◆

該死的！子皇怒氣沖沖的走向藥鋪。

他已經命令文瑞將飲水及食物平均分配給城裡的百姓，儘管怒火中境，但他也發現人民的狀況好多了，也聽到許多人對這位神秘女子的稱讚及敬佩。

她顯然比他這個一國之君還要受到民眾的愛戴，他本來該介意這種事的，然而她所做的事卻顯示她有資格受到比他更高的尊崇。

只不過這個驕傲的女子竟然對他不屑。

從沒有人敢這樣子冒犯他，更何況是一個女子。

當他來到了藥鋪，裡面正忙成一團，他冷冷的開口，「本王要找段幽蓮！」

話一說完，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卻沒有人敢開口應話。

「說話！她在哪裡？」他不耐煩的問。

一個婦人怯怯的指向後方，「段姑娘正在後院煎藥。」

當他來到後院時，果然聞到了陣陣的葯香，一個白衣女子正忙碌的煎藥，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他靜靜看著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浮現心頭，她一直沒轉身看他，他等得不耐煩終於開口。

「喂！」

當她發覺他的存在時，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踢倒了一壹水。

「啊！」

「小心！」他快一步的摟住她的腰，讓她避開跌在滾燙葯壺上的慘況。

「謝謝。」她小聲的向他道謝，然後迅速離開他的懷抱背對著他。

當她離開他的懷中時，一陣強烈的失落感突地襲向他，彷佛他心愛的東西離去了一般。

這是什麼樣奇怪的感覺？怎麼他最近都對陌生女子有種熟悉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了解自己了。

幽蓮深吸了幾口氣才轉身面對他，她知道此刻帶著人皮面具的她，平凡得一如不起眼的小花一樣，不會引起任何男人的邪念。

她後來才明白老人所指的，因為那些城民不知道她真正的面目，所以才會看得到她真誠的內心，願意相信她。

「你生病了嗎？你先到前廳等一會兒，我忙完就替你看看。」她如對那些病人一樣溫柔的說。

天啊！她的聲音真是悅耳，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忘了她的無禮，他是來找她算帳的。

「我沒有生病，事實上，我是那個被妳送上一個字的男人。」

幽蓮皺眉，「我送你一個字？我沒有——啊！你是……」

一想到剛才的事，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的冷漠。

「沒想到居然勞駕一國之君親自來看小女子，我想你一定不是來找我喝茶聊天的吧？」

「沒錯！」

他一個箭步上前聚聚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面前，他男性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引起她的不自在。

但他們只是互瞪著，沒有人開口。

是他?!那個在柳湘湖邊，跟仲南有著相同眼眸的男人！

而在幽蓮認出他的同時，子皇也在仔細的觀察她。

她長得很平凡，可是那一雙水靈的美眸卻是那麼不可思議的迷人，還有她因倔強而嘟起的小口，嗯……看來她並不如他想象那樣無趣。

「妳是個勇敢的小女人，但是妳該知道惹火我，可是以下犯上的行為，我可以治妳死罪——」

啪！

他話還未說完，一個火辣辣的巴掌摑去他的話語，他用力的捉住她的手腕，讓她以為他要將她的手腕折斷了。

「妳敢打我?!」他的眼中射出了一絲冷冽的殺氣。

她的心被他的兇狠嚇得差點停止跳動，但她仍緊咬住下唇，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原來周國國君是一個冷酷無情、殘暴不仁的人，難怪周國會發生乾旱。如果我沒有及時救助這些可憐的人民，他們的下場會如何？到時你看到的只是一座死城。你以為你在這個時候帶著援助品及天大的皇恩，就想要那些面臨死亡的人民對你充滿感激嗎？在你縱容縣太爺將城門關起來時，就等於斷絕他們的生路，這樣的行事，你有何資格說你是個明君，所以叫我去見你，我不屑！」

「聽妳的口氣妳不是周國的人？」

「感謝天，我不是周國人而是唐國人，否則我會對你更加不屑。」

「妳好大的膽子！」

「想殺我嗎？我可不怕，反正死在你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昏君手中的也不只我一個，相信我不會寂寞。」而且她也可以無愧於心的去見仲南了。

淚水無聲無息的湧上幽蓮的眼眶，當年她父母死於瘟疫時的悲痛浮上她的心頭，她索性別過臉不去看他。

她說了這麼多不敬的話后，他該生氣的，因為當他一聽到這城發生重大的瘟疫后立刻快馬加鞭趕了半日的路程前來，但她卻誤會他，認為他是個草菅人命的暴君。

他該要對她的出言不遜生氣，她該要為她觸犯他不可侵犯的權威受懲罰，可是她的眼淚及勇敢卻令他的心遭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妳也有親人死於瘟疫嗎？所以妳才會如此的悲傷，並不顧一切的挽救這些人的性命，對嗎？」

他溫柔的口氣令她訝異的抬起頭看他，沒有察覺淚水滑落雙頰，那模樣令平凡的她看起來楚楚動人。

「你怎麼知道？」

「妳的眼淚告訴我的。」

他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眼中有一抹令她感到心痛的溫柔，就如她哭泣時，仲南也會這樣心疼的看著她，然後給她一個吻，告訴她一切有他，天底下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傷害她。

「我的眼淚……」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發現淚水不知何時滑落下來。

「告訴我。」他輕聲的問。

她知道她不該讓這個陌生的男人知道她的心，但在那溫柔又熟悉的目光下，她不由自主的回答他。

「那年的一場瘟疫，我和我娘都染上疫病，我爹本來不會死的，可是為了照顧我們，他也感染了，我比較幸運，因為一位神醫救了我。我活下來而他們卻死了，我無法忘記爹娘死在面前的情景，我……我……」每提起這段往事都令她忍不住痛哭。

子皇將她拉入懷中緊緊的抱住她，任由她靠著他痛哭。

「哭吧，哭出來妳會比較舒服一點。」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懷中人兒的哭泣聲慢慢的停止。

幽蓮從恍惚之中回到現實，她可以明顯感受到懷中緊抱著她的男子有著和自己心愛男人一樣有力而溫暖的臂彎，讓她感覺十分的安全。

在他懷中哭泣的那一剎那，她真的以為仲南回來了，但是當她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俊美無儔、身分尊貴的男子時，她的心好痛。

「你不是！你不是！」她用力推開他退到一旁的角落，雙手緊緊的抱著自己，口裡喃喃自語。

「我不是什麼？」他逼問著。

他朝她走近一步，儘管不明白為何這樣在乎這個平凡的女子，不過，看著不停顫動的她宛如受到暴風雨摧殘，他就停止不了對她的關心及疼惜。

「我不是什麼？」

「不要問我！不要問我！」她不斷的搖著頭，彷佛要將腦中一切的胡思亂想全都甩掉。

「蓮兒！」他脫口喊出這個名字。

但見幽蓮的身子猛然一僵，迅速的回過頭，她臉色慘白想張口，卻發現吐不出話來。

他叫她什麼?!

不！不是真的！

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轉，一片黑暗立即襲向她，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唯一意識到的是他的手臂緊緊的抱住她，聲聲呼喚著她的小名。

蓮兒……

◆◆※◆◆

月雲宮中燈火通明，子皇站在一旁神情凝重的望著床上的人兒。

「這位姑娘是太過勞累了，再加上懷有身孕，才會昏了過去，多加調養就沒事了。」太醫恭敬的對子皇說。

「你下去吧，順便開一些補身的葯來。」他平靜的說，目光卻沒有從幽蓮的身上移開過。

「是。」

當太醫退下后，子皇走到床邊，凝望著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龐，一股莫名的妒火在他心中燃起。

她已經屬於別的男人了，還懷有那男人的孩子！

那他何必那麼在乎她呢？他們原本就不屬於對方，他們甚至只是陌生人！

就在他告訴自己以後面對她要用平常心，不可再濫用同情心時，聽見床上人兒發出一陣輕泣聲。

「仲南……不要離開我……」她的聲音悲戚令人聞之心酸，一雙小手在半空揮舞著彷佛要抓住某些東西。

他忍不住握住她冰冷的手，嫉妒的說：「是怎樣的男人令妳如此的深愛，連在睡夢中都會為他哭泣？」

他忍不住想起柳湘湖畔那個宛如水中精靈般清靈脫俗的女子，她的美眸也是盈滿了淚水，眼中閃爍著深深的心痛及哀傷。

為何在眼前這個平凡卻勇敢的小女人身上，也有著那樣哀愁的眼神呢？

「妳到底是誰？為何我對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喃喃低語著。

突然，他的頸項被作著惡夢的幽蓮一拉，「我愛你，我好愛你！你怎麼可以離開我？你怎麼可以？」

他的身子猛然一僵，儘管這些話是她在夢中哭訴的言語，但是仍令他心中泛起無數的漣漪。

他沒有推開她，反而緊緊抱住她嬌弱的身子，他明白她還沒清醒才會以為他是夢中人。

明知他該理智的拉開她的手，但他卻捨不得放開她，「我不會離開妳的，乖，好好睡一覺吧。」

子皇情不自禁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原本他只是想給她一個單純的吻而已，但是當他的唇一碰到她那兩片柔軟、溫暖的唇瓣，他的腦海突然閃遇一個熟悉的感覺，彷佛以前他也是這樣的吻著她，而她口中逸出的一聲輕吟，令他沉溺得更深，一種強烈的震撼穿透他的身體，痛苦的感覺充滿了他的心。

「蓮兒！蓮兒！」他深切的喚著她，彷佛在呼喚自己遺失的珍愛一般。

他深深的侵入她口中的每個角落，品嘗著她的柔軟，一種屬於他的女人所擁有的甜蜜。

屬於他的?!

這個念頭令他震撼的放開她，當他看到她瞼上那抹幸福的笑容時，心頭浮上一陣渴望。

他馬上退開好幾步，走到窗檯前推開窗，深探的吸了口氣，勉強自己停止一切的胡思亂想。

他怎麼會有那種念頭？明知她不屬於他，為何不停的想要靠近她、抱著她，宛如她身上有強烈的吸引力在引誘著他。

他緩緩的轉過頭，目光不由自主的散發出柔情凝視著床上蒼白的人兒。

為何她給他的感覺和柳湘湖遇見的水精靈是一樣的？明明她們的外表有著天差地別。

唉，也許是國事太操煩令他有點神經錯亂了，也有可能是他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