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媽咪！媽咪！來這裡……」

銀鈴般的童稚笑聲響遍了綠色草坪，小寶寶興奮地奔跑著，跳躍著……

「寶寶，小心啊，不要跑得太快--」擺好了野餐桌上豐盛的食物，心彤笑意盈盈地喚著。「老公，你要看好寶寶啊！」

「-放心！」藍彥祺追著小寶寶四處跑，抱起他一把好他高高舉起，逗弄他。「還跑？還跑？看你這小腿腿要往哪裡跑？」

父子兩人趴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玩得好不開心。

「媽咪！媽咪……」寶寶格格直笑。「好癢啊，『把拔』欺負人家，媽咪救命啊……」

心彤笑著想去加入他們，突然，一隻手臂由背後拉住她！

她一回頭，看到披頭散髮的施綺盈！

「---」她嚇得大叫，為什麼她又出現了？為什麼？她會傷害孩子的！

施綺盈整個臉孔扭曲地擰笑著。「我不是說過不準-生下他的孩子嗎？我要殺了小孩！」

「不要--」她不顧一切地抱住施綺盈。「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不要！」

「-滾！」施綺盈一把甩開她。

「不要！」心彤還想抓住她，但，突然濃霧四起，原本美麗的草原居然看不見了，她倉皇地極目四望卻什麼人也看不到！

「寶寶？寶寶？」她心痛地呼喚著。「寶寶你在哪裡？彥祺？彥祺--」她的孩子呢？她的丈夫呢？那是她的命啊！他們的存在遠遠比她的性命還重要！他們在哪裡？

「寶寶！彥祺--」

「沒事了，心彤，沒事了。」

病床上的她緊閉著眼眸虛弱地喊著，淚水滾滾而下，藍彥祺心痛如絞地緊緊抓住她的手，一聲聲安慰。「沒事了，心彤，我在這裡。」

「彥祺……」她聽到他的聲音了，但她的孩子在哪裡？在哪裡？可有受到任何傷害？

「寶寶--」呼喊中，她終於睜開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彥祺那焦急的臉龐，他緊握住她的手，不斷地說：「沒事了，心彤，不要怕，一切都沒事了。」

她困惑地轉轉眼睛，房裡一片白，還有許多醫療儀器，她在醫院？

「我……」她想舉起手，才發現自己的手臂上插了許多針頭，背部也傳來一陣痛楚。

「別動，-剛動完手術。沒事了，心彤，-已經沒事了……」彥祺身上還穿著綠色的開刀服，他親自為她動緊急手術，一開完刀更是一步也不離地守在她床前，他要一直守護著她，他要她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他。

「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呢？」她急切地問著，那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啊！

「別擔心，孩子很好，他還在。」

「真的嗎？」她艱困地移動另一隻手到腹部上。「你沒有騙我吧？我們的孩子還在？他還在？」

「是的，孩子沒事，雖然有受到驚嚇而曾胎動異常，但-放心，我們已經為-做了安胎措施，孩子沒事，他還安安穩穩地躲在-的肚子里。」藍彥祺輕撫著她，語氣沉穩有力。

「真的，那太好了……」她欣喜若狂，緊緊地按住腹部。「寶寶沒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對不起，老婆，對不起……」執起她的手，藍彥祺將整個臉龐埋入她的雙手之中，語調暗啞粗嘎，盛滿了自責與痛苦。「原諒我，是我讓-受了這麼多苦，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趕過去救-的，如果我早點趕到，-也不會挨那一刀，對不起，對不起……」

回想起她倒卧在血泊的那一幕，他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由心彤住處出來后，他本來應該回到醫院值夜班。但一回到醫院，他便想起忘了告訴心彤--他在她櫥櫃里多放了兩瓶綜合維他命，要她記得早晚各吃一顆才不會營養不良。

他拿起電話打給她，但好奇怪，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他以為心彤在洗澡，但過了十分鐘后又打，還是沒有人接。

他開始不安了，因心彤懷孕的關係，所以他特地在她的浴室里也幫她多裝一支電話，這樣她才不會為了要接電話，而在浴室里滑跤。

那怎麼可能這麼人都沒人接？他知道心彤自從懷孕后便很少獨自出門，更不可能在夜裡外出。

難道她摔跤了？或是發生了什麼事？彥祺越想越不安，緊急找人代班后，他拿著心彤給她的備份鑰匙，開車奔向她住處。

想不到，他一進門便看到那麼驚心動魄的一幕！

「不，彥祺，不要這樣……」心彤反握著他的手微笑著。「這不是任何人的錯，而且我沒事，寶寶也沒事，這樣就好了……」

她心疼地撫著他憔悴不堪的臉龐，他的雙眼布滿血絲，下巴滿是鬍渣，身上甚至還穿著開刀服沒時間換下，不難想象他在她床畔守候了多久。

「對不起，老婆，對不起……」他喉頭哽咽著，向來瀟洒不羈的他，此刻再也洒脫不起來，緊握住她的手，好象深怕她會在下一秒突然消失。「是我害你受苦了，如果我事先處理好施綺盈的事，-也不會受這橫禍……對不起，很痛吧？背部的傷口很痛吧？」

「我不痛，彥祺。」她將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微笑著。「只要在你身邊，我不痛也不害怕，我還要好好地孕育我們的寶寶！」

「是的，我們還要一起迎接我們的寶貝！」擁住她瘦小的肩頭，他輕吻著她依舊蒼白的臉頰。「老婆，-知道當我由一片血泊中抱起-時，有多心痛、多自責嗎？我簡直不敢相信-會遇到這種事……緊急手術中，昏迷的-一直發出喃喃囈語，-不斷喊著--『彥祺，先救我們的寶寶，我沒關係的……先救寶寶！一定要保住孩子……』老婆，難道-不知道---跟寶寶對我都是同等重要，我不能失去寶寶，但更不能失去-啊！」

「我知道的，彥祺，我知道……」淚水濕濡了兩人緊貼的臉龐，她輕撫著他一遍又一遍。

「我再也不會讓-跟孩子受到任何一絲危險了，我保證！」他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一路吻下她的眉、她的臉頰……鄭重地道：「我不會讓-再離開我的視線，我不會讓-再受到一絲絲的傷害，我會好好地守護-和寶寶。」

「我知道，老公，抱緊我……」蒼白的小臉揚起最滿足的笑容，她知道再也沒有人會傷害她、傷害寶寶。他的臂彎就是最好的避風港，他們會有最美滿、最幸福的家……

望著緊緊相擁的兩人，病房外的葛雅玲，終於默默地移動腳步離開。

半個月後--

監獄

會客室里，施綺盈面無表情地望著葛雅玲，冷笑著。「真是稀客，想不到-會來看我？」

葛雅玲臉色很複雜，緩緩地開口。「我來，是想帶個好消息給-。雖然-殺害衛心彤的事屬於公訴罪，由檢察官向法院起訴。但是，因為衛心彤極力為-開罪，她告訴警察---用來殺害她的那把水果刀是她家裡的，而不是-帶去的。所以，-有機會由『蓄意殺人』改為『非蓄意殺人』，這兩項的罪名差別很大，相信法官開庭時，一定會對-從輕發落，聽到這消息-很開心吧？」

施綺盈臉上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是嗎？我是應該高興的，對不對？不過，坦白說，會被關幾年對我而言沒有太大的差別。這幾天蹲在這裡，我想了很多，我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事，也明白自己差點兒造成一屍兩命的悲劇，就演算法官判我服刑十年、二十年，我也無話可說。

「不過，-應該不會這麼好心，特地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吧？」施綺盈直視葛雅玲，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是來看我落魄的模樣，對不對？但是，我覺得-沒什麼好驕傲的，我的行為固然偏差，但比起-的懦弱，-更加可憐、可悲！」

「-說什麼？」葛雅玲聞言一震，臉部鐵青地瞪著她。

「-以為我不知道，-在想什麼嗎？」施綺盈陰森森地冷笑。「-暗戀藍彥祺，對不對？這不是什麼新聞，我在學校就知道了。我跟藍彥祺分手時，-很高興吧？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乘虛而入？哈哈！不過很可惜，他再怎麼樣也看不上-！」

盯著葛雅玲陰沉的臉色，施綺盈繼續道：「我由德國回來后，-還乘機想利用我，幫-除掉衛心彤，不是嗎？別以為我不知道-曾跟德國的醫院聯絡過，-去調查我的病歷，對吧？-明明知道我長期接受心理輔導治療，情緒極端不穩定，一直吃藥來控制。-卻故意告訴我衛心彤的住址，說得清楚點，-就是想漁翁得利，想借著我的手除去衛心彤！到時，我們兩個都毀了，藍彥祺就是-的了！

「我看不起-！」施綺盈望著她，犀利冷諷。「我承認我做錯了事，我不該硬把自己的錯全怪到藍彥祺身上，還去傷害無辜的人，所以我願意接受法律制裁……是衛心彤中刀之前拚命護住肚子里孩子的神情喚醒了我，令我震撼！我從來沒有愛一個人愛到可以為他失去性命的地步，但在那一刻，她卻把肚子里的孩子看得比她的命還重要，我、我比不上她……不過，葛雅玲，我可以很明白告訴-一句話--我很看不起-的行為！-懦弱！懦弱得不敢去向藍彥祺表白，只敢在旁邊偷偷摸摸地幹些見不得人的下流勾當，-真可恥、真可悲啊！」

「---」葛雅玲迅速站起來，渾身發抖著。「我不準-胡說！-懂什麼！我不準-看不起我！別忘了-是個殺人犯！」

一個殺人犯居然敢可憐她？不！她沒這麼不堪……

「我是殺人犯，不過，-的內心比我這殺人犯還-臟！」施綺盈冷笑。「-可以走了，我不想再見到-。」她站起來轉身走進去，主動中止會客。

「-、-……」葛雅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無比地狼狽，她沒想到居然會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破心事。

哼！她怒氣沖沖地往外沖，拿起行動電話，按下一組號碼。

「喂，翁院長嗎？我是雅玲，您上次說南美洲的醫療中心缺醫師是嗎？我想試試看……啊？很落後？衛生條件很差？沒關係，我隨時都可以走，越快越好……」

她決定了，她要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沒有人可以看不起她！

兩年後--

北海道

雪花紛紛墜落著，輕盈地迴旋在半空中，舞出最美的節奏后，覆蓋在白皚皚的大地上。

「老婆，好象又開錯路了。」

「怎麼會？」心彤手上拿著地圖，很認真地尋找著。「沒有錯，就是這一條路啊，你再往前開開嘛！」

「我可以確定我們真的開錯路了。」藍彥祺一臉無奈。「如果沒開錯路，我們一定可以在半小時之內到達那家溫泉飯店。但，我們已經開了快兩個小時……」

「唉！」心彤一對柳眉蹙起。「怎麼會這樣嘛？難道我又看錯地圖了？」

歲末之際，藍彥祺帶著嬌妻衛心彤，還有剛滿兩歲的寶貝兒子，一家三口興沖沖地直奔度假勝地，也是他們倆的定情之處--北海道，打算痛痛快快地玩一玩。

他們剛好趕上札幌最有名的雪祭，大通公園內一座座晶瑩剔透又維妙維肖的卡通雪雕把小傢伙逗得樂不可支，格格直笑！他們還去最有名的「拉麵街」去品嘗道地的北海道地獄拉麵。也到電影「情書」的拍攝地--小樽，去感受一下那份復古優雅的氣氛，玩得不亦樂乎。

然後，這天晚上，心彤提議他們在上大雪山遊玩，而且一定要投宿在兩年前他們投宿的溫泉飯店。

只不過，可能是雪夜裡視線不良，再加上--衛大小姐看地圖的功力有待加強，所以他們已經在山腰附近繞了快兩個小時，還是找不到那間溫泉飯店。

「唉啊，怎麼辦嘛？」心彤嘟起小嘴，瞥了一旁的老公一眼。「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啊？你一定是在怪我，怪我笨笨的，連地圖也不會看，對不對？」

是啦，她是很沒方向感啦，老是報錯路啦！可是……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嘛！

「我沒有、沒有！」藍彥祺趕緊澄清，開玩笑，他可是赫赫有名的「怕老婆」協會會長耶！哪敢惹得太座大人不高興？！

「呵呵……」這時，一直窩在心彤懷裡的小傢伙突然格格笑著，以甜甜的童音道。「媽咪笨笨，媽咪笨笨……」

「你……」被自己的寶貝兒子嘲笑，心彤氣得七竅生煙！她抓起小傢伙作勢要打他。「你這個小壞蛋笑什麼啊？還敢笑媽咪笨笨？啊？你真是個吃裡扒外的小臭蛋！虧媽咪還這麼疼你……」

「呵呵，笨笨……」小傢伙還是很不給面子地繼續嘲笑母親大人。

「閉嘴！」心彤惱羞成怒地把一個奶嘴塞入兒子嘴巴里。「你給我乖乖睡覺，不準吵！」

「咕咕、咕咕……」小傢伙含著奶嘴，發出滿足的咕噥聲，也許是白天玩得太累了，沒一會兒工夫，他真的睡著了。

「哼，臭寶寶睡著了吧！」嘴裡叨念著，但心彤還是拿起自己的厚外套，細心地為兒子蓋在身上以免著涼。「老公，現在怎麼辦？」

「繼續找嘍，只要那間飯店還沒倒，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它。」藍彥祺乾脆把車停在路邊，接過地圖。「我來看地圖。」

他看著地圖，心彤雙眼則直視著夜空，忍不住發出驚嘆。「好漂亮啊，老公你看，這裡的星星又太又漂亮，一閃一閃……」

藍彥祺也放下地圖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的確很美，也許是因為此地污染較少，所以星星特別晶亮。」

「這趟旅行真是出來對了！」」心彤將頭靠在老公肩頭，滿足地道。「我們玩得好高興，吃了好多有趣的食物，寶寶也很開心……」

「老婆，我知道-平時很辛苦。」藍彥祺親吻著她的秀髮。「自從寶寶出生后，我們全副的心思就放在他身上，也很少出國度假。來，讓老公好好地親親-。」

他捧起她的臉蛋，非當甜蜜地吻著。

「老公，不要啦……」她羞澀地想拒絕。「萬一寶寶醒過來看到不太好。」

「有什麼關係？」藍彥祺沒好氣地吼著。「他老爸親他老媽代表感情好！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更何況為了這個小傢伙，我們連親親都要躲躲藏藏的……」

他的語氣有著掩不住的「哀怨」，自從小寶貝出生后，他連要跟美麗的老婆「親熱親熱」，都得趁小傢伙熟睡后，趕快把他抱到隔壁的嬰兒房。

更慘的是萬一進行到「一半」時，聽到寶寶的哭聲，心彤還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推開，頭也不回地直奔嬰兒室！

真是……憋死他了！

「不好啦……」

「放心，小傢伙不會那麼快醒過來的。」藍彥祺索性抱過兒子，把他安置在後座的嬰兒安全椅上，轉過身又抱住心彤。

「老婆，-看現在氣氛這麼好，這麼美麗的雪夜，我看我們也不用急著趕路了，乾脆停在這裡賞雪。還有，讓-老公好好地親親-……」

他熟練又熱情地吮吻心彤的唇瓣，嗓音變粗。「唔，我有沒有告訴過-，我真的好愛好愛-……生下孩子后，-變得更迷人了……」

這倒是真的，心彤生產完后，身材更加豐潤誘人。只不過，他卻不能像以前那般地「為所欲為」，隨時會有一個小電燈泡醒過來「破壞好事」。

唉……

「老公，我也好愛你。」心彤被他吻得頭暈目眩，意識迷濛，她攀住他的頸子熱情地響應。

兩人吻得更加狂恣，靈活的舌在對方口內盡情翻攪著。

吻得天昏地暗，幾乎都快融化成泥之際，他們突然聽到一陣格格笑聲。

「啊？寶寶醒了？」心彤立刻回過神來，面紅耳赤地推開老公。

可不是嗎？原本在後座睡覺的小傢伙，不知何時居然已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瞅著兩人，還呵呵笑著。

「把拔親媽咪！把拔親媽咪！」

「Ｏｈ……」藍彥祺挫敗地吼著，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兒子。「小傢伙，你就不能乖乖睡覺嗎？你湊什麼熱鬧啊？」

「呵呵……」小傢伙還是呵呵直笑，靈活的大眼在兩個大人轉呀轉，笑得很賊。

「你還笑？笑什麼笑？」藍彥祺乾脆一把將兒子抱過來，故做兇惡地低吼。「好，你趕破壞把拔的好事，把拔就要懲罰你！來吧！」

他呵氣進攻小傢伙最怕癢的地方--胳肢窩！

「格格格……格格……」小寶寶笑得更興奮，整張小臉脹得通紅，胖胖的小身體轉來轉去，好象在求饒。

心彤也大笑。「啊，被把拔欺負得沒地方逃啊？呵呵，媽咪不救你，媽咪也要一起欺負你，來了--」

她也故意伸出食指，進攻兒子的胳肢窩。

「格格……媽咪、媽咪……」小寶寶尖聲笑著，整個人都快滾到座位底下了。

潔白的雪花依舊靜靜地飛舞著，車內的一家三口不急著趕路，反而熱中地玩著這項百玩不膩的「家庭娛樂」，悅耳的笑聲陣陣回蕩著，回蕩在白皚皚的雪地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