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靈魂契約
裊裊站在長條桌前,看到半透明的白紗幔后,有一個坐著的人影,似乎是個女人,但燈光太昏暗,看不太真切。「請坐下!」那個聲音再一次的吩咐道。這的確是個女人的聲音,蒼老而略有些沙啞,洪亮得直穿耳膜。裊裊滿心狐疑的在桌前一張寬大的軟靠椅上坐下來,不知是因為喝了酒,還是一夜沒睡的緣故,她覺得渾身無力極了。便不由自主地向後靠在了椅背上,頓時,一陣疲勞襲來,她的眼皮沉重地垂了下來。她感覺到自已立刻被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包裹著,無意識的向向漂浮著,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落下,身下好像是柔軟的沙地,這時,一個低沉而緩慢的聲音悠長地呼喚著:「裊裊----裊裊----」她坐起來向出聲音的地方望去,她看到不遠處有一扇巨大的門,從門扉的縫隙里透出明亮的光線。她站起來向那扇門走過去。推開門扉,一瞬間明亮的光線讓她無法睜開眼睛。待眼睛適應了眼前的光線后,她無比驚訝的現,她此刻正站在老家的自家院門口。院門敞開著,院門和圍牆的黑瓦上爬滿了牽牛花。從敞開的院門看進去,一切如同她小時候一樣的整潔。她走進院子,在曖洋洋的陽光里,一張小桌邊坐著一個滿頭銀的清廋的老婆婆,正用她患了白內障的眼睛費力的做著針線活。是奶奶!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己經過世的奶奶。奶奶是因為高燒不捨得看病耽誤了治療,轉化成肝硬化去世的。去世前的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裡,她吃不下任何東西,肚子漲得象要撐爆的皮球,不停地想要上廁卻什麼也拉不出。那時候家裡還沒有裝電話,她自己也沒有手機,只能靠寫信和家裡聯繫。那一段時間正好趕上她在不停的換工作,既沒時間也沒固定的地址,便沒給家裡寫信。所以沒能及時的得到奶奶生病的消息。待到快過年了她放假了以後趕回家時,奶奶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但當她站在奶奶床前叫了一聲奶奶時,奶奶立刻睜開了她那患了白內障已看不清任何東西的眼睛問:「是裊裊回來了嗎?」裊裊剛回答了一聲是,奶奶便又陷入了昏迷。之後便再也沒有醒過來,那是奶奶在這世上說的最後一句話。三天後奶奶去世了。對***去世,裊裊一直感到無比內疚,她一直想,如果她要是早一點回去就好了,早一點帶奶奶去看病,奶奶就不會病得那麼重了!奶奶一輩子受過太多苦了,現在老了也沒能過上一天好日子,裊裊一直想,只要她努力的賺錢,等到賺夠一筆錢能夠在城裡買上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以後,就把奶奶接到身邊,好好孝順她老人家:給她做白內障手術,讓她能看見東西;幫她鑲一口假牙,讓她能吃得動任何想吃的東西;帶她去電影院看電影、去戲院看京劇...可是奶奶終於還能沒等到這一天,倒底還是沒能過上一天她無數次向裊裊描繪過的幸福生活。剛剛開始幾年,裊裊還能經常夢見奶奶,雪白的頭零亂的披在頭上,穿著一件灰白的舊衣服,臉龐浮腫蒼白,兩隻眼睛像兩隻黑洞。她好想問問奶奶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嗎?可奶奶總是不回答,只是默默無語地看著她,然後轉身離去,越走越遠...每次從這樣的夢裡醒來后,她都要去到河邊燒些錢紙,並在心裡祈禱奶奶在另一個世界里能生活得好一點。但自從四年她遭遇了那場車禍以後,她便再也沒有夢見過奶奶了,原來在她和奶奶之間開著的那扇門關上了。沒想到現在又能看到奶奶了,裊裊由得熱淚滿面。「奶奶!奶奶!」裊裊站在奶奶面前呼喚著,可是奶奶卻似乎跟本聽不見,只顧低頭做著自己的事。她伸出手去想要握一下***手,突然眼前的一切一下子消失了,沒有老家的院子,沒有奶奶,只有她自己獨自一人站在黑暗裡,眼前是那扇緊緊關著的巨大的門。她再一次推開了那扇門,這一次她看到的是一間醫院的產房,一張冰涼的鐵床上,一個挺著巨大的腹部的年輕的女子正在痛苦的掙扎著,痛苦地嚎叫著。正值隆冬,既便是在南方也是滴水成冰的寒冷,這個女子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上衣,卻依然是滿臉的汗水,連頭也濕透了,粘粘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裊裊認出來,這正是六年前的自己。這時所有的醫生在隔壁的產房忙碌著,那是一個正常分娩的產婦,沒人來理會她。裊裊在一陣緊似一陣的劇痛中獨自一人凈扎著,這時一個護士從隔壁走出來拿東西,看了一眼她后驚叫起來:「快來快來!這邊已經出來了!」一個醫生問到:「出來多少了?」「**已經出來了!」終於有一個醫生走過來,一邊抓住胎兒死命的往外拖拽,一邊對裊裊喊著:「用力!用力!再用一點力,就快好了,再用一點力!」終於,孩子出來了,劇痛停止了,醫生將那個無聲無息的小身體用一個黑膠袋裹起來,放進了一隻巨大的垃圾箱。這就是你那可憐的孩子!你十月懷胎孕育了他,即將要臨盆了,卻在親生父親的堅持下,被殺死在了母親的肚子里。只是因為她來到的時間不對,只是因為他的親生父親還沒有大財,只是因為他的親生父親不想因為孩子的到來讓他原來的生活質量下降,只是因為孩了的母親不是富豪或高官的女兒,而他卻一直還不甘心因為孩子的到來從此一輩子同這個普通的女人永遠在扯在一起。儘管這個女子和他相識的時候他還很窮,而她卻並沒有在乎過他的窮;儘管他們在一起四年來他因為志大才疏沒找到過一份工作,兩個人全靠著這個女子一個人的收入生活,她還要省下錢來接濟他的窮親戚們;儘管這個女子除了每天要一邊工作一邊下班后還要承擔起所有的家務,並且招待走馬燈一樣隔三岔五就從老家來到這裡,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甚至半年的他的親戚們,儘管這個女子比他小了十幾歲,長得端莊秀麗又溫柔賢惠,讓許多人羨慕不已。但所有這些還不夠理由讓他同這個女人結婚並共度一生。因他還不甘心今生永遠過這種平凡的生活的,他今生想要過的生活應該是住著豪華別墅、開著寶馬賓士、每日揮金如土、無數人因為他的錢在他面前奴顏卑膝、無數年輕的絕色美女為了錢對他百般討好、為他爭風吃醋,然後娶才一個十幾歲、卻已經拿到雙博士後學位、有一個有錢有勢的父親、還帶著豐厚的嫁妝、仍是個處女的絕色美女為妻,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要有幾百輛賓士的花車車隊,要在五星級的酒店擺上幾千桌酒席,要邀請當地所有的高官名流來參加他的婚禮...這才是他應該過的生活!他無數次在這個女人面前描述過,這個女人卻以為他喝醉了酒說胡話的他想要的生活!只要還沒有同這個女人結婚或生下孩子,他就還有機會!他沒有去找工作,也不會去找工作,他才不會為了一個月幾千塊去出賣自己的時間呢!他要把一切的時間都放在尋找機會認識一些富婆,好通過姻婚一夜暴富以實現自己人生理想的計劃上。這個女人她只會過那種普通人的小日子,那麼容易滿足!這種胸無大志的女人怎麼配和他這種有遠大志向的男人共度一生呢?但他需要繼續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在他還沒有當上乘龍快婿之前,在他還沒有飛黃騰達之前...那個孩子怎麼能讓她出生!他孩子的母親不該是這種平凡的女人!他不能讓這個可惡的孩子毀了他的計劃、毀了他的人生理想,不能讓這個孩子的出生擠佔了他出去和有錢人應酬的活動經費,成為他達路上的絆腳石,和他達后的累贅!這個孩子必須死!必須在沒出生前死掉!醫生為你縫合了被掙開的下體,針穿過皮肉,你卻感覺不到疼痛,你的心已經成了碎片,你已經連悲傷都沒有了,你已經麻木了,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的感受了!你在心裡無數次質問,質問那個無情的父親,質問上蒼:「我的孩子究竟犯了什麼錯?要在他還沒出生時就要死去!」我可憐的孩子,當你在媽媽的肚子里踢著你的小腿的時候,我是多麼喜悅!現如今你卻已經離去了,媽媽還沒來得及看上你哪怕一眼!甚至都不知你是男是女!我可憐的孩子,你在母親的肚子里耐心地等了快十個月,如今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就離開了。或許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如果你真的來了,一睜開眼睛就就要面對這個世界的醜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欺騙、出賣、背叛...我的孩子!你從未在這世界生活過這未嘗不是一種幸運!裊裊想要伸手去那隻垃圾箱,打開那隻黑膠袋再看一眼那個孩子,她想要看一眼她沒見過面的孩子究竟長的什麼樣?但眼前的一切又一次的消失了,只剩下周圍無邊的黑暗,面前依然是那扇關著的大門。她一次次的將門推開,又一次次的回到黑暗中:她出事禍后,男友幾下就將她的傷殘賠償金揮霍得精光;她用省吃儉用攢下的錢買了一間小屋子,卻被男友背著她抵押給了銀行以還欠下的賭債。十年裡她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的攢下一點錢,又一次又一次的一無所有。後來男友終於找了一份工作,有了一些收入,卻依然心安理得地花著她的錢:說他的收入太少,只能用來在外面交際應酬,一個男人沒有應酬就沒有成功的機會。她從來也不知道他每月的收入到底有多少?他開始經常幾天不見人電話也不通,如同人間蒸一樣,剛開始她很擔心,以為出了什麼事?後來接二連三的這樣,她便詢問男友在外面是否交了其它的女友,男友矢口否認,並誓說說算和一些女人有一些交往,也僅止於普通的朋友關係,你雖不信,但也沒辦法。時間久了,慢慢也就習慣了。後來男友在幾天徹夜不歸之後帶了一個中年女人回家來,並告訴她,他和這個女人這幾天一直在一個酒店一起睡,天天在餐館吃飯實在是吃膩了,想要一起回來吃吃你做的家常菜。你憤怒得咆哮起來,男友卻鄙視地說,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個沷婦一樣,真沒素質!那個女人此刻若無恥地說:「你跟本不用這麼激動!我不是來和你搶男朋友的,沒錯我們這幾天是天天睡在一起,但我不會要他對我負什麼責的!我老公死了,我有需要,總要有人幫我解決吧?他仍然是你男朋友,我只不過有需要時借用一下而己。又不是要和他結婚。奪其實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的...」她實在聽不下去,奪門而出。她在街上轉悠了大半夜,回到家卻現這對狗男女還沒走,還招來了一大幫你不認識的男男女女在家裡開起派對,弄得滿屋子杯盤狼藉。看見她憤怒的目光,男友帶著那個女人和一群狐朋狗友揚長而去。她收拾了男友的東西扔在了他一個親戚那裡,換了門鎖,以為一切就這樣結束了!誰知他依然繼續沒完沒了地糾緾著她。幾天後他從陽台上翻進來,又去配了鑰匙。因為他還沒有財,他需要繼續花她的錢,把自己的收入一分不動地存起來,他需要不用花一分錢房租的舒適的屋子和同樣不用花一分錢的可口的飯菜,需要無論打幾個小時都不用花一分錢電話費的電話來和他的那些女人們煲電話粥,他需要有電腦不限時地上網,以不斷尋找獵艷的新目標。他不再對和那些女人的關係遮遮掩掩,他公然地在她面前口沫橫飛地吹噓他和那些女人在床上的一些細節。他每天沒完沒了地跟你要錢,好像你欠他的。你如果不小心放了一點錢在家裡,等你回家肯定不翼而飛。你從外面買一點吃的水果什麼的回來放在家裡,往往還沒等你吃一口就沒了。你必須將數碼相機、dV之類稍微值得錢的東西每天隨身背著,否則一定會被他拿去賣掉換錢。家裡所有的鎖都已經被撬爛了,已經沒有一個可以藏東西的地方。一年中你搬了無數次家,但都被他找到了,依然是翻窗而入,自配鑰匙。忽然有一天,他再一次的人間蒸了,她在心裡暗自慶幸,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他是死在外面了,或是被哪一個達官貴人的千金或有錢的富婆看上,從此不會再來糾緾她。她幾個月她終於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長,有一天他的堂兄忽然找上門來。他堂兄開了一家經營醫療器械的公司,己經有幾千萬的資產,但這幾年和他們素無往來。堂兄拿出一張五百萬的借據,借款人一欄赫然是她的名字,她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從堂兄口裡她得道知就在幾個月以前,他找到堂兄說,他和她共同註冊了一家公司,現在為了拿下一個好項目,還差一點資金,想要從堂兄那裡借一筆錢周轉一陣子,還許諾給堂兄一筆相當可觀的利息。並且把公司營業執照的副本拿給了堂兄核實,堂兄向工商部門了解到,這的確是一家貨真價實註冊過的公司,而且法人代表是她的名字。因為這兩年一向沒有來往,他們兩人以前又很恩愛,秘以並不知道他們現在的關係變成了什麼樣子?堂兄雖然對這個堂弟一向看不上,但知道她為人踏實可靠,大家又是親戚,於是便很爽快的借出了那五百萬。但就在前幾天,約定的還款日期己經到了,打他的電話才現跟本打不通!裊裊向堂兄說自己也是幾個月都沒見到他人了,對於註冊公司的事,自己既未參與,更不知情。以自己的收入,要還上這五百萬簡直就如同天方夜譚。但堂兄跟本不聽她辨解:「你說你們己經分手,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們為了賴賬在這演戲?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但現在找不到他人,公司法人又是你,借據上借款人的名字也是你,我不找你找誰?沒理由因為你沒有還款能力,就讓我們公司自己承擔這筆損失吧?我們公司那可是股份制的,就算我答應不要你還錢,其它的股東也不答應。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你都要把這筆錢還上。否則...我想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堂兄扔下這句話走了,只留下感到天塌地陷的裊裊獨自一人著呆。沒有人能幫她,她連個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父親,但她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回過家了。父親早在多年前就不看好她和男友的關係,見她固執己見對她非常不滿,事實上現在除了她一個月會給父親寄一筆生活費外,父女倆連電話也很少打。這次生這麼大的事,絕不能告訴父親!告訴了父親除了讓他擔心外於事無補。一次次推開那扇門,心裡的傷口也一次又一次的被撕開,令裊裊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終於,最後那扇門消失了,黑暗褪去,裊裊現自己淚流滿面地依然靠在那張靠椅上。大廳里的燈光依然昏暗,白紗簾後面,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我已經用讀心術讀過你的記憶了,我己經知道了你現在遭遇的麻煩,我可以幫你擺脫困境!只要你簽下你面前的那張契約,你一切的麻煩就都迎刃而解了!」「可是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要幫我?」「我們是來自黑暗世界的使,專門收集那些充滿憤怒的靈魂,憤怒:那是一種巨大的能量,擁的無堅不摧的巨大力量!我們可不是平白無故的幫你,我們幫你,但你要將你的靈魂交給我們!從此任由我們驅使。同意的話,就在你面前的契約上寫下你的生辰八字和名字,這對你來說不難吧?」裊裊低下頭往面前的桌上看去,現桌上只有一張白紙而己。她不由疑惑的向簾里望去,但裡面已經沒有人了。就在她驚疑不己的時候,蘭姐不知什麼時候站以了她身後說:「簽吧!簽了一切就都解決了!」裊裊終於在蘭姐的示意下抓起桌上的一支毛筆,簽下了自己的時辰八字和名字。蘭姐將那張紙恭恭敬敬地放好,對裊裊說:「好了,現在我送你出去吧!」「就這樣?」裊裊問:「對呀!我先送你出去,等到晚上,天黑了以後,你再來酒吧等我,那時,一切就見分曉了!」蘭姐說著將裊裊帶到了一個門口,揮了揮手說:「回去吧!今晚見!」裊裊走出門口,頓時被刺眼的陽光照得睜不開眼睛。她眯了一會眼,轉過身去看了一眼剛才走出來的門口,一下楞住了:這不就是時光隧道這間酒吧的大門嗎?現在已經時近中午,門上掛了一個「c1ose」的牌子,門把上套了一把馬蹄鎖,巨大的霓虹燈招牌在白日里顯得暗淡無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從昨晚到現在的經歷是在做夢嗎?是因為喝醉了?但又為什麼這樣清暫?看看自己的手上分明還沾有一塊不小心弄上去的墨汁,又怎麼可能是在做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