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明累、累到任何事都思考不下去,卻保持著半夢半明,我睡不著、醒不了,以為自己的身體是片葉,孤零零的浮沉在混沌不明的死海中。
我想醒來,我該如何醒來?醒來后該做些什麼?不知道。
怪異的氣氛籠罩下來,警覺性的冷像千百根針刺激著交感神經,好像有什麼正注視著我……我終於、睜開了眼睛。
坐起身,沒看到任何人,卻發現這裡是另一個陌生的空間──對了,我人在石家老宅。
意識仍舊是模模糊糊,依稀想起是單醫師帶我來的,至於怎樣從自家別墅過來這裡的細節則想不起來……對了,少了什麼……除了醫師,我身邊應該還跟著某個人的……
──老婆!
不、不對,我什麼時候結過婚?誰會嫁給我這個溫溫吞吞、一無是處的小男人?所以,不是老婆,應該是保鑣……我記得身邊有個貼身保鑣的,叫什麼……糟糕,剛醒來,臨時想不起那名字。
頭隱隱約約痛起來,有什麼因素阻止我想下去……
為了保持優質的睡眠,小壁燈以不刺激視神經的亮度提供著光源,不過,由對面拱型的玻璃窗外仍可以辨識出現在是深更時分,外面庭院里架著亮晃晃的柱火螢燈,透上來,折射上我房裡的天花板,帶著風吹動的水般紋。
左邊的牆角處置放著一座比人還高大的老式立鍾,靜夜裡,時鐘滴答的聲音聽來格外清晰,我轉頭,在床邊的小几面找到自己的眼鏡戴上,視線重回到擺鐘,四點半……
或許,再睡一會,等天亮……
嘎吱嘎吱的聲音傳來,讓我反射性的朝門口處看──門輕輕的被推開,然後,一個明顯不同於東方人的高大身影踅了進來,沒發出任何腳步聲。
我沒有驚訝的反應,只是睜大眼看著那個英俊迷人、褐色眼褐色發、面帶和善微笑的外國人,看他反手關上身後的門。
看到我已經好整以暇的起床,他一愣,隨即小聲向我打著招呼。
「Hello!」
他認識我嗎?唔……我大概見過他,有些印象……好像叫Reynold什麼的……
房內的能見度還是昏暗,相對的,這個外國人的眼卻粲然的異樣,和善的臉在一步步接近我時,漸漸地殺氣騰騰起來。
不想動、也動不了,即使看見他手上已經握了把銳利的短刃軍刀。
──想到了,上樓前洪卓跟洪越兩人討論半天的殺手就是他,就是這個叫Reynold的人,世界排名第二的獵殺者。
果然名不虛傳啊,洪卓不是說石家老宅裡外布下了三層警備網嗎?說什麼固若金湯,還不是讓人給摸著摸著溜進來了?而且四周依舊靜悄悄地,有誰發現殺手已經潛入了我的房間?
不可思議的是,我的心很平靜,無法惹出一絲一毫的波瀾,看著映射寒光的瑞士軍刀,發現預備偷襲的殺手眼中溢出的一抹訝異,我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我當然會微笑,因為,那個誰……是誰?他不是說過別擔心,有他在,什麼都沒問題的嗎?不準……這次不准他再一次缺席……
Reynold被這樣的我迷惑住了,以至於在離床三步之前的距離停下來──也只停頓了幾秒鐘,他眼中的殺氣再度熾盛,整個人化身成迅捷的大型獵殺動物向我撲掠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從立式老鍾深沉的陰暗裡竄出另一個更為鬼魅的身影,無聲無息的發難,以超出正常人力範圍內所能做出來的飄忽之勢襲向Reynold,拳頭帶起的掌風也讓對方立即往後退了好幾步。
沒食言呢,我那個保鑣。
房間里的光線依舊昏暗,可是從我醒來到現在也經過一段時間了,瞳孔早擴張到能清楚辨識房內一切動靜的地步,我維持坐在床上的姿勢,看著保鑣跟著侵入者一來一往的搏命激鬪。
就在我床前,世界數一數二的獵殺者短兵相接廝殺著,我竟是唯一的觀眾……興奮、興奮極了,覺得體內的腎上腺素正急速地分泌著,我知道,Vincent才不會輸的。
對、沒錯、Vincent,我老婆嘛!原來我真結過婚,他就是把我套進婚姻枷鎖的那個人。
短短几秒的時間裡,刀刃寒冷的光芒在的四周穿刺來去卻徒勞無功,沒傷到他一絲一毫,還毫不畏懼的貼緊Reynold近身短打,搏擊的攻防之中沒有嘶喊喝罵,只有拳勁擊中rou體時發出悶悶的短音。
兩個殺手,我幾乎分不清誰是誰了,兩雙眼睛同樣冒著嗜血的殺意,冷冽的猶如刺骨的寒冰。
不、其中一對更加來的陰狠,充著血的瞳眸中喪失了人的氣息,像是冰、帶著染霜的冬意,那……那不是人的眼睛……
簡直像是地獄的冥王。
我駭然了,對,剛剛Reynold持刀走來時我都老神在在,卻在此刻被Vincent渲染著冷酷殺氣的眼弄的心驚膽顫。
這不是我老婆,我老婆是神話中能打敗一切兇狠怪獸的英雄,絕不是前面這閃著磷磷幽光的、殘忍的鬼……
聽到房門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陌生男子慌急的說:「……邊牆布暗哨的兩個人員被暗算而昏迷不醒了……怕Reynold真的潛入……」
接著是洪卓的急切語調:「快、到亭雲房間看看……」
有人匆匆想打開我房間的門,打不開,剛才Reynold進來后就將之反鎖了。
「撞開!」洪卓蒼勁的聲音命令著。
砰一聲,門被撞開,房內天花板上垂懸下來的美術燈隨即點亮,洪卓當先沖入,卻沒再躁進,被房內的情景給震懾住了。
那位褐發褐眼的外國人被壓制在地下,再也施展不出其英俊迷人的氣質,手裡握著的短刃軍刀已經被奪下,我的Vincent則沒有任何錶情,冷靜死沉的地獄冥王左手高舉、反握著刀柄,幽寒的眸子鎖定身下人心臟的部位。
我毫不懷疑,下一秒鐘,他絕對會將刀尖朝那顆心臟刺進去!
不、不要!我不要這樣的保鑣,快回來,我的……我的……
「老闆!」
兩個字就這麼自自然然的喊出,以往總是頓在喉嚨、卡在舌尖的、就是這兩個字。
他怔了一會,往下戳刺的動作停住。
「老闆、老闆……」我叫,喊不出其它的字,我要多叫幾次,提醒自己,再也不要忘記這個稱呼。
帶著魔咒般的兩個字,將地獄的冥王給喚醒,回來了,我的老闆。
原本嗜血殘忍的眼光漸漸柔和,他看著我,嘴角牽起一個極淡極淡的微笑,我也笑了,有一種大夢初醒后、人事依舊的感動。
兩人眼神交會的時間其實只有幾秒鐘,突然間老闆身下的Reynolds趁他失神的空檔,以未被壓制住的右手揮拳向老闆,身體也同時大力的轉,想從老闆身下掙脫出來。
可憐的殺手,不知道我家老闆的反射神經與應變能力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嗎?對著敵人襲來的攻勢,不招不架,只往右閃了閃,身體向下傾了些,拿著軍刀的左臂將Reynolds的右肘尖架住,右手向下按著對方的胳膊,往後一仰──
聽到喀啦一聲,仔細看,Reynolds的肘部斷了。
那個殺手也骨氣,沒慘叫出來,只是臉色難看,悶哼了一聲而已,隨即罵了幾個英文字,瞧神情大概是下地獄或去死之類的字眼吧──這我熟,常聽某個戴金絲眼鏡的俊美青年拿來罵我的大學同學。
老闆也不動怒,左手揮起一刀插下,刀鋒離Reynolds的眼睛僅僅二公分的距離,然後,老闆俯下身用英文對他說了些話……唔……這個我聽不懂……
〈老闆說的是:要不是我愛人怕見血,我絕對挖了你一對眼出來!〉
終於從他身上起來,老闆這才正眼看向門邊目瞪口呆的一群人,說:「……我說過了,再多的監視器、再多的人員配置,擋不住Reynolds這樣的人……也擋不住我……」
洪卓也只吐了一個:「你!」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一雙眼只在Reynolds跟老闆間游移,猜到底這兩個人是怎麼潛進來的,又是怎麼會打在一塊……更疑惑的一定是:世界第二的獵殺者居然打不過我老婆?
老闆將斗敗的人像提貓似的扔給洪卓,又說:「……Reynolds幾個月前在某個暗殺行動中不小心留下線索,現在是國際刑警通緝的目標,你們把人交過去吧,別提到我……」
洪卓喚了幾個手下把人架好,只是上上下下打量老闆,過一會,問:「……周壬究竟是從哪裡找到你這個人的?我查過台灣全黑道的人物,沒有你……」
老闆只是冷冷的說:「還想頤養天年的話,我奉勸你別查下去……」
洪卓不理會,再問:「……你真的叫Vincent?」
「名字沒有任何意義……」老闆說。
這時,門邊被架著的Reynolds突然動了一下,害得那幾個保全人員立即戰戰兢兢的戒備,以為對方想做困獸之鬥……不是,Reynolds只是快速的說了幾個字。
「……You……Vincent?Silver……」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掛在他臉上。
老闆手一揮,手上那把搶來的短刃軍刀發出嘯厲的破空聲,堵的一個短音,穿過Reynolds跟保安人員頭與頭的縫隙間,刺入木板裝潢的壁面,成功的將Reynolds的話給停住,房間內也一併靜音。
「Shutthefuckup!」老闆沉著說,嗯,這句我懂,戴眼鏡的David每次要我同學大個住嘴別嘮叨時,也都用同一句話。
老闆說完,還持續盯著那外國人,狠戾的,帶殺氣的眼神彷佛說著:想試試看多嘴的下場嗎?
這時候的老婆真的有夠恐怖……
收到威脅的效果后,老闆又回過眼神,這次恐嚇的對象是洪卓。
「你跟胡玉蘭兩個暗中乾的事,我全都弄了資料寄到亞特蘭大給那個老頭了,他這幾天就會回來,你最好想個完美的說辭,順便把石清寰的罪證給找出來,一併讓老頭髮落吧……」
洪卓的臉色變的難看至極,問:「……你都知道?怎麼可能,誰讓你查的?」
「怪就怪你們找錯對象頂替石亭雲,即使石瑞跟他在外貌上一模一樣、年齡相近、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老闆說:「……只可惜,他是我罩的人……」
嗄,我嚇一大跳,真有石亭雲這個人?我的異母兄弟……糟糕了,原來我爸曾經紅杏出牆……不對,外遇過……這要讓媽知道了,搞不好揍爸一頓,順便離婚……
爸這個老糊塗,怎麼會看上胡玉蘭呢?要是我,對那樣的女人避之唯恐不急的!
老闆不再跟洪卓說話了,走過來把我牽下床,說:「瑞瑞,先回別墅去吧,這一兩天周壬就會帶爸媽跟小弟小妹上來了。」
我大喜,說:「他們會來?」
老闆點點頭,說:「……你失蹤后,大家都急的無頭蒼蠅似的……現在爸媽知道了真相,決定親身上來……說要找石元浩談談……」
我已經確定,爸爸真的是石家長子石清平……對,其實爸跟媽當年是私奔出來的小兒女,這點我跟笨弟傻妹都知道,原先還以為是爸爸拐了媽呢,原來是媽拐了爸,還拐了個身分那麼顯赫的富家子弟。
任老闆牽了手,越過一堆人走出去。可能是老闆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不一樣了,除了洪卓外,其餘的保全人員在我們經過時都讓出一條路來,也沒阻止。
雖然天還未亮,凌晨時分,想是剛剛的騷動吵醒了所有休息中的人,走到樓下,看見單醫師跟洪越站在客廳中,原本低聲談著什麼事,見到我跟老闆,全都因驚訝莫名而住口。
我偷瞧單醫師,他也望過來,那是什麼表情?憤怒、絕望、難過、凄苦?解讀不出來,可是我知道,過去半年來,他真的對我很好,超過了一個操控者對其囚犯該有的關心。
扯扯老闆的手,我說:「……老闆,等一下……我跟單醫師說句話……」
老闆臉色難看,問:「有什麼好說的?都是他,害你差點被殺手宰……」
我笑著求:「你還不是來了?一下下,我說一下下話就好。」笑甜一點,他絕不會拒絕。
果然,老闆最吃不了這一招了,放開手,讓我過去。
單醫師只是睜大眼瞪著我,我回望,想想該如何措辭。
「……醫師……你們帶走我的時候,老闆、我是說Vincent他……剛好到美國去了,所以你不知道……我跟他兩年前就在一起了……」
「不可能,事情哪有這麼巧的……」單醫師搖頭、生氣的說。
我伸出自己的左手,說:「……我的手指上,原來有個戒指吧……你看Vincent,他也有個一模一樣的……」
單醫師跟洪越同時往老闆的左手上看,沉默。
「所以,單醫師,偷走我的人不是他,是你……你們,是你們把我從他身邊給偷走了……」我靜靜地說:「他只是過來把我給要回去而已。」
單醫師愣了會,終於避開我的直視,將頭轉向旁邊。
「那、那個……」我壓低聲量,靠向他又說:「……你偷親我的事千萬別讓他知道,不然他一定會瞞著我,偷偷過來把你給殺掉,真的……」
醫師一震,回頭看我,嘴唇動了動,好像想說什麼,終究沒說。
我點點頭,離開,心情輕鬆,覺得好像解決了一件事,而且,醫師,我已經盡了告知的義務,要是你真想死,想跟我老婆嗆聲說親我的事,自找死路就不是我的管轄範圍了。
坐上老闆自己開來的車,他對於我去找單醫師講話的事一直耿耿於懷,車開到半途,終於忍不住問了:「瑞瑞,你跟姓單的究竟講了些什麼?」
「沒、沒呀,只是謝謝他這半年對我的照顧……啊,雖然他也是壞人群中的一個啦……」我先打個哈哈,突然想到了件事:「停車,老闆,快停車!」
他立即往路邊停下來,問什麼事。
晨曦都出來了,光明燦爛的一天!我湊過身去,抱住他脖子說:「老闆,半年沒叫你這個膩稱呢,好想念,來個親親紀念一下吧!」
這種事他才不會拒絕,回抱我就天雷勾動地火的親呀親。
消毒消毒,嗯,把老闆抓過來替我被單醫師親過的嘴消毒才是真正的目的!
***
作夢的時候,不管夢的內容有多荒誕,陷在夢裡是絕對無法發現不合常理的地方,反而覺得裡頭的一切都是對的,直到醒來才會失笑,慶幸一切都是夢。
我現在就有同樣的感覺,從一場夢裡醒來后還一直想,為什麼過去的半年裡,我把周糟的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沒想起過自己的家人跟朋友,甚至連同床共枕那麼久的親親老婆都忘了。
因此,一大早我跟老闆回到別墅時,小鐵跟阿俊立即過來猛說道歉的時候,我也只是咪咪笑著安慰他們。
「不要緊啦,單醫師的催眠暗示真的很厲害,連我都被他弄掉了半年記憶,連自己老婆是誰都忘了。」
小鐵跟阿俊不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事,只是面面相覷,問:「嗄,少爺也結過婚了?」
我得意的笑,又點頭,真想要他們喊我一聲師公或師丈大人什麼的。
老闆跟我一起坐在健身室的椅子里,也開口說:「……算了,我沒想到姓單的會來這一手,倒是低估了他……沒關係,他只對你們下了通行的暗示,我再讓周壬把他帶過來給你們解除就行了……」
我轉頭看老闆,問:「……你怎麼知道?醫師搞不好還下了其它暗示,比如跳鋼管舞或表演猛男秀……」
敲我一下頭,老闆說:「姓單的看這兩個人跳舞做什麼?我倒是擔心昨晚他趁機對你怎樣呢……沒有吧,瑞瑞?」
我睜大眼睛無辜搖頭,畢竟善意的謊言能夠救人一命,何樂而不為?見他的眼中仍帶著濃重的狐疑。該怎麼度過劫數?哈哈,老招數裝可愛最有效了。
「……老闆……」往他身上偎,抬頭給個可愛又傻不隆咚的笑,說:「……沒,我沒對單醫師怎樣……」
頭昏了吧,瞧他已經搞不清楚我話里的玄機了。
老闆看著我,果然抵不過這一招,手一揮,要小鐵跟阿俊出去,又發情了他。
小鐵跟阿俊趕緊往門邊跑,以下是他們從我們面前到門口之間、以為是竊竊私語的對話。
「……看到了沒?教官搞外遇,居然對少爺下手……」小鐵回頭偷瞧一眼,看見了某個限制級畫面后,說。
「難怪他老婆要跑……自己的老公對男人有興趣,是女人都不爽吧……」阿俊為那個虛擬師母抱著不平。
「……少爺不錯啊,傻傻的樣子人見人愛,難怪教官想出軌……走,我們把這件事告訴大家……」小鐵好興奮,腳步正要加快……
「回來!」老闆聽力特好,也把這對話聽進去了。
兩個人硬生生將腳步停下,困難無比的回頭……瞧他們蒼白的臉,也知道大難臨頭了。
「除了別墅外當班執勤的弟兄,把其它的都叫進來……我要示範被壓制在身下的敵人突然反攻時的幾種應對招式……」老闆噙著嘴冷笑:「……你們兩個就擔任假想敵……」
小鐵阿俊面如死灰的跑出去,沒多久一堆腳步聲咚咚咚朝這跑來,老闆對我說:「瑞瑞,你先上樓休息,我一個小時後會去找你……」
一個小時?我對那群保全人員升起無與倫比的哀憫之情。
也沒半個小時吧,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我下樓偷偷推開健身室的門往裡看──滿目瘡痍、哀鴻遍野、慘不忍睹──
為了解救塗炭的生靈,我咬咬牙,還是跑進去打擾臨時的教學活動,把老闆給拉著扯著回二樓的房間去了。
伺候老闆洗完澡、兩個人都香噴噴的時候,把他拐上床去問話。
「我有好多事情都搞不清楚,你跟洪卓說什麼跟胡玉蘭的事?你又寄了什麼資料給在亞特蘭大的爺爺?」我問。
「……你記起了多少?」他也反問。
我閉著眼睛想想,說:「嗯……我記得你到美國好久好久,David打電話跟我說你臨時被龍翼會派去出任務,短時間沒辦法回來,我就跑回屏東家裡……」
對,我出門買東西的時候,那個洪卓坐在車上跟我問路……接下來我就在醫院裡了,他們說我睡了大半年,叫做石亭雲。
之後,忘掉所有事情的我沒任何懷疑的任著他們帶回別墅、由單醫師每天灌輸新的記憶、吃著他給的所謂精神疾病的葯、學習上流社會的各項禮儀、複習石家所有相關的人事物。
「真的石亭雲呢?」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胡玉蘭真的跟你爸生過一個兒子,不過體質差,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伴隨自殘的傾向……一年前他從這裡的陽台跌出去……」
我嚇一大跳,問:「你、你是說他從這間房跳出去?」
老闆點頭:「……上次不是指給你看地下那塊黑漬嗎?石頭吸收了他的血后,痕迹褪不掉……我問過小梅,當時她就在這裡幫傭了,雖然沒親眼看見,卻從廚師老李那裡聽說石亭雲跌下樓這件事……」
「他死了嗎?」心情變得沈悶了,我低著聲問。
「對,雖然不知道石亭雲是意外還是自殺,總之他跌下樓時頭部受到重泉影,以植物人的狀態在石門醫院待了半年後死了。」老闆說。
我沉默,想著那位從沒見過面、跟我長相相似的兄弟。
「胡玉蘭將兒子死亡的消息給瞞了下來,又找到長相相似的你帶回來。」愈解釋臉色愈發的難看,老闆說:「所有在別墅里工作的人雖然都覺得你個性變了,卻以為是腦部受傷的後遺症。」
「胡玉蘭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追問下去。
老闆侃侃解釋,石元浩雖然不喜歡石亭雲這個孫子,不過每年給胡玉蘭治療石亭雲的錢可不少,也答應將來分產時不會少掉這孫子一份──胡玉蘭自己家道中落,很需要那筆錢,也怕石亭雲死亡的事實會讓她少掉許多旣得的利益,因此跑去求石門醫院的院長洪越,要他別開出死亡證明。
當時洪越跟自己父親洪卓講到這事,洪卓不知打著什麼主意,也一直知道我父親石清平在屏東的一切,把我抓了上去,安排了這一切。
「那、昨晚你是怎麼發現我被單醫師給帶走的?你又是什麼時候潛到我睡覺的地方?」這點我真的很好奇。
老闆恨恨地說:「……沒料到姓單的渾蛋突然搞出這一手……幸好我早就在所有的汽車底下裝了追蹤器,發現他朝石家老宅去……我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人已經在老宅外了……」
「啊,那時就到了?」我叫出聲:「為什麼不衝進去直接帶我回來?」
「因為我猜Reynolds也發現你被帶出來了……別墅這裡的人手雖然不如老宅多,不過同為殺手,我很清楚他會怎麼進來,所以重點地方特別加強了警備、包括紅外線監視器的裝設……他不敢冒險……」
我點點頭,老闆果然是專家。
「為了防堵他,也為了一勞永逸,我在半夜十二點時先潛進去,找到你睡覺的地方,開始守株待兔……他趁著凌晨時所有人精神最渙散的時候摸進去,結果就……你知道了……」
還好,他當真沒看到單醫師親我的那個畫面。
吃過午餐,電話就來了,平常兼作管家職務的單醫師不在別墅里,一切由小梅代勞,她接了電話后,捂住話筒問我說:「少爺,一位叫洪卓的先生請你聽電話,接不接?」
我看看老闆徵詢意見,他點點頭,我才過去拿過電話,順便跟小梅道聲謝──這女孩子真的很可愛,只要多看她一眼或隨隨便便說句什麼,她就會臉紅,每次都讓我想起屏東家裡那個傻妹。
見我盯著小梅,老闆不高興的輕咳一聲,害我打個冷顫──趕緊轉身背對著他聽電話:「喂,我是石瑞……爺爺回來,要見我?現在?等一下……」
我回頭問:「洪卓說爺爺從亞特蘭大回來了,要我過去,好像有事要說……可以嗎?」
「哼,老狐狸……」他輕叱一聲,說:「沒問題,問他幾點要到。」
我結束跟洪卓的通話,跟老闆報告:「要我現在就出發呢,老闆,你猜爺爺會跟我說什麼?他現在要優先處理的應該是二叔掏空了名下好幾家產業、還有買兇殺我的事吧?」
「身為石門企業的最高領導者,你真以為那隻老狐狸什麼都不知道嗎?洪卓把你抓到北部、讓你成功的頂替石亭雲,身分轉接的天衣無縫,若沒有更高一層的授意,他能進行的那麼肆無忌憚?」
我搞混了,歪著頭看老闆,用眼神控訴他的說明好深奧哦!
大概看我傻了,老闆又把我抓過摸摸頭,說:「好了,別想太多,事情早點解決也好,我們才可以回台南的家……你想回屏東住幾天也可以……」
我眼睛發亮,問:「可不可以去高雄找笨弟?他之前就說過想找我一起去入夜後的愛河露天咖啡座喝咖啡,聽說氣氛一級棒……」
「不行!」回答的又凶又狠,老闆臉色難看的說:「你喜歡我帶你去就好,幹嘛拎著野貓?他已經歸周壬養了,再說,兄弟倆有什麼氣氛好搞?」
哇,老闆生氣了,每次我一提到笨弟他就這樣,真是的,跟我弟弟有什麼好吃醋的?不過,每次看他吃醋的樣子真的很好玩,所以David老是聯合我欺負他……沒錯,我的確是最好的幫凶。
嘻嘻笑著跑回房間換衣服,老闆照舊先去安排人員編製,不到兩個小時,我人就已經被迎進石家老宅里,跟洪卓面對面。
應該是大攤牌的時刻,所以當我看見三叔跟洪越都在時,一點也不驚訝……沒看見二叔,現在的他只怕沒臉出現。
「爺爺呢?」我問洪卓。
「老爺剛結束美國的行程,有些累,在樓上睡一會……也該是他起床的時候了。」洪卓看看時間,說。
三叔這時對我打招呼,要我到他身邊,熟絡的牽著我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高興的說:「我聽說了,原來你是大哥跟秀蓉姐的小孩……這麼說,小瑞,你跟亭雨同年……」
秀蓉是我真媽的名字,我訝異,為什麼三叔認識我媽,還一副很熟的樣子。
「對,三叔,你也知道我媽?」我問。
「知道,你媽跟大哥是大學時代的同學,也是班對,感情好的不得了,要不是你爺爺嫌棄秀蓉姐家裡沒錢沒地位,硬逼著大哥要娶胡玉蘭,哪會搞得父子兩反目成仇二十幾年……」三叔嘳嘆著說。
為了再多了解些事情,我任三叔摸著自己的手,用眼神對臉色發青的保鑣示意,要他不準礙事,然後靠近三叔一些,繼續問下去。
「那個、三叔,我爸既然不喜歡胡玉蘭,為什麼又跟他生了石亭雲?」
嗯,這個問題得問清楚些,要是媽因此不原諒爸,我還可以想些完美的說辭來替爸開罪,好避免一場可能發生的家庭倫理大悲劇,再說,媽要真出手,爸一定打不過媽。
「你不知道,胡玉蘭是某某大官的女兒,母系又是名門世家,當時我們石門剛發跡,你爺爺想藉由這門親事提升石門的形象,加上胡玉蘭也喜歡大哥……」
頂著跟爸一樣的臉真的很有效,只要輕輕笑一笑,話語放軟些,三叔就已經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胡玉蘭也是當年被爸爸煞到的女人之一,她的執念很深,非爸不嫁,也不接受爸的拒絕,為了造成事實,找個理由灌醉了爸,跟他發生關係。
後來,胡玉蘭利用懷孕的事實找爺爺談,爺爺這邊面子也掛不住,逼著爸爸非得和她結婚不可,爸不肯,說非我媽不娶,爺爺就將爸禁足了,爸爸請洪卓幫忙放了他,找到媽媽,倆人跑到南部鄉下去公證結婚,結果就生了我跟笨弟傻妹三人。
「……你爺爺也真是的,明明最疼愛大哥的不是嗎?卻聽胡玉蘭那個女人鬼扯淡,說什麼大哥是始亂終棄……大哥氣爺爺不相信自己,從此跟石門不相往來,唉……」三叔最後說。
「原來是這樣啊,我爸從來沒說。」
「……最令人傷心的是你二叔這件事,沒想到他居然會……小瑞,別怪他,他身邊小人太多,又躁進,幾項投資都失利,才會一時糊塗……」三叔拍拍我的手,又說。
我搖搖頭,再怎樣都是自己的親人啊,留給爺爺發落吧。
同時間,宅院外響起一陣騷動,洪卓接到通報,滿臉興奮的出去,沒多久領了一群人進來──居然是──
「爸、媽、笨弟傻妹!」看著走進來的身影,我叫出來,立刻站起來往久違的家人跑去。
「小瑞……」、「哥!」
他們見到我就激動的流淚了,爸爸環抱住我的肩膀,笨弟小華則從後面抱住我的腰,我們家三個男人就摟在一起抽抽咽咽的哭,媽媽跟傻妹小英在一邊吸鼻子。
別懷疑,家裡最愛哭的就是爸了,弟弟跟我感情最好,見我安好無恙會哭也是正常的,我看到他們倆個哭了,自己不陪著哭也不好意思,所以也沒有丟不丟臉的問題,三父子就在石門老宅的大廳里上演起感天動地石家父子相逢記。
「嗚嗚……小瑞,你失蹤這麼久,我就怕你被人口販子拐到阿拉伯賣給貴族的後宮了……嗚嗚……」爸爸邊哭邊說。
「爸……我這麼大個男孩子,貴族要我做什麼……嗚嗚……」我也邊哭邊問。
「……你不知道……我像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有一個什麼國的公爵來拜訪,看見了我,也向糟老頭要求把我送給他……嗚嗚……」爸含著眼淚解釋。
我一聽大驚失色,笨弟也緊張的問:「爸,你沒去吧?」
可能是想到了好玩的事,爸破涕為笑,說:「那個公爵後來被洪大哥找人蓋了布袋,趁黑夜給打成豬頭,跑走了……」
我放下心,說:「噢,這麼說來,洪……洪伯伯還是我家的大恩人呢!要是爸你當年真跟著公爵走了,現在也就沒有我三兄妹的存在了……」
爸爸哭著點點頭,然後看見三叔向他走來,牽起了嘴角,有些欣喜的問:「清宇?好久……好久不見了……」
「大哥,我都這麼老了,你還認得出我?」三叔也很高興,眼睛濕濕的:「……我一直都很想你……」
「你跟清寰兩個是石門雙傑,電視上常常會有你們兩個的消息,我其實……很以你們為榮的……」爸爸說著說著又哭起來:「……把所有的事情都丟給你們,是我……是我太任性了……」
難怪每次新聞報導到關於石門集團的事情、或是拍到石家人的畫面時,爸都會噤聲盯著螢幕看,我一直以為他把石元浩石清寰石清宇當成偶像呢,原來啊……
「大哥!」、「清宇……」
爸爸放開我,跑過去跟三叔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雖然爸看起來比較像是做弟弟的那個──因為爸平常樂觀,也不太為事情操心,臉上皺紋就少,沒什麼風霜的痕迹,一點都不像快五十歲的人,跟石清宇外表那種嚴厲老成的形象完全背道相馳。
無論如何,嗚嗚……我跟弟弟又跟著一起抱頭痛哭,兄弟情深,太感動了嘛!而且這次老闆也識相的沒來把弟弟小華給拎走,我就趁機跟笨弟抱久一點。
哭了好久,爸可能覺得夠了,輕輕鬆開三叔,抬起頭,這次卻對著洪卓的方向,淚眼朦朧的開口,表情迷茫的很。
「……洪大哥,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做?」聲音哽咽了。
洪卓喉頭動了動,看著爸爸卻沒回答。
「……你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行動的人……洪大哥,一定有你的理由吧……」爸繼續問。
「……清平……我……」洪卓似乎顧忌著什麼,說不下去。
「……為什麼把我的小瑞帶走?為什麼要讓他進入石門集團?小瑞的個性像我,根本適應不了商界那種詭譎多變的氣候啊……」爸慢慢走到洪卓身前,追問。
洪卓只是搖頭,精明幹練的外表這時也變得慌亂緊張了,這時樓梯處傳來了腳步聲,適時解救了被逼供的情勢,他抬頭說:「老爺……老爺下來了。」
爸立刻抬頭,平時散散的樣子不見了,用一種不可測的眼神看著爺爺。
爺爺只是步履閑適的走下來,坐到老座位里,旁邊傭人立即奉上一杯熱茶,他環顧了四周,說:「……怎麼都站著?坐下吧……陳嫂,把我特別收藏的貢茶拿出來,還有這次從美國帶回的手工制點心……」
叫陳嫂的傭人應一聲後退下,然後三叔就勤快的招呼我們一家人坐到離爺爺盡三公尺的距離坐下,我老婆則謹守保鑣的本分,從一開始都沒說什麼話,只安靜的守在一旁,偶爾跟黑鷹交頭接耳幾句小秘密。
對,黑鷹周壬也來了,這傢伙我其實熟的很,原來的身分是黑道的太子爺,還曾經奉老闆本家的命令把我擄到美國去作客,不過呢,我那個笨弟已經幫我徹底的報仇了,每天把他當僕人般的吆喝來吆喝去,這次也讓他當免費司機把我屏東的家人給送上來相會。
沒多久陳嫂就把茶點心都給送上來,這期間爸一直瞪著爺爺,表現出難得的氣魄,爺爺只是悠悠閑閑的喝茶,等喝完了,才清清喉嚨,又看了看四周,最後把眼睛停在我們一家子身上。
「……清平,沒想到你三個小孩都長的好,小瑞就不說了,這個……小華是吧,眼睛漂亮,像只貓似的……小英完全就像你那個早死的媽……」爺爺誇讚著我們三兄妹。
媽看爸爸都不開口,推了一下,兩人對望一眼,爸終究敵不過媽的氣勢,倆人同聲喊了句:「爸爸。」
爺爺有些開心,點點頭,說:「二十幾年沒聽到你喊一聲爸爸了……」
這老頭其實滿厲害的,曉得對爸爸要採用溫情攻勢,果然,爸本來預備好全身的盔甲要抵禦爺爺,這時聽他這麼一說,眼一紅,淚又撲簌簌流下來,什麼要埋怨要問罪的話也都說不出口了。
「……別怪洪卓,整件事其實都是我授意他去做的……」爺爺說。
「嗄!」我們一家人都叫了起來。
「……清平,你跟秀蓉兩個躲到鄉下去結婚生活,我一開始很生氣,可是,再怎麼氣也會有氣消的時候,你個性大部分像你媽,固執起來卻又跟我不相上下,瞧瞧,我父子倆這一固執的結果,是二十幾年誰也不見誰……」
「爸爸,我當時氣你不肯聽我解釋,一面倒的偏向胡玉蘭的說辭,也氣你為什麼不肯接受秀蓉……」爸爸低下頭,說。
「胡玉蘭的父親是高官,她懷了孕也是事實,你走了以後我為了補償她,也給她安了個石家媳婦的名稱,每年給她的錢也不少……再怎麼說,她也為你生了個兒子啊……」
爸不說話了,我害怕的看向媽,媽神情篤定,還好,她可能早就知道這件事了,我也自動自發解除警報。
「這些年來,我常常派洪卓偷偷南下去看你,知道你們一家生活雖然說不上富裕,可是看來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我也就裝做不聞不問……」
三叔不滿地插口叫出來:「什麼,爸,你知道大哥在哪裡?為什麼都不跟我說?」
爺爺瞪他一眼:「要是給你知道了,你當然會巴巴跑去求他回來,胡玉蘭也不會放過這機會去鬧他……」
三叔不敢說話了。
「胡玉蘭為著亭雲死亡的事找上洪越,洪卓知道消息就立刻跟我報告了……我想這是個好機會,讓我無緣的孫子進入石門的機會……」爺爺說。
「爸,你知道,我們其實不需要……」爸低聲說。
爺爺阻止爸說下去:「……我已經是踏入半個棺材的人了,還不就是希望能將所有的產業留給你們三兄弟,尤其是你,清平,你跟秀蓉兩個為了維持家庭工作了二十幾年,也該輕輕鬆鬆的過下半輩子吧……」
溫情攻勢第二彈更加有效,爸一聽到爺爺說什麼踏入半個棺材的人,抑不住,衝到爺爺身邊哭起來,爺爺也抓緊他的手老淚縱橫。
受不了,我跟弟弟眼框又泛淚了。
「我讓洪越找單新平回來,給小瑞施了催眠術,想說等適當的時機再讓他慢慢回復記憶,到時該分的都分了,頂著亭雲的身分,小瑞可以將小華小英帶入石門,也讓我這個老頭子多些時間跟他們聚聚……」
爸爸吸了吸鼻子,說:「……這手段太極端了,爸,你不知道小瑞失蹤對我們的影響多大?我們一家子想盡辦法找了又找,尤其是Vincent,那一陣子簡直跟鬼一樣……」
老闆?我往他的方向看過去,他只是回我微微一笑。
爺爺也注意到爸最後一句話,往老闆看,頗有深意的說:「……原來你早認識了小瑞,難怪計畫會提早破功……」
不妙,我發現老闆的眼裡帶一絲殺氣……記得他曾經說過一定會把那個綁走我的人找到,然後,讓他或他們用餘生後悔,為什麼會出生於這個世界上……現在這個人找到了,卻是我親生爺爺,這可怎麼辦?
看來我又得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了。
爺爺接著又說:「……清平,你是鐵了心要跟石門一刀兩斷,不用這種手段,我孫子怎麼可能享受到石家的財產?萬萬沒想到的是,清寰他居然……唉……」
爸急了,忙道:「清寰一時糊塗,你……別把這事張揚,反正小瑞沒事就好了……也給清寰一次機會吧……」
爺爺轉頭問我:「小瑞,你覺得呢?你二叔會這樣做我真是使料未及……也幸好你身邊有這麼一位……身手這麼好的……保鑣朋友……」
老闆說的沒錯,爺爺真是老狐狸呢,居然把問題丟給我,我是個後輩,能對長輩的去路給什麼意見?
想了想,我咪咪笑著說:「爺爺,算來二叔也有功勞,他一開始寫的那幾封威脅信件讓胡玉蘭找了周壬來,周壬偏又是我跟小弟的朋友,才讓事情早日的明朗化,你跟爸才能好好的在這裡對談……」
爺爺了解我的意思,點點頭說:「……這幾年我已經將產業的部分移轉到某些新興國家,就讓清寰去那裡吧……暫時讓他遠離石門的核心也好,給他個時間想一想……」
呵呵,就是流放邊疆的意思嘛,不過這年頭所謂的邊疆也不怎麼邊疆了,至少二叔在那裡不會有什麼苦日子過,將來也就不會太過怨恨我這個侄子。
「還有,呃……秀蓉……」爺爺叫著媳婦本尊,有些個生澀:「……當初那樣排擠你,實在是……也難為你了,替我石家生了三個這麼好的孫子,又把清平照顧的穩穩噹噹……」
一直沒開口的媽動了容,說:「爸,我才應該請你原諒,把清平從你身邊搶走了那麼多年,以後……以後我會常跟他上來看你老人家……」
爺爺很高興,趕忙問:「你們一家五口搬到老宅住吧,原來的工作都辭了,石門裡有的是你們喜歡的工作……」
我們全家變了臉色,爸立刻說:「不用了,我們在南部生活的好好,不想上來北部……爸,我現在的工作很好,同事間都相處融洽,再過幾年就可以跟秀蓉一起退休,過安適的退休生活……」
爺爺很失望,把目標轉向我跟笨弟傻妹,我趕緊擺擺手,說:「爺爺,我……在台南念書念的好好的,打算繼續攻讀博士班……我的個性比較適合走學術路線……」
因為我說的是實話,爺爺無法反駁,把目標轉向笨弟,笨弟也拒絕:「……爺、爺爺,我念的是師範大學,畢業后要做老師的,就算當不成老師,壬華保全也留著我的位置,所以……」
爺爺把最後的希望放在傻妹身上,問:「……小英啊,你……」
小妹跟她兩個哥哥可不一樣,考慮了一下后,說:「嗯……我在學校主修的是國際貿易跟經濟……這樣吧,暑假時就請爺爺安排到石門名下的公司學習,畢業后我就到石門的總部上班,如果爺爺對我的表現滿意,我是不反對成為石門接班人之一啦……」
哇哇哇,我跟小弟兩個拍拍手,這個傻妹有企圖心,很好,跟她不知長進的兩個哥哥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至少爺爺就不會打鬼主意到我跟笨弟身上了。
果然,爺爺很高興的發現傻妹是很積極的人,笑著合不攏嘴,直稱讚:「好好,你這個性像我,好,我等著你的表現。」
總之,結局是皆大歡喜,太美滿了,簡直跟作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