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已經表示過兩個人可以搬回譚家的大宅來住,但是譚文初和路迪安卻遲遲沒有行動,他們滿足於目前安逸的生活,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

譚文初還是每天上班,路迪安外出上課,餘暇的時間兩個人會一起逛逛街、吃吃小館子,一起爬山、露營,偶爾看看電影,譚文初也會抽出時間給路迪安補課。和譚文初去山上露營的時候路迪安見識了譚文初的野外生存能力,充分了解了譚文初的全才,路迪安越來越佩服他的戀人。

平靜而悠然的日子一天天過去,路迪安慢慢融入了社會,他越來越像一個平凡的男生,每天背著書包上學,回到家就做功課,然後跟在譚文初的身後學習煮飯和其它的家務,學著使用洗衣機、微波爐等等電器,他對生活的投入與熱情讓再次來探望的露薇感到欣慰。露薇對他們仍然留在這裡有點不放心,可是看著一對戀人親親熱熱的模樣,她什麼也沒有說。

某個天氣晴好的周末下午,譚文初和路迪安到樓下去散步,譚文初拿了麵包,坐在小廣場的長椅上喂鴿子,路迪安看到不遠處有個花園,他興奮地跑過去。

捏碎手中的麵包撒在地上,看著白鴿咕咕咕地下停啄食,譚文初正喂得興起,突然他感覺後背一陣發寒,心臟彷佛收縮了一下似的一緊,他猛回頭。

路迪安倒在花園旁,手臂緊緊抱住身體。

譚文初急忙飛奔過去,抱起路迪安,「小安,小安!你怎麼了!」

路迪安用一隻手緊緊攥住他的另一隻手,牙齒幾乎把嘴唇咬破,整個身體都在劇烈地顫抖,額角的冷汗把鬢髮全黏住了,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譚文初不明所以,一邊驚慌地檢查路迪安有沒有受外傷,一邊叫道:「小安,小安,你怎麼了!」

路迪安硬是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玫瑰……刺……痛……醫生……」

譚文初下意識地抬眼望了一下,小花園裡種了不少玫瑰,還有月季和薔薇,知道這些花有刺,而且有的連葉片上都有剌,可是被刺一下會產生這麼嚴重的後果嗎?譚文初有點不太明白。

「痛……醫生……冷,陰陽師大人……」路迪安口齒不清、斷斷續續地說著,呼吸越來越急促,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譚文初心裡覺得異樣,路迪安的樣子看起來痛極了,而且他在極力壓抑強烈的痛楚感,難道這些花有毒?譚文初一把抱起路迪安衝到街邊,攔下一輛計程車,「快,去醫院!」

在譚文初的請求下,計程車一路飛馳,逢車過車。不知在闖了多少個紅燈之後趕到了星晴寵物醫院,譚文初把錢包里所有的現金都掏給了司機,丟下一句「如果不夠交罰款你再來找我」,然後在司機驚詫的目光中抱起路迪安下車飛跑。

衝進寵物醫院,譚文初大聲呼喊,「冷醫生,冷醫生,小安受傷了!」

冷星魂過來了,他看到譚文初懷裡的路迪安先是一愣,然後就接過他抱進了診療室,關上大門。

譚文初在診療室外急得團團轉,不停地念叨,「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玫瑰花有毒嗎?」

烏咪跟在譚文初的身後安慰,「放輕鬆,別緊張,冷大哥醫術很好。」

譚文初十分不明白,「看樣子他是被玫瑰的刺給刺到了,會有那麼痛嗎?小安的痛苦我能感覺得到,可是我甚至沒有看到傷口,很嚴重嗎?我不明白……」

「只是玫瑰刺嗎?是不是被花圃圍欄的鐵絲給傷到了所以才那麼痛……」

「沒有,沒有圍欄。」譚文初搖頭,他當然不希望路迪安受一點點傷,只是這一次路迪安受傷后的表現太過怪異,令譚文初也慌亂起來,他在心裡暗暗埋怨自己。

在焦急地等待之後,冷星魂從診療室出來了,譚文初急忙迎上去,「他怎麼樣?」

「唔,沒事了。我替他注射了一點專用麻醉劑,他已經睡著。」

譚文初大惑不解,驚問:「為什麼要用麻醉劑?」

「必須要讓他進入深深的睡眠狀態才行,不得已只好用一點,我也知道麻醉劑對他的身體來說不太好,可是這是現在唯一的選擇。鎮靜劑不行、效果太微,用了和沒有用一樣。」

「他到底怎麼了?」譚文初急問。

冷星魂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喏,食指被玫瑰花刺給刺傷了。」

譚文初頓時一怔,半張了嘴,「啊……不對吧,我看小安好像非常痛苦的樣子,請你再替他仔細檢查一下,我擔心小安是傷在別的什麼地方……」

冷星魂擺擺手,「他很好,你放心,已經沒事了,」說著,冷星魂扯著譚文初坐了下來,「你一定還不知道吧,哦,我以為小安他們會告訴你,看來是沒有了,讓我來告訴你吧。」

譚文初坐下來靜聽冷星魂細說原委。

「人魚是一種比較特殊的妖獸。普通妖獸在變成人類形態之後受了傷,一般仍能保持人類的形態,並且可以在人類的形態下接受治療,如果是受重傷則要變回本體。人魚即使變成人形,體內的血液也仍然不變,和人類不同。他們的血液是冰藍色的,好像融化的藍水晶那樣。人魚的體質非常特殊,如果受傷,即使是一點點的小慯,哪怕只是滲出一絲絲血液,都會感覺到強大劇烈的痛楚,因此,在深海中生存的他們如果受到別的魚類等海洋生物的攻擊很容易死去,並不是他們鬥不過別的生物,而是因為在搏鬥中很容易就會受傷,流血。他們不是被攻擊至死,而是──活活被痛死……」

「天哪……怎麼會……」譚文初喃喃低語,做為人類的他聽到這樣的事覺得很難相信。

「是的,是活活的痛死,所以可想而知他們受了一點點小傷之後會有多麼的痛。那種感覺是非人魚的族類所無法想象的。古代有一種刑法叫凌遲,你應該聽說過,就是用小刀一刀一刀將全身的肉割下來讓人致死,被凌遲的人在死前會承受非常強烈的痛苦。人魚流血,和人類遭到凌遲的感覺從某種角度來講差不多。我這麼解釋你能明白一些了吧。」冷星魂一直用平靜的語氣講述著,卻難以掩飾在講述時他臉部有肌肉微微抽動。

「太可怕了……」

「這也就是人魚很難生存的原因,他們太容易被傷害,然後死掉。人魚的數量不斷在減少,他們的出生率又那麼低。現在每一隻人魚都是珍貴的寶物。」

「我,我太不小心了,是我的錯,我太大意,太疏忽……」譚文初深深自責。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冷星魂又說道:「人魚在流血、遭受痛楚的時候,如果哭泣,將會有助於減輕身體上所承受的痛楚,可是這樣就會引來同伴。人魚之間有著異常的感應力量,如果有人魚哭泣,那麼不管距離他多麼遠的深海里,其它同類也會感應到他的哭泣而趕來幫助。捕捉人魚的人們在抓住一隻之後就會割傷他,讓他流血,使他痛哭,以此吸引其它的人魚現身。」

「什麼!」譚文初霎時瞪大了眼睛,然後露出極度厭惡的神色。

「小安有沒有同你提過他堂姐的事情?」

「有說過一點。」

冷星魂深深嘆息,為那個美麗溫柔的人魚的命運而難過,「他的堂姐被人類捉住之後,他們割傷她的手腕,讓血一滴一滴地流下來,讓她痛苦,希望她的哭泣能引來更多的人魚,而她一直很堅強,縱然疼痛難當也一直強忍,最後,她是被活活痛死的……」

譚文初震驚無言。

「小安同樣很堅強,他很痛,但是強忍住沒有哭泣,他是抱著寧可自己死去也不牽連同胞的想法。人魚們都是這樣,高傲、倔強,對同胞對戀人都用情至深。」說到這裡,冷星魂感慨不已。

「小安……」譚文初垂下頭,他為他的人魚而感動。

冷星魂安慰道:「你之前並不知道,不能責怪你。露薇他們沒有說,大概是不希望你知道弱點吧。好了,你現在明白了,以後請更加用心地照顧小安。人魚是一種既堅強,同時又極脆弱的生物。利器和感情對他們來說都是致命的。小安完全地信任你,把他自己交給了你,請好好珍惜。」

譚文初點頭,他還沉溺在冷星魂剛才講述的事情里,沒有緩過神來,表情有點怔。過了一會,他問道:「我能去看小安嗎?方便嗎?」

「我讓他睡了,你陪著他吧。」

譚文初進到診療室,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路迪安,路迪安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眉心微蹙,睫毛好像是濕的,譚文初滿心愧疚,坐在路迪安的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安靜地陪伴著他。

露薇匆匆趕了過來,奔進寵物醫院,她看到冷星魂,一把拉住他,「小安在嗎?我給他們家打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我,我心裡覺得很不對勁,好像小安受了傷……」

冷星魂做一個「噤聲」的手勢,把露薇帶到一邊,「放心,小安沒事,他已經睡了。」

「他果然在這裡,我就覺得不對勁,我心裡很亂很煩躁,有種他受了傷的感覺……」

「他被刺傷到了手指,流血了,我已經替他看過傷處,沒大礙。我替他注射了,讓他安睡。」

露薇緊張的神情和緩了下來,「哦,謝謝你……」

「譚先生在陪他,你不用擔心。你們沒告訴他……」

露薇搖搖頭,「還沒……」

「我已經同他說過了,我相信他以後一定會非常非常小心。小安很堅強。」

露薇交握著雙手,囚為用力而讓手指泛白,神情凄楚,「堅強,是,他夠堅強,可是他也痛啊,我都感覺到了,唉……」

「會引來你的族人嗎?要不要我幫助發出信息使他們散去,太危險了。」冷星魂問道。

露薇搖頭,「不必,我心中有數。小安拚命在剋制他的痛楚,感應並不十分強烈,我能感應到是因為我離他很近。」

抬手放在露薇肩頭安撫她,冷星魂說道:「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

「謝謝你了。」

「你回去吧,有譚先生在這裡照顧小安就夠了。」想到譚文初見了露薇肯定會內疚,冷星魂勸說露薇先回去。

露薇點點頭,悄然離去。

次日清晨,路迪安醒了,他微微一動,驚醒了身邊的譚文初,譚文初馬上撲過去問道:「小安,小安,你還好嗎?」

看著一頭亂髮,一雙紅眼,還有一臉鬍渣的譚文初,路迪安露出驚訝的神情,「呀,你……你怎麼搞得這麼頹廢……」

「不要管我了,小安,你還好嗎?」

「嗯。」路迪安點點頭,他從被單里抽出手看了看,受傷的指尖被包裹起來,不知被塗了什麼葯,現在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痛楚,路迪安微笑著對譚文初擺了擺被紗布包紮起來的手。

「對不起……」看著路迪安的笑容,譚文初愧疚極了,不管現在路迪安的微笑是否有安慰的意思,想到他的疏忽譚文初心裡就難受極了。

「沒關係,我,之前沒有告訴你。」路迪安用手背輕觸譚文初的臉頰,示意他不要介意這件事。

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說得大多,譚文初緊緊握住路迪安的手。

「我很快就會好起來,你不要擔心。」

「我會一直陪著你。」

就在譚文初和路迪安因為這一場意外而感情倍增時,在香島市的另一個地方,有一群人正在密謀著什麼。

某個酒吧的包廂內,一群人坐在一起談天,房間內煙霧繚繞,房間當中的小几上的酒瓶旁扔著一疊照片。

「可靠嗎?要確定才行,如果綁錯人那可就麻煩了,而且我們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確定!照片雖然照得不是很清楚,但我已經安排了兄弟去醫院親眼看到那孩子了,可以肯定他是人魚王子。」說話的人一副信心十足的口吻。

「追他好久了,知道他藏身在這城裡,找他真像大海撈針一樣。終於還是撈到了。」看起來好像是領頭人模樣的男人咧開嘴笑了。

「多虧那次闖紅燈事件,誰想到他會藏身在這種平民區,我們之前盡往安靜的高尚社區找,還真是找錯了方向。」

「哼哼,混淆視聽。」

「他好像是意外受了小傷。」

「等他從醫院出來就安排人手去綁他。千萬小心,不要驚動了陰陽師大人,等他離開時派人盯好。我們已經追蹤了這麼久,一定要耐下心來,一步一步接近他,捉他入網。」領頭的男人命令道。

「是!」

密謀綁架事件的是一群妖獸,就是他們一直在追蹤人魚,從海洋一直追到了陸地。他們以捕捉或綁架珍生物為生,捉到了就賣給出得起高價的買家。這個走私集團一直是警方嚴厲打擊的對象。

路迪安的傷口好了,譚文初和他商量打算重新搬回譚家的大宅,現在譚文初可不放心再住在外面了,還是把小安放在他最最熟悉的地方比較好些。私下裡,譚文初又向冷星魂打聽了許多人魚的習性和生活習慣,他覺得真的要好好地補補課,不能看著路迪安的外形是人類就一時忘情,他畢竟還是人魚。

重新回到熟悉的小屋,路迪安急忙去看陽台上的花。

「啊,都開了……」望著綻開的花蕾,路迪安回頭朝譚文初微笑。

「放心,我有照顧它們。」

「謝謝你。」路迪安從陽台跑過來,一跳,勾住譚文初的脖子掛在他身上,「我替花們謝謝你。」

擁抱著戀人,譚文初有種安心感,他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緊緊擁抱過他了。

見譚文初鬆開手,然後去開柜子找衣箱,路迪安有小小的詫異,他本以為他們可以就此小小地纏綿一下,沒料到他這麼快就去做別的事情了。

「收拾行李嗎?」路迪安在譚文初身邊蹲下。

「是啊。」

「著什麼急。」

「我可不放心了,還是早點搬回去吧。」

「搬回去,就不能再去菜市場嘞,吃不到小館子的肉饅頭了,看不到那間小花店了,還有……」路迪安喜歡安然恬靜的平民生活,他有些捨不得現在的日子。

輕輕用手指壓在路迪安不停說著的唇上,譚文初望著他,「我也喜歡這裡,住得很自在,可是我實在不能再放心,原諒這一次我的擅自決定。我明白你喜歡這裡,可是還是跟我回家吧,這一次我非常非常的自責,你能理解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你時的心情嗎?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心痛。」說著,譚文初握住路迪安的手,壓在他的胸口,掌心感覺到心臟的跳動,望著譚文初深情的眼眸,路迪安點頭。

「可是,東西好多的,也不是馬上能收拾完。」

「我加道,先整理起來,這邊業主我已經聯繫過,我們提前搬出,我會補償他。大約三天吧,三天左右就可以搬好了。」

「花都要搬回去哦。」

「知道。」

接路迪安回家的第二天清晨,譚文初起床,做早餐,吃過準備上班。他把路迪安的那一份放在桌上蓋好餐巾。在溫柔的GOOD-BYE·KISS之後譚文初就出門了。

路迪安擁著被子懶懶地躺在床上不想動,昨夜的溫存纏綿讓現在的他想繼續享受餘韻。由於生病缺了課,路迪安一邊盤算著要補課,一邊繼續懶床。

大約九點鐘,路迪安仍然縮在暖暖的被窩裡朦朧,大門傳來了陣響動,以為是譚文初回來了,路迪安想起床去看,又覺得渾身酥軟,知道對方一定會來看視自己,他索性繼續躺著。

卧室的門被推開了,看到走進來的是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路迪安大驚,「你們是誰!」

來人先是打量了一下路迪安,然後就露齒一笑,「人魚王子,我們找你好久了。」

路迪安一震,擁著被子坐起,他發現來人並非人類,而是化成了人形的鰻魚。還沒等路迪安有更多的反應,來人早已撲過來,用準備好的膠帶封住路迪安的嘴,動作熟練地把他綁起,裝進大布袋中,然後和同夥一起魚貫而出。

這一伙人顯然早有預謀,從撬門、闖入、綁人到把路迪安帶上車,前前後後總共也就是十數分鐘的時間。

一輛黑色的旅行車捲起煙塵揚長而去。

辦公室里,譚文初端起瓷杯想喝茶,突然感到一陣驚慌,手一抖,茶杯側翻,跌落在地毯上。

「小安……」神色驚惶地四顧,譚文初心底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撥通家裡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

越想越覺得奇怪,譚文初匆匆交待秘書幾句,然後就開了車往家趕,當他奔入房間,發現小小的斗室並沒有凌亂的痕迹,只是床上的被子被拋開了,路迪安不在了。

不,小安肯定不會這樣就出門,雖然門鎖沒有被撬過的樣子,可是這種老舊的住宅區的門鎖並不是無法打開。譚文初的心一陣亂過一陣,他又奔下樓,去找冷星魂。

「不見了!」冷星魂驚訝。

「是。我覺得心裡很亂,坐立不安,給家裡打電話一直沒有人接,等我趕回家小安就不見了。大門是好好的,家裡也沒有亂,可是床上的被子被扯到了地上。」

冷星魂暗暗思忖,恐怕是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發生了──路迪安被發現並且被綁走。很多對於人類來說難以辦到的軍情,對於妖獸來說卻很容易。

「我想,小安恐怕被綁架了。」

「什麼!」譚文初失聲驚呼。

「聽我說,也許你們並沒有注意到暗中窺探的眼睛。在捉小安的除了人類肯定還有妖獸,如果他們化成原形,比如說一隻麻雀甚至是飛蛾,你和小安根本注意不到。露薇說過行蹤被暴露之後她們一直在逃,卻無法擺脫追捕,迫不得已她請求我的幫助。這是一個大都會,找一個人如大海撈針,但是百密一疏,總會有痕迹可尋。真抱歉,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冷星魂連連搖頭。

「不,不是你,是我。現在怎麼辦呢?一定要找回他!」

「我們報警。」冷星魂果斷地說道。

「報警?警方受理嗎?」

「當然。失蹤還沒有二十四小時,不過我有辦法,跟我來。」

冷星魂帶著譚文初趕到了市警局,找到了他的朋友沈楚天。

看著眼前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英俊的面容,痞痞的笑,譚文初不禁心生疑惑。

冷星魂介紹道:「這位是妖獸刑警——沈楚天,他是小隊長,專門負責妖獸科的刑事案件。」

「怎麼了?你難得來哦。」沈楚天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朝冷星魂調笑道。

冷星魂拉著沈楚天,和譚文初一起,進了沈楚天的辦公室,一五一十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講了出來,又讓譚文初把存在手機內的路迪安的照片給沈楚天看過。聽完冷星魂的講述,沈楚天的臉色由剛才的玩世不恭變為嚴肅認真,「聽你這麼說,我覺得他肯定是被綁架了。」

「要趕快找到他!」譚文初十分焦急,站起來走動。

「先通知機場、碼頭、車站,進行封鎖,務必不能讓嫌疑犯帶著人魚離開本市。如果他們回歸大海,走水路離開,那就非常難找了。」沈楚天說著撥通了電話,冷靜地通知各個部門請求配合與協助。

「然後呢?」譚文初想坐下來,卻又實在是坐不下來,想做點什麼,又不知道能做什麼,從何下手。

「然後?只有請你等待了。」

「等待!」

「是。」沈楚天點頭,「這件事交給警方處理會更好,希望你能相信我。」

譚文初看著沈楚天,想點頭,卻做不到。

「如果對方是要錢的話,請代我轉達這樣的資訊,不管對方的買家是出多高的價錢,我DOUBLE。請一定一定不要傷害到他。我,我很擔心那些人會傷害他,因為……」想到路迪安可能會被傷害,那些人會令他流血哭泣以吸引更多的人魚來,譚文初的心臟驟然緊縮,說不下去了。

沈楚天走到譚文初身邊,認真地看著他,「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希望能早點救他回來。不過我還是要說,也許在你的眼中他是最重要的,不過在我的眼中,所有的妖獸,不管是珍貴的人魚還是平凡的貓拘,都是平等的。我會儘力,請相信我。」

望著沈楚天執著的表情,譚文初被感動了,他伸出手緊握住沈楚天的手,對方堅硬而有力的手傳遞出他的想法,譚文初情不自禁地點頭,「沈警官,我相信你。」

「你們先回去吧,如果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沈楚天對冷星魂和譚文初說。

「嗯,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冷星魂和譚文初一起離開警局。

回到譚家的大宅,當得知路迪安失蹤,露薇一下子坐倒在沙發里,雙手搗住臉,肩膀抽動著。知道她在哭,譚文初坐在她身邊摟住她的肩。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露薇仍然捂著臉,搖了搖頭。

「我太疏忽,沒有注意到潛在的危險,不,應該說雖然我知道有人在追蹤你們,可是,平靜的生活讓我失去了警惕,我,我完全……」譚文初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我,我甚至忘記了小安是人魚,我一直當他和我一樣,所以我……」

露薇放下手,側過臉,用手背印去眼角的淚痕,「不,不怪你,誰能想得到……誰也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已經報警了,希望能儘早找回小安。」

「員警?」露薇反問,「員警還管我們的事情?」

冷星魂在一旁說道:「警方有妖獸科,專門處理有關妖獸的各種刑事案件。那些員警都有著應對妖獸的能力,請相信他們。」

露薇閉上眼睛,「我害怕那些妖獸會傷害小安,每次捉到一隻人魚,他們一定會……明明加道我們寧可死也不會出賣同胞,他們還是不相信,一次又一次地向我們的信念挑戰。小安,哦,你們是不會知道人魚流血的痛苦,我……為什麼被抓的不是我呢?為什麼是小安?小安那麼倔強,他一定不會哭,可是……」露薇的面容因為痛苦而扭曲,「我就算死也無法向小安的父母謝罪,我有罪……」

「不,露薇,不是你,有罪的足傷害你們的人。」譚文初擁抱露薇,一下一下拍撫著她的背,「不要這樣想,露薇,你已經做得很多了,我們都知道你為小安付出的心力。」

露薇痛哭失聲,「你們沒有看到小安的堂姐死後的模樣,太可憐了,太慘了,都是因為我……」

見露薇哭,譚文初心裡益加難過和不安,他望向冷星魂。

「相信沈楚天吧。」冷星魂對他的朋友的能力很有信心。

市立警署,沈楚天帶著他的隊員聯絡過不少線人,已找尋到了些許蛛絲馬跡。除了希望能儘快找到被綁架的人魚之外,沈楚天更加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受到傷害。

過了一夜,沈楚天正打算去譚家,譚文初已經先來找他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知道對方要說的話,譚文初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我真的很想做點什麼,又實在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努力。」

「並沒有發現離境的記錄。」沈楚天安慰他道。

「我和小安之間有著莫名的心靈感應,我想用這種感應去找到他,可是現在我拚命凝神也捕捉不到一絲資訊,真糟糕!」在這種重要的時刻,譚文初反而捕捉不到迪安的訊息,他為此自責的不得了。

「也許是因為他在沉睡,我是說,綁架他的人不想讓他反抗,也許會用什麼辦法讓他沉睡,就是這個原因。」

「原來是這樣。」譚文初有點明白了。

沈楚天告訴譚文初警方的發現,「綁架者從外地來,需要用車,還要找地方落腳,我們已經盤查了本市近期車輛的出租相出售情況,也查了所有的酒店,正在追蹤幾個目標。另外,我們也發現了其它一些事情。有線人向我們舉報說前一段時間,曾經有某輛計程車超速加連闖紅燈,這件事似乎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譚文初驚訝,「這正在說我嗎?之前小安受傷,為了趕上醫院我闖了很多紅燈……」

「我想是,那天闖紅燈的計程車開了很長一段路,有相當多的人注意到了這件事,我在想也許就是這件事使得小安被暴露出來,要知道,車的目的地是冷星魂的醫院。普通人類會以為那是寵物診所,可是妖獸們都知道那是陰陽師的所在地。」

「果然是我的錯!」譚文初後悔不已。

「別這樣想,你也是為了救小安。這件事是個意外。得到了這些資訊,對我們尋找綁架者何幫助。」

「請儘快找到他,救出他。如果需要協助,我,還有譚氏都將不遺餘力。」譚文初重重握住沈楚天的手,這個時候,他已經對眼前看起來有點弔兒郎當的男人沒有了最初的懷疑,他願意相信他。

「我會儘快。」

事實上,路迪安破綁架之後,正如冷星魂所料,為怕引起注意,綁匪們替路迪安注射了安定劑,一直讓他沉睡,將他封住嘴、綁好裝進布袋裡,偽裝成貨物的模樣,藏匿於綁匪的一個據點,並且開始聯絡買家,做著出售他的準備。

傍晚,市郊一棟還沒有蓋好的大廈外停著一輛廂式轎車。從樓下望上去,還沒有正式窗戶的水泥窗框里透出燈光。

一個孤身行夜路的少年路過這棟外觀還是灰色水泥的大廈,他發現了燈光,露出詫異的神色。是誰?誰會在還只是框架的大廈里待著,是建築工人嗎?帶著藍影、彷彿是充電電池燈的光線讓少年感覺彷彿嗅到了恐怖的氣息。望了一眼停在隱蔽處只露出一角的轎車,少年疑惑著,他輕手輕腳地進了大廈,順著還沒有扶手的水泥樓梯往亮著光的五樓走上,想一探究竟。

輕輕停在透出光亮的房間外,沒有門,少年藏身於暗影里,越來越濃的夜色替他做了掩護。少年把身體緊緊地貼在牆上,小心地四下看了一會,然後他豎起耳朵,偷聽裡面的動靜,一股食物的味道飄了過來,少年抽動了一下鼻子。

叫面全是光禿禿水泥的房間里,幾個男人圍坐著,他們巾間鋪著報紙,報紙上擺著燒雞、香陽、麵包等食物,頗為豐富,有人正在人嚼,可以聽到咬碎骨頭的咯吧聲。

吃著食物,幾個男人有著簡單並且凌亂的交談。

「什麼時候出貨啊?」

「還得再等等,買家要驗貨哩。」

「驗個屁,不說別的,就沖他這漂亮模樣,買回去都不會吃虧!」

「屁,人家要的是人魚!小帥哥哪裡找不到。再說了,如果只是想買個漂亮動物的話,狐狸裡面長得好的男孩子也不少。要的是人魚,人魚,人魚多高貴。」

聽到人魚這個詞,藏身在外偷聽的少年猛地一震,睜大了眼睛。

「人魚怎麼養啊?」一個聲音好奇地問道。

「還能怎麼養?挖個池子養。」

「笨蛋,你以為是養魚。那是人魚!要養在游泳池裡。」

「屁,你小子什麼也不懂,要養在鹹水池裡。」一個聲音肯定地回答。

「啊,那給水裡放鹽,這得放多少,得用一噸鹽?」

「你這笨鳥,什麼放鹽,直接用海水!笨鳥。」

少年聽到「砰」的一聲,似乎是罐頭被用力甩在地上的聲音。

「你嘴巴放乾淨點,你這海獅也就是個飯簡。」

有人打起圓場,「少說兩句,少說兩句。管他怎麼養,和我們沒關係。我們只要貨能平安出手,錢能順利收到就好。」

在一陣氣憤地哼哼聲過後,又響起咀嚼食物的聲音。

偷聽的少年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在這棟未蓋好的大廈內藏身的人是動物販子,他們抓到了珍貴的人魚妖獸並且打算出售他……少年心底馬上湧起報警的念頭。

不,他不能看著人魚被出售,他要救他。

想要偷看一眼確認,少年躊躇著,他害怕被發現,如果打草驚蛇,不要說救出人魚,恐怕連他都自身難保,想了想,少年眼睛一亮,他一晃身子,化成了一隻小小的狐狸,原來這少年是只狐狸妖獸。

狐狸的體積比少年小了許多,輕悄地栘動小爪子,慢慢把頭探了出去,望向房間裡面。他看到房間一角的地上躺著一個被結結實實捆起來的人,全身都被裝在一個大布袋裡,只有臉露了出來,那人臉向著厲門的方向,閉著眼睛。看到他的臉,小狐狸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他見過他!在一問麵包店的外面,被綁架的少年和他的朋友給過小狐狸麵包。回憶起人魚少年精緻的容貌和綠色的眼眸,小狐狸肯定了他的身分。

小心而慢地後退,小狐狸悄悄順著樓梯下了樓,待出了大廈他就飛奔起來,他要去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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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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