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於靈飛也喜出望外,頻頻道謝。阿捧的右臉受傷,他一直掛心著,雖然知道八王爺請了人來救治,但阿捧當初傷得那麼嚴重,誰知道究竟能醫好幾分,想不到八王爺說他的師父善醫膚髮果然不假,阿捧的臉完全好了,還比之前更增亮麗。

一堆人圍在阿捧的房內。

初見何仙姑時,他們還驚訝她肌膚之美,於靈飛笑說仙姑天生麗質,何仙姑倒也性格率真,一陣哈哈大笑。

「天底下的女子、雛兒有幾個是真正的天生麗質,若真有那樣的人,定是國色天香的天生尤物,照我看來,桃紅花魁是、阿捧是、旁邊這國公夫人之子也是。」她一頓,「我年輕時,容貌可及不上你們五分呀。」

「仙姑太謙。」於靈飛笑道。

她搖頭,「我說的是實話,只是我善於調理美容葯膳,又周知藥草功用,長年鑽研才做出幾款養顏的香膏,越美的女人凋謝得越快,反倒我長期用著自己的香膏,年紀越大反倒顯得美艷了。」

一聽到美容葯膳,於靈飛立刻聯想到之前木雕說的話。若店裡的菜單上再加個美容葯膳,不知道有多少有錢女人上門來消費,他得合計合計。

再一聽香膏的效用,不就是現代的保養品嗎?那是女人拼了命、散盡家財都要買的,沒聽過百貨公司周年慶時,保養品專櫃可以在幾天之內就創造出幾個億的業績,油水這麼豐厚的生意,他犯傻了幹麼不做,有了這一筆錢,這一群雛兒都能吃香喝辣了。

而一旁的雛兒個個求膏若渴,眼睛都冒出火來,恨不得能捉住何仙姑,問她香膏是怎麼做的,要怎麼抹才能像她一樣青春永駐、美貌更勝當年。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別說是女人求著要,他們這些專門以色侍人的雛兒更是萬分渴求。

腦中銀票滿天飛,於靈飛期期艾艾的開口,「仙姑呀,不知您是否……」

何仙姑面帶微笑的打斷他的話,「這種雕蟲小技不說也罷,免得辱了花魁的耳朵。」

敢情她是不願意教了。所有雛兒都面露失望之色。

於靈飛一怔,隨即想到何仙姑是窮畢生之力善膚髮之美,自己不費吹灰之力便要把別人一生的心血拿走,誰肯呀!

於靈飛之前被木雕給說動了,深知這人口才便給、心思敏捷。他能說得自己心動,難道不能說得何仙姑首肯嗎?

他向風嫋低語幾句,接著又開口要何仙姑在京城多待幾日,由他做東招待,也算償了她救阿捧的恩情。

何仙姑笑著點頭,而風嫋竄了出去,帶話去給落腳在城郊的木雕。

「仙姑美若天仙,說有六十餘歲誰信,倒像是我的妹子了。」

木雕不愧是奸商,一見到何仙姑,嘴巴就像沾了蜜般不斷的誇她,再加上他氣宇軒昂、一表人才,何仙姑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笑容燦爛。

來八王爺府之前,木雕就已從風嫋轉告的話里得知,何仙姑的獨門香膏能常保青春,美容葯膳更是不傳之秘,現今就要從她身上拿到配方。

只是何仙姑是修道之人,榮華富貴鐵定是看得淡,但她肯千里迢迢來到京城醫治阿捧,雖然是看在八王爺的面子上,可必也是心善仁慈之人。

「仙姑,在下的侍從阿滿患了病,你願意救治嗎?」

於靈飛瞪大雙眼。這奸商一發病起來弱不禁風的,想不到身邊頗有英氣的阿滿竟也是個病秧子,主僕都生病,也怪不得感情這麼好了。

何仙姑抬頭一看,卻見阿滿雙頰紅潤,兩眼有神,看不出有何病因,但剛與木雕交談甚歡,她豈有拒絕的道理。

「若是我做得到的,便醫一醫又有何妨。」她允諾。

「仙姑不只人美心地也美。」木雕先誇讚一句才轉入正題。「我這個侍從原是白宋國人,後來遷居于波難國邊界,爹娘靠著採集奇葯過活,日子倒也和樂融融,後來兩軍交戰傷兵增加,對藥材的需求更多,他家也成了小富之家,算是因禍得福。」

「前兩年兵患災變不斷,幸得老天垂憐,如今終於能平安過日。」

對於她的感慨,木雕不置可否,繼續說了下去,「固守邊疆的將士見阿滿長相柔美,又知他是雛兒,一般人生了雛兒是不親自扶養的,但阿滿很幸運,有對愛他的爹娘,捨不得將他送人,那將士同他說了幾句話,就到他爹娘的藥材行求親。」

何仙姑瞟了阿滿一眼。他神色鎮定,不見絲毫情緒波動,但現今他在木雕身邊伺候,就代表這段姻緣橫生枝節。

「敢問仙姑,一般人是如何求親的?」

何仙姑笑道:「這不是多此一問,媒妁之言,下聘納采,爹娘之命,嬌羞嫁人,難不成邊境的習俗不是這樣?」

聞言,木雕放聲大笑,笑聲中滿是譏刺。「仙姑好沒見識,你這是對姑娘的做法,對雛兒,又是另一種做法了。」

他說得無禮,何仙姑臉上微僵就要拂袖而去,木雕環視聚在一塊的雛兒,問道:「你們猜得出是如何下聘嗎?」

隨著他這一問,於靈飛一個個看過去,有的雛兒揉著帕子,有的眼露同情的看著阿滿,也有情感比較豐沛的已經在擦眼淚。

氣氛一下子從歡樂變成哀戚低迷,於靈飛不懂,就連何仙姑也不懂,她起疑的看著眾人臉上悲傷的表情。

木雕繼續說了下去,「那將士丟了百文錢在桌上就要接走阿滿,阿滿架此時已經靠藥材生意發達了,身家何只千銀萬兩,但那將士卻說猜文錢算是多給了。」

何仙姑一聽美目冒火,一拍桌子,「且有此理,這是蠻橫霸道的強盜行為,一個女子成親,要的聘禮就算少了,也不只百文,更何況他還是用丟的,這跟地痞流氓強搶民女有何不同!」

木雕搖頭,「仙姑潛心修道、學醫,對人情世故自然少有通曉,阿滿若是不到那將士身邊去,將士便安他爹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然後家破人亡,但若收了這百文錢,阿滿之後怕是被人凌虐致死,他的爹娘也無權過問,許多慘死的雛兒都是亂葬崗一丟就完事了。」

「這……」

何仙姑一時語塞的看向阿滿,她出生富貴之家,后又潛心修道,自然不懂這些。

「這便是向雛兒求親的做法,阿滿爹娘疼愛阿滿,自然不願將他這樣送出,那將士大怒,夜晚帶了幾個親信蒙了臉,潛進阿滿家殺人縱火,阿滿爹娘拚死護他離開,雙手死於火場,等他拜師學藝,手刃仇人後,本想追隨他爹娘而去,卻被我救下。」

咬著唇,阿滿低語:「少爺,事情已經過去了,說過不再提的,如今少爺敬我寵我,實是萬幸,應是爹娘在天之靈的護佑,阿滿太幸福了。」

木雕捏捏他的手,「這心病該如何醫治?莫見阿滿此刻神情平靜,半夜時分他常被惡夢驚醒,那種委屈、痛苦真能拋開嗎?仙姑,若是您,能拋開嗎?」

一室靜默,只聽得屋外幾棵大樹樹葉沙沙作響,倒像起風了。

話鋒一轉,他沒再說阿滿,反倒指著於靈飛。「這桃紅花魁底下有五十多個雛兒靠他吃飯,他也是良善之人,對於非親非故、來投靠的雛兒也不忍心將之趕走,照我看來,桃紅花魁若稱天下第二愚蠢,也無人能稱第一。」

於靈飛知他詭計多端,定是還有后話,所以也不動氣。

何仙姑環視在場的雛兒。這裡只有二十多人就已經站滿地方,五十多個,還真是豪門大戶才供養得起。

幽幽一嘆,她終於懂得木雕的意思了。

「等會我寫下香膏、葯膳的方子,若是賣得好,又多救了幾條人命,少了幾樁悲劇,倒也是好事,這些身外之物若不是你點醒我,我雖是修道之人,卻也放不開了。」

於靈飛睨了眼木雕,木雕臉上含笑,他身後的阿捧、阿滿已經跪下,他們一跪下,所有的雛兒也跟著跪下道謝。

於靈飛誠心道:「謝謝仙姑,我正愁著要如何餵飽這五十多張嘴,有你這方子,來再多,我也不怕呀。」

他俏皮話一說,何仙姑笑逐顏開,隨即由綠竹磨墨伺候,白紙黑字寫下方子。

於靈飛轉身,拉住了阿捧的手,輕聲笑道:「你的臉好了,開不開心?」

「自然是開心的,這木公子好厲害的一張嘴,老闆得他之助,又更立穩了腳跟,我為你開心。」

阿捧是替他還有那一大票雛兒高興,反而對自己的臉被醫治好一事保持著平常心。

於靈飛也知道他的心性,所以更擔憂他的未來與幸福。

他壓低了聲音問:「那你與八王爺……」

阿捧甩開他的手,聲音轉為嚴厲,「老闆,你不要再說了,這事不成,你難道不知我與八王爺並不匹配嗎?」

於靈飛望著他冷凝的面容,「你就是這樣,總不肯相信未來會有轉機,八王爺為了你奔波勞苦,堂堂一個王爺跪人求醫,我覺得切以刑說的對,你在他心裡佔了極大的位置,是你不敢爭、不願爭、不相信自己能爭到。」

阿捧品味著他的話,默默不語,好半晌才說話,「我從小到大,目睹過多少悲劇,全都是不自知身份埋下的禍患,老闆,你是要我爭來心碎與禍事嗎?」

於靈飛反問:「禍事?什麼叫禍事?你連試也不敢試,就悲觀的認為自己不會幸福,難道要等死之前,你才後悔自己未曾努力的爭過、求過、愛過嗎?」

「雛兒命賤,我們都淪落到妓院里,難道還不夠知曉這世上的人對我們有多殘忍?阿滿的事只是冰山一角,還算不上最慘的呢。我問你,臉傷好之前,你可想過會永遠留下傷疤?」

阿捧點點頭。那麼嚴重的傷誰也不敢相信真能完全復原。

他撫摸著自己的臉道:「這是上天贈與的奇迹,我原本並不奢望真能治好。」

於靈飛比著另一邊,「那你覺得那也是天降奇迹嗎?」

順著他比的方向看去,綠竹伺候完何仙姑書寫后,退回原來的位置,他旁邊的林青娘輕輕的握住他的手,對他的表情滿是慈愛,兩人站一起,不像母子,倒像姊弟。

阿捧低頭,扯開一抹淡淡笑容。一個月前,他萬萬也想不到這兩人會用這樣的表情站在一塊。

所以明知綠竹的身世,他卻堅決不肯讓綠竹再去見國公夫人,他不是不讓綠竹認自己的爹娘,怕的就是綠竹惹禍上身,而雛兒命賤,爹娘既然選擇交給別人撫養,必是毫不留戀,更別說是於國公府這樣的家世,想不到林青娘卻願意為了綠竹,捨棄國公夫人的頭銜,丟棄自家夫君的疼寵,這簡直是神跡了。

「是的,那也是天降奇迹。」他承認。

「那你怎麼不願意相信奇迹會一再發生呢?」

於靈飛的話滲進了他的心裡。

他不能爭、不敢爭,也不許自己爭,但若不爭、不反抗命運,林青娘怎會知曉綠竹的存在,阿滿怎會遇見木雕?

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鳥兒宛轉啼叫,他雙眼茫然的望向窗外。自己真的能爭嗎?真的能嗎?能為了那個男人而爭取嗎?

隔日,繞路去為何仙姑辦事的八王爺白竭宏快馬加鞭的回了王府,一見阿捧容貌恢復如昔,眼裡有著驚艷。

何仙姑驕傲的笑問:「如何?還你一個漂漂亮亮、嬌艷欲滴的小美人了,你說,師父厲不厲害?」

「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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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我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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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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