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路芯瑤好幾天不肯理他，氣他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強行索歡，也討厭自己這種佔有慾強烈、愛吃醋的個性，所以不想和他說話，只想給自己一點空間冷靜一下，她在這段感情中陷得太深，激烈的情感像座失控噴發的火山般，滾燙的愛欲不僅灼傷了他、也燒到了自己，在他面前，她的理智與風度蕩然無存，維持不住平衡。
但她不知道的是，卓皓楠因為擺脫不了自卑與不安的陰影，所以沒來找她，他亟需她的主動與熱情來撫平他那顆不安的心，他也有自己的掙扎，偏偏路芯瑤正在氣頭上，兩人都鬧彆扭使性子的不肯低頭先去找對方，結果他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開始冷戰起來。
沒有約會的日子，生活像失了重心般，無趣得教人發慌，正好陳政煒這陣子不斷的邀她吃飯，那時她一心懸念著男友推拒幾次，直到這幾日下班閑在家，基於上次因為公事欠下的人情非還不可，她決定赴約，但打定主意這頓飯得由她買單才行。
席間他們聊著公司里的人事，交換了些彼此的觀念與想法，路芯瑤臉上笑著，但發現自己還是和他聊不來，他們的價值觀南轅北轍，他言談間咄咄逼人自我為尊的神態，當下令路芯瑤決定和他保持距離，連朋友都別做了，維持極淡的同事關係就好。
陳政煒不知道一頓飯便已令自己被判了死刑，還以為他的鋪陳醞釀夠了，在飯局接近尾聲時，他笑吟吟的開口，「我可不可以問妳一件事？」
「嗯？」路芯瑤嗅出他口氣里的異常，立刻心生警覺。
「妳有男朋友嗎？」他直截了當的問了，而且心中已替她下了答案。
「有。」她笑著回答，沒有刻意隱瞞。
「呃？」完全沒料到她會回答得這麼爽快，陳政煒愣了愣，當那字義在腦里生效后，他微笑的臉孔頓時不自然的扭曲。
「妳……妳有男朋友？」他似乎不太能接受這個答案，追問的口氣充滿了質疑，
「以前好像從來沒聽妳說過……」他從她周遭的同事間打聽來的消息，也顯示她尚未名花有主啊，雖然這些猜測一直未得到她本人的證實。
「但我就是有男朋友了，怎麼？這問題很重要嗎？」她裝傻的笑著。
「呃……不……」畢竟是已在社會中打滾久的人，他很快藏起心中的失望，再度揚起的笑容讓人難辨真偽，「只是隨口問問。」
氣氛很快的冷下來，路芯瑤感覺他的熱情像是瞬間蒸發一般，態度變得敷衍，明顯的心不在焉，她很驚訝有人能變臉得如此迅速，社會菁英能維持地位不墜，大抵是因為他們無論做任何事皆計算著最大利益，迅速、效率、確實，即使是和人交往依然，不免讓人感到冷漠與現實，少了些真心，多得儘是算計。
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
「不好意思。」她歉然一笑，掩手接起電話。
「妳在哪？」卓皓楠的聲音從彼端傳進她的耳里。
路芯瑤的心一暖，難以控制喜悅的笑意浮上嘴角，但她硬生生的壓了下來，酷酷的反問：「我在外面啊，幹嘛？」
「哪裡？」他又問，語氣里似乎有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味。
「餐廳吃飯。」她簡潔回答，不想讓坐在對面的陳政煒聽到太多私事。
他頓了頓，又問：「和誰？」
路芯瑤沉默了下，有些不快，「同事。」她的口氣冷淡。
「男的？」他似乎是咬牙吐出這兩個字，繃緊著在等待她的答案，而且容不下任何一絲欺瞞存在。
路芯瑤不吭聲，她生氣了，冷戰多日，好不容易接到他主動打來的電話，但是他沒有一句甜言蜜語，或任何低聲下氣的求和逗哄就算了，他居然還莫名其妙的不斷質疑著她。
「回答我。」他心痛無比，好像有人掐著他的心臟令他難以呼吸。
「嗯。」她應了聲，自尊不允許她撒謊，但倔強也使她的聲音加入了一絲賭氣的成分。
卓皓楠抓緊話筒，呼吸低沉，冗長的靜默中有著痛苦的壓抑，透過電話線明明顯顯的讓她感受到了。
「我晚點再打電話給你。」她感覺得出他的不對勁，但無意在第三者面前多言，只想匆匆打發掉他掛電話。
但他不肯。
「妳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他猶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不死心的問。
「沒有。」她回答得斬釘截鐵，不留任何餘地，幹嘛騙他？她沒必要這樣做。
「為什麼？」他像座火山爆發了，低吼咆哮著，更像只受了傷的野獸，無法接受她的答案，更無法接受她居然這麼對他，她寧可和男同事出來吃飯也不願去找他嗎？
卓皓楠痛苦的閉了閉眼，她賭氣這麼多天不和他聯絡，此刻他卻親耳聽到她單獨和男同事出來吃飯，教他怎能不嫉妒？怎能不發狂？他每天都盼著她來啊。
她面罩寒霜的抿唇不語，搞不懂他在發什麼瘋？
但是卓皓楠也沒給她解釋的機會，幾個沉重的呼吸聲后，他甩上了電話。
她不發一語的將手機收回包包里，莫名的感到一股憤怒與委屈，這人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打電話來對她發脾氣，也沒考量到她身處公眾場合，哪能好好的和他說話？
「男朋友打來的？」陳政煒見她臉色怪怪的，好奇的問。
路芯瑤看穿他關心表面下的風涼，下意識的迴避了，「不是。」
「需要我替妳作證澄清嗎？」他斯文作態的笑笑，語氣間流露出憐憫，其實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想看戲。
「我說過不是。」她眼露警告與不耐。
「喔……」他裝模作樣的拉長音，「我以為能令妳臉色變得這麼難看的大概也只有妳男朋友了，而且他顯然不及格。」他抿住嘴角挖苦的笑意，「如果不合適就早點換個人交往吧，以免被白白浪費太多青春，女人的行情可是和男人不同。」
路芯瑤的眼中幾乎噴出火焰，但她還是維持住女性的風度，沒有當場發飆，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開口提點他，「你說話可以再討人厭一點，我很想見識見識。」
陳政煒自知沒趣的閉了嘴，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想回去了。」她懶得再和這人浪費時間，但是基於人情得還，她仍是吞下氣開口，「這頓飯由我請客，謝謝你上次的幫忙。」終於可以兩不相欠了。
「好。」他點點頭，大方收下，完全沒有任何推拒與客氣的接受了。
路芯瑤在心底撇嘴，這頓飯吃得她一肚子火，慶幸的是終於擺脫了他的騷擾，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絕他了。
她拿過桌上賬單準備起身時，一道人影卻趨近她身邊，然後就佇立在他們的桌旁。
路芯瑤納悶的抬起頭看向來人，沒想到竟看見凝著一臉鬱悶的卓皓楠。
「你……你……」她張口結舌，完全傻在椅子上。
然後不讓人意外的，卓紹倫也跟著出現，每當有他在的地方，那一大群的黑衣人就跟著出現，只為保護他們的主子，原本氣氛優美的餐廳，一下子內外站滿了黑衣人，大家臉上的笑容全僵住，然後就見他們丟下吃到一半的餐點，擱下餐巾，收款機前開始出現許多人排隊結帳的畫面，刷卡機忙碌的列印著，很快的，餐廳走掉了大半以上的客人，看得餐廳經理急得快跳腳，卻又不敢得罪這一群凶神惡煞。
「哈哈，妳偷吃被抓到了吧？」卓紹倫指著呆愣在座位上的兩人狂笑。
「你鬼扯些什麼？！」路芯瑤回過神來，雙眼幾乎冒出火焰。
「難道不是？」他擺手，一臉幸災樂禍，「我聽說你們在這兒吃飯，但我大哥死也不相信，我只好拉他過來看看了。」
卓皓楠臉色灰敗，看見美麗亮眼的她，和一個西裝筆挺、斯文俊秀的男人同桌吃飯，那畫面是多麼的協調，他們是同一類型的人，不論外貌或氣質都散發著上班族幹練優雅的氣息，不像他……整天在機件堆中打滾，渾身沾滿了油污，難有乾淨潔白的時刻，這一幕徹底擊碎了他僅存不多的自信，即使他們只是單純的吃頓飯，但不安與自卑卻重重創傷了他。
路芯瑤自覺坦蕩，但卓皓楠眼中布滿受傷的神情，痛苦佔據了他的眸心，竟讓她有種百口莫辯的罪惡感。
「如你所見，我們只是吃飯。」她仍然冷靜的解釋。
他看著她不語，知道她不可能背叛他，但她的舉動卻傷他很深，他揮不去心上的痛苦與自卑。
「花心還可真理直氣壯。」卓紹倫挖苦的冷哼。
「你少胡說八道！」路芯瑤氣極的站起身，「你是故意製造誤會給你哥看的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可沒逼妳出來和他吃飯。」他嘿笑著，他等這一刻很久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能輕易放過？當然要努力扭曲抹黑了，派手下盯住他們時，他立刻帶人到修車廠把大哥架出來，在前來的路上一番洗腦加油添醋當然免不了，尤其最後塞手機要大哥自己查證那一幕，他臉上又青又白的神色可真精采。
「你－－」路芯瑤快氣死了，簡直就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情人的眼中本就容不下一粒沙子，尤其在這敏感的時刻，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嚴重危害他們之間的感情，尤其又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痞子，芝麻綠豆般的小事也會被他渲染成世界末日。
「呃……」被晾在一旁的陳政煒清清喉嚨，提醒眾人自己的存在。「路小姐，你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我是不是把空間留給你們比較好？」他一臉無辜且置身事外的輕聲問。
路小姐？她眨了眨眼，這稱謂可真陌生，先前這偽君子還很厚臉皮的猛吃她豆腐，直接喚她的名字，惹得她十分不痛快，怎麼這會兒撇得這麼乾淨又這麼陌生了？
「妳男朋友？」他問，乾笑著，努力思索著脫身之道。
「才不是那痞子，是他！」路芯瑤攬住男友的手臂，剛才的鬥嘴顯然令他誤會了，再上她痛惡自己居然被和卓紹倫擺在一塊，像撇開什麼髒東西似的，她迅速澄清以正視聽。
陳政煒陪著笑，卻又忍不住開口調侃，「果然很特別。」男子身上的深色制服已經說明了他的身分職業，他無意和路芯瑤的男友比身價的，但就是忍不住心裡感到一陣得意，對她棄自己而就工人的選擇似乎也釋懷了。
「連家人也一樣特別。」他瞄了瞄卓紹倫，果然一家子出身都不高啊，不是當工人就是去混，沒有個象樣的人才，真不知道路芯瑤是看上他哪一點？好好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惜了。
卓紹倫瞇起眼，不會笨到聽不出來他語氣中的貶低，他很不爽，更不爽他敬愛的大哥居然被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給瞧不起。
忠心耿耿的護衛們，一見到主子神色不對，立即將人又推又拉的給架出去。
「輕一點，你們幹什麼！」陳政煒叫著，不高興這群人居然像沒教養的莽夫一樣對他動手動腳。
「喂！不準動粗。」路芯瑤想上前制止，雖然她也不喜歡他，但並不代表她認同他們使用暴力。
「妳以為這裡有妳說話的餘地嗎？」卓紹倫抱胸冷笑。
「你想對他做什麼？」路芯瑤倒抽口氣，又急又怒。
「紹倫。」一直沉默不語的卓皓楠終於開口，「不準動手。」
卓紹倫收斂了臉上惡意狎玩的笑，無趣的聳了聳肩，「你們都聽到我大哥的話了，讓他走。」
餐廳經理忍不下去了，鼓起勇氣戰戰兢兢的上前，堆滿一臉笑。
「各位先生、小姐，很榮幸你們蒞臨本店，但真是非常抱歉，你們那些弟兄站在那兒，恐怕會驚擾到其它的客人，倘若你們不介意，我另闢一間VIP室讓你們聊如何？」經理幾乎雙手合十的祈求了。
放眼望去，其實餐廳里已經沒有半桌客人了，見苗頭不對，大夥迅速結帳逃命去了。
路芯瑤看著眼前陣仗，忍不住睞向那個被寵壞的少爺撇嘴冷笑，「你可以不要每次出現就帶著自己的送葬隊伍來好嗎？」
「臭女人，妳說什麼！」卓紹倫立刻被激怒的咆哮，掄起拳頭，若不是護衛拉住他，只怕他就要衝上去找她算帳了。
路芯瑤沒心思理會他，因為她察覺到卓皓楠不著痕迹的拉下她攬住他手臂的手，她抬起眼，愕然又不解，他真的生她的氣？
「皓楠……」
他不說話，只是沉著一張臉，甚至不肯正眼瞧她。
「只是和同事吃飯而已，我沒有錯。」她有些不快的重申，「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圈。一如果他敢因此限制或禁止她，她會立刻和他翻臉。
「我知道。」他淡漠的語氣里有著壓抑，他不是那種自私的男人。
「那你為什麼看起來還是很生氣的樣子？」她挑眉，眼中有著狐疑。
「因為我一直希望妳來找我。」他痛恨這些和她冷戰的日子，「而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撞見妳和別的男人單獨外出。」
她咬著唇，自覺委屈無愧，卻也心疼他的受傷。
「我沒有背叛你任何事。」
「我沒有懷疑妳，我只是希望妳能向我坦承。」
「我……」她囁嚅無語，突然發現他們先前的賭氣很沒意義，徒增誤會又彼此折磨。
「幹嘛理這水性楊花的女人？」卓紹倫不耐的叫著，「外面漂亮的女人那麼多，何必非要她不可？」
「關你什麼事？若不是你興風作浪，我們會鬧成這樣嗎？」她狠狠的瞪著他，說到這個就有氣。
卓紹倫不但不覺得愧疚還洋洋得意，「我高興，怎樣？妳咬我啊？」
路芯瑤恨不得用眼光砍死他，「你這個長不大的小鬼，戀兄情結的變態！」
「可惡！妳說什麼？！」他漲紅了臉大吼，護衛再度拉住他。
「我有說錯嗎？」她哼了聲，不怕死的撩撥他，但仍是尋求保護的躲在男友身後叫囂，吐舌頭、扮鬼臉，吃定他不會對女人動粗。
「都別吵了！」卓皓楠的聲音不大，淡淡的，卻成功的使兩個人迅速安靜下來。
「大哥……」卓紹倫一臉怨憤，大哥看重她的程度令他產生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感覺得出大哥為了這女人，只會離他和家族愈來愈遠，所以他巴不得把這女人驅離得愈遠愈好。
「皓楠……」她吞下委屈，上前一步，想安撫他的心傷，她不想再和他冷戰了，現在的她，同樣需要他溫暖的懷抱來撫慰自己。
但是卓皓楠似乎已被自己的心魔擊垮了，他沒有勇氣與自信再面對她，對她而言，他只是個搬不上檯面的修車技工，既然如此，又何必強求？
「很抱歉造成你們的困擾。」他朝瑟縮在一旁不敢吭聲的餐廳經理致歉，然後轉身向弟弟說：「我們走。」
路芯瑤愕然，看著他們兄弟倆離去的挺拔背影，而那個死三八卓紹倫居然還洋洋得意的轉過頭對她扮鬼臉，蹦蹦跳跳的跟上哥哥的步伐，親熱的搭上他的肩，高興得快要飛上天了。
「皓楠！」她憤喊，看見他的步伐一頓，卻依然沒有回頭。「你知道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癥結在哪嗎？是因為我們對彼此的真心和信任根本不夠。」
他的步伐停了下來，像是靜止，沉默著。
「妳這臭女人，別再來誘惑我大哥了。」卓紹倫齜牙咧嘴的，像只大狼狗般拚命保護自己喜愛的東西。
半拖半拉，卓皓楠還是被弟弟給帶走了，從頭到尾，她看不見他臉上如挨了一拳般的蒼白表情。
路芯瑤的眼眶泛起了淚，感覺無比的脆弱與無助，打從一開始他們就貪圖著戀愛的美好，奮不顧身的投入這場熱戀，卻又害怕受傷，彼此都為自己留了退路，沒有全然的坦承，對彼此的信任難免摻雜進了几絲懷疑，所以爭執才會愈來愈多，傷害才會愈來愈深。
她目送他們一群人離去，倔強的不願再開口挽留他，委屈自憐的同時，生起的是更多對他的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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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皓楠終於還是回幫里來了，最興奮的莫過於卓紹倫，他開心的拉著哥哥四處巡視自家產業，向哥哥展示這三年自己打拚出的天下，卓皓楠看在眼中，卻激不起同樣的興奮，看著以往的豪奢卻沒有感覺，像個行屍走肉。
卓紹倫很快就發現，大哥人回來了，心卻沒跟著回來，他根本不管幫里的事，借酒澆愁，每天只想拿酒猛灌自己。
卓紹倫啐了口，不過是個女人嘛，有必要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嗎？卓家旗下的酒店小姐群哪個不美？要什麼樣的類型都有，高學歷、英文溜的也不在少數，沒比那臭女人差啊。
所以他招來了身材一個比一個還火辣的美女，全部往大哥的身上丟，努力轉移他的注意力。
但卓皓楠不厭其煩的一個個從身上推開，他只想一個人喝酒，不要任何人來打擾。
幾天後，卓紹倫又在自家的一間酒店裡發現他，酒店經理誠惶誠恐的向他報告狀況，領著卓紹倫來到包廂里，光線昏暗的大包廂中，卓皓楠正抓著酒瓶往杯里倒。
梳得整潔光亮的短髮，白襯衫外罩一襲深色的休閑西裝，他的大哥就和三年前叱吒黑道時一樣，冷酷、沉著，只是此刻更多的是頹廢。
「別喝了，大哥。」卓紹倫奪下他手中的杯子，滿臉不贊同。
卓皓楠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仰躺在沙發椅背上。
「女人多得是，你幹嘛這麼死心眼？以前當大哥的氣魄哪裡去了？」卓紹倫嘖了聲，「咱們男人怎麼可以為了個娘兒們牽腸掛肚的？傳出去會讓弟兄們瞧不起的。」
「我不在乎……」他門齒不清的道，「大哥是你……不是我……」
「哥！」卓紹倫擰起眉，對他撇清的態度頗為不悅。
一陣靜默后，卓皓楠突然站起身。
「大哥？」卓紹倫錯愕的喚道，看見他剛毅的側臉，神情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我要回去了。」他喃喃地說。
「回去？」卓紹倫像被咬到般跟著跳起來，「回哪去？」
卓皓楠轉頭看著弟弟，伸手用力搭住他的肩，「紹倫，抱歉，我還是沒有辦法忘記她。其實幫主這個位子你才是最適合的人選，繼續保持下去，別再把不切實際的希望放在我身上了。」
他是回來沉澱思緒的，其實他的心早就替他作下了決定，有些事是無法用腦袋去想的，那只是徒增自己的痛苦與煎熬，既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就沒必要留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站住！」卓紹倫沉下臉色，喝住他亟欲離去的步伐，面容陰沉的看著他，「你以為我會就這麼讓你走？」即使是自己的親生大哥，也不能這麼對他！
卓皓楠停下腳步，緩緩轉身，看向弟弟一臉殺意凝聚，顯然這回他真的惱了。
「想走可以，但你得打倒我才行。」卓紹倫甩開外套，握拳擺開架式，即使他是他最敬愛的大哥，他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老大……」一旁的護衛們見主子認真的神色，全捏了把冷汗。
卓皓楠頓了頓，也脫下外衣，甩至一旁的沙發上。
「好。」他接下弟弟的戰帖。
「大哥大……」眾人們忍不住哀號，怎麼連一向最穩重的大哥大也攪和下去了？
不顧手下們的勸阻，兄弟倆在低吼一聲后開打了，乒乒乓乓的聲響立時充斥整個包廂內，桌子倒了，椅子在空中飛，不慎砸中旁觀者時立刻引來一陣哀號，但他們還是打得難分難解，護衛們想勸架，但礙於一邊是現任少幫主，一邊是他們敬重的前任大哥，沒人敢上前攔阻。
酒店裡的大夥一聽說兩位主子打起來了，紛紛跑來觀戰，大開眼界的欣賞這場難得一見的惡鬥。
十分鐘后。
卓紹倫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著氣，一臉的青紫，全身上下都痛得不得了。
「老大，你沒事吧？」護衛們此時才敢上前，戰戰兢兢的詢問。
卓紹倫躺在地上沒有動。
「大哥大走了，要不要派人去追回來？」
他啐了口，臉上有著悻悻然，「算了，隨他去吧。」哼！果真是有異性沒人性，連弟弟也不要了，一想到往後不知得和那個臭女人鬥嘴多少年月，他就忍不住頭大。
卓紹倫哼哼唉唉的起身，在護衛們的攙扶下站起來，也只有在喝醉時，大哥下手才會一點都不留情，完全無法控制拳頭的力道，挑這時刻下戰書，簡直就是找死。
「走了。」他哼聲，毫不在乎臉上的青紫，留下一群看戲的人，率眾離去。
既然他拿他們莫可奈何，那就有必要上報兩個老的了，哼哼……愛情嘛，不多點考驗怎能看出真心呢？
卓紹倫臉上浮起陰邪的笑容，這下又找到有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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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在晚餐時間剛過不久后響起，路芯瑤開了門，沒想到竟然會看見「大哥」卓皓楠，而且臉上及嘴角都有明顯的淤傷。
「你……你……你怎麼受傷的？」她睜大眼，吃驚的指著他，「你和人打架了？」
「芯瑤……芯瑤……」卓皓楠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兒，強撐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住的頹然倒向她。
「啊……」路芯瑤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傷重過頭，卻在他抱住自己時，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精味。
「你喝醉了？」她吃力的撐住他，使勁將體型大了她兩倍的人給丟到客廳的沙發上。
關好門后回來，她兩手抆腰看著在沙發上睡著的男人，他喝了酒，莫名其妙的跑來醉死在她家客廳呼呼大睡，她居高臨下的瞪視著，不禁怒從中來，抬起纖纖玉手，用力巴上他的臉頰。
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成功的將他從酒醉中打醒。
卓皓楠愕然睜眼，撫著熱辣辣的左頰，完全不能理解發生什麼事了。
「芯瑤？」他的聲音低沉粗啞，看著眼前滿臉怒氣的美麗女子。
「你還認得我是誰？」她哼聲問道，心裡不悅，她討厭失意就借酒裝瘋的男人。
他仰望著她，那顆不安的心終於歸回原位，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盈在胸口。
「我愛妳。」他聲音啞的開口道。
路芯瑤眉眼一挑，笑意躍上嘴角，她咬著唇，睨向他。
「幹嘛？發酒瘋啊？」
「不……」他緩緩坐起身，感覺神智重回腦袋，回憶的片段漸漸清晰了起來。「我是認真的，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確定自己的心意。」
「確定什麼？」
「我要妳。」他認真道。
她瞥開眼，順便冷靜一下那打從心底冒出的陣陣幸福笑意，不想這麼快就投降在他的甜言蜜語之下。
「我根本不清楚你的底細，我才不和不認識的人交往。」她哼了聲。
他苦笑了下，開始自我介紹。
「我，卓皓楠，上有父母，下有一位弟弟，出身黑道世家，二十二歲那年接掌幫主之位，直到三年前辭任，離開后開了一家汽車修護廠，目前安於這種腳踏實地的平穩生活，未來也將會繼續下去。我不善言詞，甚至木訥，有時候需要靠旁人點醒才知道該如何討女友歡心，雖然沒有光鮮的外表，也沒有傲人的職業，但我願意盡己所能給另一半最無憂幸福的生活，這樣子的我，妳願意和我交往嗎？」
他的真心毫無保留全攤在她面前了，有些緊張、有些靦腆，她咬著唇，明明不想太快原諒他，偏偏眼眶卻不自覺的湧現濕意。
「你哪是什麼汽修廠的老闆……」她橫他一眼，嘟著嘴。
「為什麼不是？」他緊張起來，害怕她的否定。
「我可不認識什麼『大哥』卓皓楠。」她意有所指的瞥視他身上的行頭。
他苦笑著，從她的眼中看見她的柔情與軟化，他朝她張開雙臂。
這個邀請太過誘人，她無法抗拒這甜美的誘惑，起身上前，投入他的懷抱。
他緊緊的摟住她，再次得到她的全心全意，他有說不出的感動。
「不好看嗎？」在她的注視下，他不自在的拉拉身上衣服。
她勾起笑，伸手撥亂他整齊有型的頭髮。
「其實……滿帥的。」深色的休閑西裝襯托出他沉穩的氣質，俊朗剛毅的臉部線條也因為那一頭刻意吹整過的短髮而顯得有些冷硬，和以往他穿著工作服老實木訥的形象大相徑匿。
「難怪會有這麼多女人爭相對你投懷送抱。」她勾起他的下巴，一臉邪肆的笑，雖然他臉上有些青紫，破壞了那份冷酷，不過還是挺英俊的。
「我早忘了以前的事……」他連忙撇清。
「別緊張，我又沒怪你。」她笑著傾身啄了下他的唇瓣。
他壓下她的頭，不讓她退開，柔柔密密的吮吻著她飽滿的紅唇，一陣饜足后才肯放手。
「這周末回我家吃飯？」他的心踏實而喜悅了，「我想讓妳見見我的父母，當然我也要見妳的家人。」他要求公平，且彼此不要再有任何隱瞞。
路芯瑤將臉埋在他胸膛前，抿唇笑著，「你父母會不會很難相處？」
「不會，他們還算滿隨和的。」他沉穩的嗓音里有著幸福的笑意，「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在。」
「黑道大本營呢。」她調侃著，嫵媚的眼波流轉，揚起唇，「不過我相信你。」
他笑了，為她的信任，大掌包覆她兩隻白玉般的柔荑，舉至唇邊輕吻，柔情蜜意盡在眼中。
「讓我們以結婚為前提，請妳重新和我交往吧。」
和他結婚嗎？聽起來頗讓人心動，她微笑。
「我爸很難纏的。」她突然說。
「真的嗎？」他立刻緊張起來，滿臉憂心。
「退伍軍人，嫉惡如仇、不苟言笑。」她歪頭說著老爸在外人眼中的印象。
看他臉色愈來愈灰敗，她停止逗弄，不忍再繼續嚇他。
「安啦，只要你能得到我老媽的支持，一切就沒問題了。」
「妳母親更嚴厲？」他忍不住先打探敵情。
「我媽很開明隨和的，只要你能通過她那一關，就等於得到全家支持了，在我家，女人的地位比較大，我爸足只紙老虎，專門拿來嚇唬外人用的。」她呵呵輕笑，老爸一板一眼的個性，碰到大而化之的老媽，往往只有被吃得死死的份。
「唔……我大概可以猜到妳的個性是怎麼來的了……」他幾乎失笑，這麼古靈精怪、刁鑽慧黠的性子，她的家庭功不可沒。
「和我現在的情況好像……」他忍不住咕噥，女人永遠是佔上風的那一個，而男人卻還是心甘情願的哄她開心，這是否真是命定的另一半？亘古不變一物剋一物的真理？
「你嘀咕什麼？」她笑睨他，眼中有著狐疑。
「沒什麼。」他隨口打發掉她的疑問。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絨布盒子。
「這個……」他清了清喉嚨，有些靦眺不自在，「送給妳的。」
「是什麼？」她狐疑著，那尺寸看起來不像戒指，難道會是胸針嗎？她有些意外他會買首飾送給她，是心血來潮？還是求和的禮物？
在各種猜測中，她緩緩掀開盒蓋。
令人驚訝的是，靜躺在絨布盒子中的，是一把從未見過的鑰匙。
「這是？」她不解的看著他。
「新房子的鑰匙。」他像個小男孩般不安的搔搔頭，笨拙又真心誠意的想討她歡心。
「啊？」她呆住了，完全沒想到會收到如此的大禮。
「這房子是新的，從沒有別的女人造駐，鑰匙也只有妳能擁有，我沒有給過別人。」他趕忙解釋。
路芯瑤看著手上靜躺在絨布盒子里的鑰匙，不僅能開啟他的新居，更代表了他的真心，就好像他將能開啟他心鎖的那把鑰匙給了她，他的用心令她紅了眼眶。
「嗚……」她嗚咽著將臉埋進他的肩窩，雙手緊緊攬住他的脖子。
「怎麼了……」他有些緊張，這舉動是表示開心嗎？
「你錢太多啊？」她羞惱的嗔道，心中溢滿感動，這獃子居然這麼憨直。
「呃？」沒料到她會這麼問，他愣了愣，「有一點吧……」他抓抓頭，老實回答。
「其實我也沒那麼專制啦，只要你把床換掉……還是換床單……」她咬輕著唇，忍不住嘴角邊劃開的笑，「但你居然換房子……」她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他的大動作是太愛她的表現，她若還計較就太為難他了。
「沒關係，反正換個新環境也好。」她的嬌嗔令他有些心虛不太好意思，其實是他懶得花心思在這上頭，乾脆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麻煩，省得他們以後老是為了這些無聊的事情在吵架。
「你會不會認為我很刁蠻任性？」她噘著嘴問，唇邊的喜悅與得意根本藏不住。
「是我自己要換的，和妳無關。」換個立場想想，若今天換成是她和別人同居，他吃醋的程度或許還不只這樣了。
她心動的捧起他的臉，密密實實的吻住他當獎賞，她發現自己愈來愈愛他了，這個老實憨厚的獃頭鵝，她的心早已被他深深攻陷，再也收不回來。
他圈緊她的腰，氣喘吁吁的結束這個吻，但仍意猶未盡。
「趁這機會我想問妳……」
「嗯？」她輕咬他的耳垂，開始脫他的衣服，他這模樣看起來好帥氣，俊雅又冷酷，今天她想和「大哥」卓皓楠做愛。
「嫁給我好嗎？」他問，望進她嫵媚的瞳眸，他希望自己的身影永遠長駐在那雙燦亮澄澈的眼睛里。
她停下偷香的動作，咬著下唇笑睨他。
「我可得好好考慮考慮了……」她歪著頭沉吟，靈動的眼眸漾滿俏皮與戲謔。
「我對妳掏心掏肺，我一定會對妳很好的。」他低笑，寬厚大手溫柔的輕撥她柔順如絲的秀髮。
「可是我覺得我虧大了。」她噘嘴，有些不甘願。
「怎麼說？」他蹙眉不解，願聞其詳。
她輕笑出聲，嬌媚的吐實，「我只睡過你一個男人而已，從來不知道外面的男人是什麼滋味，就這麼和你定下來，不是太可惜了嗎？哪像你早已在花叢中打滾過不知幾回，我的經驗值太低了，不公平。」
卓皓楠擰起眉，臉色難看的扭曲著，簡直要被她這番狂妄恣意的言論給嘔死，不知該狠狠的吻她還是打她一頓屁股才好。
「除非我們分手，否則妳這輩子只能有我一個男人。」他箍緊她的腰，急吼吼的宣示自己的主權。
「專制！」她哼了聲，「不公平、不公平……」路芯瑤氣嘟嘟的，結婚這樁買賣怎麼想都對自己不划算，他愈是霸道認真，她就愈想和他唱反調，氣不過，其實心中多少還是對他輝煌的過往有些吃味。
他無奈嘆息，投降的抵住她額頭，簡直拿這個古靈精怪的女人沒轍。
「那麼打個商量……」他吞下屈辱開口，盯住她的眼，「以後妳想做任何實驗都可以來找我，我一定會儘可能滿足妳所有性幻想。」他知道這小妮子若玩興一來，就會把她喜愛的Ａ片情節拿來套用在他身上，雖然他也是受惠者啦，但是有些東西令人彆扭極了，他拒絕嘗試，也許他該慶幸她對ＳＭ沒興趣，否則今天倒霉的可是自己了。
「真的嗎？」果然，她立刻睜亮眼，這提議挺誘人的，她嘿笑。
「嗯……」他咬牙點點頭，總比讓她好奇去外頭嘗試其它野男人的好，所以乾脆自己犧牲點，下海扮演各種男人讓她玩了。
但是看著她躍躍欲試的興奮眸光，他突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一抹讓人冒冷汗的不好預感竄過，令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她噙著笑，傾身在他耳畔低語，「前兩天我在網路上看見一套王爺的服裝似乎挺適合你的……」
「妳不會是要我穿那東西……」他一臉驚恐。
「嗯哼……」路芯瑤微挑眉，抬起下巴睨著他，就是要玩這種角色扮演的遊戲，還有俏麗女醫生欺負男病人的情節也不錯。
卓皓楠在心底呻吟，為什麼……他竟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那個可以改天再玩。」她的聲音低柔，魅惑的一笑，伸出粉紅色的舌尖輕舔他的唇，「今天我想先和黑道大哥做愛。」
「呃……」他微怔，在她吻上他的胸膛，挑起他的情慾時，他開始覺得……
其實，這樣子的生活情趣也不錯啦。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