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蓮燈後傳 第四十七回

悟空蹙眉細聽，笑了一下道：「侄兒這是要顛覆神話歷史不成？」

綠孩兒：「總之，叔叔的以前的事，不論是鬧天宮也好，取西經也好，都是英勇故事。我之前聽姐姐、嬤嬤和叔叔們說提過，現今也聽老猴說過，五歲離洞出走尋爹的時候，也聽一鄉村說書的老先生說過。故事情節都大同小異，但對其中行為的說法，卻有各異。在侄女看來，就覺得……」她突然站起來仰天大笑，叫道：「西天取經是一個陰謀！一個曠古未有的陰謀！」

悟空此時已明白綠孩兒所講的意思，卻似無動於衷，故意問：「此話怎講？」綠孩兒：「我倒不懷疑佛界當初安排唐僧取經是為了惠及東土眾生。但此前天地間各方勢力此起彼伏，各方各派經過長年累月的征戰後，天下才得以逐漸太平。但此後魔界勢力再度興起，我爹召集各路妖王在千魔谷舉行一次大聚會，創立妖道聯盟，自稱為平天大聖，榮登盟主之位。再後來，你孫悟空叔叔出世，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大鬧天宮，把神界攪得亂成一團。以叔叔一個，就震憾三界，若日後我爹爹領導的妖道聯盟若鬧一鬧，取代天帝，或另立天廷，怕是遲早的事。玉帝請如來出面，將叔叔鎮壓在五指山下，是殺雞給猴看。」悟空：「我本身就是猴。」

綠孩兒：「那就算殺猴給牛看吧。自叔叔被降服之後，妖界暫時偃旗息鼓。但叔叔想想，天界諸神就能安心了？於是就派個長著一身長生不老肉的唐僧取經，作為誘餌，再把叔叔收為徒弟；名為將功折罪修正果，實際上是借叔叔之手，將眾妖群魔化整為零，逐個擊破！叔叔再想想，特別是將我爹爹降服捉拿，鎮壓起來。群妖無，就散作一盤沙，再犯上作亂，也就難成氣候了！」

悟空：「如果侄女所說確是這麼回事，那天上能將不少，卻為何獨選中我？」綠孩兒：「若是派二郎神護唐僧，這不是太招人耳目了嗎？叔叔原本是妖，加上說給個機會你修成正果，各路妖王也會覺得順理成章不為意了。而且，取經成功，再封你個佛，也給各路妖王樹了個樣板――只要潛心修行，也都會有封賞。你師傅唐三藏不也把貴為魔母之的我娘也引了修禪之道么？」

悟空聽了，臉上現出怪異之色，象是恍然大悟，又似不太相信，道：「照你這麼說，那我的所作所為究竟對不對？該不該？」綠孩兒：「這對不對、該不該，我亦無興趣去辨別。但我敢肯定的是，西遊取經，就是天界神們對妖界的一個極大的陰謀！叔叔被壓在山下5oo年，就被放出來了，可我爹，至今已9oo多年，未放出來不說，至今被鎮壓在何處，是生是死，我亦不得知……」

悟空：「若真是如此，我就將斗戰勝佛的封號還與如來，做回我的花果山美猴王齊天大聖孫悟空！」綠孩兒：「叔叔要再大鬧一次天宮？」悟空：「這倒沒必要。且看日後該如何，我自有打算！」他突然醒悟似地嘆道：「你方才所說真也好假也好，只是這九百年來，竟沒人給我這麼提過！」綠孩兒：「若是這麼容易看穿，豈是陰謀？」

悟空：「怪不得那幾個叔叔如此看重你，看來，你是他們中興妖界的希望所在啊！」綠孩兒臉上帶著些怒色，道：「這我沒興趣！」悟空：「你興趣什麼？」綠孩兒：「就是救我爹娘，別的沒想那麼多。」悟空笑道：「你這性格，本事再大，也不能象你爹，當妖界盟主。倒是有點象我，我對於與玉帝平起平坐沒多大興趣，卻自封了個齊天大聖，只因我沒惹著他，他倒惹了我，一念之間，就與天廷對抗起來了！」

綠孩兒：「可你對成佛有興趣？」悟空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綠孩兒：「若無興趣？你為何要一路取經除妖？」悟空無話以對。綠孩兒：「難道叔叔僅僅是為了再次揚威天下？被妖界利用之後，再次被神界利用？叔叔曾是三界最大的英雄；但如今，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鬥志早已泯滅，成了最可悲的狗熊！」

孫悟空打個了冷顫，面露惶恐之色。

綠孩兒見他這副神態，小聲道：「叔叔，請恕我無禮無知……」悟空搖頭笑道：「你怎麼還說你無知？你竟看透了我9oo多年來未曾看明白的事！」綠孩兒：「叔叔可知我爹爹現在境況？」悟空遲疑了一下，道：「若說不知，你也不信……這世事真是『是是非非，非非是是；無是即無非，無非亦無是。事事非非，事事是是；無事即無非，無事亦無是。』只怕能活到地老天荒也未能明白！」綠孩兒：「若說知，想說又不能說，對么？」悟空只是笑了笑，綠孩兒也淡淡一笑，道：「那倒真是個難題。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叔叔了！小侄在此打擾多日，該告辭了。」

此時已是夜幕，悟空也不留她，卻有些不舍，道聲：「侄女慢走。若有什麼麻煩，還可來再找叔叔。」望著綠孩兒騰雲遠去后，他獨步回水簾洞，邊走邊想，若綠孩兒所說西天取經是個陰謀取，那師傅唐三藏必知內情。我若去找他，他肯說么？再一想，說不說又怎樣呢？別人自有別人的說法，自己如何看，只能靠自己感悟。

悟空不想找師傅，找佛祖也不適合，找觀音？她還不是與佛祖同聲同氣。他心裡卻似砸著塊石頭，那難受勁，竟不亞於當年被五指山壓住整個人動彈不得。

不如……找師弟豬八戒和沙悟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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