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蓮燈後傳 第五十六回
羊牯子他爹
石寶走後沒多久，已是黎明。~~~~從小妖都已醒來。洞主羊牯子從本寢洞走出，見鹿蓉和綠孩兒在偏廳里，大喜過望，拉住綠孩兒雙手，叫道：「少主何時回來了？鹿蓉姐姐也回來了？今天……今天……正好是第三十日。」
若不是鹿蓉在此，羊牯子差點和綠孩兒擁抱了。他忽然覺有些不對頭——綠孩兒兩眼目光獃滯，直直前望，卻眼中無物，不禁大吃了驚；他搖了搖綠孩兒雙肩，叫道：「少主？你怎麼了？」綠孩兒仍是無反應。羊牯子疑惑地看了看鹿蓉，問道：「少主這是怎麼了？」
鹿蓉淡淡冷笑，道：「還不是讓那個石寶折騰的。」羊牯子大怒，道：「那個石寶大王？我自從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不順眼了。他又對少主妹妹幹什麼了？他在哪？」鹿蓉：「他剛走沒多久。」羊牯子轉身朝洞口走去，叫道：「待我擒他回來給少主妹妹出氣！」
「羊哥哥，沒他什麼事。你回來……」聽到綠孩兒在叫自己，羊牯子心情松下來，回過頭將綠孩兒扶著坐下；見她臉上有淚痕，就用衣袖抹去，卻沒抹掉；於是大叫：「小的們，快拿盆熱水和布巾來！」一小妖很快就捧來了熱水，卻只是一盆，羊牯子怒道：「怎麼只一盆？再捧一盆來！」小妖去了。羊牯子洗了布巾，輕手慢腳地給綠孩兒擦臉。鹿蓉看著不順眼，走上前道：「你一邊去吧，讓我來。」
「得！還是我來吧。」羊牯子洗著布巾，又給綠孩兒擦臉。鹿蓉挺不高興，道：「你忙去吧。」並伸出手，示意要接過布巾。正好小妖捧著水盆過來了。羊牯子道：「老洞主，你的水盆來了。」鹿蓉本想作，卻聽到他喊「老洞主」，便把氣咽回肚中，才想起自己現在已不是洞主，洞主是羊牯子；她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已是老人家了。」羊牯子道：「老洞主，我不是這個意思。」綠孩兒站了起來，把頭伏在羊牯子的肩上，叫了聲：「羊牯子哥哥！」接著就「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鹿蓉在一邊看著，也覺得心酸，轉身抹了抹淚。
待綠孩兒的哭泣靜了些，羊牯子將她推起，道：「少主妹妹，別哭了，我們到外面去散散心？」綠孩兒深情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鹿蓉：「到外面散心？哪外面？」她怕兩妖遠走。羊牯子：「就是洞外面。」鹿蓉這才放心：「去吧。」
二妖走出洞外，綠孩兒不知不覺地朝著母親的墓宮走去。羊牯子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旁。來到墓宮外，羊牯子指著那株仙草對綠孩兒道：「少主妹妹，我把這棵草拔了如何？」綠孩兒道：「你恨石寶哥哥么？」羊牯子：「那個石寶未來之前，我火雲洞倒是平靜，自他來了之後，妹妹的心情從來就沒好過！」
綠孩兒：「他可沒招惹你呀。」羊牯子：「他惹妹妹不高興，就是招惹我了！」他說著就要伸手拔仙草。守墓的小妖忙上前大叫道：「洞主不可！此草是前洞主所生，並囑咐種在此地。洞主不可擅自毀此仙草啊！」
羊牯子怔了一下，看了看綠孩兒，她臉上竟有股取笑之意，於是不太自在地收回了手。
綠孩兒對守墓的小妖道：「把墓門打開。」小妖開了墓門，羊牯子陪著綠孩兒進了墓宮。小妖又把洞內的油燈點燃，羊牯子隨綠孩兒一起跪拜了鐵扇公主。綠孩兒站起身，走到水晶棺旁，看著母親。羊牯子叫道：「少主妹妹！老洞主怎麼好象活著似的？」綠孩兒故意問：「怎麼活著？」羊牯子：「我印象里，老洞主死時，臉色蒼白，肌膚無光，白蒼蒼。可是……你看看她現在，十多年過去了，卻怎麼臉色紅潤，肌膚飽滿！白頭也不見幾根了？」
綠孩兒知道這是因為鹿蓉姐姐和六仙女此前為母親求得了太上老君的九轉還魂丹。看著母親活生生的樣子，綠孩兒不禁淚如雨下，眼淚一滴滴地落在水晶棺上。羊牯子也忍不住轉身擦了擦淚，回身道：「少主妹妹，我知你回來后，心情肯定會不好。不過，找你爹的事，也不要急。遲早一天會找到他。」
綠孩兒：「我為何如此命苦？」羊牯子道：「少主不要只是嘆自己命苦。前些日與你尋老大王回來后，我問娘，我爹是誰，他哪去了。」綠孩兒抹了抹淚轉頭看著他，羊牯子：「我娘問我，是不是想象你那樣尋我爹。我說，若我爹在世，我會尋他……」說著淚如雨下。
綠孩兒倒急了，問：「你娘怎麼說？」羊牯子：「我娘把我臭罵一頓……還拿著棍子追著我打。」綠孩兒皺起眉頭，十分不解，道：「你去尋爹，本是好事，羊嬤嬤如何要臭罵你？」羊牯子：「誰知道哩？她這麼罵我，我如何還敢問？」
綠孩兒想了想，輕聲道：「為何我們火雲洞儘是些孤兒寡母？我是，你是，鹿蓉姐姐也是！還有，好多都是。聽鹿蓉姐姐說，他爹爹可能是三星觀的一位道仙。你爹是誰哩？」
羊牯子擦了淚，道：「不知，少主妹妹幫我問問嬤嬤？」綠孩兒：「你問她，她把你臭罵一頓……」羊牯子：「你問她，她肯定不會罵你！」綠孩兒：「她表面不罵我，只怕暗地裡罵我哩。再說，其中必有隱情。我怎好仗著自己是主子，揭她舊痛？」
羊牯子：「少主說得是。」綠孩兒：「啊——！我們不如去問問鹿蓉姐姐！？她可能會知道。」羊牯子連連點頭叫好。
於是二妖離開墓宮，回到火雲洞。綠孩兒嘻笑著把鹿蓉拉入秘室，倒令鹿蓉有點受寵若驚，忙問：「妹妹何事？」綠孩兒指了下羊牯子，道：「姐姐，有事想問問你。」鹿蓉：「妹妹儘管說。」
綠孩兒：「羊哥哥……他爹是誰？你知道么？」鹿蓉卻皺了下眉頭，道：「你們問這些作甚？」羊牯子：「鹿蓉姐姐，方才失禮了。我在此給你賠罪。」說罷鞠躬行禮。鹿蓉笑了笑，道：「用不著多禮。你爹……」她又不說了。
綠孩兒：「姐姐怎麼不說了？」鹿蓉卻看著羊牯子，問：「這事，你娘不跟你說吧？」羊牯子點了點頭。鹿蓉：「而且，你問你娘，她還把你臭罵了一頓？」羊牯子又點了點頭：「這你也知道？」鹿蓉嘆道：「你娘都不肯說，叫我如何說？我說了，豈不是要你娘把我臭罵一頓？」綠孩兒急了：「這到底是為何？難道他爹也被天神擒拿了去鎮壓起來？若說出來，也怕他為尋爹而惹禍？」
鹿蓉卻輕輕地搖了搖頭，似有所思。羊牯子「撲通」一聲跪在鹿蓉面前，哭道：「就請姐姐告訴我吧！我爹是死是活、是神是妖是一回事，總沒道理我這麼大了，連自己爹爹是誰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