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鬧街的帳本改由花樂歌接手查看,石延仙現在不僅僅帶他去談生意而己,幾個投資不大的生意也放手給花樂歌去做,就連那些店的進貨,也得請示花樂歌。
店裡進貨,花樂歌第一次失敗了、被惡德的商家騙了,他賠了數百兩銀子,買進了次等貨色,既不能用也難賣出,心情沮喪的不得了,向石延仙請罪時,石延仙交代他去辦第二件事。
見他哭哭啼啼,石延仙沒有往常的責罵,反而多了一番鼓勵。
「下次再把賠掉的銀悶搬回來就好,況且人有失手,馬有亂蹄的時候,連我也不例外,不需要為這是哭啼喪氣。這筆銀兩我還損失的起,只要犯的不是大錯,都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不許再這麼哭了,從中學到東西是更重要的事情。」
花樂歌抹淚點頭,等到下次交易來臨,他擇空將細項說給石延仙聽,石延仙挑出了幾個重點,要他去查探清楚。
這回果然發現其中有鬼,上次合作的商家既沒信用,又知道他不是這方面行家,是只肥羊,找了其他商家聯合要詐欺他。
他緊急停止交易,換跟另外一家雖然價錢稍高,但是貨色更好的商家做買賣。
一兩次下來,他對店家的進出貨漸漸了解,事情也做得順當些,總算不再賠上銀兩。
現在花樂歌跟石延仙同進同出,石延仙又放手讓他管了一些石家商店的事。
那條商街雖不是石家最主要的銀兩來源,但鬧街總是生意興隆、財源滾滾,令人眼紅。
這些商店在花樂歌日夜小心翼翼的管理下,銀兩越賺越多,人人對花樂歌另眼相看,明裡暗裡都稱呼了一句花少爺,不再說他是熱中富貴、纏著石延仙的小妖精。
甚至有人開始傳言,石延仙事業龐大,自己實在管不了每樣事項,於是栽培花樂歌這個可靠的人,想要把他當成左右手用。
清麗的容貌、和藹的態度和微笑的表情總是那麼惹人憐愛,由於姓花,就有人戲稱他是花公子,稱讚他美得跟花一樣,跟他做生意更是如沐春風,好像徜徉在花香里。
甚至還有熟人跟石延仙指定,談生意時三疋要花樂歌在場,笑說這樣酒席里才有花有仙,別有風味。可以看出,花樂歌的地位漸漸與往常不同,就連風評也不一樣了。
而這是花樂歌當初所想不到,卻是石延仙想要讓他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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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人都在說話,花樂歌卻靜靜聽著石延仙說話,臉上帶著淡雅的笑容,見石延仙的杯子空了,就為他再斟上一杯冒著熱氣的香茶,能為他親侍茶水,一點也不無聊,反倒是種享受。
石延仙只有再生一的場合才會說那麼多話,花樂歌安靜的聽著,何嘗不是在享受著他低沉的語音,就像彈動低音的琴弦般,也觸動他的心弦。
石延仙講到開心處就會朗笑,那時他也會跟著露出幾個微笑,崇拜的望向石延仙英俊無比的臉龐,他不知自己那幾個微笑,同樣嬌俏迷人,讓同桌几個男子早已望著他痴了。
他只知道石延仙懂得許多他不懂的事,而且在談生意時,一臉談笑風生的樣子,是自己最難從他身上移開目光的時候。
這問華滿樓是縣城裡最華貴的酒樓,用餐所費不賞。因這兒地處僻靜,店老闆又是個文人,把這布置得幽靜風雅,附近友好的商人私下都會到此眾會,有時言商,有時小酌。石延仙今日與幾個商人聚會,同樣帶著花樂歌一同前往。
而曾修名無意間也到了這裡,只因談生意的人選定了要由他招待。
「那……那是你娘子的堂哥啊。」
說這話的,正是當日騷擾花樂歌的無聊男子,只是他話中帶著猶疑,似乎也不敢確認,在石延仙身邊的究竟是不是花樂歌。
只因坐在富甲一方石延仙身邊的他,與當時落魄的樣子相距甚大,嬌美的如同春花。雖然在當修名喜宴上,他這個友人也出席了,當時的花樂歌已美得讓他垂誕三尺,只是看上去稍嫌柔弱,不像現在……
安靜不語,表情平靜,臉上帶著笑容,柔美的目光纏繞在石延仙身上,以前那種不安、害怕,動不動就要落淚的神情在花樂歌臉上一掃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種沉穩的自信與美艷'那樣端莊優雅的神態就像仙女般。
曾修名幾乎著迷的看著花樂歌,覺得他身上散發著無與倫比的耀眼光芒,比家中的花嬌兒美艷百倍以上。他那日相親的對象,根本就不是花嬌兒,而是他!花樂歌才是他相親、看中的對象。
花嬌兒庸俗、浪費又奢侈,性子一來潑婦罵街、翻桌跟椅,他真不知道自己是發了什麼瘋,為何會娶這個漸漸敗光家產的女人。當初在月下相親,那溫柔婉約、深谷幽蘭的人兒,全都是眼前這個男人。
可惡!是這個男人不講清楚,才讓他娶進醜陋庸俗的花嬌兒。現在過著度日如年的痛苦日子。
一件到家中的丑婆娘,他就想起這樁被騙得婚事,再見她的醜臉,他就悔恨當初將花樂歌拱手讓給了石延仙。
他讓石延仙跟這樣的美人兒風流快活,自己卻跟家裡那個丑婆娘四目相對。話說回來,自己沒有不如石延仙,說不定是石延仙靠著權勢財富,在背後設計他也不一定,要不怎麼花樂歌對他再三糾纏,沒多久就變成了石延仙的人!
「可情啊可惜,這堂哥是石延仙的人,想勾引他還得看看石家的圍牆有多高;想用錢誘引,嘖'石延仙多得就是花不完的銀錢啊,我們哪裡比得上,也怪不得這堂哥死心塌地跟著石延仙,在他旁邊當個倒茶小弟。」
那男人在一旁唉聲嘆氣刺激了曾修名,自從曾修名結了親事之後,花家的債務全變成他的,花家兩老四處借銀,全都報上他的名字。
他又極愛面子,拉不下臉來說明自己也不是富有人家,結果所有帳單他照單全收,現今一日窮過一日,越來越難生活。
他擇了個靠近花樂歌的椅子坐下,石延仙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是撿他不要的東西罷了。若是當初他要花樂歌,花樂歌早就張開雙腿服侍他了。
他故意移動椅子靠向花樂歌,花樂歌微笑轉頭,意外見到了曾修名,他一愣,心頭微亂,臉上失卻了鎮定的微笑。
見到他有這麼不舒服嗎?竟連笑也不想笑,這讓他更加火大,以為花樂歌是瞧不起他,現在攀上了富可敵國的石延仙,所以瞧不上他了。
花樂歌當初對他勾引不成,轉向了石延仙,可現在見到他,竟然是這樣的表情!哼,他豈能讓花樂歌好過。
曾修名站起身,走到石延仙這一桌,以無意間相逢為題,就是要到花樂歌這一桌來。
「這不是遠房表兄嗎?你今日也來這裡喝酒欣賞美景嗎?」
他剛才挪動椅子的舉動,早引起石延仙的注意。石延仙臉色微沉,畢竟商場打滾久了,他臉色馬上恢復自若。
「唔,這不是排名十七的小表弟嗎?許久不見,你向來不跟我打招呼,怎麼今日打起招忽招呼來了?」
石延仙話中帶刺,以前他出身貧賤,曾修名家中小富,自然避之為恐不及,以免他們上門借銀。
輪到他大富大貴,曾修名嫉恨著他,不肯跟他多親近,若不是曾修名婚宴,他們根本一年難得見一次面。
曾修名個性自負,被人當場諷刺,臉面微青。石延仙轉向花樂歌,為兩方介紹,「這是花樂歌,這是當少爺,你們之前見過的。」
花樂歌將眼光垂落,原本他以為無依無靠的自己,能投靠曾修名,得到他的愛憐,想不到最後卻落入石延仙的手裡。
現在再度見到初戀情人曾修名的俊容,讓他的心情一時之間起伏不定,只好輕聲的打招呼。
「曾少爺,你好。」
「我好是好,就是不如你好。你在花家做盡了惡事,偷賣祖產、不顧伯父母家的養育之恩被趕出了家門,現在竟變成石家人,還受寵萬分,果然沾上了遠房表兄的光,整個人都變了個樣,真是厲害。」
曾修名句句話中帶刺,又提出花樂歌未進石府前的舊事,人人早就對他的來歷好奇,只是石延仙從不提起,大家也不好意思悶。
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公布這些陳年往事,立刻貶低了他的身分,也讓同桌的客人目光對他嚴苛了些,有的甚至還皺起眉頭,原來花樂歌竟有這樣的醜事,人格竟這般低賤,跟他的美貌背道而馳。
那些伯父母編造的謊話,讓花樂歌啞口無言,舊時傷痛的記憶湧起,好像此刻自己又變回被伯父母打罵的孤單無依小孩,不知該如何回嘴,更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駁。
不過他忘了,跟那時不同的是,現在他的身邊有了石延仙。
延仙用力拍桌,面色依舊談笑自若,為了不讓場面難看,他點明這些全都是空穴來風的謠言。
「表弟,這些話要講得有憑有據啊,樂歌家世清白,只因爹娘早逝,才養在伯父家,伯父伯母又長年虐待他,是樂歌心好沒放在心上。年長后,伯父母不但未曾
將他該有的家產還給他,還把他趕出家門,任他流浪。這些事他家鄉的人,人人盡知,怎麼你娶了他堂妹,反倒不知?」石延仙話鋒一轉,「啊,我忘了,你娶得正是他伯父的女兒,他伯父母為了遮掩醜事,自然再你面前講得不一樣,也怪不得你無知受騙了。」
石延仙澄清了事實,也道出了曾修名未經證實,就無的放矢的發言。
曾修名吃了悶虧,總覺得他這句話里有無數的諷刺,說的不只是花樂歌的事,還有他娶進花嬌兒的蠢事。
無法見縫插針,他只好住嘴不語,他沒查證過花樂歌的事,可是連婚事都是用騙的,可見花家二老的確有可能做出像石延仙所說的事來。
石延仙微笑,若論心機陰險,誰比得上他,他殺人不見血的道:「樂歌的事只是小事兒,倒是聽說你岳家在鄉里風評極差,四處倒債,還借錢賭博,名聲臭不可聞,現在竟開始用你的名字借錢度日,不知是真是假?」
由石延仙提及,這些事兒絕不會是假。
這些人臉上不以為然的打量了一下曾修名,曾修名臉上無光,原本是要挑釁花樂歌的,結果自己惹得滿身腥,連自家的醜事都被揭露出來。
也因為剛剛石延仙的話,更襯得花樂歌身世孤苦無依、楚楚可憐。他在石延仙身邊力爭上遊,多麼引人同情,而曾修名則跟他的岳家是一掛的,見不得人家好,才會這樣毀謗花樂歌。
人格上下,立見勝負。
曾修名聲音陰沉,臉上充滿不悅。「借的那些銀兩隻是小錢,我還還得起,不勞表兄掛在心頭。」
「沒事兒就好,各位,喝酒!我想一切應該只是個誤會,說清楚就沒事了。」
石延仙朗聲笑語將話題帶閱,不再理會曾修名。
修名臉色難看至極,他狠狠的瞪了石延仙一眼。想也知曉,這一桌的人,再也不會有人想要跟他曾家作生意了,只因他不明事理的毀謗了花樂歌,而花樂歌自傷身世的掉了眼淚。
那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他更無辯白餘地,這桌几個老人還紅了眼眶,掏了巾子給花樂歌擦淚,再也沒人想要理他這種說三道四、胡亂造謠的人。
恰巧約好要見面的人也來了,他轉向自己這桌,但是心情惡劣至極,總感覺自己尋人晦氣,石延仙卻讓他吃癟。
雖然曾修名對他從無好話,講花樂歌心裡委屈,原以為會一在姻親關係的份上手下留情,怎知他會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那些伯父母捏造的謊言,存心讓他難堪難過!
見自己又要流淚,怕引起同桌人的關切,他站起身小聲道:「我先失陪一下。」邊擦淚邊往茅廁方向走去,曾修名也立刻起身,尾隨他而去。
石延仙看在眼底,石總管低下頭附耳問道:「少爺,買進花樂歌時就已報告過他跟曾修名之間的事情,現在需要我過去阻止嗎?」
石延仙冷聲道:「不必。」
他用力捏緊酒杯,臉上面無表情。「由樂歌自己決定他想要的事物,這是我給他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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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樂歌洗了個手,用冷水冰涼紅腫的眼,卻被曾修名野蠻的捉住手臂。
現在他把所有過錯都推到花樂歌的身上,若不是替花樂歌出氣,石延仙根本就不需要提及他岳家的事情。
花樂歌讓他丟臉丟大了,現在幾個有頭有臉的商人,都知道他連自己家裡的事都處理不來,還誤以為他故意毀謗花樂歌,說不定明日這將成為他曾修名的笑柄。
「你真厲害,讓石延仙這麼護著你!」
花樂歌咬唇,曾修名雙手將他抱住,兩人身子貼緊,幾乎感覺得到他衣物度貼著他。
花樂歌臉上不由自主的紅了,他不再像當初只是一張純潔的白紙,連服侍兩字都不懂得,現在他跟石延仙在一起無數次,男人間如何交嬌他一清二楚,更何況兩人身子如此接近。
「拜託,放、放開我。」
熱淚隱隱的浮現眼眶,這麼久沒見面,曾修名現在見到他,還是大發脾氣,甚至當著眾人的面,說那些難聽的話,擺明將他視為下賤人。為何他對他說話總是盡情的輕賤他,連些基本尊嚴都不給他。
「你……」
曾修名嗅到了他發中的清香,身體愕然的起了反應,花樂歌楚楚可憐的眼中含淚,就像月光下的美麗仙人。
他比家中花嬌兒更美,更令人憐愛,自己怎會錯失他,娶了花嬌兒這種他一點也看不上眼的女人。
他低咒一聲,吻上花樂歌的唇,身體不由自主的壓緊,花樂歌抱住他的肩膀,輕柔的呻吟著。
自從扮作花嬌兒與他相親后,他夢過無數次曾修名說喜歡他、親他,沒有想過這次竟是美夢成真。
曾修名急躁的吸吹著他的唇舌,縱然美夢成真,但今非音比,他不是花嬌兒,也已經是石延仙的人了。花樂歌眼淚悲傷的滑了下來,分開雙唇后,他還痴痴的看著曾修名,曾修名忽然一臉厭惡的推開他。
「我在搞什麼?我又沒有龍陽之癖,況且你跟石延仙早就有一腿了吧,你這種低三下四的……」
話沒說完,花樂歌已經難堪的掩住臉,世目修名立刻轉身離去,花樂歌張口欲叫,淚水卻又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他們之間再也沒有機會了。
等他洗過臉,擦過眼睛后,才敢出去坐在石延仙身邊,但是石延仙在說什麼,他完全沒有聽進去,耳朵全都注意著他後頭曾修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