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但是老夫人說……說不能開門。」

守柴房的僕役被他不尋常的表情跟激動的舉動嚇到,他從來沒見過向來冷淡如冰的林郁虹會這樣失去控制。

「快給我!」林郁虹大吼。

「郁虹,吉時快到了,你快去準備,要拜堂了。」林老夫人神色自若地說。

她的冷靜有別於林郁虹的慌亂。

僕役一看到她來,才吁了口氣。

「給我鑰匙,馬上給我!」林郁虹對林老夫人的叫喚置若罔聞,他赤紅著眼怒聲大叫。

林郁虹從未違逆過林老夫人的意思,她的臉色也一下子冷若寒霜,「林郁虹,我要你馬上去拜堂,你到底聽見了沒?」

林郁虹乾脆把僕役推到牆邊,手探入他手袖裡搜;搜出鑰匙后,他抖著手將鑰匙插入,門一打開,他馬上沖入。

他見到香雅思正躺在柴房骯髒的地板上,他蜷曲著身子,手心裡還拿著那隻黑戒指,就像在親吻那個戒指一樣,林郁虹氣喘吁吁的輕喚:「雅思,你哭累了,所以睡著了嗎?」見香雅思沒有反應,林郁虹怕得全身顫抖。

林老夫人踏進了柴房,以冷漠的口氣說:「早上我來看過,他早死了,郁虹,人已經死了,還能怎麼樣?你快去完成婚事吧。」

林郁虹發出慘叫:「不!不會的!雅思不可能會棄我而去,就算全世間的離我而去,雅思也一定會留在我身邊。」

他抱著香雅思,香雅思的身體已經僵硬冰冷,證明他早已死去多時,林郁虹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他單手掩面,淚水不斷的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他沒有哭出聲音,但是他傷心欲絕的神情足以令人動容。

「雅思,對不起!郁哥哥不是故意要這麼對你的,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我知道就算我當乞丐,你也一樣會跟著我,永遠也不會變心;但是我能吃苦,你的身體這麼虛弱,我怎麼捨得讓你跟我一起吃苦,然後看你被人作踐、嘲罵;我能接受別人家萬般的凌虐我,但我不能接受你被人家欺侮。我愛你,雅思,我真的很愛你,我愛你的心一生一世不會變,失去了你,我的人生就什麼也沒有。」

林老夫人再也聽不下去,她難得地對林郁虹動怒,「林郁虹!我命令你,現在馬上去拜堂,你若沒去拜堂,這一輩子休想拿到林家的一毛錢。」

林郁虹緊抱著香雅思的屍體,他一直親吻他冰冷的唇,淚水跟濃濃的愛意落在香雅思再也不會說話的唇上。

他抱著香雅思的屍體站起來,聲音雖然嘶啞,但卻充滿了怨恨,他心裡的怨恨只是一直壓抑著,並不是沒有。

「妳再也控制不了我,以前你拿雅思來威脅我,但是現在沒有了雅思,妳控制不了我了;林家的財產、權勢,原本就是我為了要讓雅思過更好的生活才會去爭取的,現今沒有雅思,我要那些幹什麼!雅思死了,所有的一切再也沒有意義!」

「你瘋了!你為了香雅思這個下賤的男人,就什麼也不要了?」

林郁虹忿忿地說:「雅思從來不下賤,他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高貴、最善良、最可愛的人,他也是我最心愛的人,妳再怎麼有權勢,也不可能改變這一點。」

林老夫人氣得怒火攻心,從來沒有人敢不順從她的心意,更沒人敢當眾反駁她。

林老夫人比著門,「你要是敢踏出林家大門,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讓你好過,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郁虹,我能成就你,照樣也能毀掉。」

林郁虹就像沒有聽見這些話一樣,他握住香雅思拿著黑戒的手不斷的親吻,一想到香雅思死前一個人孤伶伶的在這間破柴房內、吻著這個黑戒,他一定以為自己不愛他,因為痛苦悲傷而死,思及此,林郁虹的心快裂成兩半,更多的淚水落下。

「對不起,雅思,我……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下一刻林郁虹忽然倒地,跟香雅思一樣的暴斃而死。

又死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地位僅次老夫人的林郁虹,林郁虹還是今天的新郎倌,他也死得這麼古怪。

僕役嚇得直打哆嗦,總覺得這間柴房陰氣逼人。

林老夫人先是震驚,她隨即冷笑,「不識抬舉的東西,你今天死在這裡算你運氣好,若是你沒死,還有更多苦頭等著你。」

她下令道:「把柴房鎖起來,既然你們這麼相愛,就讓你們做對死鴛鴦,等我事情處理完,再一把火燒了你們這對同命人,然後我一個骨灰灑東海,一個骨灰灑在西山,讓你們就算死了,也無法在一起;到時再看究竟是我贏了,還是你們這兩個混帳勝了?想跟我作對,門兒都沒有!」

林老夫人踏出柴房,現下唯一要處理的就是親事,她不可能退婚得罪陳家,更不可能把林家酒業結合水道的計劃放棄,畢竟林家光是靠酒業,是繁榮不了多久的,但是現今林郁虹死了,該怎麼辦才好?

她心念一動,林郁虹既然不能繼承林家的家業,是他沒有福氣,她勢必得從那些不成材的子孫中挑一個出來接掌;現下看來,也只有第四房的爵然還算可以,雖然他生性陰險好色,但是也算是這些子孫內最有頭腦的,雖與林郁虹的資質相差太多,但是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了。

反正,陳小姐根本沒有看過林郁虹,就算看過,她一個晚上都蒙著蓋頭,也不知道是誰跟她拜堂,等到夜晚洞房,再叫爵然把燈吹熄;明日一早,生米煮成熟飯,陳小姐也只好作罷,難不成她會把連自己丈夫也不認得,白白被人得了便宜的醜事宣揚出去嗎?

一拿定主意,林老夫人冷冷地道:「把爵然少爺叫來這裡,說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

僕役立刻領命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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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群男子,長得不是清新美麗,就是美艷撩人,沒稱上美艷撩人的,是能稱得上可愛甜美,要不然就是靈氣逼人,就算這些形容詞全都構不著,必然也是玉樹臨風,器宇不凡。

這麼一大群教人眼睛都睜不開的美男子一走進林家,讓喜筵上的人全都睜大了眼,直盯著他們看。

一名個子極矮的少年,他長得靈氣可愛,但是他一看身邊的男人向一旁的姑娘笑,他的臉色一沉,竟變得相當惡狠可怕,狠狠地扭住身邊男人的手臂。

「姓談的,誰教你隨便勾引別人,小心我放蠱整死你!」

那十分英俊的男人手拿扇子,滑頭的笑道:「我只是禮貌性的回以一笑而已,更何況我有魅力,不是就證明你的眼光好嗎?靈,更何況你不是自誇自己是全世間最美的,我怎麼可能捨棄你這個最美的,去要那些庸脂俗粉,你覺后我可能這麼笨嗎?」

高逸靈冷哼一聲:「算你會說話!」

高逸靈不像帶隊的白髮男人般冰冷嚴肅,他馬上就拍桌大吼:「喂,我們這一群人全都是來找香雅思的,香雅思快出來。」

隨即,他拍頭大叫:「不對!照時間算來,香雅思應該死掉了,所以不能叫他出來,那叫那個林郁虹出來好了,耶,也不行,他如果是真心的愛著香雅思,現在應該也死了,所以也不能叫他出來;總而言之,叫這裡的當家出來,本大爺有事要問,他們兩人的屍體放在哪裡?」

若不是高逸靈長得這麼可愛,說話也挺有趣的,一舉一動惹人憐愛,要不然今天是林郁虹的大好日子,他在這裡咒人家死的,可是會被人亂棒給打出去的。

「林郁虹已經跟陳小姐進洞房了。」有人說出現在的狀況。

那人才剛說完,高逸靈就已經哇哇大叫:「怎麼可能?連談天衍這個沒血沒淚、欺騙我感情的混蛋都愛上了我,那可見神子算得多准,怎麼可能林郁虹會跟別的姑娘成親,其中一定大有問題。」

站在高逸靈身邊的談天衍翻了翻白眼,自知他曾經欺騙高逸靈的感情,那段沒血沒淚的過去會被高逸靈念一輩子,而他也只能忍耐了;不過能得到這麼可愛的高逸靈,就算被他三不五時的念一下,他倒覺得十分值得,甚至有時還樂在其中呢。

帶頭的白髮男人是苗疆的藥師,他說話的語調滿是寒意:「香雅思死了,林郁虹不可能有心情成親的,雅思十分堅信林郁虹愛著他。」白髮男人的肩頭微微一動,他肩上的黑貂就落下地來,「去找香雅思。」

「喂喂喂……」叫了好幾聲,苗疆藥師素飛言的身邊竄出了一名奇俊的黑衣男子。

苗疆藥師白髮白衣,他卻是黑髮黑衣,兩人互為對比。

黑衣男子的語氣頗為不滿:「我蠱毒可是天下第一,怎麼不找我辦事?老是用你的蠱毒,既耗體力又傷身,如此一來,晚上你又沒心情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孤枕難眠啊?」

聞言,素飛立濃眉往上揚,那黑衣男子雖然住嘴了,但目光滿是無可奈何的寵溺,他一個彈指,一個黑點在地面上迅速爬行,那速度之快,平常人的眼力根本就看不到。

「我叫屍蠱去找,有屍體的地方上就會找到,嗯,找到了,在後院的柴房,跟著我走!」

高逸靈拉著談天衍,叫道:「他們走那邊,我們去鬧洞房,我覺得裡面一定有問題,哈哈,我最喜歡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這群美男子分成兩路,一群走向柴房,另一群走向新房。

過了沒多久,只聽見新房內傳來尖叫聲,陳家小姐衣衫不整的跑出來,林家的爵然少爺還在後面追著,他只用一條巾子圍下半身,可以想見當時他在床上的猴急模樣。

陳家小姐一邊哭一邊說著剛才的情況。

「爹,剛才這個惡人把燈吹熄,就要跟我洞房,我見不著臉,當然以為是郁虹公子,險些就著了他的道;幸好有人闖進來點燈,我才知道他不是郁虹公子,再晚一點,我這輩子就完了。」

林家竟然這樣胡搞!他們陳家起碼在運河邊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現在他的獨生女竟被他們這樣的糟蹋。

陳家老爺立刻破口大罵:「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林郁虹人呢?什麼時候新郎倌變成這小子?」

現場亂轟轟的,來觀的眾人都議論紛紛,竟然偷偷掉包新郎倌,這主婚的林家到底在幹什麼,分明是詐騙他人嘛。

林家老夫人不管那些閑人,她現在唯一要安撫的人就是陳老爺。

「親家公,陳小姐是要跟爵然成親沒有錯!」

「胡說八道!來提親的是那個有名的林郁虹我才答應的,媒婆提的也是林郁虹,上次我來討論事情時,也是林郁虹跟我當面談的;再說我見過林郁虹,知道他一表人才,做事有條理,因此我才把我的寶貝女兒配給他。」

陳老爺比著那個當眾出醜的林爵然,「什麼爵然?妳以我住得遠,就不知道林家其他人的臭名嗎?除了林郁虹之外,林家其它的人都是惡名昭彰,鬥雞賭馬、好色卑鄙,做過的下流事怎樣也說不完,我女兒不能毀在這種人手上。」

「剛才林郁虹突然暴斃身亡,所以才……」林老夫人急著解釋。

陳老爺怒吼:「言下之意,是妳瞞住所有消息,叫林爵然來頂替,妳這樣做到底是何居心?」林郁虹暴斃這麼大的事,竟然沒有通知他們,親事還照樣進行,這等於就是詐騙嘛。

陳老爺謢住一直哭泣的女兒,罵得更加大聲,現場的情形變得很混亂,儼然是一出鬧劇。

高逸靈唯恐天下不亂,急著在旁邊煽風點火,「陳老爺,我一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是個超有名望、又超有錢的人,是不是?」

他又馬上跑到陳小姐身邊,遞上手巾,「姐姐,請不要哭,幸好我們去得早,才沒讓妳被那個壞人欺負;姐姐長得這麼美麗,怎能毀在這種壞人手裡!那壞人真不要臉,一臉癩蝦蟆樣,竟敢覬覦姐姐這麼美麗的千金大小姐,姐姐別再哭了,再哭臉就要花了。」

馬屁話人人愛聽,更何況是從高逸靈這麼可愛的男孩口裡說出來,更讓人信服,而且他說得抑揚頓挫,更顯得好似真的崇拜萬分。

陳老爺聽言語,知道是他闖入新房,及時的挽救他女兒的貞操,自然對他態度不一樣。

「小兄弟,多謝你見義勇為,要不然我真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情。我是住在水道的陳家,一向靠水在運送貨物,往北、往南都還算有點名氣,今天的大恩情,我一定會報告你的。」

高逸靈摸著臉頰,可愛的眨著眼睛,「哇!陳老爺,我聽過你的名氣,我二哥說過水道的陳老爺樂善好施,上次還花了幾十萬兩賑災,可說是善人中的善人,今天有幸認識你,我真的覺得好光榮,請讓我牽一下手。」

高逸靈的可愛,對陳老爺這種老伯伯也有影響力。

陳老爺竟然在高逸靈牽他手時臉紅了,他連忙道:「不敢、不敢,請問你兄長是哪一位?」

「我二哥叫高逸軒,也許不是很有名,你可能沒聽過。」

談天衍在旁邊聽得欲嘔,這高逸靈也太虛偽了吧!誰沒聽過他二哥高逸軒的首富名聲。

只見當場傳來驚呼聲,就連陳老爺都變了臉色。

「是世間首富的高逸軒嗎?」

「也不算世間首富啦,只不過他老說他是全世間第二有錢,大概別人也不敢說自己是第一有錢吧。」

高逸靈羞紅著臉,說得十分驕傲,卻一點也不會討人厭。

陳老爺見到他臉上那團的紅暈,更是被迷的頭暈目眩,因為他實在太可愛了。「高少爺,請坐,千萬不能站著。」

高逸靈大方的坐在椅子上,林老夫人更是面露驚奇,急著巴結這個天大的貴人,立刻就要人奉茶上來。

「快點奉茶。」

高逸靈對她倒是不假辭色,顯然很看不起她這個人。

「不必了!陳老爺,其實林家會這樣調包,是何居心,你還不懂嗎?分明是她要這個急色鬼熄燈洞房,等到生米煮成熟飯,陳姐姐醒來就來不及了,難不成她還能大聲嚷嚷她把自己的相公給搞錯,被別人佔了便宜嗎?」

「這……」

高逸靈說得很有說服力,陳老爺顯然到現在才考慮這個惡毒的可能性。

林家要來娶親,想要合併他運河事業的意思不言而喻,若是自己女兒吃了虧,也只能誤上賊船的幫助林家,難不成要他們把自己的女兒休了嗎?那豈不是讓自己女兒以後不用做人,所以他只能吃了悶虧地幫助林家。

「胡說八道!林郁虹無端暴斃,我本想通知陳家,只是她才初入門,與她未成親的相公就已經暴斃死掉,這要是一傳出去,豈不是大家都說陳小姐是克夫的命?到時候就算我們真的退親,陳小姐也找不到好人家嫁,所以才叫爵然頂替,這都是為了陳小姐著想,親家公,你千萬不可聽信小人言語。」林老夫人連忙澄清。

林老夫人說得有條不紊,聽起來也頗具說服力;陳老爺仔細一想,她說的的確也沒錯,那到底是誰錯,他又說不出來。

高逸靈對她這種奸詐小人冷笑以對,「妳一直說林郁虹暴斃死去,那屍體到底在哪裡?妳也不說個清楚,再說他是什麼原因暴斃的?妳也沒仔細解說,好好的一個人,難道會這麼簡單就不明不白的死掉嗎?」

這番話倒是讓圍觀的眾人個個點頭了,林郁虹剛才還出來招待客人,明明是活得好好的,現在說他忽然暴斃,死因鐵定奇怪,而且死也未見屍體,怎知道他是真死,還是假死呢?

高逸靈口齒伶俐,直接切入重點,「就算他真的暴斃,這也是事實,為什麼不把這件大事跟陳老爺說呢?讓陳老爺及陳姐姐來決定是要嫁還是不嫁,妳隨便找個妳林家的人頂替,這個人的人個如何,是不是會誤了陳姐姐的終生,妳一律不談,這代表妳心內有鬼,只在心裡計算著要合併陳家而已。」

這原本就是林老夫人心裡的想法,但是她怎可能會承認,她先聲奪人:「反正你說來說去,就是我是惡意欺騙陳老爺,公道自在人心,我自認我沒有錯,都是為陳小姐著想;若是陳小姐覺得自己被傳出個克夫的名聲也無所謂,那我不在乎你們立刻退婚,我就不相信傳出這種名聲的妳,還能嫁到什麼好夫婿!」

她說得惡毒,卻是事實。

陳小姐聽到這裡,不由得哭得更傷心,就連陳老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不讓她嫁給林爵然,那萬一以後嫁的比林爵然還差,豈不是自己的罪過,一時之間,竟也沒了主意。

高逸靈勃然大怒,這個可惡的老女人既奸詐又壞心,是他看過最壞心、最有心機的臭老太婆,她明明包藏禍心,現在一律不認。

而且,不但不認,還反過來威脅陳家小姐,明示暗喻她若沒嫁入林家,以後只會有克夫的名聲相隨,一輩子也找不到好人家,想讓陳家在軟弱害怕之下,只能答應這門親事。

高逸靈真的動怒了,這個臭老太婆根本就是欺負善良。

「真是豈有此理!我長這麼大,遇到的壞人也不少,但是像妳這麼壞、這麼陰險的人,還是頭一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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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戰雙面劣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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