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外面沒有了光線，代表已經夜晚，房間里也沒有點燈，凌心凡抖顫的雙手，抱住自己的身軀。
他終於知道這是什幺滋味，還有為什幺那個皮膚白晳的男子，會在凌揚嵐的身體底下痴亂不已，他下午也是這樣，在凌揚嵐的身體底下，狂亂的舞動著身子，這種狂喜的滋味，他從未嘗過。
凌揚嵐睡在他的旁邊，他不敢回頭看他，他們兩個狂亂過後，就倒在床上喘息，之後肢體再也沒有接觸，冷冷的空氣讓他有點寒意。
他不知下午做了幾次，只知道凌揚嵐強烈的渴求他。他的渴求，讓他羞怯，卻又心喜，現在清醒過後，卻是感傷不已，他知道自己已經太過放縱，這種事不能再發生第二次的。
他起身，捉了件衣服要套上，隨即紅了臉頰，因為他拿的那件衣服太大，是凌揚嵐原本穿在身上的，他下午情熱時，將它脫下來的，然後才壓在他的身上，他折了幾折，然後整理好放在床尾。
「我……我們……」
他不知該說什幺，欲言又止，他捉對了衣物，開始穿將起來，兩腿間的酸痛十分折磨，但是他無怨無悔。
「我們不能再做這種事了。」他鼓起勇氣，終於說了出來。「我是你的兄長，你是我的弟弟。」
凌揚嵐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他聽了話之後，終於有了動作，他將頭抬起，忽然放聲大笑，他笑得十分諷刺，讓凌心凡不懂他在笑什幺。
「你想太多了，小操不在。」他聳肩。「反正只是肉慾的發泄，找誰都一樣，我忽然很想做，才把你叫過來，反正那一晚你也很想的，不是嗎？稍事撩撥，你就脫光衣服了。」
凌心凡沒想到他說得這幺輕而易舉，好象下午的事沒有什幺，而且是因為小操不在，他才把他叫過來，把他形容得好難聽。
他退縮了，下午被抱的喜悅跟快樂，忽然變成了一種苦澀，凌揚嵐並不是喜歡才抱他的，就好象他對小操也一樣。
「我……我以為……以為……」
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幺才好，凌揚嵐冷淡的接下他的話：「你以為我愛你才抱你，你愛我所以才獻身嗎？你以為這種事一定會發生第二次嗎？」
凌心凡被他說中了心事，他臉紅如火，心底羞愧至極，他是愛凌揚嵐，但是凌揚嵐已經不愛他了，這是很顯明的事實，是他不願承認，總是私下期盼凌揚嵐會對他有所不同。
「我……我要走了，要跟娘請安……」
他想要離開房內，凌揚嵐赤裸著身體下床，他的體溫貼著他的後背，手指在他肩背上輕點。「這只是肉慾而已，你的身子挺美的，我不會在乎跟你多來幾次，或者你跟小操一起來？」
他觸碰他的方式，忽然讓凌心凡覺得十分骯髒，他哭了出來，「不要碰我，我──我不知道你會這樣看我……」
凌揚嵐厲聲道：「你哭什幺？叫我不要碰你？我脫你衣服，你有拒絕嗎？我進到你體內時，你叫得我耳朵都聾了，少假裝清純了，我們要的都是肉慾，你不要以為方教全不一樣，我們都一樣，我玩過的，他都玩過，他對你不是真的，他也只是想要得到你的身體，不過他只要像我一樣玩過，就知道你乏味得要死，連小操的一半都比不上。」
他貶低的言辭，讓凌心凡非常受傷，他哭著一路跑回房間，他不懂大城市的人，他喜歡鄉下的純樸，他也不懂為什幺不相愛的兩個人，要一起做那種事情？
他靠著牆壁哭得哀切，他不習慣這裡的生活，是為了凌揚嵐，他才在這裡過日子，但是凌揚嵐已經傷透了他的心，更何況他們也絕不能再度發生像今天的事情。
回鄉下吧，旱災應該已經結束，他可以帶著女兒再度回鄉下，只是女兒不再有錦衣華服的生活，但是他們會過得快樂些。
他抺幹了眼淚，再度把包袱里的紙張掏出來看，那張稍新的紙張，他幾乎不懂裡面的字，但是他懂寄信來的人的心思。
爹說得沒錯，他不應該再跟凌揚嵐再度見面，他闔上了紙張，雙手合十的哭道：「爹，是我不對，我沒遵從你的話，我不會再跟揚嵐見面了。」
晚上，他向老夫人辭行，老夫人神智不太清楚，比著他，一直說有一件事要告訴他，可是想不起來。
他安慰了娘幾句，帶著凌曉梅出門，他問了路人方教全的住戶在那裡，他想回鄉，可是身上沒有銀錢，方教全一向對他很好，也許他會願意借他一點銀錢，等他在鄉下攢了些銀兩，會請人帶上還給他。
主意立定，他就往方教全的宅邸走，進了屋內，他家裡的僕役都見過凌曉梅，自己也歡迎他們進門，他在客廳枯等著，僕役面面相覷，吞吞吐吐的只說方教全在忙，不能見客。
他點頭道：「那我下回再來。」
他想要明日再過來借些銀兩，凌曉梅則奔跑進內室道：「我知道叔叔的房間在哪裡，爹，我去叫叔叔！」
「不用了，你沒聽人家說叔叔在忙嗎？」
凌心凡想要制止凌曉梅，可是凌曉梅一路跑進內室，他也只好跟著跑，跑到了一間房間，凌曉梅笑道：「就是這裡，叔叔的房間在這裡，我進去叫叔叔。」
「不用了，我們改天再來。」
凌心凡就要牽著她往回走，凌曉梅打開了房門，凌心凡愣呆了，急忙把自己的女兒推向一邊，不讓她看見裡面的情景。
兩具男體在床上互相纏繞，小操大聲的申吟著，方教全也粗重的呼吸著，他正頂進小操的體內，感受著小操的溫暖。
凌心凡退後了兩步，方教全這才抬眼看他，一看見他，似乎酒也醒了，神智也清楚了，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他嘶啞叫道：「心凡！」
凌心凡不敢再待，他牽著凌曉梅立刻出府，他的心口亂跳得很厲害，凌揚嵐說得沒錯，這些都是肉慾，就連看起來像正人君子的方教全也是一樣，他對他好，說不定只是覬覦他的身體。
他不懂這些人在想什幺，為什幺他們能做這些事？凌揚嵐把他當成小操一樣的發洩慾望，方教全也是這樣想他嗎？他也是這樣看他的身體嗎？
他不知道他們為何能這樣骯髒，他不想再留在這裡了，只想要愈快愈好的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到城裡來。
＊＊＊
「心凡，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訴你。」
「是，娘。」
他帶著老夫人在花園裡散步，她有時神智清楚，有時又很不清楚，他只能溫柔回話，老夫人又說了一次：「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嗯，娘，您說，我在聽。」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一再重複這個句子，凌心凡不覺得煩，他一再微笑的陪著娘說話，他知道他在這裡的時間不會太長了，一存夠銀錢，他就要立刻回鄉下去，他只剩這些時間陪娘了。
花園裡的遠處，方教全走過來，他滿臉焦急，凌心凡對他視而不見，方教全臉色很難看，他蹲下身，不知跟凌曉梅說什幺，凌曉梅蹦跳地跑到他身邊道：「爹，叔叔說想要跟你說話。」
凌心凡搖頭道：「爹要陪著婆婆，不能走開。」
凌曉梅又蹦蹦跳跳地跑回方教全的身邊，方教全臉現愁容，他這次自己主動走過來，輕聲道：「心凡，我那一天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凌心凡點頭道：「你們富家公子打發時間，都是這樣過的嗎？喝醉，然後找個男人在一起……」
方教全挫折道：「我承認我以前是這樣過的，但是我認識你之後，根本就不曾這樣，是揚嵐請了一桌酒席，我去赴宴，後來不知怎幺搞的，我就變成跟小操……」
他沒說完，凌心凡已經不想再聽，「你要做什幺事，那是你的事，別來煩我吧。」
這是他說過最重的話，方教全聽了卻惱羞成怒：「是，我是跟小操在一起，那又如何，我對你百般討好，你把我看在眼裡嗎？完全沒有。」
「你只是要我的……我的那個而已。」他臉紅，說不出身體兩個字。
方教全苦惱道：「對，我想要你的身體不對嗎？只要跟你在一起一次就好，你知道我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去得到這一次嗎？」
「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不喜歡這樣。」
凌心凡對他搖頭，方教全絕望之下，變得怒氣沖沖。「我聽曉梅說你想要找我借銀兩，是吧？」
他是有喃喃自語過，可能曉梅在他旁邊聽到了他的喃喃自語，然後告訴了方教全。
方教全道：「揚嵐不喜歡你，不會給你銀錢的，你又人生地不熟，你想找誰借銀兩，誰都不會借你的，但是我可以借你，不，不用借，我給你，一千兩，我們在一起一次就好。」
凌心凡目瞪口呆，他這個噁心的提議，讓他對方教全完全的失望了，他皺緊了眉頭道：「你回去吧，我還要照顧我娘。」
方教全自取其辱地回去了，凌心凡掩住了臉面，他在這裡越來越難待下去，凌揚嵐並沒有找他麻煩，就好象那一天他們在一起的事情都是幻夢。
但是他跟小操頻繁的在一起，有時也不看時間、地點，他還曾在花園掃地時撞見，小操喜悅的歡音讓他很想掩住耳朵，他不知道為什幺他們能這幺的不知羞恥？
他對凌揚嵐徹底的死心了，凌揚嵐早已不再愛他，但是他心底對他的感情沒有辦法放下，他跟小操赤裸裸的在一起，讓他無法忍受，尤其是他也曾跟凌揚嵐在一起過，他知道那個滋味。
他想要越快的回鄉下越好，不要再待在這裡，可是沒有銀錢，他束手無策。
＊＊＊
夜色昏暗，他疲累的推開房門，門內傳來聲音，讓他一驚，他闔上門，房間里還有人點著燈，不可能是曉梅，曉梅回到婆婆的房間睡了。
他的床上，凌揚嵐跟小操都半裸著身體，他不敢置信，凌揚嵐下褲脫到膝頭，小操只有上衣還在，他們正在行苟且之事。
他雙唇開合，卻說不出話來，凌揚嵐道：「我正跟小操說，要玩三個人的，你一起來吧。」
尖銳的聲音終於從他嘴巴里發出來，他從來沒聽過自己發出這種聲音過，「出去……拜託你們出去……」
凌揚嵐拉上褲子，下床撫摸了他的臉蛋道：「我以為你會高興我想抱你呢！」
凌心凡咬牙哭起來，「不要再這樣折磨我，我知我不該來這裡找你，不該來見你……」他掩臉哭泣道：「揚嵐，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見到我，我會立刻走的，拜託，不要再用這種方式侮辱我，我沒辦法承受。」
凌揚嵐臉色一整，「真無聊，這樣就哭了。恨你？你把你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根本連讓我恨的價值都沒有，我只是看了你很煩，你為什幺不快滾，為什幺要死賴在這裡？我每次看到你，就心情惡劣。」
凌揚嵐摟著小操離去，凌心凡蹲在地上哭得十分傷心，他再也沒辦法在這裡住下去，連一天也沒辦法，但是他沒有銀錢，無法帶著女兒離開這裡。
他緊緊握住自己的胸口，忽然想起今天早上方教全的提議，只要一次，方教全就願意給他一千兩，有一千兩，他要到哪裡去都可以。
因為太過絕望，這好象變成唯一可行的方法，他抹乾了眼淚，整理了衣衫，在夜色中，出門前往方教全住的地方。
＊＊＊
他全身顫抖的進了方府，方教全鞋子沒穿對的急忙跑出來會客，他喝著茶，方教全則是呼喝著僕役，把最好的都端上來。
「我不餓，我是有事要來相求的。」
方教全對於今天早上的失態，回府後悔恨不已，怎知晚上凌心凡就過來了，他討好道：「不要講相求，我可以做到的事，我都會為你做到。」
凌心凡低下頭道：「你今天早上說過，一千兩，陪你一次，真的可以嗎？」
方教全愕然，凌心凡以為他已經後悔，他著急的道：「不必一千兩，只要百兩就太多了，不，只要二、三十兩就好了。」
方教全冷靜了心緒道：「你為什幺缺銀兩，你欠人家錢嗎？」
凌心凡搖頭道：「不，不是，我想要回鄉，可是沒有銀錢，我住不慣這裡，我不太懂這裡的人都在想什幺，為什幺要花錢來買……買這些事情？」
他說得吞吐，方教全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有人賣，就有人買啊。」
他一定是在諷刺他，凌心凡低垂著頭，他雙手顫抖道：「我……那，我還是回去吧。」
「慢著，一千兩沒有變，進來我房間吧。」
凌心凡幾乎站不起來，方教全一手樓住了他的腰身，讓他在他懷裡，他幾乎是半抱著他進入房間。
方教全脫下了自己的衣物，才慢慢解開凌心凡的，凌心凡全身僵硬，在衣物落地后，他就開始顫抖。
「你的身體很美，不要緊張，我不會對你粗魯的。」
方教全輕輕的吻了他的唇，他的雙手也滑過他的肌膚，凌心凡眼淚流了下來，凌揚嵐待他如賤妓，但是另外一個男人卻是這幺溫柔的對待他，但這不過是一筆一千兩的交易而已。
「你跟男人在一起過嗎？若是沒有經驗，我怕我會傷了你。」
凌心凡為難的點頭，方教全撫摸著他沾滿淚液的臉頰，他沒想過凌心凡跟男人在一起過，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別哭，我不會傷害你的。」
「只有一次，我只有一次跟男人在一起過……」
他顫抖的回話，想起跟凌揚嵐在一起時的事情，那幺甜美，令人難忘，卻又那幺的令人心碎。
方教全將他摟進懷裡，他哭得更厲害，方教全摟著他一動也不動，他在他懷裡哭得哽噎，等他哭得發泄夠了后，方教全才擦乾他的眼淚。
他從桌上拿了一千兩的銀票給他，「拿去吧。」
凌心凡驚愕的看著他，方教全吻著他的頰，「只要沒有人買，就沒有人會賣。你不是願意給我的，我不要我跟別人歡愛時，那個人總是哭個不停。」
凌心凡接過銀票，他感動得再度哭出來。
「你是個好人，教全，你真的是個好人，我以前誤會你了。」
他幫凌心凡穿好了衣物，帶著他走回凌府去，他牽著凌心凡的手，凌心凡一點也沒有拒絕。
「我回家鄉的時候，會想念你的。」
凌心凡是真心的這樣說，方教全露出苦笑，「你再這樣說，我就會開始後悔剛才讓你走出房間了。」
凌心凡臉紅了起來，他再度的感謝方教全。方教全難捨的跟他道別後才離去。
他回到凌家，他把膮梅叫了起來，替她整理了衣衫，把那些貴的衣服全都留在桌上，他帶著女兒跟銀票，往家鄉的路走去。
凌曉梅揉著愛睏的眼睛道：「爹，我們要去那裡？」
「我們回我們應該回去的家，妳想不想家？」
凌曉梅喜歡這裡的生活，因為可以穿得漂漂亮亮，而且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東西，但是跟爹一起住，鄉下也有好多好玩的事情。
「我都喜歡耶，爹，因為婆婆對我很好，叔叔也對我很好。」
他想起娘親，跟幫助他的方教全，他們都是大好人。
「婆婆跟叔叔都是好人，但是爹想要回鄉下，我們有空再來找婆婆跟叔叔吧。」雖然他明知他再也不可能上城來的。
凌曉梅快樂的點頭：「好啊，爹。」
凌心凡回頭望著這座繁華的大城，在夜深人靜時，它也跟鄉下一樣平靜，他不懂這裡的人心，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回去過他的生活。
他牽著凌曉梅在夜色中走了，希望所有的愛恨都可以到此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