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呼！真像場颱風。」

「少……少謙，你跟邢伯母吵架，沒關係嗎？」梅霖擔憂地問。

「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法爾公司不會那麼容易倒的，何況我們還有個能幹的副總裁呢！」鍾少謙遜說邊往門口望去，「是吧？韓。」

「崔斯特副總裁？」

梅霖跟箸往門口望去，這才發現不只是韓，連羅經理等人都來湊熱鬧了。

「要我提早先找別的贊助者嗎？」韓出聲了，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也好，就麻煩你了。」鍾少謙點點頭。

「戚風集團的事情，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處理？」

「這個周末吧！我已經打電話聯絡邢伯伯，我想星期六他們應該就會到了。」

「你邀請他們到台灣來？」

韓頗感意外地挑高眉，畢竟是他們法爾公司單方面想要解除婚約，理當是他和少謙到新加坡才對。

「因為邢伯伯說他很久沒回台灣了。那天在宴會上，一聽說我要親自出席這回的展示會，他就一口答應下來，說要來台灣一趟，讓我好好招待一下；只是沒想到現在竟會演變成這種情況，對他真的很不好意思。」鍾少謙嘆了口氣，轉過頭去輕撫著梅霖的臉頰，有絲不舍。「疼不疼？我替你上藥吧！」

「不，還好，最累的人應該是你吧！」輕輕搖了搖頭，梅霖微笑。「剛才謝謝你了。」

「謝我什麼？」鍾少謙勾起梅霖的指尖把玩著，「是謝我保護了你，還是謝我替你說話？」

「都有。」梅霖笑開了唇，這是她頭一次確切地感受到鍾少謙的心意，雖然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但剛才鍾少謙確實是站在她這邊的，而且為了她不惜與邢家人起衝突。

在鍾少謙這樣的舉動下，她還能懷疑什麼呢？

除了對他坦誠的情意全盤接受之外，她再沒有別的報答方法了。

＊＊＊

展示會前兩天，冷鋒過境，天空下起傾盆大雨。

「來，喝咖啡吧。」鍾少謙遞上熱騰騰的摩卡，挨著梅霖在窗邊坐下。「看你一臉認真，到底在想些什麼？」

「每次下雨，我就會想起自己的名字。］梅霖仰望著天空，「你知道嗎？因為我在下雨天出生，所以才會取名為「霖」喔！」

「言簡意賅。」鍾少謙親昵地撫摸著她臉頰上已然退去的傷疤，「那麼你猜猜看，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真的是像那天邢伯母所說的那樣嗎？」梅霖調皮地眨了眨眼，「因為你缺乏謙虛，所以才叫「少謙」，這名字跟你很合呀！」

「才不是這麼可愛的理由哩。」鍾少謙也笑了，「你也看到了，我長得一臉嚴肅不是嗎？其實我從小就如此，聽說是因為出生時眼神太銳利了，老爸希望我能虛心求教，所以就取名叫「少謙」，其實是希望我從小就學著謙虛點。」

「不過好像沒什麼效果。」梅霖簡單地下了結論。

「你學皮了，小霖。」鍾少謙擱下咖啡杯，不懷好意地湊近她，「是我調教得太成功嗎？」

「你說呢？」梅霖故作鎮定地坐在原位不動。

雖然鍾少謙身上的古龍水香已經讓她幾乎招架不住，雖然他俊秀而有魅力的臉龐幾乎奪去她所有的注意力，雖然他的聲音是如此地低沉而悅耳……

可她也明白，只要她一退縮，鍾少謙就會開始變本加厲地取笑她。

只有一次也好，她想看看若自己絲毫不為所動，鍾少謙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可惜她微微發顫的身子仍然泄露了她真正的心意。

鍾少謙沒有多言，只是把握機會往她身旁挨近，「你今天倒是挺大膽的，小霖。」

「那還不是你每天磨練的成果。」梅霖真希望鍾少謙別再靠過來了，因為他的耳語總能使她輕易地醉倒在他的懷抱里。

「這麼說來，我很適合去當老師嘍？」鍾少謙的唇已經觸上了她的臉頰，並順著頸子往下熨落，絲毫沒有停止之意。

「少謙，你別一直親我啦，好好說話行不行？」梅霖因他的親吻而動搖了。

「不行，我正在測驗自己每日磨練的成果。」鍾少謙低聲輕笑著，他就知道梅霖的定力還不到家。

「什麼測驗嘛！你……你分明是在偷吃豆腐。」

梅霖試圖逃脫，卻發現自己的襯衫下擺正被鍾少謙的魔手佔據，而且鈕扣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鬆開了兩顆。

「我才不偷吃，我喜歡光明正大的吃。」鍾少謙把手伸入梅霖的腰際，感受著她肌膚的柔嫩，「尤其你的身體聞起來又這麼香，讓我真想咬一口。」

「少謙……」梅霖只感到一團火球在腰間滑過，燙得她無力招架。

過去幾回，鍾少謙雖然也曾經半帶挑逗地在她身上摸索，但都沒有這回來得嚇人。他是真的想要她，梅霖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這一點。

「你可以阻止我。」鍾少謙突然停下動作，他抬起頭，神情很是認真，「不願意的話，你隨時都可以叫停。」

「我……」梅霖愣住了。

「但是，如果你不想阻止我的話……」鍾少謙鬆開手，走到衣櫃旁，在外套里摸索了一陣后，他翻出一個小小的絨布盒子，交到梅霖手中。「如果你不阻止我，這個你就得收下了。」

「這個是……」梅霖感到自己的心正在狂跳。

精緻的絨布盒裡，會是戒指嗎？！

「打開來看看，我特地去訂的。」鍾少謙在她額上親了下。

懷著期盼的心情打開小盒子，裡頭的東西也確實沒有辜負她的希望——

「是高跟鞋！」梅霖忍不住驚叫。

躺在盒裡的，是枚雕工精巧的戒指，但不是鑲著寶石或鑽石，而是枚漂亮的高跟鞋形狀的戒指。

包含在那其中的意義，梅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喜歡嗎？」他拿出成指替她戴上，「看來很適合你，我的灰姑娘。」

「那你是白馬王子了？」梅霖笑倒在鍾少謙的懷裡，「一點都不像，你沒有騎著白馬來呀，」

「沒關係，我有白色的替代品。」鍾少謙露出神秘的笑容。

「替代品？」梅霖眨了眨眼，「什麼？」

鍾少謙彎下身子，在梅霖耳邊低語：「我們有白色的床單。」

「少謙！」梅霖剎那間漲紅了臉，但是現在想逃已經來不及了。

「你已經收下戒指嘍！」鍾少謙得意洋洋地握緊梅霖的手。「也就是說，你不會阻止我做任何事了吧？我等這一天可是等很久了。」

「少、少謙，等到結婚那天不是更好嗎？」梅霖開始盤算著該怎麼脫身。

「你就這麼討厭讓我碰你？」

「不是的，我喜歡你啊！但這跟那是兩回事嘛！」在她的認知里，親密關係應該等到婚後才發生。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麼我們明天就先去公證結婚，等展示會辦完，再舉行一場盛大的結婚典禮。」鍾少謙一天都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巴不得天天把梅霖拴在身邊別讓她跑了。

「有必要這麼急嗎？你的工作很忙吧！」

「你不急，我急！」鍾少謙駁回她的每句抗議，「小霖，禁慾是很傷身的，而且我現在只喜歡你一個，所以你覺得我急不急？」

「聽起來好像很急……」鍾少謙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她也只能點頭稱是。

鍾少謙拉過她，在她唇上烙了個印。「這句話的意思是你答應嫁給我了？我的灰姑娘。」

「我願意。」梅霖摟住鍾少謙的脖子，緊緊地抱住他，臉上浮是欣喜的笑容。

「我當然願意嫁給你，少謙。」

作夢也想不到，她原以為是充滿霉運的人生會有如此曲折的起伏，還有那隻高跟鞋，竟替她帶來了與鍾少謙相識的機會。

或許她的霉運，已經在高跟鞋飛出去的時候，跟著一起消失了吧！

聽見她肯定的答覆，鍾少謙終於鬆了口氣，原本他還在考慮要怎麼求婚呢！

不過現在看來，他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說服梅霖馬上冒雨跟他去公證結婚，因為他連一時半刻都無法再忍耐下去了。

＊＊＊

展示會當天，邢家千金邢芊芊與邢母自然未出席，只有邢父代表參加。

「我本來是很想要你這個女婿的。」嘆了口氣，邢父重重拍著鍾少謙的肩膀，「唉，這也只能怪我們家芊芊沒福氣，而且她那脾氣再不改改，以後一定嫁不出去了。」

邢父是個明事理的人，由邢母與女兒那邊聽了事情經過後，他怎麼樣都無法相信鍾少謙會惡劣到背叛女兒，並對長輩出言不遜，於是主動與鍾少謙見面聯絡，這才知道事情的經過。

從小看著鍾少謙長大，一直到鍾少謙十八歲那年他們才搬到新加坡去，所以邢父很了解鍾少謙不是邢芊芊與邢母形容的那樣惡劣。

更何況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女兒的驕縱脾性。

「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再怎麼樣我都不該出言頂撞伯母。」鍾少謙苦笑著。「伯父肯原諒我，我已經很感謝了。」

「這件事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你了，再怎麼說我也希望女兒有個好歸宿，但是你後來又聲名狼籍，我倒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快就結婚了。」

「這是運氣。」鍾少謙聳聳肩。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之所以會這麼快結婚，還都得歸功於梅霖的霉運哪，要不是她厄運連連，他們倆也不會認識、不會碰面，頂多只是公司里的上司和屬下罷了。

這麼說起來，梅霖的霉運，真的是霉運嗎？

他這念頭剛成形，突然頂上的燈光一閃，接著會場便陷入了空前的黑暗中。

「這是怎麼回事啊？」邢父環視著四周，只見工作人員彷佛早有準備地拿起掛在腰間的手電筒，繼續會場最後的巡視工作。

「只是燈光故障，我們的工作人員應該已經去維修了。」幸好大家都深知梅霖的厄運有多強，所以也提早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那麼你去忙吧，我就不煩你了，展示會後再一起去喝一杯。」

邢父拍拍鍾少謙的背，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往休息室走去。

而鍾少謙，他拿起手電筒，開始在會場中來回穿梭著。

「有誰看見梅經理了？」鍾少謙在人群中摸索著。

小東正巧經過鍾少謙身邊，停下了腳步，指向舞上的方向。「總裁，你要找梅霖嗎？剛才我看到她正在——」

「啊！誰快來幫忙啊！展示用的電腦故障了，快點叫工程師來！」

尖叫聲打斷了小東的話，他看了看鐘少謙，苦笑道：「看來梅霖正在展示用的電腦旁邊。」

「我想也是。」鍾少謙無奈地聳肩。

「啊！梅霖過來了。」小東把手電筒移向他身後，「那我就不打擾了。」

「你去忙吧。」

送走了小東，鍾少謙回過頭去，正巧看見梅霖朝他走過來。

「少謙。」梅霖苦笑了兩聲，「對不起，我忘了自己不能來展示會場，害得電腦故障，又讓會場停電。」

「別自責，這不全是你的錯。」鍾少謙親昵地摸摸她的臉蛋，四下無人加上一片黑暗，即使兩個人在會場中央有什麼親密舉動也不會被發現。

「可是我覺得，若我不到會場來，事情應該會少一點。」梅霖就是無法不去在乎這件事。

「那麼等會兒我們休息一下，去吃點心吧。」鍾少謙可捨不得新婚妻子難過，為了安慰她，他什麼都肯做。

「真的？韓會生氣喔！」梅霖欣喜地抱住鍾少謙，「你不怕韓生氣嗎？」

「要是他知道你在這兒會讓會場停電，一定會立刻要求我把你帶走。」鍾少謙的大手扶上梅霖的腰際輕輕摩掌著。

「少謙，這裡是會場耶！」梅霖低叫一聲。

「所以我沒脫，只是摸而已。」

「可是……」

「反正又沒人看見。」鍾少謙低聲提醒她。

「說得也是。」梅霖閉上眼，放心地依偎在鍾少謙懷裡盡情地撒嬌，「只有這個時候，我才會覺得偶爾倒楣也不錯。」

「我很想贊同你的話，但是你今天好像比平常更倒楣一點。」鍾少謙發出淺淺的低笑聲。

「什麼？」梅霖抬起頭望著鍾少謙，這才發現四周已經亮了起來，原來電源已經在她沉迷於與鍾少謙的親昵時接通了。

「少謙、梅霖，我不是說過了，在工作的時候，你們兩個絕對不許有太逾越的舉動嗎？」

韓的聲音打他們身後傳來，語氣中還夾雜著怒意。

「副總裁，你就原諒他們好不好？畢竟總裁和梅經理連蜜月都沒去，就直接回公司工作了耶！」小東忍不住出聲求情。

「對呀，難得結了婚，小倆口總是希望可以不時地膩在一起，這點是可以理解的。」羅經理以過來人的口吻說著。

韓因工作過度而泛起血絲的藍眸顯得有絲駭人，冷眼掃過在場眾人後，他一手一個拉開了梅霖與鍾少謙，直直地往會場展示台走去。

「這是兩回事，你們兩個都給我過來幫忙！」

「喂！韓，你要想工作得輕鬆點，最好別拉著梅霖回去，公司的人不都在說嗎？她走到哪兒都會有意外事故發生。」

鍾少謙說著，俐落他身子一翻，掙脫了韓的手掌。

一把拉過梅霖，鍾少謙邊往後退，邊對韓笑道：「為了工作順利，你還是讓我先送梅霖回家吧，拜拜啦！」

韓還沒來得及阻止，鍾少謀已經拉了梅霖往出口開溜。

二十幾年來的好修養正式宣告破裂，韓站在會場中央，對著遠去的鐘少謙爆出怒吼：「鍾、少、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