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不要告訴我別人有多行,除了你,我不放心把婷嫣的安危交付任何人。」縱使隔著電話請求,雷霆鈞的口氣仍然高傲得宛如至尊。

夏妍翻了個身悠悠轉醒,惺忪睡眼在看見雷霆鈞后完全清醒。

只見他眉頭緊皺,語氣嚴肅,不知道他是否還在生她的氣?

從什麼時候開始,半夜裡醒來只要聽到或看到他,就能令她產生無比安心的感覺,這種感受在今晚雷霆鈞說穿她的心事後,更見具體強烈。

茶葉的芳香縈繞了一室,她悄悄的注視著他。

不管由任何一個角度看去,他都是她見過最有魅力、最令人無法抗拒的男人。她猜想就算再讓她看一千年、一萬年,看到地球毀滅,洪荒再度來臨,她也不會生膩,不會厭煩。

今晚的爭執她曾以為是個結束,結束她對他所有的好感與愛慕,沒想到峰迴路轉,反而讓她醒悟自己對他的感情。

雷霆鈞面前的電腦螢幕輪番跳動著外國股匯市的交易情形。

「一切就拜託你了,唐駒。」雷霆鈞收了線。整個人靠進椅背,緊閉雙眼,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揉按著太陽穴。

夏妍悄然下床,無聲無息的來到他的身後,縴手猛然搭放在他的肩膀,十指開始賣力的運作。

「放輕鬆,你的肌肉太緊繃了。」她柔聲的建議。

雷霆鈞身子震了一下,卻沒有張開眼,垂下手任由她恣意地在他的頸部和肩頭處按摩。

唉!他在心裡重重的嘆息。

她闖進他的世界,才短短數日,卻已佔領了他整個的心。從習慣搜集她的作品到習慣有她的生活;習慣睜開眼便看見她,閉上眼也能聽見她的聲音;習慣她睡他的床;習慣她的一顰一笑。

他不再流連於黑暗的保護色中,反倒習慣和她並立在陽光下。她彷佛是他生命的光源,在她沒有出現以前,他的心底是一片漆黑;當她走近后,他整個世界豁然開朗。

即使她對他扣上那麼多莫須有的罪名,他還是無法對她產生一丁點的怒意。只要聽到她的聲音,見到她似水如天的藍眼睛,他剛鐵般堅硬的心志瞬間便成繞指柔。

他的心不再是絕緣體、不再免疫,這是件多麼危險的事情啊!擁有一個不聽從自己使喚的靈魂,他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生命主宰者。

他的緘默使得夏妍無比緊張。

「對不起。」她鼓起勇氣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歉。

雷霆鈞背對著她彎起唇角,聲音依舊冷硬。「這麼沒有誠意,我記得你罵人的時候可不是這種音量。」

他開口說話了,夏妍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揚高聲量,重複說著。

雷霆鈞睜開眼,旋過椅子面對她。「你不氣我以強欺弱,不覺得我冷酷無情了?」

夏妍搖搖頭,羞赧的低首垂眉。「康羿都告訴我了。你替雲嫂設想得那麼周到,怎麼會是冷酷無情呢?」她偷瞄了他一眼,「只是,如果你能原諒我,那就更好了。」她乘機請求。

雷霆鈞放棄偽裝,揚起嘴角。

「我看我最好還是趕快原諒你,免得待會兒又有人說我以強欺弱。」他給彼此設了個台階結束僵局。

夏妍笑逐顏開,熱切看向他的眼眸。

「嗯哼!」他費力的將視線拉回。「好了,沒事了,你可以安心回去睡覺。」

她的笑顏讓他失控,他必須更拚命才能抵抗她的氣息對他的引誘。

夏妍頓感失落,他不願多面對她的態度教她莫名悵然。她軟軟的應了聲,欲走還留。

「可是,我還有……」她嚅囁的說。

「還有什麼?」雷霆鈞偷偷抹去額上的汗水。天啊,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半夜三更穿著睡衣、酡紅著臉、以著一雙清純無辜的藍眸站在一個男人伸手可及的地方,對男人而言是種多大的煎熬和考驗嗎?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能這麼了解我?」

無法面對野生動物相互廝殺的畫面是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也是最刻骨的痛楚,她從未輕易在人前透露。

雷霆鈞恢復平日的嚴謹。「是你的作品告訴我的。」

「我的作品告訴你?」夏妍疑惑的笑睨著他,「不可能,我的作品不多,而且它們根本不會說話。」

「你錯了!作品多不代表什麼。你在這方面雖然初出茅廬,但是件件是精華,它們不但會說話,而且只說實話。」

夏妍隨著他的起身抬起頭,驚異萬分的瞅著他。

「實話是什麼?」

「實話是你酷愛野生動物,卻又不忍心看他們以殘殺來求生存;實話是你非常矛盾,你既希望每個動物都能飽食,卻又不願意有動物淪為食物鏈的一環。」

他說得句句屬實,再貼切也不過如此而已,夏妍震撼的程度不亞於兩人初次相遇時。

這就是知音嗎?原來在浩瀚無垠的宇宙里,真的有人能和自己心意相通,靈犀相系。

她苦笑地低下頭承認。

「不錯,我的確是這樣的。雖然很可笑,可是,我就是無法處之泰然,無法不動心、不動情的把它們當作鏡頭來處理,甚至事後還若無其事的討論動物廝殺的手法和過程。」這大概也是父親和雜誌社老嫌她的作品力道太弱的原因吧!

雷霆鈞心疼她的掙扎。

「你的掙扎是因為你有一顆柔軟的心,不忍心見到任何生命受到傷害。」他深深的望進她的靈魂,「小妍,你太傻了,這正是你作品最最成功之處。因為你比別人多了更多的愛,你身在其中心卻不曾麻木,所以能夠永遠保有高度的敏銳度和感受力。」他發自肺腑地由衷說道。

夏妍痴痴的望著他,整個人感到片刻的炫惑。

「你真的這麼認為?」他的話讓她第一次感到真正的輕鬆和釋然,她的心因為被了解而亮了起來。

他們相互凝睇,一時間,那種令人窐息的感覺再次攫住了她,夏妍心跳加速,倉皇失措得以為他又要吻她。

然而,雷霆鈞卻別開目光,縮回他的手,重重的吁了口氣,不顧夏妍滿臉的疑問,艱澀的揮了揮手。

「天快亮了,再回床上去睡會兒吧。」

夏妍全然不解他為什麼臨陣退縮,她明明強烈的感覺到他要她,就像她要他一樣。

她不想再逃避,她想要確定那致命的吸引力究竟是她心裡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於他們之間。

雷霆鈞見她半晌仍沒有任何動作,不禁開口:「為什麼還不想唾?」他的聲音無奈中帶著請求,他的自制力近乎極限。

「我要你!」夏妍冷不防地說出口。

雷霆鈞愣住了。他猛然轉過頭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似在確定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

夏妍深呼吸壯膽,不讓自己逃避他的注視,強迫自己勇敢的迎視他。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朝她逼近,一隻手捧住她的粉頰。「你確定嗎?」

夏妍的手疊上他的,怯生生的將臉埋進他的掌心。

「我確定,我……」

思緒被雷霆鈞火熱的唇阻斷,言語在慾望國度中變得多餘。慾望崩裂心中的防衛,她再無半點回頭的遲疑。

他的唇有如身處久旱沙漠的旅人,她柔軟甜蜜的唇則是他的綠洲。他饑渴的啜飲著她的甜美,用滾燙的唇、靈活的舌、悸動的心。

她泛著蜜糖般色澤的肌膚教他愛不釋手,十多年的野地生活讓她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丁點贅肉;她是那麼地穠纖合度,全然是上帝精心雕琢的傑作。

輕竄如電流的雙手先是在她的背上點燃陣陣騷動,沿著她腰側玲瓏的曲線遊走,停留在她的胸前,在她的注視下緩緩解開每一顆鈕扣。

他們的唇瓣膠著纏綿,雷霆鈞迫不及待地一把抱起赤裸發燙的夏妍,將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絲絨床上,隨即快速的脫掉自己身上的衣物。

夏妍因被單的冰冷而激顫,臉蛋因見到他壯碩健美的身材而羞怯地泛起紅潮。

雷霆鈞在夏妍身邊躺下,兩具火熱的身驅再也沒有間隙。他們交纏的眸子因情慾而火紅,呼吸變得灼熱濃重,每一根神經都顯得異常緊繃而敏感。

他的雙手膜拜著她玲瓏有致的嬌軀,十指所到之處無不引發夏妍體內劇烈的渴望。她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精,任由雷霆鈞的唇落在她微顫的眼瞼、高挺的鼻翼、薄巧的紅唇、性感的耳垂……最後停在她豐滿的胸口。

親昵的接觸教夏妍倒抽了一口氣,她屏息,反射性的伸出手想阻止他的佔有。他執起她的手放置在他的身上,引導她如何探索,如何在付出與接受中享受樂趣,如何讓彼此陷入前所未有的歡愉與渴求。

感覺到她的濕潤,雷霆鈞知道她的身體已經為他做好準備,此刻他雖然有如滿弦的箭一觸即發,卻仍不忍她的生澀。

他硬是按捺下自己的蠢蠢欲動,百般體貼溫柔的問:

「小妍,你知道接下來的事嗎?」他故意更加親密的碰觸她的禁區,在她耳畔的聲音因高張的情慾而喑啞。

夏妍羞怯的點點頭,一雙柔荑撫上他結實有力、滿是汗水的臀部。

「我曾經看過許多動物……」身為一位專業的野生動物攝影師,怎麼可能會沒有見過動物們耳鬢廝磨、激烈求歡的場面。

雷霆鈞了解的笑了開來,她的純潔讓他益發血脈僨張,他的唇再無忌憚的吻遍她身體的每個角落。

「那不一樣。」他性感的唇覆上她的每一寸隱密處,她的身體吶喊著她所不解的祈求。「你看到的是動物,它們在一起大多是為了繁衍後代,我們不是,我們是為了……」愛!他伴隨著一個有力的動作在心底吶喊。

等待著答案的夏妍突然失去了聽覺,她的世界在瞬間被點燃,痛楚過後的銷魂蝕骨,將無以名狀的空虛填滿。

翻江倒海而來的欲潮淹沒了他們,原始的渴望完全駕馭他們的身體與靈魂。

火與冰的交融,天與地的結合,過去與未來彷佛全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

星月垂掛在窗欞之間,這是一個時間與空間被遺忘的——浪漫的夜。

在白天用眼神、言語談心,在夜裡用指尖、唇舌傳情,分享彼此最真實的感覺和體溫。

夏妍覺得自己由里到外,身體和心理無一不因為雷霆鈞而改變,只除了十點鐘一到便睡著的習慣。

所以,他們的歡愛總是得在十點前結束,或是在凌晨開始。夏妍總在雷霆鈞無懈可及的挑逗下醒來,兩人交纏、合而為一。

雷霆鈞所帶給她的滿足與沖,擊讓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人。

他不僅為她掃除了Lucky所留下的陰霾,也間接將長久以來一直困擾她的惡夢逐出她的世界。

在一次纏綿悱惻的激情之後,夏妍香汗淋漓的蜷縮在雷霆鈞懷裡。

愛欲漸息的雷霆鈞輕撫著夏妍媲美絲綢的美背,若有所思后決定打破沉默。

「小妍,為什麼你從來不穿裙子,不化妝打扮?」所有他為她添購的裙裝與珠寶,她一律不曾動過。

「呃……」夏妍完全沒料到他會天外飛來一筆地這麼問,一時語塞。「因為穿裙子比較不方便啊!至於打扮……沒這個必要吧!」她故作不在乎。

「女人不是天生都喜歡裝飾自己的嗎?」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一般平凡女子,只是她遲遲不能融入都市生活形態的心態,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大概是我在非洲待久了,習慣這樣了吧!」

他是在暗示她,她很沒有女人味嗎?還是他覺得這些天他們同進同出,她站在他的身邊讓他很沒面子。

記得前一陣子母親曾一再要她穿裙裝,說什麼男人比較喜歡有女人味的女孩子,霆鈞是這個意思嗎?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希望你為了我穿上裙裝,你願意嗎?」他確信她喜歡他白天的霸道、夜晚的溫柔,也許他能夠讓她或忘野地自由自在的生活,讓她放棄回非洲的夢想。

願意!夏妍在心裡回答,怎奈她就是難以啟齒。

她初體驗愛情的滋味,他已在她的心裡佔據,擁有了無可取代的地位。現在,他幾句簡單的話卻讓那份美好變成偌大的壓力,瞬間,她覺得自己像個怪物,並且還是一隻快要喘不過氣的怪物。

雷霆鈞的問題讓她覺得自卑,他的口氣擊潰了她堅定的自信。

在遇到他以前,她曾經活得很有自我,此刻她卻找不到半個賴以自豪的理由。

感覺出她在他懷裡瑟縮,雷霆鈞不忍再為難她。

「算了,我是開玩笑的,你就當我沒問過吧。」想她的人生至今有一大半都是以天為廬、以地為家,怎麼可能會滿足於小小的雷家。即使雷家是眾人眼中的宮殿,在她心底大概也只是個裝飾華麗的籠子罷了。

氣氛一時變得低迷,冷卻的體溫滲入心裡,為黑夜添上幾許寒意。

沉默讓平時能心電感應的兩顆心不再相通,夏妍合上眼卻無法再尋到睡意,她假裝若無其事的翻身抽離他的懷抱,拉上被子包里著發冷的身體。

雷霆鈞假裝不知情。

他不願深究,不敢追究。

在他已經對她的存在無可自拔的習慣之後,他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將會是種怎麼樣的煎熬。偏偏他又十分清楚這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夏妍屬於大自然,離開他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何況他曾親口答應過她,等霆軒平安回來,他就再也沒有留住她的理由。

只是,他不問,她不開口,現狀就得以持續。

是誰說難得胡塗的?

就讓他假裝一切都沒有問題,就讓他這個清醒大半輩子的股神胡塗一次吧!最好能胡塗一輩子!

「雲嫂,是不是男人都喜歡長頭髮、穿裙子的女生?」夏妍一邊摘著菜,佯裝順口問起。

實際上,她在廚房繞著雲嫂打轉了半天,無非就是想找機會問這句話。

雲嫂把爐子上的火關小,合上鍋蓋,雙手在圍裙上來回抹著。

「大概是吧!」她接過夏妍手邊的菜,「不過,現在的人什麼都講究流行,誰知道男人的喜好會不會也跟著流行變。都說我們女人善變,其實男人才是最喜新厭舊的。」她轉過身打開水龍頭,熟稔的一邊洗菜,一邊抬起頭看著廚房的電視,

「是大少爺,他今晚原來不是加班是去應酬啊?」她習以為常的指著螢幕。

夏妍的目光轉移到螢幕上。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雷霆鈞,但此刻卻比第一次更讓她詫異。

她不會聽錯的,他明明告訴她晚上在公司有個會要開,怎麼會出現在電視上?他置身在一個酒會上,教人訝異的是他身邊居然挽著一個艷光四射的女人。

「咦?在大少爺身邊的不是趙小姐嗎?」雲嫂一點也沒有發現夏妍乍變的臉色。

「雲嫂認識她?」夏妍的心海掀起狂瀾。

霆鈞騙她!是順口說錯,還是有意的?他為什麼要欺騙她?他和那位明媚動人的趙小姐有什麼不能讓她知道的嗎?

「是啊,她來過家裡幾次。」雲嫂拿起鍋鏟。

不知道是不是缺氧,夏妍覺得胸口好悶,整個人虛軟無力。

「她的皮膚……看起來好白,她穿的連身洋裝也好漂亮。」她真心卻不自在的讚賞。

「那倒是真的,她來家裡的時候我仔細瞧過。」雲嫂手裡忙著,嘴也沒停,

「她的皮膚白皙透明,上起妝來真是好看。身材更是沒話講,十足的婀娜多姿,隨便穿個裙子禮服什麼的就不知迷倒多少人羅。」光說她和余鐵山那場世紀大婚禮,幾乎轟動了整個台灣,不知刊登在多少雜誌的封面上。

她的長發烏黑飄逸,身材撩人遐思;她的柔媚將雷霆鈞的高大挺拔完整襯托出來。站在她身旁,雷霆鈞顯得更具男性魅力。

比較起她的風情萬種,自己除了豐滿的上圍尚可辨出是「女」的外,她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一絲女人味。

她終於了解昨天夜裡雷霆鈞為什麼要問她那些話了。

雲嫂三兩下俐落的把菜鏟上盤子,擱置在一旁。

「不過每天打扮成那樣太辛苦了,雲嫂還是寧願像你這樣。」她珍愛的望著夏妍,「清清爽爽、簡簡單單的,多好,多舒服。」尤其是最近,她儼然像朵含苞的花朵受到甘露的滋潤般盛開,一天比一天更嬌艷,一天比一天散發著女人的韻味。至於原因,就心照不宣了。

清爽、簡單,原來這就是她在別人眼中的樣子。

夏妍以一個苦笑回應她的安慰。

等她再度抬起頭時,電視里的新聞畫面已經換了,然而雷霆鈞和趙小姐並立相視的身影卻鐫刻在她的記憶庫,停格在她的腦海,猶如無數針尖戮刺著她的心。

夜涼如水,但即使是在戶外、在黑夜,雷家游泳池裡的水不僅清澈、而且恆溫。

不過,那溫度對心裡彷若飄著雪的夏妍卻起不了任何作用,她的心一個勁兒的凄冷。

她怎麼會這麼笨?她早該料想到像雷霆鈞這樣的黃金單身男子,身邊不可能會沒有別的女人,以他的條件,蜂擁而至的女人就算不是成千也有上百。他如果是個會付出真情、情有獨鐘的痴心漢,怎麼可能到今天還是獨身一人?

可他為什麼要用那種幾近痴迷的神情望著她?難道說那隻不過是他慣於用來安撫女人的伎倆?還是因為她太愛他而產生的錯覺?

為了杜絕自己胡思亂想,避免坐立難安,夏妍在游泳池裡來回拚命的消耗體力已將近兩個小時。

驀地,一個換氣的姿勢,她看見他了。

在星光與路燈的輝映下,他西裝筆挺的站在她眼前,就跟晚上她從電視上看到的他一樣。

一想到那一幕,夏妍的心口又開始泛疼,那疼痛迅速擴散,直達四肢百骸,怎麼用力甩也甩不掉。

她沒有停下來,憑藉痛楚所產生的力量繼續保持游泳的速度。

隔著夜色,她看見雷霆鈞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從哪裡來的念頭,夏妍惱怒的在水裡用力翻身轉了個圈,任由漩渦的力道將身子帶往下沉。

十、九、八……她在心裡倒數,一個縱身突破水面,她兩手開始用力且亂無章法的拍擊出水花,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叫聲,儼然像個溺水的人。

沒多久,她果然聽到跳水聲,再沒多久,她已經被雷霆鈞雙手抱起。

「小妍!小妍!」雷霆鈞將她的身子托至水面上,焦慮的呼喚在她耳邊響起。

夏妍霍然若無其事地張開水藍明眸。

「你一共花了十八秒,差強人意。」真是可笑,她究竟想證明些什麼?試探雷霆鈞到底關不關心她?誰知道他是不是出自反射動作?也許他只是不希望有任何命案發生,以防弄髒了雷家。

方才溺水的人要是換成那位趙小姐,恐怕他連十秒鐘都不需要吧?她忍不住忖度,無法停止用這些念頭折磨自己。

夾著一縷酸味和妒意,她奮力掙脫他的懷抱,逕自往岸上走去。

「小妍!」雷霆鈞一頭霧水的追上她。「你還好吧?」他關切的撫上她的額頭。

酒會中途他打過電話回來,雲嫂說夏妍忽然頭痛不適,沒有用餐就回房休息,不多久卻又向她要了二加侖的鮮奶……他一心挂念,匆忙趕回后康羿又告訴他,說夏妍已經在游泳池裡待了快二個鐘頭,是以剛才她做出溺水狀時,差點沒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月色與水光為她的臉蛋里上一層奶油白,襯著一身的濕淋淋使她看起來份外孱弱。

她嫌惡地推開他的手,那冷漠與不耐皆是雷霆鈞所陌生的。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接觸到他關注的眼神,她所有的猜忌與掙扎差點化為烏有。

他如刀鑿般的五官在夜色中益發完美,濕淋淋的頭髮平添他的迷魅,他的黑眸因波光粼粼而變得閃爍。

夏妍背過身子拒絕與他面對面,生怕對他的迷戀會讓自己忘了心上的傷口。

雷霆鈞扯了扯吸水后變得濕黏的領帶,並沒有在意她的反常,因為他實在太吃驚了,「為什麼還沒有上床休息,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的聲音里有著難掩的興奮。

夏妍沒聽出他話里的涵義,放任嫉妒蠶食鯨吞她的思維。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雷家的游泳池還有宵禁。」她的語氣字字句句都噴洒著怒火。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扳過她的身子與他相對,「小妍,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不該是這般好脾氣的,可是這個時間能與夏妍「站」著對談,實在教他喜出望外。

夏妍情不自禁地看著他,她曾經希望他能笑開常口,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笑容卻彷佛是她的眼中沙,扎得她的藍眸淚漣漣。

他之所以笑得如此欣喜,全是因為今晚與佳人共度,龍心大悅使然吧!她心痛的想著。

「不知道!」她悍然轉過身,繼續向屋子走去。

「小妍!」雷霆鈞自背後摟住她的水蛇腰,下巴輕靠在她的肩上。

夏妍低下頭注視他的手臂,那隻今天晚上親熱地勾住別的女人的手臂。

「別碰我!」

她使勁推開他的環抱,疾步跑回屋裡,留下一臉錯愕的雷霆鈞和滿池搖曳的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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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小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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