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人來人往的觀光夜市中,戀荷與震廷被八個大漢團團圍住,一部黑色的加長型凱迪拉克轎車停在一旁。
「我想,凌先生不希望傷及無辜,更不希望傷到蘇戀荷小姐吧!」用槍抵著震廷後背的人開口說道,威脅的語氣任誰都聽得出來。
震廷看了戀荷一眼,發現她居然神色自若,繼續吃著從他手上搶過去的糖葫蘆。她壓根兒沒把這些高頭大馬的男人看在眼裡。
「走吧!人家派這麼多人來請咱們,連車子也安排好了,何不去坐坐?」戀荷冷靜的說。
震廷點點頭,兩個人馬上像行李似的被扔進車裡。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幽暗的車廂中,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好不容易摸索到燈光的開關,打開車廂中的光源,瞬間看清車廂內部。
戀荷好奇的看看四周,伸手敲敲車窗。
「哇!暗色的玻璃,外面看不到裡面,裡面看不到外面耶!」
「他們沒用黑布蒙我們的眼睛就算不錯啦!」震廷回她一句,氣定神閑的坐好。
她坐回他的對面,「現在陳堂鴻真的如你所料,先按奈不住而行動。。
震廷緊抿著唇,嚴肅的回視戀荷。「這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我沒想到陳堂鴻會這麼急著行動,而且在觀光夜市中光明正大的綁架我們。」
他從冰箱中拿出一瓶酒,研究著上面的標箋。「這個不錯。」拿了兩隻杯子,他若無其事的斟滿杯子。「喝吧!這酒的味道很不錯喔!」
戀荷看出在他故作輕鬆的外表下,其實復仇的火焰已經熊熊燃燒著,他只是佯裝冷靜罷了。就要面對一個讓他家破人亡的仇人,要他如何能冷靜呢?
「你不怕酒里有毒嗎」」戀荷狐疑的看著琥珀色的美酒。
「放心吧!陳堂鴻不會用這種伎倆的。他用在我身上的計謀,絕對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務必讓我痛不欲生。」震廷低沉的回答,聲音稍稍泄漏了他心中的情緒。
戀荷厭惡的放下酒杯。「你很了解陳堂鴻?」
他毫無笑意的牽動嘴角。「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敵人。我如果不夠了解陳堂鴻,就沒有辦法活到現在了。」
戀荷坐到他身邊,提議道:「我可以幫你啊!雖然我的法術傷不了人,但是整整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震廷苦笑。「這可不是小學生互相惡作劇啊!況且,我不希望你牽扯進來。」保護的慾望從他心中升起,震廷發誓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再說吧!」看到他不領情,戀荷只能聳聳肩。
「對了,剛剛那些人知道我的名字耶!」她回想起來,不由得皺眉。
震廷點點頭。「對於我們的一切,陳堂鴻一定是瞭若指掌。那個古董商不是說過.曾經把你的名字給了陳堂鴻嗎?知道我已經僱用了你,又和你相處這麼久,他不可能不在你身上下工夫。」說完,他把頭靠在後方的皮質軟墊上,不再言語。
知道他必須集中所有的精神好應付陳堂鴻,戀荷也保持靜默的不去吵他。
濟世居士曾經要她避開陳堂鴻,卻又沒有說明原因。對於這個男人戀荷有著十足的好奇,會不會像她以前見過的惡魔修鍊者,青面獠牙,背後還有一對黑色的翅膀?
說到翅膀,戀荷不禁想起雷恩。不知道那個外籍勞工現在怎麼樣了,還在替水灧煮飯嗎?來到南部之後,都沒有跟水灧通過消息,連心電感應也沒有,所以戀荷完全無從得知「魅惑人間」的情形。避開了雷恩,她是真的鬆了一口氣。看見水灧與雷恩似乎相處得不錯,戀荷突然興起當媒人的念頭。
水灧的確是冷艷了些,不過不失為一個優秀的修鍊者,配上雷恩倒是很相稱。戀荷很認真的在心中考慮著這椿姻緣的可能性。
車子停下來了,震廷張開眼睛。
「我看似乎到了。」他深深的看了戀荷一眼。「小心一點。」
「你也—樣。」老實說,戀荷根本不太擔心,只是看他一臉的正經八百,她也無法輕鬆起來,只好也叮嚀他一句。
標準的豪門鄉間別墅。由白色花崗石砌成的別墅矗立在黑夜中,在幾盞控照燈的照射下,散發出白玉般的光芒。
「陳先生已經等兩位很久了。」幾個同樣穿著黑色西裝的大漢為震廷領路,戀荷跟在他後頭。走道中的一些字畫珍玩卻讓她分了心,等到震廷回過頭來時,才發現她仍然在門口看著一幅字畫。
「戀荷。」他無可奈何的走回來。
她還在對那幅字畫猛眨眼睛,像是不能相信自己所見到的。「震廷,這個是宋徽宗的真跡耶!我在南京博院院看過。」戀荷不可思議的說。字畫上所散發出來的靈魂和初見面時一樣,她肯定自己沒有認錯。
說不通啊!博物院的東西怎麼會擺放在陳堂鴻的屋子裡?
「蘇小姐好眼力,不愧是古董界的行家。內廳有更多珍品,陳先生正等著兩位。」一個穿黑西裝的人開口,語氣不容轉圜。
知道戀荷的職業病犯了,震廷也不逼她,只是狠狠的看那個黑衣人一眼,仍舊讓戀荷興高采烈的看完所有東西,硬是拖了快半小時才進入內廳。幾個人懾於他的眼神,完全不敢再催促他們。
內廳中,陳堂鴻坐在沙發上,優閑的喝著酒。
戀荷好奇的打量著陳堂鴻。如剛剛那個黑衣人所說的,內廳之中是有不少藝術精品,但是她感覺到的奇怪氣息卻不是來自藝術品。她皺著眉間,不屬於修鍊者的氣息,卻遠比人類的波動還要強。
陳堂鴻的眼光落到戀荷身上,毫不掩飾他的讚賞。他沒有想到,這個知名的女古董商居然如此年輕貌美。可惜啊!陳堂鴻在心中嘆息的搖頭,她竟然是凌家的女人。
戀荷還在分析那種奇怪的氣息,陳堂鴻已經朝她走來。
「突然把兩位請來,有些冒昧了。」陳堂鴻說道,人已經站在震廷與戀荷的面前。
空氣中的波動突然增強,戀荷有些吃驚的抬起頭。
她終於明白居士要她避開陳堂鴻的原因了,這個人的心思竟然是如此地邪惡。冰冷的眼神,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嘗到血腥的野獸,陳堂鴻給她的感覺像是土狼,那種食腐肉、啃屍骨的可怕動物。
戀荷從來不知道,人類的心靈竟然會被仇恨腐化到這種程度。
他的面容倒是很平靜,臉上是歡迎的笑容。
「蘇小姐,久仰大名了。」陳堂鴻稍稍走近,震廷卻將戀荷拉開,敵視的看著他。
陳堂鴻逕自笑著。「怎麼了?我只是想跟蘇小姐打招呼啊!又不是要咬她,你何必這麼敏感?」
「和你對招,我要是不夠敏感就活不到現在了。」震廷冷冷的說,仍舊不許他碰戀荷。
「今晚可是例外,我請你們兩人來,只是想見一見蘇小姐,主角可不是你喔!」
震廷的臉色變得更難看。若是陳堂鴻是沖著他來的,震廷也好對付,但是陳堂鴻竟然是對戀荷有興趣?
血液中那股謀殺陳堂鴻的衝動更強烈了。
「我前不久曾經派人去找過蘇小姐,可是—直找不到你的行蹤。」
「我是居無定所的。」戀荷撒了個小謊。
陳堂鴻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可是凌震廷就有這個能耐找得到你,而且還請來你幫他助陣。」
「一切都是緣份吧!」戀荷淡淡的回答,不想透露太多。
別有用心的看著凌震廷,陳堂鴻卻是對戀荷說道:「我裡面有—幅古畫,想請蘇小姐鑒認—下。」他彷彿玩弄老鼠的貓,露出滿意的微笑。「我只邀請蘇小姐。」
「免談。」震廷乾脆的回答。
「這可就難說了,總要看看小姐的意思啊!」陳堂鴻回答得極快,像是把他的反應都料得一清二楚。
「蘇小姐,我先進去藏畫間恭侯大駕了。來或不來,你們兩人討論一下吧!」端著美酒,陳堂鴻自信滿滿的走進內室。
「我們走吧!」震廷迫不及待的說。
「不行,我要去看那幅畫,說不定那就是我的正身。」
他簡直快氣瘋了,陳堂鴻看出他們的弱點了,震廷根本攔不住戀荷。「該死的,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陷阱嗎?陳堂鴻處心積慮就是要你與他獨處啊!」
「我當然看得出來,可是既然來了,何不多挖一些情報呢?」戀荷冷靜的看著他。「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光明正大的來到陳家嗎?為什麼現在反而急著走呢?」
震廷一咬牙,卻無法平息心中那股焦慮的感覺。
「當時我不知道他也想對你下手啊!」他吼道,剋制著想伸手搖醒這個天真的笨花妖的衝動。「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跟陳堂鴻單獨在一起?你想讓我因緊張過度,心臟麻痹而死是不是?」
戀荷輕拍他氣得有些鐵青的臉。「不要擔心嘛!別忘了我可不是普通女子,陳堂鴻是不可能傷到我的。」必要時她只要略施法術,陳堂鴻就會不省人事的,為何震廷就是這麼擔心呢?
「不行,我不准你去。」他仍然堅持己見。
她輕嘆口氣。「聽我說嘛!他如果敢輕舉妄動,我會用法術對付他,不會有事的。況且,如果我查到了正身的消息,我們就可以先發制人,免得古畫被拍賣嘛!」戀荷努力說服他。
許久之後,震廷才勉強點頭。「答應我,一有不對勁就用法術對付他,千萬不可以手下留情。」
她給震廷一個燦爛的微笑,算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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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荷一個人走進黑漆漆的藏畫間,注意到整間房間有良好的溫度調節。陳堂鴻站在前方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一幅畫,戀荷滿心希望的往前走去。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古董商不可能抗拒得了古董的誘惑的。」他笑著說道。
戀荷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畫。
「我請過許多人鑒認,不過還是要請你這位『蘇東坡的女兒』確定一下。這幅是蘇東坡的畫作嗎?」陳堂鴻問。
她剋制住心中的波濤洶湧,勉強點頭。「沒錯,是蘇東坡的作品。」
那種瀟洒中內蘊細緻的筆觸,宛如行雲流水。戀荷絕對不會認錯的。
問題是,這幅畫不是她的正身。古畫上所繪製的是兩枝墨竹。
「這是他最擅長的表達方式,以墨的五色來表現植物之美。」她解說著。
「但是也有例外的吧!像是這次要拍賣的那幅畫,蘇東坡就不是用五色墨來繪製。」
她的正身!戀荷警覺的看著陳堂鴻。
「你看過那幅畫嗎?蘇東坡用類似肥脂的顏料,繪製成一朵荷花。」陳堂鴻正拿著餌在逗弄戀荷。
深吸一口氣,戀荷滿心希望的說:「我可以看看那幅畫嗎?說不定那是贗品!」
「是不是贗品對我而言沒有差別,反正那幅畫是凌家的傳家之寶,這就夠了。」陳堂鴻不在乎的笑著,眼光卻令人不寒而慄。
「你為的只是要凌辱震廷?」戀荷問。
陳堂鴻陰森的笑著,「果然是冰雪聰明,輕而易舉就猜出我的目的。」他往前數步,已經太過接近戀荷。
她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分毫,只是冷眼看著陳堂鴻,看他能變出什麼花樣。
「像你這種女人,配凌震廷太可惜了。」陳堂鴻伸手觸碰她的長發。「我很欣賞你,包括你的人,你的才能。我可以對你承諾一切,你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為你拿到手。離開凌震廷吧!我可以給你更多。」誘哄著,他毫不隱藏自己的企圖。
「不。」戀荷真正想喊的是:你休想!
「他出多少錢僱用你?我可以多出十倍。」
戀荷看著他,冷漠的回答:「曾經有一個男人為了買我的一隻紅玉古鐲,甚至拿了一張空白支票給我。」
「你這是暗示?」
她搖搖頭。「不。最後我當著那個男人的面,把紅玉鐲送給另一個女孩。」
陳堂鴻聽出她話中的含意,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我蘇戀荷,可不是用錢就可以打動的。」戀荷明白再留下來也挖不出什麼情報,陳堂鴻是打定主意,在拍賣會時才會讓那幅古畫曝光。
她再也受不了跟這個男人共處一室,急急轉身離開。
震廷在內廳里等得心急如焚,一看見她邁出藏畫間,連忙迎上前去。
「沒事吧?」他細細的打量她。
戀荷點頭。「我們走吧!」留再久也查不出什麼,而她也受不了陳堂鴻的眼光。
「蘇戀荷,「陳堂鴻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你會後悔的。」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時,我們再來看看後悔的是誰。」
「很好。」陳堂鴻看著眼前這一對,心中燃燒著嫉妒的火。他原本的戀人,也是拋棄了他,投進凌震廷祖父的懷抱中。
一切的恨,他會一筆跟凌震廷算清的。
他吩咐左右的人:「送兩位出去。」
看著凌震廷與蘇戀荷的背影,他不自覺的握緊拳頭,手中酒杯應聲而碎。美酒混合著血液,緩緩浸濕了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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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觀光夜市被扔下,戀荷又衝去買了兩串糖葫蘆。
「陳堂鴻對你說了些什麼?」震廷到現在才開口問她。
「他想要僱用我。」不想激怒他,戀荷選擇了最保守的說法。
震廷沒有說話,只是專註的看著她,顯然在等著她說下去。
戀荷不些生氣的瞪他一眼。「做什麼啊!這樣看著我,你不相信我的職業道德嗎?」
「我倒希望你拒絕陳堂鴻是因為職業道德以外的原因。」震廷知道自己的說法已經超過了暗示的權力。
戀荷差點被口中的糖葫蘆噎到,這個男人的佔有慾還真不是普通的強啊!
「我們回白河了,好嗎?」戀荷岔開話題,想到陳堂鴻曾經碰過她的頭髮,戀荷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現在只想儘快洗頭,洗去陳堂鴻那種邪惡的氣息。「我有點累了。」她可憐兮兮的說,祭出哀兵政策。
震廷看著她,許久不出聲,最後才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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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戀荷隨意披了件蘇州宋錦織成的袍子。寬寬大大的袍子將嬌小的她整個包住,濕淋淋的頭髮擺在手裡,一面走一面滴著水。
和滿池的荷花玩了一會兒,戀荷才慢慢的走進花廳。
找不到吹風機,戀荷只好用法術把頭髮弄乾。
不行,她直皺眉。陳堂鴻那種邪惡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戀荷看著自已的頭髮,考慮要怎麼處理它。
人類真的是比修鍊界複雜的多了。深情縱橫如震廷,邪惡陰險如陳堂鴻,兩個沒有道行的人類居然也能干擾她的波動。這兩個是人類中的特例?還是她自己的修鍊真的太過薄弱?陷得太深,戀荷也看不清自已的心。
修鍊最忌心有旁雜,偏偏戀荷的心總是定不下來,專愛管古往今來各類閑事,所以修鍊了數百年,還是停留在第七級,遲遲無法得道。
或許是上天註定,又讓她碰上了凌震廷,別說是修鍊了,戀荷如今已經遊走在犯禁忌的邊緣。
在下決定的時候,別忘了那個吻。戀荷想起震廷的熱吻,全身穿過一陣戰慄。
犯下修鍊者的禁忌?那是戀荷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代表著她必須捨棄修行,從頭開始修練。
修鍊界中有許多修鍊者都選擇了這條路——與凡人相戀,最後,沒有一個能再回到修鍊的行列,他們選擇與自己的戀人同生共死。
曾經,戀荷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修鍊了數百年,甚至數千年,卻要為一個人類而捨棄一切?就像是那個在紅玉古鐲中痴痴等了八百年的魂魄一樣,就算已經成為孤魂,還是固執的等待。戀荷不能明白所謂的深情。
冥冥中自有定數,這是她自己說過的話,卻不知道一個深情的男子已經闖進了她的生命,令她不知所措。
修鍊是為了什麼?她,一株宣紙上的荷花。靠著西湖的靈氣,凝魂結魄擁有了如今的外貌。
遲遲無法修鍊完成,是不是代表她早就註定要流連在紅塵中?戀荷苦苦思考著。她無法逃脫,無力抗拒。擁有—個男人全心的愛戀,她才能成為女人。
是不是長久以來修鍊界完全弄錯了修鍊的意義呢?修鍊並不是要讓他們成為毫無血淚的聖者,只是要讓他們更接近人類。讓這些非人類成為人類,擁有他們企求的情感。
那麼,她現在的抵抗不就是可笑至極嗎?與震廷相比,孤孤單單的修鍊生活真的比較好嗎?戀荷看著池子里的荷花。「你們說呢?」
荷花無語,依然隨風搖動著。
現在不是愛不愛的問題,而是她到底願不願意承認自己對震廷的感覺。承認,那就必須捨棄—切。狂亂的風,讓一池的荷花搖擺不定。
戀荷揚起手,讓荷花的花瓣在一瞬間狂舞滿天。
應該下決定了,她不能再逃避自己的心意。
去或留,就算她不快些作決定,震廷也沒有耐心等得了多久的。
夜涼如水,他對著窗外沉思。
能在一月份聞到荷花的香氣,震廷就是覺得不對勁,植物學家的本能讓他遲遲不能入眠。
這些荷花,是為了戀荷而開的,那個由荷花幻化成人類的花妖。
或許他是真的有些自私,逼著她下決定。但是,震廷心中總有一種可怕的預感,害怕會失去這個早已攫走他的心的女子。逼著她下決定,狂亂的想擁有她,只是為了多幾分確定,他不要這個美得象夢的女子離開他的生命。
就算再怎麼不情願,震廷還是必須承認,他與戀荷的世界有太多的不同。那是一個凡人不理解的世界,而他竟然無可救藥的愛上來自修鍊界的她,深深的陷溺,此生都無法自拔。
他真的愛她啊!難道她不明白嗎?
「荷花們向我抱怨,說你一直盯著她們看,害她們緊張得睡不著。」柔柔軟軟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戀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的房門口。
震廷對她身上單薄的袍子皺眉。「穿這樣會著涼的。」他伸出手,「進來。」
沒有遲疑,戀荷乖乖的走進房間。
「你還沒有睡?」他問道,突然間發現戀荷的頭髮有一綹硬生生的少了一大截,像是剛剛被人用剪子剪過似的。
「你的頭髮怎麼了?」他拿起那一綹短短的頭髮。
「陳堂鴻碰過它,洗過頭還是覺得怪怪的,一氣之下就拿起剪子把它剪了。」戀荷回答。
「他碰過你?」震廷感覺像是腹部挨了一拳,憤怒得直想殺人。
就知道他會生氣,戀荷有些害怕的直眨眼睛。「只是頭髮而已嘛!冷靜點。」
震廷稍稍緩和了一下情緒,嚴肅的握住她的肩膀。「我不管了,管你是不是去收集情報,我不准你再跟陳堂鴻共處一室,聽懂了沒?」
「沒有下次了。就算是你逼我去,我也沒膽子跟陳堂鴻獨處。」戀荷想起那個人的眼光,不由得一陣哆嗦。「我沒有想到,世上真有這麼邪惡的人。」
「為什麼你不用法術對付他?」這個問題,從他們在觀光夜市被架上車起就縈繞在他腦中。
他不能傷及無辜,所以不能在觀光夜市中還手,但是戀荷被動的不使用法術,讓他著實有些不解。
「除非是自衛,否則我不能使用法術傷人的。所以嘍,必須那些人先攻擊我,否則我不能施展法術。」
「哪來這麼麻煩的規矩啊!」震廷十分不以為然。
「這是修鍊界的規定。」
他冷哼一聲,很顯然已經容忍這些所謂的「規定」夠久了。
「你不去睡嗎?」震廷不得不下逐客令。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卻又礙於她滿口的禁忌,使得他不能碰戀荷;他的自制力可沒那麼好,還是先把戀荷送出去保險些。
戀荷下定決心的看著他。「我決定了。」
震廷打開門的雙手一僵。
他無法回頭,也不敢回頭。如果戀荷的決定不是他所希望的,那種痛苦鐵定會要了他的命。震廷等待著,恐懼凝結為冷汗,慢慢的滑下背脊。
戀荷深吸一口氣。「我不要再欺騙自己了。管他什麼禁忌不禁忌的,我要留在你身邊。」
忍住狂喜的顫抖,震廷死命的捉住門框,仍然沒有回頭。
他受不了她的反悔。這一次,他要的不是一時貪歡,而是天長地久。
「你必須非常的確定。」他低沉的說道,不讓自己的聲音泄漏快要決堤的渴望。
修長白皙的雙手驀然從身後緊緊抱住他,彷彿一眨眼他便會消失無蹤。有半晌,他只能楞楞的低頭看著戀荷緊緊抱住他的手?
「我要是不確定,今晚就不會來你房裡了。」戀荷的臉貼著他的背。聲音的震動直直傳入他的心。
震廷轉身,低頭看進她滿是決心的明眸中。
不論是誰下決定,兩人各自的世界相距如此遙遠,既然決心相戀就註定要捨棄一切。他們從見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和以往不同,再也不能安然的回到自己的生命軌道上。他們的命運,註定要徹底的交纏,至死不休。
他吻著戀荷,帶著全心的真摯情感,暗暗發誓要珍惜她一生一世。
戀荷無法停止自己的顫抖。逐漸臣服在他的懷中。
再也毋需逃避,只能和他在一起,戀荷不願再去想那些禁忌。
他抱起她,輕輕的放在床上。包裹住嬌軀的宋錦袍子被他溫柔的解下,掉落在地面。
溫柔激情的喃喃情話從兩人的口中流泄而出,戀荷輕柔的呻吟聲惹得震廷更加無法自制。
荷花的香氣從窗口飄進來,瀰漫在他們的四周。
這個夜晚,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不管外界的一切。既然確定彼此相愛,那就緊緊的抱住對方直到地老天荒,永遠都不放手。
一陣風掠過池面,滿池的荷花隨之搖擺。
荷花們正在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