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九九四年冬美國紐約
聖誕夜,雪花漫天,大地被連日來的大雪所覆蓋,全城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聖誕氣氛之中。
突然,杳無人煙的街道上閃出一個搖晃的人影,隨著一陣倉皇的腳步聲,皚皚雪地上瞬時血跡斑斑。
溫熱的鮮血甫一落地,立刻與冰雪凝結,為刺眼的積雪添上幾許觸目驚心的艷紅。
"少尉!少尉!我是爵士,聽到請回答。"緊急的呼叫聲自柳少葦胸前口袋裡頻頻傳來。
無力求援,自知這一回死路難逃,柳少葦使出僅存的一絲力氣將手伸入口袋,摸到外型如電話卡、實際是高科技產品的通訊晶元,輕輕一按──
晶元發出滋滋的短路聲,不到三秒所有功能立即自動毀壞。
"啊……"拋下最後一聲微弱的呻吟,柳少葦終於不支倒地。
兩名身高和五官一模一樣的孿生殺手在對街停下。
"可逮到他了!"
"這一回他插翅也難逃。"
兩名黑衣人悻悻然地對談,幾乎是同時,他們兩個熟稔的舉起槍瞄準雪地上的目標。
"吱──"
一道煞車聲劃破凍結的冷空氣,一輛黑色轎車陡地橫擋在柳少葦前面,恰巧遮掩住他。
"小姐!小姐!你不能隨意在這裡下車啊!"一個中年男子急忙阻止。
蕭湘湘不顧前座司機的叫喊,推開車門走向躺在雪地上的人,她把手放在他的鼻前──
"Uncle賀,他還活著!"她興奮的對著隨後而至的中年男子說。
"小姐,太危險了,你快點上車吧!"賀永福又急又悔,他不該拗不過湘湘的懇求,答應載她出來買東西的。萬一無法在喬木年來之前把湘湘送回家,他肯定要倒大楣的。
"他胸口還在流血呢,天啊──他到底受了什麼傷?"蕭湘湘驚呼著審視滿地的血跡。
"小姐,算我求你,我們快回去吧,老爺要是回去見不到你,一定會大發雷霆的。"喬木年那張兇惡的臉,不斷的出現在他面前。
蕭湘湘脫下手套,將手掌置於嘴前呵氣,盛著餘溫撫上柳少葦的臉。
"小姐,我們對這個人一無所知,你這樣做實在太危險了。"
不顧賀永福的反對,蕭湘湘吃力的扶起柳少葦的頭,不曉得為什麼,一向看到血就驚慌的她今夜卻格外的大膽。
方才當她從車窗外看到有人在街頭倒下時,在這聖誕雪夜裡,她有一種說不出的使命感。
"先生、先生!你醒醒啊!"她輕拍柳少葦的臉頰試圖喚醒他。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亞洲人,蕭湘湘一連用了五種語言。
也許是因為她身上傳來的溫度,柳少葦眼皮微睜──一個罩著白絨袍、滿臉溫柔關切神情的女孩子映入他的瞳孔。
"你是……你是天使,你……來接我了嗎?"說完,柳少葦再度昏了過去。
"先生,你會說國語,你是中國人嗎?"看到他再度失去意識,蕭湘湘仰起臉哀求的看著賀永福。"Uncle賀,你快來幫我,他繼續在出血,如果不趕快送醫急救,他一定活不成的。"
"小姐,我們不該多管閑事,而且這個人來歷不明,還是讓別人去救他吧!"
"No!今天是聖誕夜,雪下得這麼大,沒有人會發現他的。"
一思及明晨,她眼前這個活生生的男子可能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甚至極有可能已被大雪覆蓋,她悲天憫人的慈悲胸懷根本不容許她坐視不管。
"不是我狠心。"賀永福進退兩難,"要是給老爺知道我讓你在這種天氣外出,他一定會怪罪我的。"
"我會向乾爹解釋,保證不會讓你挨罵的。"蕭湘湘焦急的看著柳少葦胸口汨汨淌出的血,"他愈來愈虛弱了,難道你忍心見死不救嗎?Uncle賀,我求求你,送他到醫院就好了。"她更加急切的央求。
賀永福依舊猶豫。"可是……"
蕭湘湘看著柳少葦的臉色愈來愈接近雪色,她一改軟語,神情肅穆地撂下重話:"好吧,既然Uncle賀執意不救他,那你就自己回去好了。"
"小姐你……這……"唉,這不是存心要刁難他老人家嗎?
賀永福知道自己是輸定了。
一看到賀永福的態度稍稍軟化,蕭湘湘立即用力的撐起柳少葦。"快幫我把他扶上車。"
"唉,我真是倒楣。"賀永福向前接住柳少葦,一邊抱怨一邊將他拖上車子。看來今天晚上被"烤"的除了桌上的火雞外恐怕還得加上他了。
他放下手煞車踩下油門,忍不住喃喃咒念:"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當是為自己積點德吧!"
而對街的兩個冷血殺手,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煮熟的鴨子飛走。
半年來,他們與柳少葦多次交手,每一回都讓他安然逃逸,他們歐洲第一殺手──鐵面雙子的威名盡毀在他手中,這幾個月上門的生意愈來愈稀少。
這一次,他們費盡心思部署周密,好不容易終於使對手落入陷阱,更使得他身受重傷,眼看大功就要告成,他們就可以重振威名,豈料半路卻殺出二個程咬金。
他們忿忿的對看一眼。沒辦法,僱主曾一再指示此事不可擴大,尤其不可傷及無辜,唯今之計只有先撤消行動。
二團黑影火速的消失在雪花飄飄之中。
```
一九九八年ˉ台灣台北
位處地王的一家高級男服飾店內──
"少尉,恭喜你就要晉陞為亞洲地區的總指揮。"本名謝芷韻、代號蠍子的甜姐兒站在櫃檯對著柳少葦道賀。
她和柳少葦同為"國際地下和平組織"的一員,這是一個由世界各國撥款成立,專門在暗地裡打擊國際罪犯、維護世界和平的一個地下組織。
在謝芷韻被網羅加入這個地下組織之初,就久聞人稱亞洲神捕、代號少尉的柳少葦之盛名。據說,他的檔案中不曾有過失敗的紀錄,在他手中破獲瓦解的龐大罪窟更是不計其數。
他們兩人是在三年前,因為合作偵辦一個大型商業機密竊盜集團而結識的。更因為柳少葦是她的男朋友郭亮的好搭擋兼莫逆之交,所以他們很自然的也成為好朋友。
柳少葦望著喬裝成女店員的謝芷韻,笑容苦澀。
"怎麼?以後得長年待在亞洲總部里,你不高興啊?"
柳少葦雙眉微挑,依然不語。
"是因為你的「天使」?"謝芷韻一語道破他的心事。
一聽到天使兩個字,柳少葦立即蹙起眉頭陷入沉思中。
四年了──
在紐約與鐵面雙子一戰他受了重傷、性命垂危,總部派出來支援的人在醫院尋獲他,動用了大批醫療人員與最先進的設備,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他自鬼門關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聖誕節過後的一個禮拜,待他元氣稍微恢復又花了半個月,這近一個月的養傷期,是他有生以來最難熬的時光。
因為他心中所念的全是在雪地里救了他一命的"天使".
他加入組織八年出生入死、屢建奇功,使他帳下可以調度的資金簡直是天文數字,更別提組織里有多少尋人的高手。
然而,他幾乎把整個紐約都翻了過來,就是無法找到那夜救他一命的亞裔女子。最後,他不得不懷疑那是自己在生死關頭掙扎之際所產生的錯覺,或者,她真的是其他空間里的生命體。
她也是他幾番不肯接受亞洲總指揮一職的原因,而今,他終於死心了。他終於說服自己,那雙水盈盈的明眸是他失血過多后的幻影。
"歡迎光臨!"謝芷韻對著柳少葦身後的女子熱絡的打招呼。"蕭小姐,好久不見。"
柳少葦看不見來者的反應,他沒有興趣,也不在乎。
謝芷韻自行走出櫃檯招呼客人。
柳少葦本想就此告別,但思及他尚欠謝芷韻與郭亮一頓飯,只好攤開報紙,打發打發無聊的等待時間。
"這是昨天剛進來的款式,蕭小姐要不要參考一下?"謝芷韻公式化的建議。
"嗯!"蕭湘湘冷淡的應了聲。
挑了一陣子后,蕭湘湘選定一套西服,她對著謝芷韻淡淡的說:"就這套吧,腰圍三十四、袖長五十一、褲長一百一十二。"然後她掏出信用卡。
"麻煩你簽個名。"謝芷韻將帳單交給她。
蕭湘湘熟練的簽下姓名,"我待會兒來拿。"說罷,她轉身離去。
"沒問題,我馬上請師傅修改。"謝芷韻對著她的背影說。
蕭湘湘如黃鶯出谷的聲音,讓在一旁的柳少葦為之一震。
他拿著報紙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的背脊倏然挺立,全身血液彷彿停止流動,整個人瞬間化為一座石膏像。
"什麼冰山美人嘛,我看是愛斯基摩人還差不多。"謝芷韻拿著衣服,嘴裡喃喃叨念。
柳少葦猛地抓住謝芷韻的肩膀,"她是誰?"
"啊……好痛!"毫無防備的謝芷韻因柳少葦突如其來的動作而哀叫出聲,"少尉,你幹什麼?"她怪叫著掙脫他的箝制。
"對不起,蠍子!"柳少葦鬆開手,顧不得自己的失態繼續追問:"你認識剛才那個女孩子?"他的語氣顯得很焦急。
"我不認識,她只是一個客人,一個很奇怪的客人,你為什麼問?"她好奇的望著他。
以過去的經驗,通常是女人千方百計的主動送上門來,柳少葦很少自動對女人有興趣的。
柳少葦完全不理會她的問題,仍逕自問著:"怎麼個奇怪法?"
"假使我記的沒錯,蕭小姐每個月固定會來買一套男士西服,而且修改的尺寸都一樣,不僅如此,從來沒有人見她笑過。"謝芷韻將自己所知道的約略道出。
"就這些?"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看出柳少葦的不尋常,她驚訝的問:"少尉,你該不會是對這個冰塊一見鍾情了吧?"
不可能啊,剛才少葦根本連頭都沒有回,那麼……
"她姓蕭……原來她就住在台北!"柳少葦嘴裡念念有詞,"是她,不會錯的,這個聲音……不會錯的。"
謝芷韻被他的語無倫次搞得滿頭霧水。
"少尉,少尉!"她不曾見過這樣的柳少葦,她深知少葦是專門處理一些艱鉅任務的人,這個世上只怕再沒有任何事能讓他失控了,她靈巧的腦子裡閃過唯一的可能──
"少尉,難道……難道蕭小姐就是你的那位天使?"她震驚的問出口。
聽到她這句話,柳少葦頓時回過神,將目光挪移到她的臉上。
"我終於找到她了!"```
"歡迎光臨!"謝芷韻帶著一貫的笑容走出櫃檯,然後偷偷對隱藏式鏡頭所在處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這個地方外表是高級男士服飾店,實則內藏玄機,是和平地下組織在台北分部的點之一。
一般客人絕對想不到在琳瑯滿目的服飾之後,部署著世界一流、最先進的科技裝備。所以,蕭湘湘當然也不會知道她此刻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正透過監視器清楚的呈現在柳少葦的眼前。
"我來拿衣服。"蕭湘湘絲毫沒有逗留的打算。
"真是不好意思……"謝芷韻一臉歉容,"蕭小姐,你的衣服今天恐怕是改不好了。"
蕭湘湘原本帶著淡淡愁雲的秀眉因謝芷韻的話而略微皺了皺。
"為什麼?"她還是不改冷冷的語調。
"事情是這樣的。"謝芷韻一副準備要細說從頭的樣子,"今天一上班,不知道怎麼搞的,師傅來得就比平常晚,我因為忙著點貨也就沒有多問,我想……"
她演得跟真的一樣。事實上,身為一個出色的特務,演技可是必修的訓練課程之一。
蕭湘湘輕舒了一口氣,顯得有些受不了。
看這個女店員長得雖算不上有沉魚落雁之姿,卻有一份不同於普通店員的清麗高貴,怎麼一開口卻廢話一堆。
"請你說重點。"她不耐的開口。
"喔!"謝芷韻陪了個笑臉。
嫌我啰嗦!要不是因為柳少葦──未來的亞洲總指揮再三拜託,本姑奶奶才懶得和你瞎扯。
"簡單的說,就是師傅得了不明原因的急病,今天恐怕無法幫你改衣服了。"她側身伸了伸舌頭,希望老師傅不要怪罪她。"你很急嗎?是準備給你先生穿的還是你的男朋友?"她故作三姑六婆狀。
"什麼時候可以改好?"蕭湘湘對她的問題置若罔聞,她現在只擔心衣服來不來得及趕在喬木年來之前改好。
不鳥我!謝芷韻在心裡低咒一聲,臉上依然是職業式的笑容。
"明天。"她簡單扼要的回答。
既然她這麼難以親近,只好讓柳少葦自己去頭痛啰!
明天?明天她要買花、插花,買菜、備料,還有喬木年最喜歡的那組酒杯也要拿出來擦拭一番。明天……明天她無法抽出空來。蕭湘湘顯得有些為難。
謝芷韻看她面有難色,立即開口:"蕭小姐,你放心好了,這件事完全是我們的疏忽,如果你明天不方便來拿,我們公司可以派「專人」給你送去。"
也只好這樣了!蕭湘湘點頭。
"那麼請蕭小姐在這裡填寫你的住址。"謝芷韻拿出準備好的訂貨單。
蕭湘湘接過筆,在紙上留下娟秀的字跡。
"麻煩你順便留個電話。"謝芷韻指著電話欄。
一切填妥,蕭湘湘放下筆,不放心的問:"明天不會再有問題吧?"
"你放心好了,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你只管找我。"她遞了一張名片給蕭湘湘。
蕭湘湘連看也沒看就將名片收進皮包里,輕點了下頭,轉身走出大門。
"謝謝光臨,小心慢走。"謝芷韻送她出門。
她目送蕭湘湘的背影,見她上車離去,這才褪下笑意。
"謝了!"柳少葦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後。
謝芷韻回過頭睨了他一眼,回身往櫃檯走。"能確定是她嗎?"
"不會錯的,雖然四年前的她年輕稚氣的多,但是她的臉孔、她的聲音,我絕不會弄錯的。"柳少葦陷入回憶之中。
"喏!"謝芷韻將訂貨單交給他。
"蕭湘湘!"柳少葦不自覺地輕念出聲。好美的名字,跟她剛才出現在螢光幕上的眼神一樣。
"難怪她會在大雪夜裡救了你,原來是一個從北極來的天使。"謝芷韻沒好氣的說。
"什麼意思?"
"「寒」氣逼人啊!"她不敢苟同的說:"明明叫做蕭「湘湘」,卻表現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她還真是時髦,知道現在台北流行冷色系。"
柳少葦不覺莞爾,"我有沒有聽錯?你好像不太高興我找到我的救命恩人。"他單腳放上高腳椅。
"我?"謝芷韻撇著櫻桃小口晃著頭,"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什麼?"柳少葦不解。
"高興我和郭亮終於等到這一天,耳根子總算可以清靜清靜,不必老是聽你哀聲嘆氣了。"她指著自己的耳朵,"你知不知道?我和郭亮的耳膜都快被你的嘆氣聲磨出繭來了。"她說得煞有其事。
柳少葦大表同情的哦了一聲。"那又憂什麼?"
謝芷韻定定的看著他,深深嘆了口氣才說:"你必須開始還債了。"
柳少葦一怔,是的,如果報答蕭湘湘的救命之恩叫做還債,那麼現在已經找到蕭湘湘,他的確是得開始還債了。
四年前在紐約與鐵面雙子一戰,他幸運得以保命后,就曾許下承諾,只要能找出當時救他的那個女孩,他一定會盡全力實現對方三個願望。
"不過是三個願望,難得倒我這個亞洲神捕嗎?"柳少葦悠哉的說。
"看那個蕭湘湘的穿著氣質,只怕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我不認為她會缺什麼。我承認你是帥得足以迷倒群芳,但是以她高傲的樣子,我很難想像她會對男人有興趣。搞不好她許的第一個願望就是──別來煩我。"謝芷韻不留情的指出事情的可能。
"她可以什麼都不要求,我卻無法當作沒有發生過。"柳少葦認真地說。
四年了,他找了她整整四年!這一千多個日子來,他沒有一夜不是在她的輕柔軟語中醒來;在往醫院的途中,她在他耳邊鼓勵他的那些話,是支持他在手術台上做垂死掙扎的力量來源。
"你不會懂的。"柳少葦苦笑著。
"我怎麼會不懂。"這些年來,她看著他飽受相思的折磨而不自知。"這個湘湘天使心地好、長得又美,別說她對你有救命之恩,就算是走在路上碰見,她的冷艷都會令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謝芷韻停了一會兒,見柳少葦不作聲,又繼續道:"可是,少尉,你可別忘了,這裡是男士服飾店,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你的天使是來買衣服給她爸爸或是哥哥穿的吧?雖然她買的款式是老了一點。"
柳少葦的胸口如遭重物撞擊,但他仍以不在乎的語氣說道:"那跟我要報答她有什麼相干?"
"最好是這樣。"謝芷韻拿出改好的衣服給他。
她深諳柳少葦是在險字下求生存的角色,出入龍潭虎穴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上天下地、剷奸除惡他首屈一指;顛倒乾坤、掌控世界大勢,她甚至可以為他的能耐簽名背書。
但若說到要闖這天下第一大關──情關,那她可就沒有把握他能全身而退了。
但願這個四年前救了他一命的蕭湘湘現在可以還他的魂了!
```
"為什麼要延期?"蕭湘湘對著話筒失望絕頂的叫嚷。
她看著茶几上被滿天星簇擁的天堂鳥,一顆心快速的往下沉。
自從十四歲那年,父母在一場車禍喪生后,喬木年就成了她的法定監護人。蕭湘湘在心裡對他一直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她喜歡他、崇拜他;不,她認為自己應該是愛他才對!
她愛喬木年!即使他們年齡相差二十歲,而他又早已有了家室。
(湘湘,你要諒解乾爹,乾爹是不得已的啊!)喬木年一手摟著一個妖嬈的女子,一手拿著大哥大。(公司的事情很忙,最近股市又不穩定,我實在是走不開啊!)他也不想對蕭湘湘失約,可是沒辦法,身邊的熱唇水蛇腰纏得他心癢難耐。
喬木年是當今股市裡的大亨,不過,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靠娶了一個有錢的老婆──王美寬。
當然,王家的財產與蕭家比起來,那根本是小巫見大巫,他早可以棄王美寬那塊又澀又硬的老瘦肉,就蕭湘湘這隻嫩肥羊的。只是,事情並沒那麼容易,先前因為蕭湘湘太小,而蕭家的遺產上註明大部分的財產,要等到蕭湘湘成年結婚後才能生效,如今則是因為喬木年貪婪的劣根性──他意圖大小通吃。
錢嘛!豈有嫌多的道理?
"可是人家菜都準備好了。"蕭湘湘忍不住抗議。一定是美寬阿姨不準乾爹來,她在心裡忖度。
從英國的大學念書回來時,如果不是美寬阿姨尋死尋活的堅持要她住在自己家,她也不必和喬木年分開,忍受一個月見一次面的苦楚。
而今,她居然連自己這一點小小的幸福也要剝奪。
(今晚叫歐巴桑留下來陪你吃好了。下個星期,下個星期乾爹一定去品嘗你的手藝。)喬木年捺著性子敷衍。
因為她久久不語,他又道:(湘湘,乾爹知道你一個人住很無聊,不是叫你要多出去走走,多交一些朋友的嗎?)
"沒有乾爹,我哪裡也不想去。"蕭湘湘立刻嘟嚷著。
喬木年聞言安了心,他說這些,只不過是想確定湘湘還是他的湘湘。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蕭湘湘心目中的地位,一個男人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女生暗戀多年而不自知呢?他利用蕭湘湘對他的崇拜來囚禁她,而以他食"色"的本性之所以至今仍沒有動過蕭湘湘,只是不想過於急躁而壞事。
不過,因為最近在股票上的投資實在損失慘重,他心底已另有打算。
(你要不要猜猜看,乾爹這次給你帶了什麼禮物啊?)他哄著她。玩弄女人於股掌之間,是喬木年除了賠錢之外的第二長才。
既然喬木年已經開口,蕭湘湘知道他今天是不會來了。現在,她只想上樓窩在被子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哪還有什麼心情猜謎。
"我猜不到。"她不悅地說。
現在就算是給她世界珍寶──海洋之心,也無法停止她的傷心。
(猜猜看嘛!)喬木年故意漠視她語氣里的哀傷,(你一定記得的,你跟乾爹提起過的啊!)
我不記得了!我什麼也不記得了!猜到了老天爺也不會把你給我。蕭湘湘在心裡不滿地叫嚷。可是,一想到自己和喬木年的連繫已經夠少了,縱使是他失信在先,她也不願惹他生氣。
噙著淚,她木然的說:"音樂盒。"
(不愧是乾爹的好湘湘,果然一猜就中了。)喬木年哄小孩子似的說。
蕭湘湘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她是喜歡音樂盒,卻討厭喬木年老是把她當作小孩子看待。
(好了,乾爹現在還有事要忙……)他的手不安分的伸進身旁女子的衣服里,並且色迷迷的看著那誘人的胴體,(記得叫歐巴桑多煮點營養的東西給你吃,乾爹可不喜歡瘦巴巴的湘湘。好了,就這樣了,再見!)
蕭湘湘的再見尚未來得及說出口,話筒里已傳來嘟嘟的斷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