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鬆散的麻花辮被解開,纖細的素指隨意梳理幾下,那頭原本看似雜亂的長發恢復成嫵媚的大波浪捲髮,劉海撥弄到一旁,露出光潔的額頭。

修長的十指接著褪下素色的上衣,然後雙手伸到腰后找尋到隱藏式的拉鏈,往下一拉,水蛇似的纖腰一扭,那件俗麗而花色複雜的長裙無聲無息的落地,在她腳邊圍成一圈。粉光細緻的玉腿慵懶的跨出,她伸手拿過一件冰涼的絲緞睡袍穿上,坐在梳妝鏡前,緩慢的取下臉上那個遮去她一半面容的黑框眼鏡。

琥珀色的眼眸在鏡中與她對望,纖柔的輪廓,精緻得有如瓷器的臉龐,溫潤的紅唇,只有那雙眼角微微上挑的眸子破壞了那種柔美。那雙眼睛里有著閃動的光芒,並存著些許冷冽與許多的嫵媚,深藏著旁人看不出的慧黠與狡獪。

潔綾緩慢的吁了一口氣,卸去白日在別人面前的偽裝,懶懶的打開梳妝台里的暗格,拿出暗藏在其中的筆記型電腦。連線的動作結束,她直接進入「任務人員」專屬的通訊網站,鍵入專屬身分密碼后查閱關於「暗夜」的機密資料。

視而不見的,她的目光在那些不知熟讀過幾次的資料里游移,心思卻系在某個人身上。她走到窗口往外看去,看見冷家二樓那扇窗戶里亮起燈光。

冷君臨想必是回到家中了,這幾天為了找尋那個突然出現的「天使」,他幾乎每晚都忙到午夜才會返回家門,只是他絕對料不到,遍尋不著的天使,竟然就是他自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女子。

潔綾的唇畔勾起一個莫可奈何的微笑,走回電腦前。

無法解釋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種局面,她並不是有意要以另一個面貌在他面前現身,從事「任務人員」將近十年,她總是刻意的掩飾一切,在知悉冷君臨投身警界之後,她更是避開可能會見面的任何機會。

怎麼想得到在逮捕雷厲風的關鍵時刻,冷君臨竟然也赫然在座,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驚愕險些淹沒了她的冷靜。

被柯正國吸收成為「任務人員」的這十年之間,她不曾碰過如此棘手的情況,多少驚險的案子都處理得乾凈漂亮,不能理解自己何以一碰著他就變得拖泥帶水,一點也果決不起來。

她是在乎他、喜歡他的,從十多年前,他沉默不語的為她處理一切開始,依賴得久了,成了無法解釋的依戀,她習慣了他的身影,眷戀的心已經中了傾慕的咒語。同樣的,她知道冷君臨也在乎自己,那種守護帶著明顯的溫柔,但是那是對單純而有些笨拙的柳潔綾,她不知道他會如何看待帶著危險色彩的天使,那個她體內真實的靈魂。

他是在乎那個自己刻意偽裝出來的柔弱嗎?她望著鏡中那個脂粉不施、卻仍舊艷麗的女子。沉默了許久許久,終於咬咬牙下定決心。

她寧願欺騙他,也不要冒險失去他。反正都欺騙了這麼多年,她還不是瞞天過海的騙過所有人?總有一天會遠離特務的生活,回到平靜的生活,她要牢牢的系住他,讓這種淡而難斷的情緣延續下去,有一天當她成為他的妻,自然也會褪去特務的身分,那些過去是可以被湮滅的。

手指滑到溫潤的紅唇旁,她一下子用牙齒咬住了手指。牙齒小而靈巧,像是小動物般銳利。她看中了目標,就從沒有失手過。

「任務人員」的身分不能據實以告,又不願冷君臨知道她的特殊職業,潔綾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繼續隱瞞下去,她有足夠的自信,相信自己的偽裝沒有絲毫破綻。而至於「暗夜」的雷厲風,她也不打算放手。

「天使」勢必要與冷君臨暫時糾纏下去了。

☆☆☆

悶熱的夏季夜晚,木槿花在牆邊綻放,羞怯的探出嫣紅的面容來,關不住門欄內的綠意盎然。

潔綾抱著滿懷的論文,緩慢的走回自家庭院。參考用的書籍重得像是石塊,壓得她手臂酸疼。在這種大熱天里紮起土氣的麻花辮,不只是讓一頭黑緞似的長發顯得鬆散凌亂,更讓她的頭皮無法抑止的發癢,而臉上那副超大的眼鏡框更阻礙了她的視線。

這種裝扮是為了給四周的人強烈的刻板印象,人們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給了他們刻板印象,要欺騙就變得易如反掌了。十年來沒有人質問過她時常夜不歸營的原因,他們全都相信她的說辭,相信她是為了中文研究所的論文忙得焦頭爛額。

「這麼晚才回家嗎?」一個男性低沉的嗓音傳來,像是從最深的地底傳來的呼喚。

她笨拙的想要回頭,習慣性的去踩自己過長的裙擺,手中的論文散落在空中,像是夏季夜裡一場溫柔的雪,一雙黝黑的男性堅實手臂穩穩地擁抱了她即將頹然倒地的身子。

這是假裝跌倒唯一的好處,可以正大光明的依偎在他懷抱里。熾熱的體溫透過衣料,從他的胸膛燙慰了她的肌膚,接觸后的戰慄令她有些神魂顛倒,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屏住呼吸幾秒鐘,臉馬上變得嫣紅。

冷君臨攙扶她的身子,呼吸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那種味道與木槿花的濃烈香氣混合,變得不太明顯。

「你怎麼會站在這裡?」她抬起頭,看進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里,看見她已經習慣的溫柔。

冷君臨摟抱的雙手不願輕易鬆開,試探她驚慌的程度,索性繼續擁著她,表面上是不希望她再摔著,私心裡卻想多貼近她。這個嬌弱的女子,一次的觸碰就能吹皺心裡的那池春水,他的心被不知名的絲線纏繞著。

「剛從警局回來,還沒進門就看見你從巷口那頭走過來,乾脆站在這裡等你。」他簡單的說,放在她腰間的手無意識的撫摸著,換來她一陣明顯的顫抖。

「最近幾天你好像很忙,總是接近午夜才看見你回家。」潔綾低垂下長長的眼睫毛,遮蔽流轉的目光。她知道他在忙著調查雷厲風的下落,還一邊咬牙切齒的到處調查天使。

她也沒閑著,雷厲風跑得不見人影,她把被逮著的郭明義交給其他特務整治,打算套出雷厲風在台灣的落腳處。再者,她也發現冷君臨追查「暗夜」有一年多的時間,搜集的資料十分完整,要是能夠拿到那些資料,要擒拿雷厲風可以說是探囊取物。

「啊,你在窺伺我?」他低下頭,難得的露出微笑。

她盡責的扮演害羞的角色,拚命的搖頭。「我只是剛好最近也都比較晚回家,看見你房間過了午夜才會亮起燈光,所以我猜測你最近在忙。」她不疾不徐的說謊。

「是有些忙,一件案子頗為棘手。」他的臉色又變得陰沉,想到數日的調查未果,手勁不自覺的加重。

她因為突然的痛楚而驚呼一聲,身子本能的瑟縮,卻只是更往他懷抱里靠近,身體幾乎與他相貼,她仰起頭看著他,感覺到他的呼吸。這是一個鐵錚錚的昂然漢子,值得女人依靠與依戀,自小她的眼光就沒有出過錯。

只是,她不是普通女子,盲目的依賴不適用於她。

「抱歉。」他連忙鬆手,安撫似的輕輕撫摸過那柔軟的腰肢,倒有些像是情人間的愛撫。

身體之間的熨燙讓他一時之間也呆愣了,陷溺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有某種東西埋藏得很深很深,他想看清,卻感受到某種勾魂攝魄的誘惑,無形卻又牢靠,撒下了天羅地網,讓他無處可逃。

「你在煩惱些什麼?」她緩慢地問,現在臉上的紅暈可不是假裝出來的,她也因為眼前的接觸而迷亂了神智。

冷家的男人在外表上無可挑剔,高大的外形與深刻的五官,四兄弟各有特色,展露在冷君臨身上的特質近似黑暗,高深莫測的黑眸像是午夜的天空,冰冷而嚴峻的氣質拒人於千里之外。或許這就是長官屬意他多次進入黑市交易所卧底的原因,如此黑暗的特質,跟一般的刑警相去甚遠,倒跟許多高級犯罪者有幾分神似。

對女人而言,那種黑暗的特質造成了他無可比擬的性魅力,這樣的男人,一旦燃燒起來又是何種模樣?女人們躍躍欲試,不由自主的在他身邊流連。

除了柳家的幾個女孩之外,沒幾個女人有幸能見到他的微笑。對於笨拙害羞的潔綾,他更是照顧有加。

「那些無關緊要。」他搖搖頭,受不了誘惑的低下頭,更加靠近她的臉龐。

「但是那些事情明顯的困擾了你。」她沒有迴避的意思,腦子裡甚至不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麼。這一刻她不是特務人員,只是一個單純關心自己男人的女人。

「困擾我的是警局裡天天有人在問,那天把別人整得脫光褲子送醫院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們想請你到警局裡去做逼供的工作。」他點點她的鼻子,模樣親昵。他不願意多提工作的事情,在心裡總認為單純如潔綾是不會了解那些案件的複雜。

她垂下眼瞼,壓抑下唇邊的笑意。「我只是希望能夠私下和解。」

「以你那種方法,他不肯和解的話,大概沒有辦法活著走出警局。」難得的,男性的薄唇彎成一個笑容,有點寵溺與愛憐。

「我並不是有意的。」她口是心非的說道,深吸一口氣將手掌平放在他胸膛上。

在他看來是凝聚勇氣的深呼吸,其實是想剋制住自己的竊喜。

潔綾多年以來習慣了他的存在,真正的需索會揭穿自己的偽裝,本能的想靠近他的身軀。

這十年來他始終保護著她,在任何一對身心正常的男女之間,綿長的情誼沒有發展成另一種親昵,反而會顯得匪夷所思。這些歲月里,試探性的牽過彼此的手,也在某些時候淺啄過幾個輕柔的物。

這樣的關係是最平凡的愛情,平淡卻難斷。冷君臨不曾更深一步的需索,甚至連他都不願意承認,自己邊牢記著那個聰慧到有些狡詐的女孩。與潔綾之間的情火無法熱烈燃燒,或許就是因為她過於單純的模樣,在他心裡她是純潔的天使,禁不起太多的驚擾……

天使。那雙紫色的眼眸像是在嘲弄。

他過度熱烈的擁抱懷裡的女子,感受到那身誇張裝扮下的美妙身軀,身段柔軟得宛如水造的,只有溫暖與芬芳,細緻的皮膚在他的摩挲下顫抖。

她的顫抖是因為期待與興奮,卻被他誤以為是恐懼。潔綾在心裡嘆氣,痛恨自己此刻的偽裝,在這種時刻還要假裝羞怯,簡直是違反了本能。纖細的十指緊抓他的衣衫,因為他突如其來的狂野而感到恐慌。

這種恐慌不是偽裝出來的,出任務時逢場作戲是一回事,但是與自己心愛的男人身軀相貼,感受那種幾乎滅頂的慾望,卻又是另一回事。如此的激烈,彷佛要燃燒靈魂的渴望,她從不曾有過。

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不曾像今晚如此激烈,在他眼裡有些東西被點燃了,引得這個平日冷靜的男人變得激狂。

冷君臨的唇十分熱情地覆蓋了潔綾,火熱的唇慰燙了她,如此用力的需索,幾乎讓她無法呼吸,要不是他的手緊緊環抱著她,此刻她大概已經癱軟在地上。那雙堅實的雙手擁抱她,讓她只能緊貼著他的胸膛,連雙腳都無法碰到地。

潔綾感受到體內有一股難以平息的火焰在燃燒,當她的胸口貼著他結實的胸膛,那種火焰在兩人之間焚燒,讓她的身子變得敏感。

冷君臨的唇緩慢的移到她的喉嚨,親吻著雪白的頸項,每一個吻都是一個喘息,難以抑制的需索在此刻蔓延,簡直無力抗拒。他在顫抖,肌肉緊張的抽緊。「該死的。」他喃喃低語,火熱的舌撫弄她頸間敏感的肌膚,再次回到她的唇。

她昏亂的睜開眼睛,看進他眼眸里的狂亂。「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他過度激烈的說道,抗拒心裡那陣火焰,強迫自己放開她。

「你還想騙我?」她暗自深呼吸,敏感的身體還在顫抖。「你從來不曾這樣。」以前那些淺吻,與剛剛那個激烈的物比較起來,簡直有如水與酒般相差甚遠。

他嘆口氣,揮不去腦海中那雙紫色的眸子。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早已是心有所屬,在與潔綾相處時,他為何還會想起那雙紫眸里的調侃和狡獪?

「你心裡有別的人?」以女性的直覺,潔綾的心裡雪亮,只消想一想,就能猜出他今晚為何如此不同。

男人會變得突然如此癲狂只有一個理由,他正在渴望一個女人,卻求之不得,他的狂野是為了遺忘與證明。

他銳利的眼光掃過她的臉,微眯起深幽的眸子,無法分辨她眼眸里閃動的笑意。同時具備著陌生與熟悉,那種眼神是從記憶里流泄出來的嗎?正在呼應著他的想念,也呼應著另一個陌生的女子。

月光被熾熱的溫度蒸發,一切都變得朦朧,在月光下,潔綾的模樣如此單純,他有些迷亂了,不知道是因為方才的吻,或是因為今晚的月光。

「是有人困擾著我。」他不耐的承認,無法掩飾自己心裡的煩躁。

「不願意告訴我嗎?」她試探性的踏前一步,安撫似的將手掌再度乎貼在他胸前,這一次纖柔的手被他牢牢握住。「或者是不能告訴我?」

「你知道那些事情只會讓你身陷危機。」他低頭吻著她的發,目光落在遠方。即使擁著潔綾,他的思緒還是被那個紫眸的女人纏繞,冷君臨無法諒解自己,在情感上的初次出軌竟如此的嚴重。心如平原馳馬,易放難收。

「是個女人?那個困擾你的人,是一個女人吧?」她窒息的問,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依靠在他胸前的臉上卻有著竊喜的笑。

潔綾幾乎能夠確定,讓君臨心神不寧,甚至失去冷靜的就是那個「天使」。她忙著掩飾自己的笑容與發現,腦子飛快的轉動著。他竟然還挂念著天使,甚至因為天使而失去平日的控制,剛剛那個激烈的吻不是給柳潔綾的,他的心裡還有著另一個影子。

「當然不是。」他回答得太快也太匆忙。

在他看不見的範圍,她一雙眼睛骨碌碌的直轉,溫潤的唇帶著奇異的笑容。

出軌,往往是要付出相當代價的。

☆☆☆

冷君臨完全沒想到,天使會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

當他在警局裡為了調查雷厲風的下落而心力交瘁時,警局裡來了四個武裝憲兵,不由分說的就將他帶走。四個憲兵荷槍實彈的押他上車,在冷君臨還一頭霧水時就將黑色的絲巾往他臉上蒙,稍微想要掙扎,對方的槍就牢牢的抵住他的太陽穴。

「你們要帶我去哪?」他上車前辨識過四個人的身分證件,絕對是憲兵隊派出來的,身分上沒有疑問,有疑問的是,他們為何突然挾持自己?

「有長官要見你。」冰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之久,冷君臨猜測車子應該還在市區里。他可以聽見電腦門鎖的聲音,以及好幾道安全系統的啟動聲。車子驀然停住,身旁的憲兵沒有移動,反而是整部車子往地下降去。

車子下降了約莫有三分鐘之久,難以想像已經深入地下多少公尺。「轟」的一聲,整部車子停止下降,憲兵們將他拉出車外,推他走上一個迴音極大的走廊,打開一道鐵門,將他單獨推了進去。

一進了房間,他迫不及待的將頭上的絲巾扯下,環顧四周,整個房間卻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長官召見都是用這種方式嗎?」他尖刻的嘲諷,全身的肌肉緊繃著。

一聲輕微的笑聲響起,幾乎在同時,火柴被點燃,微弱的火焰躍動著,影子在石牆上呈現出詭異的圖案。火柴接近一旁的蠟燭,點燃了燭蕊,火光逐漸變得穩定,整個房間也變得清晰。

偌大的房間,四周都是巨大的石牆,在燭光下難以看清是什麼質地。空蕩蕩的房裡只有一張寬大的皮椅與擺放蠟燭的石桌,一個女人好整以暇的坐在皮椅上,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對你,當然不能用正常的方式。我相信正常的方式請不到冷先生來這裡作客,只好用特別一點的方式。」天使緩慢的說,坐在皮椅上雙手交握。

今晚她一襲的黑衣,手上還是戴著同色的長手套,斜倚的姿態展露出她修長的雙腿,裙擺下的雙足卻是赤裸著,白裡透紅的足踝輕晃著,漫不經心而顯得充滿誘惑。

他有種被愚弄的感覺,銳利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龐,赫然發現那雙眼睛的顏色改變了,今晚的顏色跟她的衣衫一樣,是深沉的黑色,彷佛帶著曖昧的無盡黑夜。

「看見我不高興嗎?我以為你會很想念我呃!」她帶著笑意說道,發現自己體內的邪惡因子在作祟,看見冷君臨此刻不快的表情,她竟然感到十分愉快。

她是個壞女人,無可救藥的壞女人。天使頭一次對自己承認,卻一點懺悔的意思都沒有,她被眼前的遊戲迷住了,捨不得放手。她自己心裡清楚,她是個愛玩火的女人,尤其是當那火焰如此誘人時,她怎麼可能捨得放手?

即使被燙傷、被灼傷,也是一種冒險,而她正是熱愛那種冒險。

他哼了一聲,有些鄙夷的味道,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跟隨她的動作。

「真是太令我難過了,我可是很想你。」她側著頭,長發垂落到胸前,遮蓋住那完美的渾圓。「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清脆的嗓音低吟著許久之前的詩句,聲音跟燭光一樣有些搖晃。

天使緩慢的站起身子,裊娜的身子在燭光下勾勒出令男人呼吸困難的曲線,濃密的波浪捲髮里透出微弱的燭光,灑落在那件黑衣上,像是午夜天空的點點星辰。

「你就是那些憲兵口中的長官?」他問道。這些天調查「任務人員」這個組織的性質,雖然知道在官方里這個組織影響力極大,但是居然能夠號令憲兵隨意抓人,這也太過分了些。

「很意外嗎?比較起來,我的職位雖然隱密,但是無疑比你們高階。」她微笑著,帶著黑色手套的十指輕敲臉頰。

「那與我無關,我只是做自己分內的事情。」他難以推敲出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市區的地底下竟有如此隱密的地方。怎麼想得到,在繁華的街道下,還存有這些特務的聚會地點。

「但是當你分內的事情與『任務人員』有關時,這種獨善其身的行事態度就不管用了。」她美麗的眼睛閃爍不定,有著嫵媚與冷冽,看向他的時候,又多了一丁點惡作劇時的愉快。「冷先生,就刑警而言,你是夠優秀沒錯,但是對付雷厲風,你還是沒有勝算。」

「我追捕他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有沒有勝算毋需由一個女人來評斷。」冷君臨轉頭想要離開,跨開幾步就已到門邊,黝黑的手拉拉門鎖,卻發現門被上了鎖。

「我已經下了命令,不許其他人來打擾。」她悄然走近,赤裸的雙足踏在石板上沒有任何聲響。「門從外面上了鎖,沒有我的命令不會打開的。這間房間以前是逼供用的,所以能杜絕任何聲響,外面聽不到我們之間的對話。」

「打開門。」他沉聲說道,逼迫自己忍住心裡的怒氣。他有種被愚弄的感覺,天使太擅良玩遊戲,而他上被她玩弄在掌間。

「等事情談完吧!」

「通知外面的人,要他們立刻開門。」

她笑得很開心,有種挑釁的味道,退開一步讓他飽覽全景,包裹在黑色絲料下的嬌軀濃纖合度,完美得有如文藝復興時代的美人雕像。「控制器在我身上,你可以自己來找。」她轉了個圈,貼身的衣料找不出可以藏東西的地方。

他走近一步,無法決定自己是否真要撕下她那件欲蓋彌彰的衣裳。他的手掌刺癢,違反意志的想去觸碰那身衣衫下的白皙肌膚,無法決定在撕下那件衣衫之後,是要掐死這個恣意妄為的女人,還是要拉起那把烏黑的髮絲,狠狠的吻她,直到這個女人再也耍不出任何詭計……

「你到底在行什麼主意?」他目露凶光的看著她,焦躁的只想快些離開這裡。

天使眼睛一轉,知道自己成功的讓冷君臨失去理智。她的猜測沒有錯,冷君臨在潛意識裡是被天使所吸引的,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他焦躁的火焰已經焚燒掉許多的理智,逐漸影響到他的冷靜。

「我要雷厲風,還要你這一年多來所搜集的一切相關資料。」她毫不考慮的說道,仔細的觀察他的表情。

雖然相識這麼多年,這卻是她第一次與冷君臨有工作上的接觸,天使雖然大膽,但還沒有傻到太過魯莽。她翻閱過冷君臨在警界的資料,小看他只會讓自己吃苦頭。

「辦不到。」他拒絕得斬釘截鐵。

「跟我作對,對你並沒有好處。我相信這幾天來你已經查到太多關於我的事迹,冷先生,我出任務從不失敗,所以老狐狸才會派我來逮捕雷厲風。」天使緩緩的說,語氣中沒有一絲自誇,有的只是自信。

「那與我無關。」他回視著那雙眸子,顏色不同了,但是那雙眼睛里的神采沒有改變,神秘而誘惑。「我不會交出那些資料,那是警方這一年多來搜集的成果,絕對不可能拱手相讓。」

「你要什麼條件才肯交出那些資料?」她問得極快,修長的十指撫過他的胸膛,緩慢而煽情,紅唇變成一個美麗的微笑。

她在挑逗他,而且毫不掩飾。

冷君臨沉默的看著她半晌,心裡有種難以理解的憤怒。「你都以這種方式來完成任務的嗎?挑逗每個不願意合作的人,以色相來交換。」

天使搖搖頭,眼眸明亮。「我從不動用色相的,因為沒那個必要。」她的手指在他胸膛上畫著圓圈,引起許多小火苗。「相信我,只對你,我才會這樣勸說。在我眼裡,你跟其他人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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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翼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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