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深夜,我被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
我伸手從枕邊摸過手機,淡藍色的屏幕上顯示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猜想應該是我爸打來的,就按下了接聽鍵。
我低聲說:喂。
片刻之後,裡面傳來一個女聲:是郭二小嗎?
我說:嗯,你是…?
對方說:林琳的媽媽。
我腦中掠過一絲不安,假裝鎮定說:哦,阿姨您好!
她停頓了下,說:你和林琳的事…
我打斷她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和林琳是沒有明天的,早點分開最好。
她說:我…
我說: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去打擾林琳了。
她說:你…
我說:我知道,我知道。我會調整自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取早日為祖國四化建設做貢獻。
她說話的節奏感被我打斷,一時間呈茫然不知所措之勢,沉默了好一陣子后,終於克服了心理障礙,重新繞回出發點,輕嘆一口氣,緩聲說:既然你什麼都知道,我就不必多說了。拜拜!
我說:等等,林琳她還好么?
對方說:她很好。
我說:哦,再見。
掛掉電話之後,我再也無心睡眠,空前清醒的大腦被拉扯進對林琳的思念里,那股糾結的情緒在黑暗中無休止的纏繞著我,像蛛網似的越勒越緊,幾乎窒息。
我可以清晰的勾勒出林琳的臉龐,但是漫漫長夜卻使我如臨大敵,因為我很害怕那些布滿回憶的夢境。我艱難的意識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已經被一分為二,白晝和黑夜爭奪著對我的控制權。
當我感覺死亡正慢慢走近時,天亮了。
所有的情結慢慢散去,我得以沉沉入睡。
夢裡,白銀一臉謙卑的站在我面前。
看見他,我心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並且借著東風不斷燃燒著。
我嚎叫著衝上前,他沒有絲毫反應,只是低頭不語。我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他的半邊臉,也染紅了我的拳頭。我不斷瘋狂的揮動著拳頭,將憤怒一點點的發泄在他身上,他的鮮血一點點噴射出來,巧妙地回應著我的憤怒…
不知不覺的,我的拳頭開始呈疲軟之勢,漸漸弱了下來。他卻依然保持很謙卑的姿勢,期間連顫抖一下都不曾有過。
終於,我由於體力不支癱倒在地。
這時,他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面目猙獰地說:夠了吧?輪到我了。
然後,他就開始脫衣服。
再然後,他開始脫我的衣服。
最後,他把我強姦了。
事後,我邊穿衣服邊哭喊:首白銀,你個沒人性的東西!你把沈妙弄懷孕了,又來強姦我…
哭著哭著,我醒了,睜眼就看見白銀坐在我的床頭。那一刻,我驚魂未定,差點「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白銀扭過臉來問:怎麼了?嚇著你了么?
我心有餘悸地說:沒事,你什麼時候來的?
白銀說:沈妙吩咐我來打掃一下房間,她說你近期會回來,沒想到你這麼快。
我沖他笑笑,坐起身說:沈妙怎麼樣了?
白銀說:剛做了手術,這幾天比較虛弱。
我責備說:這麼不小心,害人家女孩子受這樣的罪。
白銀沒有說話,只是像夢裡那樣謙卑的看著我。我有點害怕,下意識的抱緊雙臂。白銀看到我這一舉動,顯然很不理解,以為我在替他內疚,於是更加謙卑的看著我。夢過境遷,我不再害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
過了好久,白銀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眼睛卻濕潤了,他啜泣著說: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我安慰說:沒有人說你是故意的,以後要注意點。
白銀含淚說:我很心疼她,看她那麼難受,我心疼得要命。
我說:我知道,你是真喜歡她。
白銀點了點頭,拭了一下眼淚,低聲說:你走的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情,來的都很突然,我控制不了,幸好你來了。
我說:我也不一定能幫上什麼忙,我的腦袋也是一團糟。
白銀說:你能,沈妙看見你來就開心了。
我說:白銀,你不要胡說,是你們在談戀愛。
白銀顯得很激動,語無倫次地說:我沒有胡說,我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我不傻,我喜歡她,可她不開心,我做不到,只有你才能讓她開心。
我看著他起伏劇烈的胸膛,心裡充滿不安。
一方面我早已察覺了沈妙的感情,另一方面又不確定自己的感情。
我深深的喜歡著林琳,卻可能也對沈妙動了情。
我想:我之所以能夠很果斷的放棄林琳,或許是因為對沈妙有所期望。按照我的預想,沈妙應該還站在原地等我。那樣的話,我就可以藉助她忘掉林琳,忘掉一切。我心中構想的「愛情轉移」正是為她而準備,我希望自己的愛情可以轉移。
但是現在,事實擺放在面前,她已經接受了白銀,那就意味著我失去了「愛情轉移」的條件,只得遺憾離開。現在想來,沈妙對我至多是一種依賴,而不是喜歡。
我對白銀說:你不要多想,她選擇的是你。
白銀說:她選擇的其實是你,只是你選擇的不是她,她才選擇我的。
我說:不會的,她若是不喜歡你,怎麼會答應你呢?
白銀說:不是她答應,是我答應的。
我詫異地問:怎麼回事?
白銀說:她先給我表白的。
這番話重新將我推進迷潭裡,沈妙的感情跳躍性那麼強,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此時,我根本就搞不懂她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也許等見了面之後一切才會清楚,我很期待能夠早點見到她。
末了,我握著白銀的手,鼓勵說:不管怎樣,既然在一起了,那就好好的吧。
白銀接受了鼓勵,點頭說: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