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狐狸精、第三者、別有所圖的壞女人!」「你在說誰?」符瑤氣急敗壞地回頭。「我在罵小說里的人啦!」小蘋果坐在她自己的辦公桌位,義憤填膺地揮拳。符瑤鬆了口氣。「什麼小說?」接過小蘋果那本花花綠綠的書翻一翻。封面挺漂亮的!「愛情小說。」小蘋果開始說故事。「這本書的女主角好可憐。她和男主角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男主角後來去一間大公司工作,結果被老闆的女兒看上了,這個富家千金就這樣愛上了他,於是千方百計要讓他們兩個人分開,男主角才能娶她。」「……」怎麼有點熟的樣子?「可是女主角懷孕了,富家千金知道如果他們兩個人一結婚,她就什麼機會都沒了。於是她背地裡跑到她父親面前哭死哭活,一定要讓男主角結不成婚。」小蘋果繼續義憤填膺地罵。「……」「可是她的各種詭計都失敗了,男主角還是一樣的深愛女主角;最後富家千金決定下重手,有一天趁女主角要下樓梯的時候,從後面推了她一把,結果就害女主角流產了!」「我才沒有!」而且孫荔帆也沒有懷孕啊!「什麼?」「咳咳,我是說,小說寫得太誇張了,現實里哪有這麼多壞心的富家千金,被自己的諾言堵住的富家千金還比較多。哈哈,哈哈。」符瑤心虛地把小說還給她,重振老闆的聲威,「你這小鬼真是越來越不怕我了!現在是上班時間,你還給我偷看小說?你事情都做完了嗎?」「做完啦,我現在正在等快遞來取件。」小蘋果無辜地眨巴大眼。符瑤無話可說。她這間小工作室,忙的時候忙翻天,閑的時候還真沒什麼事可做。小蘋果又不能幫她畫設計圖。「算了,我和人約了吃晚飯,先走一步,今天交給你鎖門,離開之前不要忘了喂肥尾。」「喳。」小蘋果注意到她今天特別打扮過,機靈地問:「瑤姊,你終於答應了王小開的約會?」王傳宗的父母是她們之前合作過的法國服飾代理商,這陣子追她追得很勤,莫非瑤姊終於動心了?「多事!你既然這麼閑,去把一杯紅豆和一杯綠豆混在一起,再把它們挑出來!」符瑤輕敲她的腦袋,搖曳生姿地離去。坦白說,王傳宗已經算不錯的對象了。他二十五歲那年從法國學成歸來,進自己家族的服飾公司發展,目前已經是台灣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他今年三十歲,和二十八歲的她年齡相當,門戶也相當;他的身高和穿高跟鞋的符瑤差不多,穿衣服有品味,兩人走在一起宛如一雙登對的時尚男女。高級的法國餐廳里,符瑤靠著椅背,看服務生為他們倒酒,對面的白領型男對地一笑。「這是法國伊更堡酒庄出產的甜白酒,風味相當宜人,你試試看。」王傳宗的態度彬彬有禮,無懈可擊--不過太刻意了,不像成渤那樣自然。成渤天生就有一股從容不迫的定力,舉手投足是渾然天成的紳士。「他們的鵝肝慕斯也做得極好。」王傳宗享用著前菜,餐桌禮儀完美無缺--不過他的手指太短,拿叉子不太好看。成渤的手指就優雅而修長,簡直像鋼琴家的手一樣。「你一定要嘗嘗他們的松露汁牛排。」王傳宗對美食有獨到的品味--不過太嬌貴了,符瑤想象不出他坐在路邊攤吃蚵仔煎的樣子。成渤就是那種在高級餐廳從容不迫,坐路邊攤也恰然自得的男人。完蛋了!她已經習慣把所有男人拿來跟成渤相比,可是這個標準太高了,如果真的要找到比成渤更優秀的男人,她可能到了四十七歲都嫁不掉!「不好意思,我突然有點頭痛,想提早回家休息。」她有氣無力地放下餐巾。「需要我送你一程嗎?」王傳宗的眼光轉為關懷。「也好,麻煩你了。」兩人在門口等泊車小弟將王傳宗的BMW開來之時,符瑤感覺身後似乎有人盯著她--「啊!」她火速轉回來,撫著額頭低叫。「怎麼了?你很不舒服嗎?」「不是,不是……」她語無倫次道。成渤!他怎麼會在這裡?他身邊圍著幾個中年人,可能是公事應酬來的,那個距離近到不容她以後用「我那天沒去那間餐廳,你應該看錯人了」來否認。一股寒氣從符瑤腳底竄上來。「符小姐,你住在哪裡?我沒有你的地址。」BMW開來了。「先上車再說。」背後那對冰冰涼涼的視線,讓她一秒鐘都不敢多待。他沒有聽到王傳宗問她家地址的對話吧?他會不會以為今晚她拉王傳宗回家留宿呢?其實她那麼在意成渤的想法一點道理也沒有,可是,可是她就是不想讓他誤會啊!「符小姐,我該往哪個方向開?」「外雙溪。」她有氣無力地癱在前座里。嗚--她父親在外雙溪買了一間別墅,做為媽媽的四十歲生日禮物,這五年來都是她在住的。白天時環境極為清幽,有山又有水,馬路又很寬敞,是台北市內的別墅區之一,可是到了晚上,車流量變少,山腳地區便感覺頗為荒僻。砰!冷不防一輛車從後方追撞一下。「搞什麼鬼?」王傳宗低罵。後面那輛銀色喜美變換車道,繞到他們右邊來。符瑤警覺地查看,車子里有兩個人,坐副座的那個人她不認識,不過坐在駕駛座的那個人--她心頭一凜。「別停車!快開走!快!」「怎麼了?」王傳宗直覺地踩下油門。BMW轟地飛出去,那輛銀色喜美愣了一下,馬上追上來。「快走!別讓他們跟上,繞回市區去!」符瑤疾聲說。那個人是成渤的堂弟!雖然符瑤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但是今晚的追撞絕不可能是巧合。他尾隨他們到偏僻的路段才開車撞人,一定是為了逼迫他們停車!符瑤不敢想象她和王傳宗若落入這人的掌握,下場會多有凄慘。銀色喜美髮現他們沒有停車的打算,發了狠直追。這時候,第三輛車的燈光加入戰局,還鳴了三長聲的喇叭。符瑤不知道新來的車子是路見不平,還是成勝德的同夥。「不要理他們,繼續往前開!」她不敢賭運氣,一徑催促王傳宗。「符小姐,那兩個人是誰,他們想幹什麼?」王傳宗這個大少爺一輩子沒跟人飆過車,心情比她更緊張。「這種晚上製造假車禍的人,能有什麼好胚子?你趕快開車就是了。」符瑤緊張地回頭看。猛不期然,一下更用力的碰撞衝擊BMW。王傳宗驚嚇一聲,方向盤突然打滑。符瑤回過頭,只來得及看見車子沖往路邊的一道圍欄,圍欄外響起潺潺水流聲。「當心,前面有一條山溝!快轉彎!啊--」「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瑤瑤和朋友吃飯,會被撞到山溝里?為什麼你會正好跟在後面,你又在做什麼呢?」符去耘臉色鐵青,在醫院VIP的家屬等候室里疾詢。符夫人眸心掩不住憂慮,等著女兒從恢復室推入一般病房。成渤坐在符夫人對面,盯著自己交握的手指,不發一語。「成渤?」符去耘硬聲問。「今晚我請客戶吃飯,瑤瑤和她的朋友正好也在同一間餐廳用餐。後來那位男士載她回外雙溪的住處,我怕有什麼不妥,就開車跟了上去,沒想到及時看見他們被一輛車子追撞后逃逸。」成渤只說出一半的事情。當符瑤被那個小開送回家時,他並沒有跟上去的興緻,他們兩人現在什麼都不是,他沒有權利去干涉符瑤的交友,這點風度他起碼還有。可,開著自己的賓士回陽明山時,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那是一種全身警鈴都在作響的第六感。他在腦中開始重播一遍符瑤和王小開相偕離去的畫面:兩人站在他前方有說有笑、符瑤發現他,一副大禍臨頭的表情轉回去、小弟將車子開來、兩人上車、BMW開走。第二次重播:兩人上車、BMW開走、迴轉到對面車道。第三次重播:BMW開走、迴轉到對面車道、後面有其他車輛跟上。第四次重播:後面有其他車輛跟上、一輛銀色喜美從成渤眼尾餘光駛過。銀色喜美。車內的人。駕駛座。成渤陡然踩下煞車。成勝德!那輛銀色喜美是成勝德開的!「該死……」他喃喃咒罵一聲,方向盤一轉,火速追往外雙溪的方向。那個傢伙想做什麼?前幾年成勝福因連續販毒被加重求刑十八年,目前在坐牢之中,成勝德少了哥哥幫襯,大部分仰賴同居女友賣淫為生,符瑤對他無異是大魚一條。成渤銳利的長眸浮上野蠻之色。他從來不是以德報怨的男人,如果成勝德敢動符瑤一根寒毛,成渤毫不懷疑自己會做掉他。他遠遠看到兩輛車的尾燈。喜美用力衝撞BMW。他鳴喇叭嚇阻。喜美更用力迫撞。BMW沖入山溝。他發了狠死命追近。喜美倉皇逃逸。然後,救護車、警車來了,他眼睜睜看著一身是血、昏迷的符瑤被搶救出來,送往醫院。這個夜晚,是他一生中最漫長的夜。「符小姐已經推入一般病房了。」護士長親自過來告知。三個人立刻移往頭等病房去。「符小姐基本上都是一些外傷,右臂骨裂開,胸口肋骨處有些淤傷,幸好沒有內出血。比較麻煩的是左腳的複雜性骨折,不過只要將來好好做復健,應該不至於留下永久性損害。」主治醫生進來,為家屬解說一下情況。等一切處理完,天已經蒙蒙亮。符夫人最近有些小恙,成渤堅持他們離開,他會留下來看顧她。離開前,符去耘在病房門口頓了一頓。「成渤,我希望瑤瑤受傷住院的事確實是單純的意外,如果不是的話……你別讓我後悔當初和你達成的協議。」「我不會讓你後悔的。」即使他要後悔,成渤也不會退讓了。符去耘深深看他一眼,轉身離去。符瑤靜靜躺在病床上,麻醉藥尚未全退,向來紅潤的臉頰如今只剩下一片慘白。他走到病床旁,俊顏毫無表情,只有泛白的指關節泄漏情緒。在他的種種盤算里,並不包括讓瑤瑤傷在成勝德手下。今天看著救護人員將昏迷的她抱出車外,他才知道自己體內也有一種叫做「恐懼」的情緒。他順心如意太久,太以為凡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了。「嗯……」病床中的人輕吟了一聲。「沒事了,我在這裡。」他在她耳畔保證。符瑤的眉舒展了,繼續沉沉睡去。成渤的指滑過她額際的繃帶,頰畔的擦傷,來到她纏滿繃帶的右臂,再望向她左腿上的石膏。他記憶中的她都是活蹦亂跳、熱力十足的,幾乎讓人無法相信這死氣沉沉的病人是她。一直以來,所有的人都依賴他。和他相依為命的妹妹倚賴他、和他同組的同學倚賴他、才華過人的符揚在英國生活倚賴他,符去耘在事業上更無條件信任他。唯有符瑤。當然她也有依賴他的時候,卻都是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事;一旦面臨大事,她反而強裝堅忍,就怕帶給他一絲絲困擾。於是符瑤養成愛笑的性格,心情好的時候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笑。即使是傷心的時候,在他面前抹抹淚,照樣擠出一絲笑,彷彿用笑容向他保證:成渤,我很好,我很快樂,不要為我擔心,我沒事的。最後他終於明白,這女孩是如此害怕成為任何他的負擔--她害怕有一天讓他覺得厭煩,他就不理她了,所以她真正的煩惱永遠不敢讓他知道。成渤首次對一個女孩感到心疼。當時,這個想法讓他大吃一驚。他的心從來不曾為任何人牽動過,連為成萸都不曾。成萸是他的妹妹,他別無選擇必須愛她,這是身為兄長無法拋卻的枷鎖。少年時他不是沒有感到厭煩過,然而當妹妹滿心信賴地望著他,他無法置之不理,只能再度扛下那個保護她的責任。所以,是的,他利用過成萸,而且利用得心安理得。親情不過是另一種型式的利益交換,成萸從他身上得安全感,他從成萸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房間的牆,與成萸房間的牆,並沒有那麼厚。符揚與成萸的許多事,他早就知道了,既然他無法改變,不如選在對他們兄妹倆有利的時候發難。他不覺得一個男人利用各種手段往上爬有什麼不對,所以他也利用過符瑤,利用過余啟先和余啟樺,利用過孫荔帆,利用過符去耘,利用過每個他能利用的人。他給成萸一個完美的大哥,給符瑤一位完美的崇拜偶像,給孫荔帆一段完美的戀情,給符去耘一個完美的繼承人,給每個他利用過的人相對的互惠條件。他不是笨蛋,他知道只謀取自己的利益是無法長久的,唯有兩方雙贏才能讓他得到最大收穫。成渤沒有任何愧疚感。但,心疼牽涉到另一種更深的情緒,一種無關乎「她是我的責任所以我必須無條件愛她」的情緒。對於成萸,他的關懷是責任,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對於非親非故的符瑤呢?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會習慣性地回頭看看符瑤。甚至當他和別的女孩陷入戀愛時,仍然要習慣性地看她。於是,他漸漸領悟,或許他對符瑤的「想要」,已經不只是單純的利用而已。符瑤的心中又是如何想的呢?--她的「死心塌地」是女人對男人的愛戀,或者只是延續小時侯對大哥哥的那種崇拜之情呢?--當心結果揭曉時,一切不是你期待的那樣。孫荔帆的話如附骨之蛆,纏繞不去。成渤苦笑。他胸懷丘豁,舉手間輕易翻雲覆雨,未了卻敗在一個女人曖昧不明的思緒里,而這個女人還是天下最沒有心機的一個,這算是報應嗎?「唉!」孫荔帆的幾句笑語,如願擺了他一道,她倘若知道了,一定快樂得不得了吧?符瑤睜開眼時,窗外仍然昏昏暗暗的,房間里也沒有開燈。她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在哪裡,只覺得身體變得好僵硬,怎麼躺都不對。「啊……」她想變換姿勢,結果牽動到傷口,漂亮的臉蛋皺成像沙皮狗一樣。昏迷之前的情景慢慢流回她腦中。對了,她發生車禍了。她困難地偏眸,牆上的鐘指著六點整,已經早上了?「醒了嗎?」一隻溫暖的手覆在她的額上。只要聽到這人的聲音,符瑤就知道自己安全了。「成渤……」虛弱的笑容躍上她唇角。「對不起,又給你惹麻煩了……不要為我擔心,我沒事的……」成渤看著她的眼神似乎充滿濃濃無奈。他輕嘆一聲,俯身輕印她的唇。一吻結束,符瑤臉紅的程度會讓人以為她是中風住院的。「你你、你,那個,出車禍這種事又不是過年過節,還有福利……哈哈,不是啦,我不是說你的吻是福利,我是說……那個,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哈哈,哈哈……」她羞窘地想拉高床單。「哎喲--」「別亂動,你的手骨裂開了,醫生好不容易才處理妥當。」大手揉了揉她的發,又讓她想哭了。「想吃點東西嗎?你已經睡過一整個白天,也該餓了。」「現在已經是晚上了?王傳宗呢?他還好吧?」纏在她發里的手指緊了一緊,他不會把她的頭皮給揪下來吧?「他也在這間醫院裡。如果你那麼擔心你男朋友,趕快好起來,自己去看他吧!」成渤皮笑肉不笑地道。「王傳宗不是我男朋友!」符瑤先否認。轉念一想,她幹嘛跟成渤解釋這些?她也有她的身價,總不能讓成渤以為她這幾年感情都空白吧?……好吧,她的感情確實滿空白的,但是不表示她沒人追,姑娘她其實行情不錯。符瑤決定放一點煙幕彈出去,鞏固一下自己的女性虛榮心。「當然王傳宗對我是有很有意思的,想想他的家庭背景也很不錯,」頓了一頓,她想到成渤以前總是被堂弟笑沒背景的事,連忙轉了一下:「但是背景好難免比較少吃苦,這點你絕對是贏他一百分的;不過他是學服裝設計的,我是做商品設計的,我們倒是算同業中人,」這樣講會不會讓成渤以為她在嫌他市儈?符瑤又趕快轉:「不過設計也不過就畫畫圖而已,也沒什麼了不得的,還是念商的人吃香。當然他三十歲,我二十八歲,我們兩個人年齡相當,很容易談得來,」這樣好像在說三十四歲的成渤太老了?符瑤連忙再轉:「不過年齡相近彼此不懂得退讓,難保不會一天到晚吵架……咳,說了這麼多,王傳宗到底怎麼樣了?」她掰不下去了。好像她一醒來,病房就變得很吵?「放心,還活跳跳的。」成渤撥內線,請廚房送一份餐過來。這種達官貴人住的VIP病房,跟市井小民的病房不可同日而語。一開門進來是類似起居室的會客空間,有傢具、外線電話、沙發床等等,方便看護或病人家屬留宿,再走進去才是病房區,膳食有專門的人負責。不一會兒,成渤端了晚餐進來,將飯菜布在移動式餐台上,舀了一口稀飯到她嘴旁。「吃吧。」「你自己呢?」第一次被人喂,還是被成渤,符瑤的臉頰熱辣辣的紅。「我還不餓,你先吃。」成渤也是第一次喂人,做得倒是出奇的得心應手。「他們準備了兩碗稀飯,我一個人吃不完的,你也一起吃啊。」成渤點了點頭,下一匙自己先吃了,再繼續喂她。符瑤一顆心慌慌的,吃進嘴裡都不知道飯菜是什麼滋味。吃完了飯,餐盤叫人來收走。等他重新坐定,符瑤小心翼翼地探問。「成渤,你們怎麼知道我出車禍了?是醫院和警察通知家裡嗎?」「你要不要告訴我,你們是如何發生車禍的?」成渤看她目光閃爍的樣子,先不說明。所以成渤不知道昨天的車禍是他堂弟乾的好事,那還是不要跟他說好了,符瑤暗想。雖然他體格比他堂弟好,不過他這種白面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跟刀頭舔血的混混不能比,如果跟他堂弟幹上一定吃虧,還是讓成渤以為她是單純的出車禍好了,以後頂多她自己出入小心一點。「呃……大概是哪個酒醉駕駛的傢伙不長眼睛,把我們撞出去了,我也沒看清楚他們是什麼人,幸好有人幫我們叫救護車,沒讓我死得不明不白。」符瑤覺得自己講得很合情合理,應該不會引起懷疑。「不過喜美來撞BMW,喜美沒事,反倒我們的BMW翻到山溝里,真是奇怪了。」「你不是說沒看清楚撞你們的人是誰嗎?怎麼知道是一輛喜美?」成渤劍眉一軒。「咳咳咳--沒有啦,我只是『感覺』對方可能開喜美,說不定我看錯了,我也不確定!」符瑤心虛地回開眼。成渤知道他堂弟開什麼車嗎?不知道為何又聽到成渤輕嘆一聲,然後眼前一暗,他又吻住她。她的幼稚園小班程度,在老謀深算狐狸王的面前,簡直是班門弄斧。成渤焉會看不出她在擔憂什麼?自己都被撞掉半條命了,還在擔心他和成勝德起衝突,天下怎麼會有這麼……成渤都不知該如何形容她了。「不要胡思亂想,這件事,我會處理。」起身時,成渤無奈地道。符瑤嬌喘吁吁,雙頰嫣紅。他幹嘛一直親她啦?好討厭!這樣她湊合他們的心志會動搖的。她突然想到小蘋果看的小說。結果她這個壞心女配角來不及陷害女主角,就自己先撞個東倒西歪,這一定是上帝對她言不由衷的懲罰!「沒想到『跌下樓梯』的人是我。」符瑤吸了吸鼻子。「樓梯?」「你不會懂的。」符瑤鬱郁地轉過身--「啊!好慘,連翻個身都不行。」她衰叫。她又想到哪裡去了?成渤發現,她的心思比任何機變難纏的人都更加難懂。「你的體力還沒恢復,再睡一下吧!」成渤無奈地替她撥開劉海。「成渤!」符瑤以為他要離開了,連忙拉住他的衣袖。「嗯?」符瑤支支吾吾一會兒,半晌才囁嚅說:「你……你等我睡著再離開好不好?」成渤深深注視她。「放心,今晚我會留下來陪你。」有了他的保證,麻醉藥退去的不適彷彿也減輕不少,她有如吞下一顆定心丸,濃濃的疲憊再度將她卷回睡鄉。昏黃的光暈下,坐在床畔的男人望著那張不設防的睡顏,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