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翔龍鎮,熱鬧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小販叫賣聲此起彼落,就算到了黃昏還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夕陽餘暉下,一輛手推板車穿過熙來攘往的大街,車上載了個人,最後在一間米鋪面前停下。

「小兄弟,我就送你到這,我得回米行工作,接下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手推車的壯漢對車上的海棠道。

「多謝兄台。」她步下推車,對他抱拳一揖,淺笑為禮。

「哪裡哪裡,大家都是出外人,本來就該互相幫助。」壯漢靦腆一笑,爬爬亂髮。這小兄弟笑得真好看,害他怪不好意思的。

「請問兄台可知道無情醫館在哪?」

「小兄弟要去無情醫館?」

海棠點點頭。

「這大街直走到底,在翔龍客棧的左邊巷子彎進去就看得到。」壯漢替她指路,「小兄弟,奉勸你別去無情醫館看病,去了只會吃閉門羹,無情醫館不醫人,大夫喜怒無常,想要大夫為你看病還得看他心情,而且沒有萬兩黃金是行不通的,你還是去隔壁條巷子的劉大夫那看會比較好。」

「我知道,多謝兄台提醒。」

「神醫無情不醫人,萬兩黃金送進門;生死無常誰來斷?鬼門易過難求人。」這是江湖上給華懷琰的諺語,就是萬兩黃金送上門,神醫也未必救人,說不定過鬼門還比求他救治還容易得多。

偏偏慕名千里而來求醫者還是絡繹不絕,讓翔龍這小鎮因有神醫而聲名大噪,不輸給蘇杭。

一路上她已經聽了很多關於華懷琰的事迹。

「好啦,時候不早,我要告辭了。」壯漢一揖的轉身進入米鋪。

海棠望著這長長筆直的大街聚集了大小店鋪,南北雜貨,各種小吃攤販,因為翔龍鎮剛好臨珠江北銜長江的河谷口。

因此,從蠻夷海外進貢的貨物經由水路北運時,都會在這鎮上稍做歇息,而河谷之地也是山勢中較平坦之地,又因為太過狹隘不利耕作,雖然南北陸路偶爾也有不少商隊會打由此地經過,可是位於山谷之中,地勢過高,誰知道夾道兩岸山裡會不會有盜賊,所以翔龍鎮一直沒有發展起來。

但自從不知從哪聽說飛龍門隱身附近山區,這鎮上常有飛龍門的人,之後人就開始多了,人多商人也嗅到商機來翔龍鎮定居。

海棠踽步行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問了很多人,只是沒有人知道飛龍門真正的位置。

她的步伐很慢,比她之前行走的速度還慢。路人對她怪異的行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不以為忤的繼續走著。

到了華燈初上,她終於走到了懸挂無情醫館匾額的門扉前。

漆紅的大門緊閉,屋檐下垂吊著兩盞彩繪著蟠龍的燈籠,幾乎這裡的每一戶都懸吊著相同的燈籠,燈海下讓人無所遁形。

足以想見這個翔龍鎮等於是飛龍門的勢力,這明晃的燈籠正警告著外人,別想在這鎮上胡來,飛龍門的人在暗地裡看著。

深吸了口氣,她踏上矮階,敲了下門。

門開了,門縫裡站著個神情冷漠的小廝打量她一下,「小兄弟,這裡不是客棧。」說完砰一聲的關上門。

海棠愣了下,連忙舉手再敲。

門再度打開,她搶在對方開口之前道:「我是來找華大夫的。」

「很抱歉,華大夫不見客。」

眼看門又要再度關上,她趕緊搶先的把手塞進門縫裡。「先聽我說完,我有要事……啊!」她的手被門夾到,痛得她悶哼一聲,眼眶中泛著兩泡淚。

「華大夫不看病,有事明早先遞拜帖。」小廝對她被夾到手一點也沒有愧意和同情,無情的把她的手推出門外,迅速的把門關上。

早聞華懷琰的嚴酷無情,遺傳了鬼醫的怪脾氣,對人不講情面,不留餘地,見死不救沒人性,沒想到他的下人性子也差不多。

揉了揉被夾到淤青的手,屢屢被拒於門外的海棠望著緊閉的門扉苦思著該怎麼進去,仰望夜幕低垂的天空,看來也只有等明早了,還好街口就是客棧,不必走太遠的路。

不見了!

完了,她義父給她的銀子不見了!

在什麼時候掉的?會是給扒手扒走的嗎?還是在來翔龍鎮的路上掉了。海棠此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翻找。

這下怎麼辦才好?還好義父託付的東西還在。

「客倌,你醒了嗎?」店小二在門口問候。

「醒了,醒了。」海棠力圖冷靜下來。

「客倌,請問你要退房還是續住?」

「續住。」靈機一動,她可以出去賺錢,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總會想到辦法的。

「早膳已經準備好,客倌要在房裡用,還是在樓下?」

「我等會就下樓去。」等門外腳步聲離去,海棠感到如釋重負。

無情醫館不會跑,飛龍門也應該容易找,現下先賺錢把客棧的食宿費付清之後,再去無情醫館探消息。就這麼決定!

生性樂觀的海棠想開后,肚子不爭氣的鳴叫。先去填飽肚子,這樣才有力氣賺錢。心念一轉,她步出房門,穿越過寬闊的天井到前廳,客棧內早已人聲鼎沸。

吩咐好夥計給她準備幾個饅頭和茶水,她要帶著出門找工作去。望著窗外晴空萬里,是個出門的好天氣。

從來沒想過工作那麼難找。幾乎有看到門上貼紅紙條的店鋪,海棠都造訪過了,可是店家一看她面色黃蠟、瘦骨嶙峋,看起來就是病癆子的模樣,便搖搖頭叫她回去。

她雖然氣色不佳,可是身強體壯,身體非常健康。

幾天下來,她幾乎要放棄希望。

忽然,眼前大街上一群圍觀的群眾擋在路中央,讓海棠不得不停下腳步,本打算繞路而行的——

「滾!」

「求你,只要你幫我醫治小兒,我跟你磕頭!」一個穿金戴銀的福泰中年人趴在一個身形頎長的黑衣男子面前。

「張耀得在平陽縣作威作福,狗仗人勢,勾結官府,罪惡多端,這是報應。」平陽縣在翔龍鎮隔壁,因此常在平陽縣有生意來往的人,都知道張耀得這為富不仁的惡霸,還有的人為了躲他逃到翔龍鎮,可能是忌諱飛龍門的勢力,所以張耀得沒膽派人追拿。

「就是說啊,華大夫,像這種人不得好死,活該絕後,不用理會他。」

「張耀得,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四周的群眾對匍匐在地上的張耀得指指點點。

「你們太過分了,我兒子是無辜的!」匍匐在華懷琰面前的張耀得氣得兩頰肥肉不停的顫抖。

「張耀得,多行不義必自斃。」

「華大夫別幫他,讓他絕子絕孫。」

群眾鼓躁著,活該他有這麼一天。

「我可以給你錢,你要黃金我也可以給你。」

「張耀得,你拿你的骯髒錢下地獄。」華懷琰冷嗤,轉身要離去。

「你不給我醫,我就……」張耀得眼底凶光乍現,使個眼色,他身後那群長相威猛兇惡的彪然大漢,立刻一擁而上包圍了華懷琰。「把他抓起來,不信他不乖乖就範。」

圍觀群眾見狀,立刻成鳥獸散,現場留下仍搞不清狀況的海棠,不知道怎麼大家一下子人推人、人擠人的往後跑,連她也被推擠得險些跌倒。

「這是你逼我的,誰叫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張耀得咭咭的冷笑,身處戰局之外的看他被包圍。

華懷琰眼神變了,嘴角噙著譏誚的弧度,漠然的睥睨著這些不知死活的人。他不動手,是不想弄髒了衣服。

他負手而立,身法輕靈如行雲流水的任那些人拳打腳踢,而人高馬大的家丁家奴打得氣喘吁吁,累得像條老狗站不穩,卻連他衣角都沒沾到,看得一旁的張耀得心裡也開始著急了。

「你們幾個到底在幹麼?連個人都抓不到。」

海棠本來也應該離開的,可是她雙腳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望著被圍攻在中央的藍袍男子,他他……

看久攻不下,張耀得心慌了,一把利刃從他懷中亮出,趁華懷琰沒有留神的時候刺向他。

「危險——」海棠發出驚呼,不假思索的衝上前想幫被圍攻的他。

就像是皮偶戲的慢動作,她以身飛撲到他身後,腰眼傳來刺骨撕裂的灼痛,肌膚像被火焚燒的感覺,悶哼從她喉嚨逸出。

好痛!真的很痛!她感覺眼前視線變得模糊,他變成好多個……

不行,她不能昏倒,她還有好多話要問他——你是誰?為何要出現在我夢裡,你跟我是什麼關係?

最後強撐著意識的海棠還是暈了過去,倒入他懷裡,只是昏迷中她仍不忘緊抓住他的衣服。

不能放手!這是她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個念頭。

「找死!」華懷琰陰沉下臉,開始反擊了。

單手抱著她,面對眾人的攻擊,他單手盤掌轟飛一個人,氣定神閑的沒有移動離他腳邊一步外的區域。

須臾,一場在華懷琰眼中不過是鬧劇的戲碼落幕了,他看著夾著屁股落荒而逃的張耀得,也不去追。其實不用他出手,也會有人出手解決,他掃了眼隱身暗處的飛龍門門徒。

至於這個替他挨一刀的笨蛋,華懷琰俯瞰著全身沒幾兩肉、昏迷不醒的海棠,眼神閃了下。

他……她是女的!

身為大夫的他輕易的察覺到掌心下的人兒雖然做男裝打扮,但柔軟的曲線在寬大的灰袍下反而更加明顯的凹凸有致。

凝望著看起來面黃肌瘦的她削尖的臉蛋,精緻的五官被突顯得更立體,視線落在她額頭那紅月胎記……莫名的異樣感覺撞擊著他腦門,一股難受的悶痛在胸口鬱積著。

這是怎麼回事?

他根本不認識她,為何她要替他挨這一刀?又為何看到她中刀,他的自制力不自覺的被不知名的情緒掌控,體內有股強烈到無法壓抑的力量,彷彿要炸開他的身體?等他恢復冷靜,他發現他居然動手了。

這個女的究竟是誰?疑惑的線頭在他心頭被點燃。

不過,說實話,她還真是笨蛋,笨得無可救藥。

他打橫的抱起她離去。

這一幕落入躲在明處觀看的兩人眼底。

「嚴哥,你覺得如何?」上官迎月爾雅的品茗。

「龍甲,查一下那個女的來歷。」嚴無極示意身後的隨仆。

「或許這是個契機。」

「或者是個危機。」

誰知道呢?兩人相視,繼續喝茶。

「不要……不要。」

從惡夢中醒來的海棠睜開眼,這次她記得了夢中的他,他真實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活生生的……

「客倌,你醒了。」店小二端著洗臉水放在桌上。

「這裡是?」環顧屋子內的擺設,還有她的行囊在床頭。

「客倌,你睡胡塗了,這是你房間。」

「我怎麼會……」撫著額頭,海棠猛然憶起在昏倒前發生的一切。他就在這個城鎮里!他在這。

她跳下床一古腦兒的抓住要轉身欲離去的店小二,情緒難掩興奮和激動,「等等,那個送我來這的男人呢?」

「他走了。」

「去哪?」

「這我就不清楚了。」華大夫行蹤飄忽不定,恣意冷傲,他想做什麼沒有人知道,這裡也沒有人有膽挑釁他,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客倌,我洗臉水放這,小的還有事,有什麼需要再叫小的一聲。」

「好,謝謝你。」海棠只得放開他,失落寫在眼底。她都還不知道他叫什麼?住哪裡?

店小二將門帶上,海棠頹然的垮下雙肩,忽然發現她身上的傷,完全感受不到痛?!

這是怎麼回事?

海棠掀開衣服,只見腰眼的傷口已經結痂,連腿的傷也好了!一般而言,就算再好的刀創葯,也不可能短時間的讓傷口結痂癒合。

輕撫著腰眼的傷口,她清晰的感受到刀扎進腰的威力,也想起了那千鈞一髮之際,她如何衝到他背後,以身體替他擋下那一刀,而他轉過身抱住她時,臉上一閃而逝的迷惘表情。

他似乎不認得她,大概認為她是瘋了吧!可是在那個危險的時候,哪想得到那麼多,她的身體就自然沖了過去。

其實事後回想,她似乎真的太莽撞了,要是那把刀扎准一點,心臟破個洞,就算她身體再強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而且她還是可以用很多方法不讓張耀得的刀刺傷他,比方說擲個石頭把張耀得打昏,或者衝撞張耀得讓他刀子失了準頭。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拉回她的思緒,她連忙拉開門。

店小二端著豐盛的早點進門,「客倌,你的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我沒叫早膳呀?」而且她也沒錢。

「這是店裡招待的,你的食宿費用已有人幫你付了。」店小二笑咪咪道。「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放下早膳他便轉身離去。

該不會是他吧?海棠心兒卜通卜通的跳著竊喜,望著滿桌豐盛的早點,幸福的微笑浮上眼梢。

想見他的念頭更強烈了,只要知道他在這城鎮,她一定會找到他!

海棠走到窗前,敞開窗子,讓早晨清新的空氣飄入屋內,深呼吸了一口氣。今天又是一個好日子。

而走出海棠房門的店小二穿梭過長廊和後院,走上二樓雅閣,腳步停在一間房門前,拱手一揖。

「門主,事情照你的交代吩咐下去了。」

「嗯,你下去。」門內飄來威嚴的斥退。

「是。」原來翔龍客棧也是飛龍門的分支。

「嚴哥,你快過來看。」上官迎月拉著嚴無極到門邊,指著敞開窗子的海棠正沒有形象的大吃大喝。「吃個東西也值得那麼高興?那菜有那麼好吃嗎?」

她每天吃怎麼都不覺得,還是今天廚師換人了?

「你想吃,我叫人送來。」寵溺漾在他剛毅的嘴角。

「不用了,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師兄守在床榻邊三天醫治她后,為何不留下繼續照顧她,讓她知道是誰醫治了她?」

「這事你別多管。」嚴無極不悅的沉下臉,「你師兄的事他自有打算,我們一旁看著就好。」

「我知道啦。」真愛吃醋!上官迎月心窩喜孜孜的。

不管未來會如何,她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不過,她也希望能看到師兄能得到幸福,這樣她此生無憾矣。

「外頭風大,快進屋裡。」

「好啦。」任憑嚴無極抱進屋,此刻的上官迎月沐浴在愛河裡。

海棠一走出客棧,就看到大街上被管制,捕快拖著一群囚犯當街遊行,其中一個吊車尾的,赫然是曾經刺傷她的張耀得。

不會吧,怎麼一眨眼,他就變成這副狼狽憔悴,滿頭銀髮,一下子老了許多,全然沒有昔日意氣風發。

「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也敢在翔龍城撒野。」大家都認為這次張耀得會罪有應得,是飛龍門暗中搜證讓他入獄。

「就是說,沒讓張家九族抄斬是門主仁慈。」

「如果能進飛龍門就好了,日後吃喝不用愁。」

這裡的居民都是信奉飛龍門為神,也想加入,可是飛龍門豈是普通人想進就可以進的,就連翔龍鎮上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飛龍門的確切基地究竟在哪,又如何能拜碼頭?而這更增添了飛龍門的神秘感。

大街上,張耀得雙手銬著手銬,一路被官員拖著當街遊行,而身上穿著寫著大大「囚」字的衣服。

「老爺。」抱著小孩的年輕婦人飛撲到他腳邊。

「麟兒怎樣了?」張耀得停頓下來,看著心愛的小妾。

女子哭得更凄厲,搖搖頭。

「還不走?」捕快用力一扯手銬上的繩索。

張耀得腳步踉膾的往前踽步,仍不忘回頭問:「你有沒有去求華大夫,他怎麼說?」

女子還是搖搖頭,抱著襁褓淚如雨下。

「走。」捕快扯動他。

驀然人群中,張耀得眼尖的掃見華懷琰,毫不考慮的衝到他面前,而擋在華懷琰面前的人牆自動退開。

張耀得當場下跪。「華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小孩,我知道錯了,我給你跪,求求你……」乞憐變成卑微的嚎啕大哭,讓人於心不忍,不過再想到這傢伙作惡多端,也就沒有人對他產生同情了。

是他!

遙隔著斜角的對街,海棠發現氣宇軒昂的他正混跡在人群之中,狂喜淹沒了胸口,痴迷的望著鶴立雞群的他,穿著白底罩藍紗的長袍馬褂飄逸出塵,俊朗深刻的五官烙印在她心坎里。

「借過。」她急忙的擠過圍觀人牆,趁捕快沒注意穿越街擠過人群。這回可不能讓他跑掉了!

華懷琰無動於哀的睨看著匍匐在地的張耀得。

「走啦。」兩旁的捕快試圖挾起他。

「華大夫,求你,我來生給你做牛做馬。」張耀得硬是被拉起拖著走,他老淚縱橫的回頭乞求著。

「華大夫,救救我的小孩。」一旁見到他身影的張氏,也趕緊抱著嬰孩跪到他面前,泣不成聲。

華懷琰只是漠然的掃了一眼襁褓中的嬰孩,沒有開口的掉頭就走。

趨前的海棠親眼看著這一幕,眉黛慢慢顰蹙。他怎麼跟夢裡的他不太一樣?

他的臉龐如夢中般俊逸完美,卻多了幾分疏離的冰冷;他黝黑的眸子諱莫如深,卻看不到一絲人性的溫度;他的嘴角揚著冷誚的線條,看著眼前哭倒在地的婦人和嬰孩,他——

居然見死不救?!一股正義戚油然而生。

「站住!」海棠路見不平的衝上前拉住他。「你怎麼那麼冷血?就算他有罪也已經由官府定罪,他的小孩是無辜的,既然你可以救人,就幫幫他們會怎樣?」她義父說一草一木都是生命。

華懷琰冷漠的看著拉住他袖袍的傢伙。是她!如墨玉的黑瞳微閃了下。

「放手!」冷凝的語氣不透喜怒情緒,卻讓四周炎熱的天氣變得冷颼颼,讓海棠不自主的打個哆嗦,他連眼神都是冰刀。

「我不放!」

「別以為你幫我擋那一刀就自以為對我有恩。」

「那跟這是兩碼子事,我也沒有要你感激。」

「我也無意感激一個頭上長豬腦的女人!」

喝!「那你幹麼救治我的傷?」這男人好毒!

「在我手中還沒有死人!」救她只是不想……他始終想不透,明明可以叫人找他徒弟來替她醫治,他卻自己動手了。

「你以為你是誰,神醫嗎?看你人模人樣,不像是腦筋有問題,說大話也不打草稿,吹牛也不怕牛皮吹破。」

「我是神醫。」那是別人封給他,華懷琰雖然從沒有承認過,可是他就是不想讓這小丫頭看扁了。

「像你這樣虛有其表,狂妄自大的傢伙,要是你是神醫,豬都可以飛了。」枉費他長得跟她夢中人一模一樣,卻是冷血沒人性。

在大街上,海棠就和他四目對峙,氣氛陷入僵滯。

圍觀的群眾在看完遊行后,就靠攏到他們四周看好戲,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她聽不到那些蜚短流長,眸光瞬也不瞬與他冷凜懾人的寒瞳較勁,她才發現他比她夢中的他還要高大,她幾乎要仰直頸子才能直視他的眼,危險的氣息瀰漫他的周身,她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向她席捲而來,壓得她透不過氣……一定是太靠近了的關係。

海棠這才注意到她的手還抓著他的袖子,連忙鬆開並退後三大步,無畏的抬高下巴。

「人家懇求你是看得起你的醫術,你該感到榮幸,還拿喬?別以為天下間只有你是大夫,我也是大夫。」雖然沒有真正行醫過,但好歹跟義父學了不少。

華懷琰不發一語的注視她,危險的眸光激射出,就在旁觀的人以為他會發怒為她小命捏把冷汗的時候。

他不怒反笑,嘴角微勾。「你叫什麼名字?」性感迷人的笑容勾魂攝魄,令她心臟「咚」的漏跳一拍。

「海棠。」不自覺的回答。不行!現在不是迷戀他的時候。甩甩腦袋裡的意亂情迷,她自信的踩著七八步。

「我告訴你,我就是不想救他,有本事你可以自己救。」笑容慢慢從他眼底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片寒漠冰冷。

「你不是人。」還說風涼話!

「謝謝你的恭維,我從沒當自己是人。」華懷琰想不透她為何為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如此慷慨激昂?

海棠臉色一青一白,氣得渾身顫抖,「你……這位夫人你不用求他了,他不幫你,我幫你。」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

「這種病叫血瘡,是先天的皮膚血管病變,就算醫好也是殘缺,面目全非,我看你怎麼醫。」華懷琰雲淡風清的一語點破這小孩的病。

原來這小孩子身上的紅疹叫血瘡!海棠可不讓他識破她看不出病徵的困窘,自信的道:「好,你等著,我一定醫好他給你瞧。」

一個噗哧聲從喉嚨進出,華懷琰頭一次有想笑的衝動。居然有個不知死活的丫頭向他下戰書,她難道來翔龍鎮前沒探聽嗎?

「張夫人,我們走!」拉起仍跪在地上的婦人,海棠撂下惡狠狠的一眼后離去,人群自動給這初生之犢的小娃讓路。

而此時某間客棧的三樓雅座視野最好的地方爆出笑聲。

「哈哈哈……」

「月兒。」嚴無極掌心貼著上官迎月的背後,溫熱的內力注入她體內,免得她笑得岔氣而傷了身。

「真有趣,咳咳……」斂起了笑,上官迎月咳個不停,雪白的精緻臉蛋透明得幾乎可以看到肌膚下的血管,一條條的交錯盤纏著,隨著背脊后源源不絕注入體內的熱力,她的肌膚慢慢有了血色。

嚴無極收回掌,深深吐納,擔憂心疼又無奈的道:「月兒你冷靜一點,你不可以情緒太激動。」

上官迎月噘起嘴兒,「我只是笑,又沒有做激烈運動。」大笑、大哭對她都是被禁止的。

「你想做運動,我陪你。」大手一攬,他將她緊緊的摟到身前,感受到她的體溫、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確實是活生生的在他懷裡。

「現在大白天的。」被他抱緊的上官迎月不自在的紅了臉,推拒的雙手抵著他銅牆鐵壁的堅硬胸膛。

「月兒,我愛你。」嚴無極俯下頭,意圖非常明顯。

她直接推開他的臉,視線越過他的肩頭探看街道上的情景,「等等,再讓我看一下。」

「月兒。」嚴無極發出挫敗的嘆息。誰能料得到堂堂飛龍門門主,卻栽在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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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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