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古貞貞低著頭,腳步細瑣即迅速的往前快走著。
慘了,又遲到了,待會兒別說那個脾氣不怎麼好的「獸」星赫連鐸跟柯競方可能會有的譏諷加怒斥話,恐怕連和顏善目的虎魄都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更不用提耐性一向等於零的赫連鋒。
她完了,不用花錢去算命,古貞貞就已經知道自己的下場了了。
都怪丘小晚這個居心叵測的賊女人,真是小心眼,只不過是昨天跟赫連鐸一言不合的杠上了,破人家冷言冷語的刺了幾句而已,今天晚上竟然拗著性子說不去就不去,連抬出她最想一窺其廬山真面目的虎魄會出現這招也失效了,任她怎麼軟哄硬逼的說幹了喉嚨,她大小姐就是不肯「起駕」。
不但如此,丘小晚反而還趁她不察,故意拖著她上鳥不生蛋的新社山區,去探視那個獨居的老人張伯伯,害她遲鈍的腦子驚覺到時間已晚時,已經遲到了快一個小時。
更倒楣的是,張伯伯家中那具電話竟然不通,因為沒錢繳電話費。而身在那荒郊野嶺的鬼地方,公車就像是大陸熊貓一樣的稀少,當她拖著心不甘情不願的丘小晚終於攔到一輛願意,行一善載她們一程的小客車時,時間已經一分一秒的又過去了大半圈。
而丘小晚這沒良心的,竟然還是不改初衷的狠著心,放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去迭死!
嗚……古貞貞真的是欲哭無淚的乾咽著氣。
「早知道說不過她,就該讓阿方出馬的。」喃喃的怨著自己的淺見,古貞貞連猶豫都沒有,隨隨便便的撿了條看來像是捷徑的黝黑暗巷走著,滿腦子都是在想像若那四個大男人一起爆發怒氣時的場景。
嗚……她的鼻頭開始酸了起來。
說好要一起共進晚餐的,結果……她竟然遲到了兩個小時……他們一定都餓扁了,嗚……想到這,古貞貞就更想哭了。通常飢餓的男人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的,而就她所知,那四個男人一餓起來,比正常男人會有的反應更加恐怖不只二倍。那待會兒……老天爺,她怎麼那麼可憐哪?
罪魁禍首又不是她,為什麼要由她來承擔後果。
這下可好了,待會兒了一定會被那四個餓昏的大男人給亂刀砍個十塊八塊,然後丟到巷口去喂狗……咦?
狗這字才剛竄進腦子裡,一陣冷顫突如其來的襲上了古貞貞的腦門。
她怎麼闖進這條巷子里來了,什麼時候的事?這……這……這條……巷子……不……就……是……那……瘋——狗——巷?!
想到這瘋狗巷的由來就是因為平日經過這條巷口時,就常見幾隻雄壯威武的大狗追著路過的摩托車狂吠,且露出尖銳的凶牙尾隨不去……渾然不覺的,古貞貞僵住了氣息,冷汗一滴一滴的滲出了皮膚表面。
因為,她的眼接觸到黑暗中的幾點星光,而據那星光的高度位置,它們有十成的可能性是……
喔,我的天哪!「連氣都不敢喘一聲,古貞貞小心的移著蝸步,慢慢且不由自主地倚到圍牆邊去了。
狗、大狗、瘋拘……那些星光是那些狗的眼珠子……狗、大狗、瘋拘……那些星光是那些瘋狗的眼珠子……還有位於星光下的小白點是……它們森冷的大尖牙……老天爺!!
驚駭萬分的望著那幾雙森利的星光,古貞貞突然全身泛起了毛骨悚然的寒顫,它們正目不轉睛的盯視著她,而眼神中有著讓人抽了口冷氣的算計。
「它們知道我怕它們。」喃喃自語的,古貞貞往後退了一小步,絕大部分的身體都沾上了冰涼的圍牆。「這些精明的傢伙感覺到我的恐懼了。」
很努力的,她屏氣凝神的注意著它們的一舉一動,驚惶不安的腦子慌亂的在為自己找尋著退路。
此時此刻,古貞貞徹徹底底的後悔了,她後悔極了曾那麼見義勇為的救了它們的同胞。
想到上一回的慘痛教訓,古貞貞不由得心中暗自垂淚。
看吧,畜牲果真是天性無情、不知感激的,她對它們的好,它們全部不看在眼裡,而且還落井下石的覬覦著她的驚恐與害怕……
嗚……好人果然不見得有好報。
她該怎麼辦哪?
「你真不吃啊?」虎魄問得不是很心。
赫連鋒眼神一沉,微搖、搖頭。
小花豹呢?今天聚在一起是為了幫阿弟慶生,但是距約定的時間都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可是,她人呢?顰緊眉頭,赫連鋒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暗沉的眼光帶著憂心的盯緊大門的方向。
原本要去接她的,她偏直嚷著說不用,她會跟小晚一起到,結果……人呢,她跑到哪裡去了。
虎魄跟柯競方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各自伸出手,分食了盒子里最後一片披薩,柯競方還心有不甘的睨視了眼手腳快一步的赫連鐸。這傢伙雖然不良於行,但動作卻不弱自己一個人就吃了三大片,哼!真是的,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做來者是客,身為一個主人,吃起食物來竟然比客人還迅速。
「好啦,別瞪了,待會兒多吃點不就行了。」見柯競方小心眼的拋視著赫連鐸手中的食物,虎魄有些失笑的勸著他。
幾個大男人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所以才會叫了個大披薩先祭祭可憐的五臟廟,免得等不到那兩個女人,反而成了餓死鬼。
結果……最後一片披薩都被重食殆盡了,還不見她們的鬼影子……再一次的,虎魄慶幸著自己的堅持。
「別緊張啦,她跟小晚一起,不會有什麼事才對。」嘴裡塞著食物,柯競方走到赫連鋒身邊,口齒不清的說著。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擔心哪!赫連鋒沒有直接說出口,但是眉頭雛得更緊了。小晚雖然比沉穩多了,但是,畢竟是一窩蛇鼠……呃,一對傻寶,是個小火箭炮,可是小晚做起事來常常也是顧前不顧後的少根筋耶!
「小晚?就是那個幫阿弟做復健的小妞。」虎魄也走到窗前來了。
「嗯,慶生嘛!多叫些人來也熱鬧一點。」
「熱什麼鬧啊?丘小晚那呆瓜今天鐵定不會來的。」終於,赫連鐸解決完手中的食物,抽空插了句話進來,邊還意猶未盡的舔起了指頭。
「為什麼?」柯競方納悶的問。
他前幾天跟丘小晚提及要幫赫連鐸慶生時,她一臉的興緻缺缺,但一提起虎魄也會參加時,她的神情倏變,一臉的雀躍。
沒辦法,虎魄種的漂亮玫瑰園早就勾走了她的魂。
「因為她昨天被我氣得嘟著嘴跑掉了,所以……」赫連鐸聳了聳肩,一臉的得意。
「你們又吵嘴了。」柯競方無奈的嘆了口氣,「難怪NB75C妹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為什麼?」一提到古貞貞,赫連鋒的注意力便飄了過來。
「以小晚的個性,她不但人不到場,而且鐵定會使盡方法將NB75C妹拐走好掃壽星的興。」
「哼,無聊!」赫連鐸嗤了聲。
柯競方公平的嗤了回去。「你更無聊,明明腳就已經有反應了,偏愛裝廢人,還口口聲聲喊她蒙古貞貞爛大夫,好像不把她氣跑就不甘心的樣子,你比她更無聊。」
「你今天才知道他有多懶,明明再加把勁就可以站起來走路了,偏喜歡閑閑沒事的坐著輪椅悶在屋子裡。」虎魄介面說。
「虎魄,你是昨晚沒抱女人是不是。管那麼多。」赫連鐸的臉色沉了沉。
瞟了眼弟弟,赫連鋒靜靜的將眼光移回大門微敞的方向。
他知道阿弟的腳並非沒有希望,只要持續不斷的做著復健,便可以做回那個能跑又能跳的赫連鐸,但是,他幾乎是自暴自棄的任自己頹廢下去。而身為兄長的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因為阿弟心中的結除了他自己外,能解開來的,就只有……她了。
而她……唉!
低吁了聲,大門竄進來的黑影引走了他的視線,當下便移開步子往外走去。
「赫連,你要去哪裡?」詫異的望著赫連鋒迅速的往院子里走去,虎魄不由得跟了過去。「咦,」他也看到了那個愈來愈清晰的人影,
古貞貞心有餘悸的拖著帶傷的身體,一小步一小步的接近迎向她的赫連鋒,不知怎的,鼻頭悄悄的泛起了酸意,一古貞貞腦想衝進他懷中,然後趴在上面嚎啕痛哭一場的慾望在腦子裡聳動著。
將她瞧得愈仔細,赫連鋒心中愈加抽緊。
她……臉上有傷、身上有傷,最令他絞著心在疼的,是她眼中暗浮的驚恐。
「出了什麼事?」一雙手在身側握緊成拳,赫連鋒語氣里有著不容忽視的風暴。
她在來的路上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會讓天不怕地下怕的小花豹眼中有著那麼明顯的駭懼。
「我……」可憐兮兮的說了個我字,古貞貞就停住不講了。
見她終於現身的那口氣才松不到一秒鐘,馬上又提到胸口,掌著她不知道往猶豫什麼,小嘴張張闔闔了半天除了我還是我,赫連鋒的臉色逐漸黑了起來。
「說話。」
「剛剛……在路上……」喔,該死,怎麼眼中水氣愈來愈重了呢?而且,霸在自己眼前的那副胸膛愈看愈讓她想要偎上去,還有他臉上的關懷與眼底的盛怒。
抖著唇,透過迷濛的霧眼,古貞貞突然瞄見了站在門前的那幾個人,及他們的表情。他們似乎在猶豫著該不該土都迎向前來,還有,他們眼中盛滿的關切與……好奇……好奇!
原欲脫口的話硬生生的被她給縮回喉嚨里,嗚……自己該不該老老實實的在他們面前招出事情的真相?
說她古貞貞那麼孬種的被幾隻拘給追得像只喪家犬般四下逃逸,然後更倒楣的跌進髒兮兮的河溝里?最後才艱辛萬苦的、連爬帶拖的來到這裡。
嗚……古貞貞的眼淚拚命的往肚子里吞。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說……拜託,這種丟盡了臉的事實,教她怎麼開口說嘛!
若說了,就算他們今天不取笑她……但,這事過境遷后,她照樣會顏面掃地。
捺著性子,赫連鋒再等了幾秒后,終於宣告放棄,倏地伸手攫住她的手臂,「到底是誰傷了你。」他鋒利的口氣已經將暴力隱隱展現在空氣中。
「沒人。」
「沒人。」赫連鋒重重的哼了聲,「這裡有誰瞎了眼。」沒人傷她,她會身上帶傷,而且臉上驚悸猶存的出現在他眼前?
聽著他沉重且帶著憤怒的語氣,古貞貞不敢再開口,只能拚命的搖著頭。
他好凶喔!她……有些怕起這個赫連鋒來了。
以前的他儘管是常常口氣不佳,但是,她不知怎麼搞的就是知道他只是不耐煩而已,但是如今的他,真的是在「憤怒」。
「你啞巴了?」見她又是靜默的不吭話,赫連鋒已經不怎麼沉得住氣了。
「赫連,你嚇到了。」站在離兩個人幾步遠的虎魄大聲的嘆了口氣,因為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赫連這個傢伙平時是冷淡了些,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遲鈍了。他難道沒瞧見現在嚇到的是他嗎?
他的話同時震悟了兩個人。
低抽了口氣,委屈的情緒頓時爬滿了胸口,古貞貞旋身拔腿就沖向大門。
連考慮半秒的時間都沒有,總算是重拾理智的赫連鋒隨即追了上去,在花香飄漾的庭院里,他拉住了低頭猛衝的古貞貞,不由分說的將她的身子做了一八○度的旋轉,將她牢牢的箝制在自己胸前。
臉頰一貼到那片寬闊的胸肌,想到了方才的驚駭與氣短,古貞貞再也按捺不住了。不假思索的將臉更深的埋進他懷裡,強忍的淚水才剛滑出眼眶,喉嚨就已樣逸出了哀戚的悲泣。
丟臉哪!怎麼會有那麼丟臉的事,而這竟然是發生在她身上?
她古貞貞活了二十幾年的一個大人,竟然會被狗追得無處可逃?!虧她還是個「練家子」,這傳出去……嗚,老天,她還用做人嗎?
這輩子,她八成是跟狗輩犯沖,只要一碰到它們就沒好事。
身上的傷口遠不及自尊的傷口,想到她凄慘落魄逃難的那幾分鐘,心頭更酸了,一時之間,全身的液體彷彿彙集成流,洶湧不絕的自眼眶泛流而出。
生平不曾安慰過半個女人,更不用提是哭得像個淚人兒的女人,有些挫敗的低咒一聲,赫連鋒全身綳得緊緊的,一雙帶著疼惜的手臂緊緊的擁著她不住聳動的小肩頭,可縱使是心頭泛疼,卻是半天也擠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見狀,虎魄向其他兩人輕輕噓了聲,三個人識相的走回客廳,將外頭的空間留給他們。
橫豎,客廳也比外頭溫暖多了,兩隻愛情鳥有熱呼呼的愛情熱炙加著溫,他們可沒有哪!
「你剛剛好凶、好嚇人。」古貞貞總算是哭夠了,狠狠的將鼻涕給擰上了他的衣服,抬起臉,一雙被淚水洗滌得晶亮的眼眸可憐兮兮的瞅著他。
輕輕的在她哭得紅腫的眼瞼各印下一吻,赫連鋒森郁凝視的眼神里滿是不舍。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有些不自在的低語著,沒辦法,長那麼大,難得對人說抱歉的話。
成長過程里,他一向是呼風喚雨、如魚得水般的過著惟我獨尊的生活,從不曾在意過誰,也從不曾想過會為誰而改變自己。但這隻小花豹不由分說的闖進了他的生命里,而且輕而易舉的就擾亂了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持。
而他,竟也心甘情願的……變了自己的性子!
「有一就有二,這次開了例后,以後你會不會常常這樣凶我?」古貞貞哭啞的嗓子沙沙的低喃著,一雙小手卻像是撫上了癮似的,盡在他身後很不安分的滑來滑去。
好奇怪,光就這樣趴在他懷裡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回,整個人就覺得舒服了許多。尤其是感受到他溫暖的手臂環著自己的身體,浮蕩的心緒沉浸在他窩心的懷抱里,滿肚子的委屈跟傷害竟然就消失了大半。
輕嘆一聲,古貞貞情不自禁的又將臉頰偎回了他的胸前。
酸酸甜甜的,摻夾了些苦澀的快樂,原來談戀愛的感覺就是這樣啊!
「不會。」像是怕再度嚇到了她似的,赫連鋒的話輕輕柔柔的拂過她的耳際。
「真的。」
「真的!」
仰起臉甜甜的朝他一笑,她迫不及待的又將臉埋回他胸前的老位置。
唉,原來溫柔的滋味會那麼膩人心扉,如果可以,她還真是願意就這麼偎著他,直到天長地久、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終不悔。
氣氛濃郁的泛著溫馨,而古貞貞的沉迷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無端端的,赫連鋒自她頭頂冒出了這個老問題,而且聲音又出現了冰冷的怒氣。
「什麼。」古貞貞一頭霧水的仰視著他,神情帶著迷惘。
「是誰嚇到了你?」不說不氣,一說就氣,而且在她仰起臉來時,偏又讓赫連鋒瞧見了她眼下的那處刮傷。
該死的!他驀然記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當時,有雙魔手正打算染指,而方才的恐懼一如那天般的……媽的,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要三緘其口?
討厭啦,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都已經差不多快忘光了,他偏又揪出來講。
這麼丟臉的事,她要怎麼開口跟他說。只怕讓他知道后,以後就會拿這件事當笑柄來糗她。
「哎呀,不關你的事。」古貞貞實在是被他逼急了,他再這麼不死心的追問下去,她鐵定會什麼都招出來了。
不關他的事。這話她說得出來,而且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直截了當,赫連鋒硬是給氣得滿肚子炸藥。
「你再說一次。」他眼露凶光的想殺人了。
悄悄的將手給縮回身側擺好,古貞貞敏銳的感覺到那股殺氣襲上了她細緻白皙的頸子。不行,她得快點閃人,否則……
「我要回去了。」想也不想的,古貞貞脫口便說。
她以為赫連鋒會大發雷霆的再凶她一頓,甚至於在她面前揮動已經血筋暴綳的拳頭,怎知他只微一咬牙的窒了幾秒,竟然就不發一言的掉頭打她身前走開。
他……不甩她,眼眶一熱,古貞貞體內殘餘的液體又涌了上來,但是在傷心都還來不及盤據上她心頭時,赫連鋒幾個大步又沖回她身前,大手用力的握住她的肩頭。
「走吧!」他的聲音冷咻咻的沒有什麼溫度。
「去哪裡?」好痛喔,古貞貞縮著眉頭,但是卻沒那個膽子呼出痛來。
「你不是要回去了。」
「喔!」
赫連鋒不怎麼憐香惜玉的將她給塞進車子里,腳下猛踩著油門,車子像衝鋒陷陣似的疾射而去。
古貞貞連滿腹的火氣都給震呆了,眼神姿怔的瞪著前方瞧。只花了平常一半不到的時間,速度足可媲美太空梭的車子就駛進了她住的這條巷子里了。
老天,他是打算嚇死她,以芘茲報復不成?死死的捉著車門把,她鐵青著一張臉僵在椅子上。
「下車。」赫連鋒粗率的拉開車門,差點沒將手握緊車門把的她給甩出來。
下車,她也知道到家了,而且該下車了,可是……喔,自己這該死的腿已經被他的賽車速度給嚇麻了。
赫連鋒火得乾脆也不再羅唆,腰一彎,便將她整個人自車裡提了出來。
「你打算抱我上樓?」見他沒有放手的意思,古貞貞小小聲的問著。
「哼。」赫連鋒抱著她停在門口,「鑰匙呢?」
有些無措的掏著包包裹的鑰匙,古貞貞震懾於他重燃的冷怒,緊張的眼角硬是不爭氣的直往他臉上瞟著。怎辦才好,他的臉色……嘖、嘖、嘖,好難看喲!
只不過是被狗欺負而已,他有必要氣成這樣嗎?古貞貞的心裡有著不解的疑惑,渾然忘了一件事,這件丟臉事件的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他可是一概不知!
一進到屋子,赫連鋒沉默的將她放了下來,然後稍微退了一步,他看起來沒有打算立刻離開,可是,也沒打算坐下來休息一下的模樣。
「呃,你要不要喝點什麼?」古貞貞的膽子快消失了,「還是……」眼睜睜的看著一道利光快速的閃過他眼中,她乾脆不說了,直接旋身衝進廚房裡。
而赫連鋒再度讓她意外的沒有開口叫住她,就這麼靜靜的黑著一張冷臉,自送她躲進廚房的那扇門。
直到她躲到再也沒有任何理由杵在廚房不出來。
「柳橙汁?」細聲細氣的問著,她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馬克杯遞到他前面。
赫連鋒沒有伸手將杯子接過來,徑自用一雙冰冰冷冷的眸子瞅著她的心虛不放。
「只有這個了……阿方把啤酒給喝光了,昨天晚上我又把葡萄汁給喝光了,冰箱里除了這個就只剩下白開水,還是你要喝白開水?」拉拉雜雜的扯了一大堆,趁著喘氣的空檔,古貞貞微抬起眼瞄著他。
媽呀,他怎麼還在瞪著她!
「嗯……還是你真的要喝白開水?那我去倒好了。」恭恭敬敬的,她將伸長的手臂給縮回來。
這個舉動總算是逼出了赫連鋒的反應,「我還在等你的答案。」
「啊?」古貞貞因他的突發之言愣了幾秒,反而將自己堅持的真相給忘得一乾二淨。「什麼答案?你也不要白開水。」
臉色一沉,赫連鋒往前跨了一步,大手一揮,原本要攫向她肩頭的手不小心撞開了她呆在半空的手,被捧在她手中的杯子筆直的朝著她身側不遠的牆壁砸去。
眶唧!清脆的一聲響聲,杯子碎裂落地,有幾塊碎片還被彈了回來,古貞貞一時躲避不及,被銳利的碎片給畫紅了臉頰。
「哎呀!」輕呼一聲,她忙不迭的就著細微痛楚來源用手捂向傷口。
「老天!」赫連鋒僵住了。他做了什麼?!
「我看。」衝上前一把拉開她的手,他焦急的想查看傷口。
但是古貞貞難能可貴的勇氣卻在這個時候竄出頭來,飛快的將臉別開,她的脾氣開始拗了起來。
「哼,野蠻人!」他要看,她偏不讓他看。
「別動。」什麼時候不鬧性子,這小花豹這個時候拗什麼拗。赫連鋒又氣又急的扯住她的手腕,「我看看。」該死的,也不知道割得有多深,他剛剛只瞄到好像有紅色的液體……
「看什麼看。不用你假雞婆、假好心。」用力的側過臉蛋,古貞貞就是不讓他好好的查看傷口。
她知道他是無心的,而且瞧他焦急的模樣心裡也挺受用的,但是……「我又沒做錯什麼事,你幹麼那麼惡劣呀?還故意要畫花我的臉,你嫌我不夠丑是不是。」坦白說,她的心裡還是有點說不上來的難過。
「我是無心的,你少里有數。」說是這麼說,但赫連鋒上里可真的是疼死了。
「放開手。」嘟起了嘴,她忿忿地拍開他想再度嘗試按住她臉頰的大手,「不用你雞婆。」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竟敢說這種話?!「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他敢反駁她的指控?!古貞貞氣得霎時鼓足了對抗的氣勢吼向他,「你以為你們男人力氣比我們女人大就可以隨意欺負我們哪?告訴你,我不吭氣不是代表我怕你,而是不想理會你、不想跟你一般見識,你懂不懂?」她暴跳如雷的愈吼愈順口。
「是嗎?」赫連鋒的情緒反而漸漸的平順下來了。
「廢話,我們女人才不像你們男人那麼小心眼,只為了一丁點小事就鬧了整個晚上的彆扭……」
拉著喉嚨猛喊著,一隻手又不忘繼續捂住傷口,古貞貞一雙渾圓的眼睛因為怒氣暴增而瞪得大大的,另一隻手也不得閑的隨著話在空氣中左揮右晃,那模樣,像極了只聚力反擊的小花豹似的勇猛。
還能這麼有精神的吼著,看來傷口應該是不嚴重。釋然的暗吁一聲,赫連鋒顰著眉心的盯著愈罵愈起勁的古貞貞,懶懶的將手扳回腰際。
好久沒聽到她扯開嗓門罵人了,而且還一副像是站足了理似的理直氣壯,嗯,還真是有點想念呢。定定的望著她的撒潑相,赫連鋒的眼神漸漸的柔和了起來。
從在道館的那一吻后,他已經完完全全確定了自己的心,也認定了她。
古貞貞呢,在他時冷時熱的追求中,她就像是被人拔光了尖利的爪子似的,少了幾分銳角的性子,多了幾分柔媚的小女人味道。而且常常在以為他沒注意的時候,將閃著異採的眼光怔愣在他身上,表情迷惘帶了絲痴傻的恬笑。
那神情,活脫脫的就像個沉淪在愛情中的幸福女人。
沉醉於她的變化,赫連鋒的心更柔了,只是,他常常覺得兩人的相處甜雖甜矣,但卻像是少了一股該有的精髓似的。
如今,他總算是知道原因了。
嘖嘖,他還以為自己所認識的小花豹進化成小花貓了,原來,只不過是暫時的鏡花水月,待受到了外力的激蕩后,又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花豹了。對於彷彿柔情似水般溫馴的小花貓,他更喜歡隨時充滿活力的小花豹。
「喂,我在跟你說話。」將臉伸到他前面,古貞貞更加不滿他的忽視了。
唉,她下累嗎?講了這麼久還沒講完。
「你敢給我裝出那副無可奈何的臉來?」果真是搜集了不少的惡膽,罵上了癮似的古貞貞明目張胆的嫌起了他的表情。
「要不?」慵懶的聳了聳肩頭,見她鬆了神的移開捂住臉頰的手,赫連鋒銳利一的瞄見了她頰上的傷口。吁,還好只是一小道割傷!
「你……」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而已,就挑起了她體內的暴力因子,一氣之下再一也顧不得其他,火著臉沖矣則去,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腳一扭,「哎喲!」
古貞貞四肢攤平的仰躺在地板上,不敢置信的瞪著壓在自己身上的赫連鋒,她竟然連他是怎麼回手的都沒瞧清楚,就被他給擺平了?!
這……怎麼可能呢?她可是出其不意耶!
「就叫你別老是蹺課。」朝著被自己扳倒的古貞貞數落著,赫連鋒眼神驀沉,啃角微揚的泛起了微笑,「接下來這一課,你可得好好的學著點。」
「什麼?」話才說完,一股燥熱就已經自動自發的在她體內散發了出來。
「噓!」
隨著他低俯的動作,一切火熱的無聲取代了煩擾的有聲。
「NB75C妹,你還好吧、」
「唔。」
「赫連什麼時候走的?」
「唔。」
一連兩個唔?失神的回答?還有痴痴獃呆的表情,再加上星光燦爛的晶亮眼眸。柯競方有些擔心了。
晚上在赫連家時,赫連鋒氣憤異常的衝進客廳,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的拿了車鑰匙就走,然後車子像是要爆炸似的轟平聲狂馳而去,快得讓他們連眼神都來不及追上去;回到家時,看到的是坐在地板上將腦袋倚著沙發的NB75C妹,牆邊及地板尚有些果汁的液體及杯子的碎片……
除了NB75C妹的衣裳尚稱正常外,這景象,好像那種……刑事案的現場哪!
「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愈分析下去,柯競方愈是提心弔膽。
有沒有對你怎樣?嘖,古貞貞清清楚楚的聽進了這一句話。
像是啟動了紅色染缸的按扭,他的話才剛說完,只見她眨了眨眼,眼眸中流泄出醉人的神采,嬌羞的配紅漾滿了雙頰。
哇,這是個性直爽得不像個女人的NB75C妹嗎?柯競方有些看傻了眼,怔怔的看著紅霞慢慢順著脖子的爬進了她的衣領,這才終於了解到原來自己剛剛是窮擔心。
「好啦,別臉紅了,小心血液充斥得太快可是會腦中風的。」促狹的望著她的臉更是充血的紅透了,柯競方這才好心的將話題給扯了開來,「咦,有人留言。」
他走向閃著紅燈的電話機。
「我沒注意到。」細如蚊鳴的說著,古貞貞乾脆將下巴搭在椅墊上,腦子裡漫無邊際的回蕩著馨淡的溫柔,卻也像是思堵滿懷的盈漾著熾熱的情慾。
今天晚上,赫連鋒的舉動……好懾人心魂,震得她久久都沒能回復過來。
他說,愛她耶!嘻!
「沒關係,我能諒解。」看見她唇邊逸出的那朵笑容,柯競方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完了,又是一隻闖進墳墓的愛情鳥。」
「什麼?」一聽到愛情這兩個字,古貞貞的耳朵就敏銳了起來。
「沒有。」敷衍的應了聲,他按下答錄機上的按鈕,「你猜是誰留的話?」
古貞貞還沒來得及花腦筋去想答案,答錄機上開始運轉的聲音就已經將答案給揭曉了。
「親愛的大妹子,聽……說你拐到了一個相當不錯的金龜子,如果,你不想阿公跟老爹這幾天出山去采個究竟的話,最好近期擇日回山一趟,否則,哼……」古千翌連哼了十幾個頗含深意的鼻音然後收線,留下一大堆的想像空間。
蠱魅人心的嗓音消失在空中,古貞貞渾沌的浪漫腦子也漸漸的回歸到現實生活。
她忿忿地瞪著柯競方,「你說的?」這不是問句,簡直就是肯定句。
而柯競方一點愧意都沒有,還大大方方的點了個頭。
「愛愛說這陣子老是找不到你的人,問我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我當然是照實回答嘍。」只要小夢中情人一句話,他柯競方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
「你本來就是在談戀愛嘛!」柯競方慢吞吞的為自己辯護著,「我又沒有說謊。」
「可是被你這麼一宣揚,老爹他們現在鐵定已經開始幫我準備嫁妝了啦!」氣呼呼的盤起腿坐好,古貞貞開始滿臉的苦惱。她又不是不了解她老爹跟老媽那兩個人的急性子。
她是在談戀愛沒錯,也覺得戀愛的滋味非常、非常、非常的耐人尋味,可是,她可不想那麼早就慘遭逼婚。縱使是她心裡也暗暗的想著,嫁給赫連鋒應該也是挺不錯的,但是心甘情願跟心不甘情不願的披上白紗,差別可是很大的耶!
「反正是遲早的事嘛,你擔心什麼。況且,還有一個好像巴不得你能當個老姑婆永遠留在古貞貞家的阿公會護著你,安哪!怎麼樣?」柯競方好笑的湊到她身邊蹲著,「你明天要搭幾點的車。」阿翌哥外柔內剛的話有著錯不了的暗示,而NB75C妹絕對不會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我看,還是搭最早那班車比較妥當。」他邊說邊答的幫她下著決定,「明天一早我送你列車站。」
因為若NB75C妹不快點回家做個交代的話,明天鐵定就會有人從竹山趕來跟雀屏中選的赫連討八字去合了。
古貞貞無可奈何的點點頭,無精打彩的瞅著他看。
「阿方,明天去學校記得幫我請假。」
「安啦!」
柯競方總是無法理解,為什麼古貞貞家老爹跟老媽總是覺得女人一過二十,就得開始找婆家了。雖然是想破了頭還是沒得解,但是……唉,希望當愛愛妹妹二十歲時,古貞貞老爹他們也能如出一轍的將她給送進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