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僕人端來佳釀,之後沉默的退下。
「知道你是在洗澡時被拖出來的,沒能來得及帶衣裳,你的僕人很有心,苦著一張臉求我替你帶衣服來了。」東方滅明的頭微微一偏,指著床上那套熨燙得平整的西裝。
「難得還有一個有些良心,回去幫他加薪就是。」南宮揚半開玩笑的說道,換上衣衫。
東方滅明看了一眼四周,來到案桌旁,很是感興趣的看著幾張空白的冥王帖。這是古老的青幫中執行最高號令的帖子,各界接到此帖沒有敢不聽從的,就連他的父親,那個富可敵國的商業帝王東方旭,都對冥王帖言聽計從。
這也是前代冥王的詭計嗎?竟將冥王之位轉交給少不更事的綾蘿,外界再怎麼猜測,也不可能知道,青幫的現任首領竟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女人。
「你答應綾蘿的要求了?」東方滅明抬起眼,感興趣的問。
他對拜把兄弟的決定很是好奇,這麼多年來,知道南宮揚身邊從不缺乏美女,但是也不曾見過哪個女人挽留得住這個浪子。那層荒唐形象的假面具十分成功,所有的好女人全都聰明的躲南宮揚遠遠的,只有綾蘿像是全然不知懼怕,成天跟著南宮揚打轉。
東方滅明不是沒有看出南宮揚對綾蘿的態度不同一般,只是無法想象好友竟會如此衝動的答應這項婚約。難道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這兩人的感情已經進展得這麼神速了?
況且南宮揚與綾蘿都不是普通人,這樁婚姻會震驚許多人,代表著南部各大族與青幫勢力的結合。
「我拒絕過,但是那小女人賞了我後腦勺一個酒瓶子。」南宮揚倒了杯酒,坐回竹椅上。「我清醒過來后,發現人已經在青幫的地盤上。你也知道綾蘿,我若是不答應她,她不知會衝動得做出什麼事情來。再說,我仔細想想后發現,跟她成婚的確是一個滿不錯的主意。」
撇開她的美貌與聰慧,以及足以與他匹敵的勇氣,還有青幫所掌握的重大權勢。他會選擇與她成婚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她能夠看穿他的心。這麼多年來,她是少數幾個看穿他真面目的女人,而且是唯一讓他動心的女子……
東方滅明走了過來,挑眉淺笑著。「問題是,你們兩個人的決定似乎不太能算數。
那些老人家可是全體投反對票,縱然綾蘿只是個挂名的冥王,但是他們還是不會讓你順利的要走青幫的領袖。」
「綾蘿當初被拱上冥王之位,其實就是那些長老所算計的。他們打算以冥王的聯婚來達成振興青幫的目的,而周衍冉就是他們挑出來的乘龍快婿。」南宮揚的目光轉向竹門,隱約聽見浴池裡傳來的低語聲,深沉的黑眸驀然間變得柔和了。
手掌上還有她的溫度,以及她所特有的那縹紗的香氣。他們在浴池裡交換了某種承諾,當眼神與眼神交會時,一切都不需再言語。他們找尋到了彼此,今生在世上最相似的靈魂,再多的借口與逃避都是枉然。荒謬的情勢逼得他們必須儘快成婚,但從初識的那天起,心裡就惦記著對方的身影……
那些綿密而潛藏得太深的情愫,讓她在危急時,第一個想到他;也讓他不論如何都拒絕不了她,答應了要娶她為妻。
南宮揚這一生中,任何選擇都是經過縝密思考的,唯獨遇上了她,他的冷靜與理智就消失大半。面對今生最重要的選擇,他竟然如此輕易的就答應,承諾與她共度一生。
又飲了一口酒,他有些困惑的發現,自己正因期待看見她而有些不耐。
東方滅明也倒了杯酒,優閑的走到好友身邊。從外在看來,他無疑比南宮揚沉穩,也比南宮揚危險。但是甚少有人知道,南宮揚其實是一柄不輕易出鞘的刀,平日的慵懶在遇見危機時,會轉變為最銳利的攻擊者。
「別小看青幫的長老們,雖然現在全都年老體邁,但是能走過那段動蕩的亂世,這些老人家都是不可小覷的人物。」他叮囑著。
南宮揚抬起酒杯,晃動其中的佳釀,薄唇上有著淺笑。「這點我自然知道。剛剛在浴池裡被逮個正著,我仔細看了看,發現人群中有好幾個怪面熟的,原來都是以前在課本上讀過的民族英雄。」跟課本上的陳舊照片略有出入的,是這些英雄都老了很多。
竹門裡走出兩個嬌艷的身影,男人的談話暫時中斷。
宮嬙柳帶著笑,直接走到丈夫身邊,將手放進丈夫等待的手掌中。跟在她身後的,是穿著霞帔、將鳳冠隨意提在手上的綾蘿。
她低著頭,蹙著彎彎的柳葉眉,忙著打理這一身繁複的裝扮。從小性子就野,她習慣了簡單的穿著,何時曾碰過這麼複雜的衣服。衣衫不是能蔽體就好了嗎?何需又包又裹的,把喜氣洋洋的新娘子弄得像是顆粽子?
這身衣衫看來很有些年代了,要是她一個不小心扯壞了,那些老骨頭會不會說她破壞國寶?
細緻的硃紅色雲肩,綉著並蒂的蓮花,用暗色盤花鉑扣在頸間,四周編織著瓔珞。
雲肩下是紅綢霞帔,裡面穿的是紫色的綢子,也是精工綉制出大朵牡丹,嫁裳之外披著珠簾,每一顆珍珠都泛著粉紅色,大小一致,看得出是高價骨董。領子很高、很復古,套得她有些不習慣,水蔥似的手指直往領口扯。
綾蘿專註著與領口奮戰,忘了腳下的嫁衫長過頭,一個不留神,她踩著了嫁衫,掙扎著往前倒去。
連驚叫聲都還沒喊出口,一雙男性的堅實手臂將她接個正著。她跌進一個寬闊的胸膛,聞嗅到那熟悉的男性氣息,她的臉再度紅了起來。鳳冠危險的也落進他的手中,沒有被她丟出去,珠冠上的細翠鳳凰晃動著。
一秒前他還坐在竹椅之上,下一秒鐘高大的身影一晃,閃身就來到她的面前,穩穩的將她擁在懷中,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就連青幫里的高手,身手都沒他這麼矯健。
這傢伙果然深藏不露,平時的他看似慵懶,但是剛剛泄漏的步法,看得出武術基底也十分深厚,絕對在她之上。
「小心點,別還沒能跟我拜堂,就先摔傷了。」他的語氣裡帶著笑,還有某種她分辨不出的灼熱。
仰起頭看進他的眼睛,她不覺一愣。那些慵懶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彷佛燃燒般的情潮,專註而深切的看著她,讓她有些慌了手腳。不是很明白他眼神中的含意,她只是手足無措的想著,他的眼神讓她覺得她似乎很美、很女人……
「我能夠自己站好。」無法繼續迎視那雙眼睛,綾蘿掙扎著想要自己站好。
「原諒我必須懷疑你,不過穿上這身古裝,你顯然連路都不會走了。何不讓我來幫助你?」他嘴角勾起邪氣的笑,不由分說的將她抱起,邁開腳步回到竹椅上。
她的臉是通紅的,將鳳冠放在胸前。多希望能夠像古代的新嫁娘,在臉上蒙著一層紗,好避開他那灼熱的視線。她發現自己在他的目光不難以呼吸,頸間的領子似乎更緊了。
東方滅明微微一笑,看著笑靨如花的妻子,心裡變得柔軟了。
男人不可能永遠強硬,總會在遇見某個女子時,宛如被水穿透的石,承受內心最大的衝擊。知道自己不是無敵的,一個小女子就可以讓自己慌亂,從此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而或悲或喜。
不論是他,或是南宮揚,都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個女人。
只是,南宮揚顯然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就如童話中的通則,想要抱著公主遠走高飛,是必須先突破公主身旁的重重關卡的。
「你打算怎麼做?」南宮揚問。
「我們先在點春堂成婚。冥王的婚禮必須在點春堂完成,否則不被青幫所承認。」
她深吸幾口氣后開口說道,聲調仍有些顫抖。如此坐在他的大腿上,感覺格外的親昵,他的分毫舉動,她都能夠感覺得到,就連他的呼吸,她都能夠知曉。
想要避開這麼親昵的狀況,她的身子緩慢的往下滑去,妄想著要離開他的腿上。但是移動不到幾寸,腰上陡然多了一股壓力,制止住她的行動。
「放我下去。」她嘶聲說道,知道那是他的手掌。
無法想象這個男人有多麼膽大妄為,他的手竟然穿過珠簾,伸進嫁衫里,悄悄解開了幾個盤花扣,直接握住她赤裸的腰。她因為身軀的接觸而輕喘著,感受到他掌上傳來的溫度,熨燙了她的肌膚。若不是仍有旁人在場,她懷疑他會當場把她好不容易穿上的嫁衫給剝下來。
雖然旁人看不到她的窘境,但是親密的狀態有增無滅,她的心跳得好快,手抖得幾乎拿不住鳳冠,珠冠上的鈾翠鳳凰也在激烈顫動著。顫抖的時候,被在身上的珠簾發出細碎的聲響。
他的嘴角帶著邪笑,上半身往前傾靠,直到唇落在她的耳邊。灼熱的氣息吹吐在她的耳畔,他滿意的看見她的陣陣輕顫。
「為什麼?不喜歡坐在我腿上嗎?我們即將是夫妻了,你總要習慣我,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我。」他微笑著說道,手掌握著她的纖腰,再度驚異於她肌膚的柔滑似水。
他的手不想離開她。
她努力的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開始懷疑,嫁給他真的是明智之舉嗎?若是周衍冉,最多控制她的行動,而南宮揚卻會控制她的心,她或許該離這個能夠掌握她的男人遠一些。
「阿揚,耍娶這個新娘子可不簡單。青幫的長老們,還包括前任冥王,都不同意你做綾蘿的丈夫,他們挑選出來的人是周衍冉。而周衍冉的態度也十分堅決,他滿心只想著要與青幫合作,不會因為綾蘿的言行而退出。」東方滅明看著好友,眼神嚴肅。
綾蘿趁著談話的時候,不著痕迹的將衣衫下的手撥開,顫抖的小手將嫁衫攏住,火速的扣好盤花扣。回眸瞪了他一眼,卻只看見他清眼的邪氣。
「長老們要的,是一個能夠對他們言聽計從的新郎。」她調勻了氣息,將鳳冠摟在胸前,不去理會南宮揚。
如影隨形般,他不死心的又靠了土來,這一次是靠在她的發邊說話。低沉的聲音從其後傳來,吹拂她為了戴上鳳冠而剛剛盤起暫好的柔軟黑髮。
他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中,緩慢的微笑著。「那麼他們顯然找錯人了,周衍冉不是一個會乖乖聽話的人。」他仍直記得那雙別有深意的眼眸,像極了那些曾經交手過的智能型罪犯,表面平靜,其實內蘊著最可怕的野心。
綾蘿驚訝的唇兒微張,轉頭看著他。「周家從許久之前就跟青幫有著淵源,長老們看著周衍冉長大,認定了他只是個書獃子。」
「那麼,你認為呢?」他詢問著,手滑進她的黑髮中。
她沉吟半晌,咬著豐潤的唇。「我只在小時候見過他幾次,再見到他時,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想了想,她果斷的說道:「他的眼睛很詭異,不是溫和的人該有的。」
南宮揚嘴邊的微笑更深,她的回答證實了他的想法,也證明了這個小女人不會讓他失望。能夠看穿他的偽裝,她的眼力當然不會弱到哪裡去,必定能夠看穿周衍冉平靜的外表下,其實包藏著詭異的心思。
東方滅明點點頭。在進豫園后,他也看出了周衍冉的詭異之處。這個周家的繼承人,曾經在某些公共場合出現過,從不曾跟檯面下的勢力有過任何牽扯。但是一個過去乾淨如水晶、與特務界沒有關係的人,反而更可能是陰謀的籌畫者。
「不論如何,周家的影響力不容小看,我們還是小心為上。」看一眼有些擔憂的妻予,東方滅明溫柔的稍微用力握緊了她的手,讓她安心些。
「我想,你的那些長老們,包括你的祖父,這次大概是看走眼了。周衍冉不是柔順的羊,他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就等著你們引狼人室后,他會露出真面目,將青幫啃食殆盡。」南宮揚緩慢的說,身子終於往後靠去,雙手卻仍舊放在綾蘿的腰上,臉上難得有了嚴肅的表情。
青幫近幾年雖因為時代的變遷,不再如以往那般有著呼風喚雨的能耐,但是古老幫會的影響力仍直無遠弗屆,青幫所掌握的人脈關係,以及無法計算的資產,都是旁人所垂涎的目標。
而綾蘿本身,或者是她的丈夫,都有權動用這一切寶藏。迎娶了她就等於是得到寶藏的鑰匙,也難怪周衍冉不怕會綠雲罩頂,看見了她裸身與男人在浴池內相擁,卻仍舊堅持要與她成婚。
南宮揚抬起眼,黑眸更深、更幽暗,彷佛鎖住最純粹的黑夜。他筆直的看向好友,堅定的開口,「我需要你的幫助。」
東方滅明微笑著,舉起與妻子交握的手。「反正我還欠你這個媒人一個大禮。有話直說,我樂於從命。」
他的父親東方旭是特務界中少數能與冥王齊名的「東日」,創立打擊犯罪的「鬼魂」組織,這個龐大的組織有著最精密的情報網,能在短時間內得知一切。以朋友的身分,他應該義務幫忙,更何況南宮揚還曾經是他與妻子的媒人。
「找出關於周衍冉,以及周家這幾年來的詳細資料,我總覺得這個男人有古怪。」
南宮揚若有所思的用下巴摩挲綾蘿的髮絲,眷戀著與她肌膚相親的奢華感覺。心中翻騰著最混亂的思緒,卻在貼近她時,意外的平靜下來,他可以冷靜的思考關於外界的一切。「模樣不對了,但是那種神態讓我想到某個人,尤其是那雙眼神--」閉上眼睛,他思考著。
「誰?」綾蘿好奇的問,忍不住轉過頭去,沒有發現兩人此刻靠得好近。
呼吸交融在方寸之地,就在他的懷抱中,這兒成為她所屬的世界。她有些驚慌,卻有更多的期待,心如擂鼓,愣愣的看著他。
南宮揚黑眸一睜,宛如黑曜石般的精光迸射,那模樣像是看見獵物的猛獅。
「一個很出色的敵人。」他帶著笑回答,笑意里卻有幾分殘酷。
他是在白晝里收斂爪子的獅手,只有在夜深人靜、旁人窺探不見的時刻,才會泄漏出那矯健的身手,以及危險的性格。
她看得痴了,疑惑他究竟還有多少種面孔。她只是窺見了他的真面目,但是屬於他多變的模樣,她還沒有看透,更無法去理解。
不過不急,她不是就要嫁給他了嗎?或許她有一生一世的時間,能夠長久的伴著他、了解他。想到這裡,內心深處不曾被觸動的隱密角落彷佛有什麼東西碎裂了,流澗出溫暖甜蜜的液體,瀰漫了她的魂魄。
東方滅明與宮嬙柳相視一笑,沒有打擾兩人,從容往行雲齋外走去,想先前去點春堂。縱然或許會遭來那些老人的大力反對,不過好友的婚禮,他們怎能錯過。
南宮揚的手撫過她的黑髮,輕柔拿過鳳冠,替她戴上。這是他的新娘,即將與他拜堂成親的女子,今生就要相依的度過。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他忍不住微笑著。怎料得到,當初那個眼中帶笑的活潑小女子,竟就是上蒼幫他安排好的伴侶?
鳳冠是沉重的,細碎的珠子懸成類似面紗的垂簾。她無法呼吸,只能輕喘著,緊抓著他,依附這個男人,透過垂簾看他,有些恍惚。當垂簾被緩慢撥開,她的心急切的跳著,彷佛初次看見郎君的新嫁娘,長長的睫毛顫動著,許久后才有勇氣抬起眼來。
溫柔的吻悄然落在她的臉上,帶著灼熱的氣息,不似溫泉中那麼霸道逼人,反而類似永恆的承諾。在某些時刻,他溫柔得不可思議,彷佛將她當成最珍貴的寶物,怕會碰壞她,準備此生都將她珍藏起來。
綾蘿不敢呼吸,屏息看著他。他的眼愈來愈近,她溫馴的閉上眼,等待著他的吻。
門外傳來一聲驚叫,以及爭鬥時的接擊聲,驚醒了春意正濃的兩人。
她睜開眼睛,警戒的看向門口。兩人幾乎在同一瞬間動作,她又再度見識到南宮揚的身手,他轉眼間就已經衝出門外,而她一身絆手絆腳的裝扮,還加上沉重的鳳冠,只能勉強小跑步,在後面努力的跟著。
門外圍著許多身穿黑衣的男人,全都冷著臉,其中兩個抓住了臉色蒼白的宮嬙柳,而憤怒的東方滅明則快速的撂倒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一個東方滅明就已經夠吃力了,而南宮揚一加入戰局,這些號稱青幫菁英的男人就兵敗如山倒,雖然人多勢眾,但是很快的就已經居於下風。
「全給我住手。」綾蘿站在門前,憤怒的命令道。
看見屬下竟敢攻擊宮嬙柳,她氣得雙手握拳,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那些男人聽見命令時愣了愣,相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遲疑,不太知道該怎麼辦。她更憤怒了,往前走了幾步。
「沒聽見我的命令嗎?我說過所有人撤出行雲齋,而你們竟然還敢埋伏在門外,對我的客人無禮。」她捏緊手,突然很希望跟爺爺一樣,手裡有根拐杖可以揮,加強語氣之餘還可以嚇嚇這些不聽話的傢伙。
黑衣人中有人走上前來,恭敬的鞠躬,語氣卻十分堅定。「少主,這是老爺子的命令。長老們希望少主能在今日成婚,也希望婚禮能順利,而這些人會阻礙婚禮的進行。」
又是老爺子!又是長老們!
綾蘿已經受夠了,那些人妄想要左右她一輩子,不顧她所作出的決定,堅持要她嫁給周衍冉。氣到了極點,腦子反而冷靜下來。她彎唇冷笑著,與生俱來的威嚴流露無遺。「我這個少主的名號難道是掛假的?怎麼說出口的話沒有一個人肯聽?」
黑衣人們的臉色更加難看,有幾個後退了幾步,卻仍舊抓著宮嬙柳不放。他們不敢傷害這個女人,一來是懼怕少主的憤怒,一來是眼前的這兩個男人讓他們心生恐懼。看兩個男人的眼神,若是傷了她一根汗毛,他們全體大概都要下去陪葬。
「少主,這是老爺子的意思。這位南宮先生,以及兩位少主的客人,全都不許進入點春堂。請少主別為難我們。」
綾蘿緩慢的深吸幾口氣,走到南宮揚的身邊。她知道自己不能向屬下出手,更知道就算自己出手,大概也是被扛著進點春堂的下場。
南宮揚低頭對她微笑,那笑容如此漫不經心,但慵懶的微笑也掩飾不了他眼中野蠻的笑意。「別擔心,這些人還阻止不了我。你先去點春堂,我隨後就到。」短暫卻徹底的,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吻她,之後將她推出懷中。
「阿揚。」她遲疑的喊他,知道他跟滅明大哥有幾分的斤兩,所以心中的擔心不是針對他們,她反而此較擔心這些青幫的菁英會被打得七零八落。「他們只是奉命行事,不要將他們傷過頭。」看到他眼裡的野蠻氣息,她不太確走這些屬下能夠安然無恙。
一個黑衣人從后撲了過來,南宮揚利落的賞了他一拳。男人砰地一聲,頹然倒地不起。其它人開始臉色發白,卻仍然奮不顧身的上前,執意執行任務。
「我自有輕重。」他咧著嘴微笑,轉眼又撂倒了好幾個。
綾蘿搖搖頭,躍過幾個昏倒在地的部屬,往點春堂的方向跑去,一邊還在心中為這些屬下祈禱著。或許她能夠快些到達點春堂,說服那些老骨頭收回先前的成命,也免得這些幫內菁英遭到無妄之災。
身後不斷傳來打鬥的聲音,她提著霞帔的下擺,快速的奔跑著,身上的珠簾發出清脆的聲響,應和著穿過豫園的暖暖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