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是多麼的天真,竟敢質疑他的權勢。如此邪惡而優秀的男人,只怕放眼世界,都難找到可以制裁他的人。就如她先前的咒罵般,卡瑞洛的確是橫行世上的惡魔,除非是上天的懲罰,否則凡人無力擒住他,制止他的罪惡。
到瓦雷斯后,他重新變得冷漠而疏遠。月夜下分享的那片刻親密,像是不曾存在般,在天明后消逝無蹤,兩人之間的隔閡只有增加沒有減少。在僕人面前,他冰冷的下達命令,將她推往監獄。
這就是他懲罰她的方式嗎?芷瞳在心中疑惑著,她並不害怕身體上的傷害與囚禁,他該知道再多的傷害也無法制止她想獲得自由的渴望,原先聽見他的威脅,她設想過各種可怕的懲罰,卻沒想到只是最輕微的囚禁。
當芷瞳在監獄里看到巧芙時,她幾乎是感謝卡瑞洛的。
宋巧芙被照顧得很好,監牢的設備雖然簡陋,卻很乾凈,長期監禁的日子,只是讓她略微消瘦。甜美的五官看來讓人心憐,沉默的坐在床沿,當牢門被打開時,她漫不經心的抬起頭,意外的看見芷瞳。
「芷瞳!」巧芙驚喜的站起身來,喜極而泣的撲進好友懷裡,哭得像個淚人兒。
兩人緊緊擁抱著,只是一個多月沒見,竟感覺久得恍如隔世。太多的事情陡然發生,她們甚至來不及告別就被匆匆分開,在面臨生與死的時刻,友誼似乎變得更加可貴。
「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巧芙哭著說,審視著淡笑的芷瞳。她透過朦朧的淚眼,輕蹙起眉頭。是否是錯覺,再度相會,她竟覺得芷瞳似乎有了些許改變。
難以說出那是什麼樣的改變。芷瞳變得更美了,沉靜的黑眸里不再帶著笑,而有著深深的憂慮,柔美的眉目少了女孩的青澀,多了一絲屬於女人的柔媚,令人更難以移開視線。
「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芷瞳仔細看著好友,好不容易才鬆了一口氣。
見面之前她總會胡思亂想,怕巧芙會遭遇比她更糟的命運,畢竟是她哀求卡瑞洛買下巧芙的,心中總有一些負擔,彷佛該為好友的命運負起些許責任。擔心與責任混合,她變得過度在乎巧芙。
「我很好,他們把我鎖在這裡,沒有傷害我。但是,」眼淚再度淌了下來,巧芙咬著唇哭泣。「我好想回家,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難道我要被關在這裡一輩子?」
「耐心的等,總會有機會的,我們一定可以回台灣,回到原本的生活。」芷瞳打起精神安慰好友,心中卻沒有半分把握。
她試著逃過一次,卻險些遭來可怕的後果,若非卡瑞洛趕去救她,此刻她或許還在那群可怕的男人手中,生不如死的被玩弄著。他太過強大,而命運不斷的將她往他的懷裡推,她無力抵抗。
「我不要等,我要馬上回去。」巧芙擦擦眼淚,無助的說道。「我每晚都會作惡夢,夢見那些人要傷害我。芷瞳,再這麼下去我會瘋掉的。」
芷瞳只能對著好友嘆氣,頹然的坐在床沿。到底何時才能回到台灣,再次見到熟悉的親友?她也想念台灣的一切,想念平順而快樂的日子。只是難以解釋的,在她的想念中,未婚大黎展德卻甚少出現。
大學時代甜蜜的愛戀,他們度過最美好的兩年光陰,決定了今生的姻緣,在她出國之前,兩人還離情依依。黎展德斯文有禮,始終溫柔的關懷著她……
只是未婚夫的溫柔在卡瑞洛烈火般的接觸下,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她幾乎想不起來展德的聲音與容貌,曾經愛戀過的人,對他的記憶竟像是紙上淡淡的濕印子,在烈火烘烤后蕩然無存。
曾經,她品嘗著清水,以為那就是全部,而命運卻讓她嘗到了烈酒。
「你不想回去嗎?芷瞳,你不想念黎學長嗎?」巧芙問著,恰巧敲擊上好友心中的傷痛。
對於一個幾近遺忘的人影,她要如何想念?她心中只存留著對於黎展德的歉意,清楚若是真能安然回到台灣,她也不可能履行婚約。當她心中烙著卡瑞洛的影子,一切對展德都是不公平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想念他,或許我已經沒有那個資格想念他了。」芷瞳淡淡的笑著,笑容里有著悲哀。
巧芙愣了一會兒,甜美的面容上顯露複雜的表情,她緩慢的蹲下身來,握住芷瞳的手。「我的天啊,那個男人強暴了你?」兩人的手緊握著,傳遞某些驚駭。
她的笑容變得苦澀,眼眸變得朦朧,那些日夜的記憶湧上來。所有熱烈的纏綿、不知日夜的貪歡,他不容拒絕的需索,不但烙印在她的身上,也烙印在她的心上。
「不,那不是強暴,如果只是強暴的話,事情會簡單得多。」她誠實的說,輕咬著唇,看著摯友。「他很有耐心,就像是知道強摘的果子不甜,所以不停的誘導我,直到我沒有辦法抗拒他,給了他所有的反應。我變得迷惑了,或許情慾真能控制一個人,我妄想著逃走,找人來救你,可是卻失敗得一塌胡塗。」
巧芙緊皺起眉頭。「你究竟在說些什麼?什麼情慾不情慾?他對你所做的那些當然是強暴。清醒點啊,芷瞳,別忘了卡瑞洛可是殺人如麻的罪犯,他冷血無情極了。」她遠遠的見過卡瑞洛一次,只是一眼,幾乎就能感覺到那個男人有多麼邪惡。
她不知道芷瞳跟卡瑞洛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但是芷瞳的態度如此曖昧不明,讓她有些困惑。這怎麼可能呢?善良如芷瞳,竟會讓那男人碰她,雖知道這類的命運是逃不過的,但是巧芙的心裡有著痛苦。
或許,也還有些許慶幸。若是當初芷瞳沒有做出懇求,遭受強暴命運的很可能就是巧芙自己。
「他是霸道,但是對我則不無情。他眼睛里有某種情緒,像是在要求我留下來。這很奇怪,因為我明白他根本不是一個會去要求的人。」在好友面前,芷瞳有著傾訴的衝動,這些日子來的迷惑,她找不到可以討論的對象。
巧芙站起身來,不停的搖頭。「你是著了什麼魔?那種男人不會有什麼情緒,他是個冷血的惡魔。你只是因為與他發生關係,所以暫時被迷惑的。快些清醒吧,他不同於我們所熟識的其它男人,他不懂得愛、不懂得珍惜,他懂的只是殺戮與奪取。」
「我明白他是怎麼樣的人。」芷瞳靜靜的說,日光盯著鐵窗上結網的蜘蛛。她就猶如網上被囚禁的小昆蟲,先被催眠,接著就要被啃食殆盡。
「既然明白,那你還說什麼迷惑?我們能夠把握機會,就要儘速逃離這裡,然後把這一切當成惡夢,永遠的忘記。」巧芙鼓勵的說道。
「你們若是還熱中於逃走,或許我該提供一些機會。畢竟狩獵活動里,總需要有企圖逃走的獵物。」低沉醇厚的嗓音回蕩在監牢之中。
卡瑞洛站在門口,一身的黑夜,藍眸緊盯著芷瞳。燈光在他背後形成暗影,襯得那張面容更加嚴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