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情緣深纏難解卸 識份定情京郊村
「臭丫頭!還跑?看你還跑到哪兒去!」
一陣震耳欲聾的巨吼自遠處傳來,驚的身著破衫襤褸的小人兒四處竄逃,頻頻回首,深怕後頭的人追了上來,手裡還不忘緊抱幾顆熱騰騰的包子。
躲到一處暗巷,她小心翼翼地伸出頭來,探了探,一雙水汪大眼眨巴眨巴的,咕溜溜地轉了圈,待確定無人後,這才呼的一聲,徹底地鬆了口氣。
好險!忙了些功夫,總算是得了三顆包子。璃璃拉開衣襟,小心的捧出個大包子,臟臟小小的臉蛋有著無比歡欣。
她張口一咬,塞了滿嘴,熱騰騰的,香味四溢,一入口,唇齒留香,鮮嫩的肉汁流於嘴中。
吃著得來不易的包子,璃璃很是滿足快意,一大口一大口的塞,只顧著吃,卻沒注意到身後一道影子漸趨漸近。
「好哇!俺可找著你這小偷兒,還吃,快吐出來!」販子趕到,一把揪住她,將小小的人兒高舉起來,大聲喝道。
不要!璃璃猛搖頭,兩頰鼓得膨膨的,秀麗的小臉糾成一團,嘴巴閉得死緊,就是不願將口中的東西吐出來。
瞧她如此拗執,販子亦是火了,不念她是個小姑娘,一抬手,「劈啪」兩聲,左右開弓,硬是賞她個兩大巴子。
兩頰紅腫,火辣辣,熱燙不已,細小潔白的貝齒緊緊咬住下唇,璃璃踉蹌站起,撇去嘴邊泛出的血絲,一臉桀驁不馴。
滿身臟污,渾像個小泥人似的,販子嫌惡地瞥了她一眼,啐了一口痰,喝罵道:「格老子的,年紀輕輕不學好,敢偷東西,這點教訓還算是便宜你了,再有下次,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才怪!」一把搶去她懷中所剩無幾的包子饅頭,憤力一砸,全是染滿泥沙塵土。
「啊!都髒了……」看著沾滿泥沙的包子,璃璃很是不忍,直嚷可惜,欲伸手拾起拍撫,一隻大腳卻踩在包子上,包子成了大餅,上頭還印了個大鞋印。
「哼!這包子俺寧可讓狗吃了,或是丟在地上踩,就是不願給你這小乞兒。」販子哼笑,瞥見她失望的神情,很是得意,更是加重力道,用著鞋尖擰碎,拿泥和在一塊兒,踢到她的面前。
「要吃,行,就吃泥巴去罷!哈哈哈……」臨走之際,他順道給了一腳,使璃璃小小的身子一個不穩,即栽了個大跟斗。
被人如此對待,憑著一股傲氣,她硬是不哭不鬧,拾起裹著泥沙的包子,含著兩眼淚霧,一遍又一遍地拍去包子面上的泥污,那副模樣,頓叫人心生憐惜。
見是乾淨了,她笑顏逐開,如似珍物般,捧到跟前,張口就要咬下。
-地,一道黑色影子籠罩著璃璃,手上的包子即不翼而飛。聳起眉間,她有些惱怒,怎麼連吃個臟包子都會有人來擾?抬起眼,迎向逆光,卻見一張帶笑的容顏,五官模樣,她是看得不清不楚。
「別吃,這碰了泥,髒了。」來人拿開弄髒的包子,掏出手絹,細心地替她擦了擦手,又自懷裡掏出僅剩的饅頭遞向她,笑道:「來,這給你。」
這一笑,現出了頰邊兩個小梨渦,璃璃登時滿臉通紅,傻愣住了。
見她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個兒,柳依雲笑了笑,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收受,便將手中的包子硬塞到小小的手裡,露出可愛的虎牙:「喏,這給你,別和我客氣了。」
雖然他身上也僅剩這顆包子,可見她如此瘦弱無依,尤其親眼目睹適才販子欺負惡霸似的情景,小小的嘴咬著滿是泥濘的東西,一雙大眼包著水氣,靈亮晶瑩,瞧得他好生難受,心下不忍,也就忍痛割捨了去。
期望一個小小饅頭,能給她頓溫飽,這樣他倒也是心滿意足了。
睜眼瞧了瞧,看著他手中細白柔嫩的饅頭,雖是不及適才芳香,可亦是足以勾起腹內饞蟲,不假思索,璃璃一把搶了過去,迅速放入嘴中,那急躁的模樣,好似怕被人搶了。
柳依雲看得好笑,不意微起一抹淡笑,兩頰漾出小小的梨渦。
溫柔的目光,瞧得璃璃心驚,心口撲通一跳,登時木然。
訥訥地抬起眼,她想是小小覷了下,不意正巧迎入他意切深邃的瞳眸,一股暖意緩緩流入心底,有著說不出的熟悉。
這情景、這眼神,好似曾經有過……
四目交接,內起波濤,一幕幕情景快速閃過,甜的、苦的、澀的、酸的,萬般滋味湧上心頭,五味雜陳。
「三師弟,你還在磨蹭什麼?咱們快趕不及了,再不走等師父來了可有一頓好打。」一陣稍是粗嘎的男聲傳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師哥,且慢,我這就來。」猛一回神,柳依雲高聲回應,回首過來,見著她直瞅不諱的目光,臉兒是整個貫紅了。
唉呀,他怎麼就此和人對看起來了,對方還是個小姑娘呢?
吶言無語,嗯啊幾聲,他羞澀地搔搔頭,不知該說些什麼,遲疑之間,身後又是傳來一聲呼喊,似是挾雜怒氣,即匆忙轉身,不及招呼,便急急的走了。
眼見小小的身影,走的又急又快,璃璃抬起頭來,站定不動,一抹笑意,是漸擴漸大……
感覺,是這樣的熟悉,可又是在哪兒見過呢?她偏頭一歪,嘟起小嘴,腦中千迴百轉的,想不起來,她動手敲了敲小腦袋,揪著一張臉,很是苦惱。
想了一會兒,仍是沒個根跡,便索性不想了。俏臉一偏,遙見一抹粉色身影尋來,她拍拍身上衣裳,雙腿一蹬,一溜煙地跑走了。
這一年,柳依雲十歲,璃璃六歲,相遇於京師城外百里村。
一段情,兩世緣,絲絲情纏難釋然。
她和他,再次相遇了……
恨無常,萬事拋,何苦把芳魂耗?
唯獨二箴言,道盡萬般無奈事。
今日緣,當初憾,都道是金玉盟,
水中月、鏡中花,只待一切成追憶。
插畫甘苦談孟宸
嗯,初次見面及好久不見的朋友大家好!我是孟宸,真高興能有這個榮幸在這一本書中出沒遊盪。
在此,要先感謝子曦妹的愛戴及出版社給我如此寶貴的露臉機會!說真的,這樣的一個小說兼漫畫的嘗試還真是頭一遭,不知道大家的反應會是如何?不過還是很開心能在這裡刊出自己的作品,在此同時,也希望大家會喜歡,孟宸一定會更加的努力畫出更好的作品!
說到《幻狐塊》作畫的過程呀,基本上好像並沒有遇到所謂的大風大浪,唯一被嚇到的大概就是一通突然提前截稿的電話吧!這真的讓我將所有進度全部重新安排,還有就是在作畫的時候,真的是一直猛聽悲傷的情歌,結果弄得連自己都變得有點兒怪怪的……突然覺得人生的理想是悲觀兼情緒化(爆汗)。
而在畫圖的過程中,想最久的則是男主角的表情,因為……也不能把他畫得很「肉腳」,只因他是單純被嚇到而失態,雖然畫面只有少少的那幾格,不過這些格子真的是讓我想了很久才決定的畫面。當然,還有很多很多值得紀念的作畫經驗-!像是畫了很多詭異的效果線(真是開心呀),還有貼月亮及塗黑(我的最愛),跟一堆有的沒的的畫面(包括用力的噴血)。
說真的,畫得倒是挺開心的!只是有一些畫面的感覺卻因為頁數及時間上的關係,所以並未完全畫出(用力飲恨中),真的是很遺憾哪……但是,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一定能畫出更加詭異的氣氛及哀傷感(握拳中),但話說回來,還是希望大家能喜歡小說及漫畫的組合方式,所以請一定要給予孟宸批評及指教唷!孟宸一定會繼續畫出更好的作品來回饋大家的!(鞠躬)
內文相關故事解釋補充……凌子曦
不知大家在看完了孟宸大姊精美的連環漫畫後有什麼感覺呢?可別說被嚇到-!(雖然總編說實在是太驚悚了,但我倒覺得還好啦!)
這些漫畫圖稿都是孟宸依照我的龜毛設定要求一筆筆畫出來的,而且那些對白還是我自己一個字一個字打,必要時還得慢慢的照字形刻,這部連環漫畫時誕生可說是耗費了不少人力和時間,真是辛苦大家了。(鼓掌)
若眼尖的話,大家應該會發現,每一章都有整段故事的題文,這是因為在結尾這篇時正巧迷上了紅樓夢,可說是紅樓後遺症吧!其實那是最後校稿時才加上的,算是突發奇想,也因此被總編說像古書,不過看起來也別也一番風味不是?!
接著,這篇後記的出現主要是對文中所提到的典故補充故事,為怕大家在看文時不明白或感到興趣,故在此說明。
其中,文中提到「士也罔極,二三其德」,此句話是從詩經衛國風《氓》而來,所節錄的整句原文是:
桑之未落,其葉沃落。於嗟鳩兮,毋食桑葚。於嗟女兮,毋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惟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整段的意思是說,「當初的情意就像是富有柔嫩光澤未落下的桑葉。唉呀,鳩鳥啊!不要食愛情般的桑葚,是會醉的。女孩們啊!不要和男人胡混,男子尋歡,說甩就甩,女子沾上了,擺也擺不開;現在的情意就像是落下的桑葉,先枯黃才掉落。自我嫁於你后,三年貧困。淇水急流,沾濕了車子的帷幕。我做媳婦沒過錯,是你變心行反常,男人心思壞到底,三心兩意把愛情玩。」整首詩的大意乃是敘述一名衛國婦女,所遇非人而自怨自嘆,希望眾女孩們引以為鑒,因和文中所要隱含的意思相似所以就僅截取一小段而已,若大家對這首詩有興趣可去《詩經》里尋找喔!
以下的這幾則故事則是關於文中引述例子的典故。
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王寶釧本是唐懿宗時期朝中宰相王允的女兒。三姊妹中她才貌最為出眾,但尋覓許久終是無法找到合心順意的,眾人以為是千金小姐心高氣傲,實則王寶釧心中自有一套擇夫標準,她一不慕權貴,二不貪虛名,一心只求嫁個有才有德的如意郎。無奈那些豪門之後,不是花花公子,就是酒囊飯袋,怎麼能讓她看上眼。
有日,當她出外賞花春遊時遇見了一身著寒酸的書生薛平貴,兩人漸生愛意,王寶釧為怕父母嫌棄薛平貴的出身,故主動提議以拋球招親。招親當日,繡球正巧不偏不倚打在院中一角的布衣公子薛平貴頭上,正如後來戲曲里所唱的「王孫公子千千萬,綵球單打薛平郎。」王父一見是個落拓少年即生悔意,但王寶釧仍是執意嫁給薛郎,甚至為此斷絕父女關係,於是兩人搬進了武家坡上的一處舊窯洞,日子過的非常清苦,幸好不舍女兒的王母不時派人來探望他們,送些錢物,生活這才得以維持下來。
咸通九年,桂州邊區戌卒發生了叛亂,薛平貴見時機來臨,便自告奮勇地加入沙陀的部隊,為了地位,卻在那裡和著蠻邦公主成親成了沙陀的駙馬。而在中原,王寶釧仍是在寒窯里苦苦等著丈夫回來,一年年過去,就此等了足足十八個年頭,薛平貴隨軍回到了長安,功成名就,受到朝廷的重用,便自寒窯將王寶釧接回來,自此和兩位妻子一同和睦地生活。
殷桂英自剪而死,化鬼死纏負心郎:唐宣宗大中年間,萊州人王魁,出身貧寒卻稟賦獨厚,極富才情,又相貌堂堂,二十歲時中了舉人,即馬上赴京趕考卻名落孫山,意志消沉之際,在好友的簇擁下來到了萊州城的花柳之地,結識了當時紅極一時的花魁殷桂英,兩人情投意合,王魁便在她的居所住下,形同夫妻恩愛。
次年,又到了應試之季,王魁此次應舉中的,有了進士身分便開始嫌棄娼妓出身的殷桂英,左思右想,最終還是選擇了以自己的臉面為重,橫下一條心來,決計斷絕與桂英的來往,把往日的戀情拋向九霄雲外,但殷桂英可不明白他的心思,仍是獨守空房,期盼他的歸來。大中十一年秋天,王魁娶了家鄉當地富豪之女崔氏,便一同上京赴任去,消息傳開,殷桂英簡直是傷心欲絕,在種種不得其入下,對於王郎的負心已是心灰意冷,她即用利剪刺入胸膛,血濺床幃。
兩年後,殷桂英化為厲鬼現身前來索取王魁的性命,不出多日,王魁即因神智不清,引刀自裁而亡。
魚玄機多情才女為蕩婦,怨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魚玄機,原名幼薇,字慧蘭,唐武宗會昌二年生於長安城郊一位落拓士人之家。五歲便能背誦數百首著名詩章,七歲開始學習作詩,十一、二歲時,她的習作就已在長安文人中傳誦開來,成為人人稱道的詩童。
等至幼薇長大,已是為青春貌美的娉婷佳人,在自幼恩師溫庭筠的促成下嫁給了官至左補闕的李億,而李億在江陵已有妻室,這點魚幼薇早就知道卻仍是甘心待在李億的身邊,誰知這位出自名門的原配夫人斐氏不願接受,硬是將魚幼薇掃地出門,沒法子,李億隻好將她安置於曲江一帶的道觀--咸宜觀,「玄機」此名即是觀主給予魚幼薇的道號。
後來三年過去,聽長安來客說起,她日夜盼望的李郎,早已攜帶嬌妻出京,遠赴揚州任官去了。此一消息對魚玄機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她覺得自己被人拋棄,空將一腔情意付之東流。一連串的打擊,使魚玄機痛不欲生,一改過去潔身自愛的態度,索性放縱起來,讓自己亮麗的才情和美貌,不至隨青煙而消散。於是,在冷冷清清的咸宜觀中,她深夜秉燭,寫下了一首後來傳誦千古的【贈鄰女】詩: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從此,她看破了人間真情,從一個秀外慧中的賢慧才女成了只為享樂縱情極欲,變成了一個放蕩冶艷的女人。
最後,魚玄機為了陳題,錯手殺害了她的貼身婢女綠翹,因而被處以斬刑,二十六年的青春歲月就此消逝。
王幼玉歌斷回雁峰,柳富卻仍情義在:唐德宗光啟年間,回雁峰下住著一名歌妓--王幼玉。有日,在一次宴會上洛陽富商柳富對她一見傾心,流水有意落花並非無心,很快的,兩人由互相傾慕成了情投意合。但好景不常,因洛陽家中發生變故,柳富必然返回家鄉打理一切,留下了王幼玉。
自此,她洗盡鉛華,終日等著柳郎歸來、冬去春來,一年年光景過去了,終於收到柳富的書信,知曉他還挂念著自己,便開始在雁峰下的酒樓為大家演唱,而她所唱的歌就是柳富寄予她的那闕詞。
又經過了許多年,王幼玉病倒了,可她仍繼續不斷地吟唱,每日吃力地登上雁峰山頂,凄婉的歌聲響徹雲霄,終至聲嘶力竭,不堪負荷地倒下了,一縷芳魂也隨雁群飄飄北去。而這時,多情的柳郎也正艱難地行進在南來的路上……
李娃情深義重不願攀,鄭元和始終不忘昔恩情:李娃原名李亞仙,是唐代天寶年間京都長安的一位煙花女子。唐天寶年間刺史之子鄭元和在買下她后便改名為李娃,兩人十分投機,鄭元和對她是由憐生愛、由愛生戀,他為了她不惜花下重金,甚至窮困潦倒成了乞丐,而被鴇母押離的李娃卻日夜思念著鄭郎,直至城門口找得了落迫為乞的他,並將他帶回,用著準備為自己贖身的銀子治好他的病,並伴他夜夜苦讀。
終於,鄭元和榜上有名,宮拜成都府參軍,李娃自然喜不自勝,可她卻與鄭郎說自身卑賤,不足以事君子,請從此去。這樣的情深意重,鄭元和聽了感動萬分,更是放不開李娃,即將她帶回家鄉,鄭父明白了前因後果,也為他們辦了場隆重的婚禮,讓李娃正式成為鄭元和的妻子。
由這些史冊艷跡看來,說明了男人的負心與痴心,文中的對話就是以此來加以論證。而這裡都是簡單的將每個故事做個交代,其中細項因篇幅關係就不在此明說,有興趣的話可去找找《歷代名妓》、《歷代奇女》的相關故事,以上事迹細項若有誤,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若各位有想一吐快之的滿腹感想或建言,歡迎寄信給我,來信請寄到:
110台北郵政99-145號信箱凌子曦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