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體態纖妍的小姐逕自跳船就已經夠引人側目了,重物落水的水花聲惹來了更多人的驚呼及圍觀。
漫不經心的眺了眼嘈雜的聲響來源,鏈立岩頓感無聊的嗤了聲,怎麼,有人暴斃了不成?正待移眼的視線驀地僵滯了半秒,那吵死人的地點範圍……倏池疾財身軀,粗魯的撥開圍觀的人群。
一尾划水動作流暢的美入魚在水中浮沉,但可以看得出來,美人魚一心奔往的方向是離游輪尚有一段距離的萊茵河畔。
瞧清楚水中人影時,錢立岩又驚又怒的咆哮出聲。
「Shit!」天殺的,小毛賊竟然還膽敢逃竄!
這簡直是他錢立岩的畢生之恥。
打有記憶以來,他不曾碰到半個敢跟他作對的女人,從來不曾。而如今,這不識好歹的小毛賊卻三番兩次的破了他的戒,惹得自己成天失了風度的哇哇叫,澈澈底底的掏出體內澎湃的凶暴怒氣。
她到底有沒有摸著她那顆發黑髮臭的良心想一想,她這樣做,對得起他嗎?
這輩子,她是第一個讓他覺得還算可以忍受的麻煩精。雖然一開始自己並非心甘情願,但幾次下來,他也認了。除了掏心掏肺他辦不到外,對幫她的忙,他可以說是仁盡義至,可是,她還是跑了!
怎麼,她是嫌他這日行一善做得小夠好嗎?逼得地必須跳船以示抗議?
而且讓錢立岩氣得差點發心臟病的事還有另一樁。
游泳這項運動牽扯全身的肌肉,該千刀萬剮的地是嫌身上的傷口不夠大、不夠漂亮是嗎?
錢立岩的上下牙床緊緊的廝磨、排擠、很好--太--好--了,既然她一心想「擴傷」,那他不幫點小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等著瞧好了!暴怒的性子一卯起來,其氣勢足以媲美千軍萬馬,追在她身後,錢立岩也噗通一聲的躍下了船。
臨躍前,花痴曾滿臉驚駭與不願心血白費的擋在他身前,妄想阻攔他,但錢立岩長臂一弓,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給撞倒。
隱約中,錢立岩彷彿聽到花痴哀怨的驚呼聲。
去,早知道忍到最後的下場還是動粗,他早八百年就開扁了,還等到現在?!媽的,真是委屈了自己的視覺神經!
像尾水中游龍,雙臂輕鬆敏捷的劃過水波,錢立岩的黑眸離不開前頭的小身影。
小毛賊的泳技相當的好,他有些驚訝的發現,以女人來說,筒直可稱得上是能手中的能手了,可是,他的泳技比她更好。
而且在她的身上仍帶傷之際,游起來似乎頗受箝制,雖然到終了,自己一定會追上她,可是,她動作的遲緩卻也替他縮短了不少追趕的時間。
敢貿貿然的丟他的面子,哼,等他追上後,先將她淹死一回再說。
長臂延展,勻划著涼徽的萊茵河水,若非總是不由自主地擔心她的傷勢,錢立岩幾乎會喜歡這種恣意在水中浮沉的難言滋味。
漸漸的,兩人之間的距離愈形逼近,幾個划水動作,錢立岩終於趕上了她,二話不說,右臂疾伸的將地給牢牢護衛在身側。
「你真敢!待會上岸後有你好看的。」她的臉色慘白,錢立岩不悅的瞪著無言以對的她,「傷口又被扯開了吧?」
雙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水,蔣琬沙閉緊嘴,認命的被他給逮困在懷?他說得沒錯,雖然是在冰涼的水中,可是自傷處傳來的感覺很不好。
若這會兒剝開繃帶瞧,傷口應該是慘不忍睹。
她若開口,鍈立岩鐵定會氣瘋,可她沒開門,他同樣的光火。
重重的哼氣出聲,錢立岩忿忿地完成繼續的遊程,待雙腳能穩穩的踏在河床時,他根本等不及先上岸,一把將自就範後行為乖得會讓人吐血的蔣琬沙給拎提在胸,熾怒的黑眸仁直逼斥著依然淡漠的霜眸。
「你他媽的以為你在做什麼?」他咬牙切齒的青白面容有些掙獰。
「身為囚犯,怎能放過任何一個逃亡的機會呢?」清清冷冷的話瞬間將火辣辣的氣氛給澆熄了。
對呀,她的話也是有道理。
緊擰著兩道余怒未消的黑眉瞪著沒有一絲愧疚與悔意的小囚犯,錢立岩很努力的維持著腦海中忖思的公正性。
的確,是他中了邪,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強行帶她到科隆遊山玩水,嚴格說來,自己的行為確實是足以構成非法禁錮的罪行,而她千方百計的尋求逃亡路徑,這也是人之常情呀……所以,她的行為算是……情有可原!
唉,他這是招誰惹誰,何苦來哉呢?既然兩個人湊在一起都是不情不願,為什麼不尋個好風水,早早將她給放了不就結了?
「來。」尋了個較易上岸的沿堤,錢立岩摟提著她的腰,「先上去。」
如果,你率先上了岸後,仍一心嚮往自由,四下逃竄的話,不論你逃到哪個地洞襄,我也一定親手將你給逮回來,生吞活剝,橫了她一眼,錢立岩清清楚楚的讓地瞧見了自己無聲的警告。
勾了勾唇角,蔣琬沙在無聲的淺笑裏釋放著無奈。
他怕她再逃?
這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如今,恐怕自己的體力只夠支撐到她在岸上站定,想逃,絕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幻想罷了!
將她整個人先拖上岸後,錢立岩雙手撐在地上,微一使勁,輕鬆的將身子自水中騰一起,眼角卻盯著蔣琬沙的一舉一動。
小毛賊看來體力快不支了!
活該,他又沒打地、辱駡她、折磨她什麼的,好端端的逃個什麼勁兒?現在可好啦……「還撐得住嗎?」明明是她咎由自取,偏偏他的心裹也見鬼的怪異,總覺得悶悶的難受。
「嗯。」低低的應聲,蔣琬沙微眩的身子慢慢的蹲下去。
站得太高,血液不容易流貫全身,而她如今正是體內大失血的時候,蹲低點或許會有些幫助……啊!
雖然腦子裏早就霧起了茫然,可是,當那團黑影朝蔣琬沙疾躍而起的那一剎那,她就發覺不對勁了。
只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縱使是想閃躲,亦是乏力,只來得及低呼一聲,對方的蠻手就已經將她攔腰扛起,身子一個倒轉,血液逆流,翻了翻白眼,蔣琬沙的精力只夠朝自己肺部苟延殘喘的多攬些氧氣,連掙扎都無力可為。
看來,她這次得命喪科隆了。
腳都還沒站穩,錢立岩就自眼角瞄到了那個突襲的身影,再聽到那聲中氣不足的驚呼,不禁猛地僵住了身子,臉色倏然刷白。
天哪,不會吧!
這群人未免太神通廣大了吧?連小毛賊突發之舉都能事先預測出來?早早就在這裏守株待兔等著活逮她了?!
而且對方的身手實在迅速,短暫的一秒鐘,那個兒壯碩的大黑漢已經擄走了地,就在錢立岩眼前。肩上扛了個人,大黑漢仍輕鬆的邁著飛毛腿竄向一旁的小巷,那兒不知何時又冒了兩名大漢出來。
顯而易見,他們這次劫人也是有備而來的。
大黑漢負責綁人跟運送,而巷口的兩名大漢就是預備堵他!
這猝不及防的襲擊讓錢立岩連換氣的時間都沒有,驀然森冷的黑眼眸瞥了眼蔣琬沙那張慘白的臉蛋,薄唇緊抿,眸中優閑的星光盡斂,陰狠的暴力在猙獰的朗拓俊容上浮起。
兩個大漢動作謹慎的包抄過來,但錢立岩根本沒心情兜著他們耍,一記重力加速度的揚腿就將其中一個大漢給踢得老遠,頤著回身,扣緊另一個傢伙的手腕,反手使勁一劈,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伴著男人凄楚的哀號暴響在空氣裏。被他踢趴在地的傢伙眼見情況大逆轉,連動都不敢動。
錢立岩沒有浪費時間去多補幾腳,長腿拔跨,幾個大步已逼近大黑漢。
「Shit!」大黑漢急了,邊逃邊咒罵著。
擰緊郁忿的眉頭,錢立岩勘著了個不錯的攻擊定點,飛身一躍,右腳自牆壁彈踢,準確的直踢向大黑漢的大褪。
沒料到對手的反撲竟是這麼的強勁,大黑漢重悶一聲,人已經往前踉槍幾步。詖倒扣在他肩頭的蔣琬沙也順勢滑落在地?
「嗯!」鐵青著瞼,蔣琬沙忍住痛、
正得意著,最先被他撂倒的大傢伙卷上重來,陰險的瞼上血絲斑點,一把彈簧刀在手上互換著。
「來呀!」錢立岩輕蔑的朝他勾勾指頭。
大傢伙狠著瞼撲刺過來,錢立岩身子一閃,讓那男人跌個徇吃屎。他沒留心到體力不支的蔣琬沙正仰倒在附近,正想吃吃大笑,卻見賊人猛一躍,手中的刀光一閃,彈簧刀身直沒人她的胸口。
狂抽了口氣,錢立岩躍身側踢,大傢伙像顆球似的滾到一邊,鬆了握刀的手,烈陽下,只余刀柄微顫顫的在激風中聳立著。
在致命的這一瞬間,她的胸口紅得駭人心魂。
他差一點就直追在大黑漢身後索命貼償了,要不是愈來愈多的圍觀群眾,再有,就是倒在血泊裏的她。
她快沒命了。
如果他執意要先替她報仇的話,乾脆在回來時先繞到棺材店替她選副上好的紅木棺材,再來收屍!
冷凝著臉,小心的護著她的傷口,錢立岩憋著怒氣抱起蔣琬沙,依著善心人士的指點,迅速的將人給抱進了醫院。
直到急診室的門在眼前關闔,他這才就近找了張椅子癱下終感疲累的身子。
她究竟是誰?為什麼好像整個歐洲都有人追在她身後意圖不軌,奪她性命?
放不放手?
瞧這情形,她的身後肯定不會有著太篙單的背景,他一向不愛惹是非,通常事情沒犯到他頭上,他絕對是那個拿張板凳舒舒眼眼傲個壁上觀的沒事人。可是……見她受了傷,心中那份怪異的感覺……
罷了、罷了,這下子,他哪還有心情一路遊玩回瑞士呀?
止住了血,帶著仍昏迷的她,錢立岩大嘆無趣的打道回府了?
台灣
急呼呼的沖回家,陸小戊自客廳的冰箱拿了罐沙士,粗魯的拉開拉環,仰頭就灌、
「小戎?!」
「嗯。」廢話,老爸有她這麼秀氣嗎?陸小戎沒啥心思表現孝心,她快渴死
了。
王瓊英也不奢望女兒突然大方起來,她只要……「去隔壁跟錢媽媽拿幾顆雞蛋。」
猛地被喉頭的沙士給梗住,陸小戎嗆了好半晌,好不容易順住了氣,可眼皮卻開始直往上卷。
她有沒有聽錯?!
「老媽,拜託你好不好?我只聽過跟鄰居借鹽、借醋、借醬油,最過分的也只不過是借了根蔥順便摸了一大把的蒜頭,沒聽過借幾顆蛋的。」更正,老媽剛剛說的不是借,而是--拿。
哦,我的媽呀,這麼丟臉的事老媽還好意思叫她做?陸小戎簡直想拚了命的捶心肝、拉白布條、舉抗議牌了。
老媽到底有沒有為她這個即將成為錢家媳婦的寶貝女兒想想哪?人還沒嫁過去,娘家就大剌剌的露出貪婪的嘴瞼,意圖支使她去婆家予取予求的搬東西,那她以後要如何在錢家立足呀?
哼,這種丟瞼的事,她絕不幹。
嘩啦啦啦,水龍頭狂瀉的聲響將陸小戎語氣中的不滿遮蓋了些許。女兒的話,王瓊英沒聽仔細,但女兒拖拖拉拉的敷衍態度她可是感覺得到。
「你去不去?」要她跑個腿像是要她的命,年輕人這麼怠惰怎麼得了呀?以後怎麼當人家的媳婦兒呀?
「還有,我記得你錢媽媽地冰箱有瓶沙茶醬才剛開,也順便一起帶過來好了。」說話間,洗好的香菇下鍋爆香,轉瞬間,香味四溢。
「什麼?」不會吧?連這點東西都要「鏘」?老媽什麼時候皈依猶太教了?媽的,比她還狠!
王瓊英的懿旨還沒頒完。
「還有,把他們家那個鍋寶也拎過來,」家襄的鍋子大的大、小的小,就是沒個適合的。
「老媽,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忍無可忍的街到廚房門口,陸小戎的眸神裹凈是不齒,「要不要乾脆將他們家的東西全都搬過來?」老媽以為錢立封他們家是量販店哪,要什麼有什麼,想什麼拿什麼?
王瓊英終於逮了個小空檔瞥了女兒一眼,聰穎異常的腦子立即的揪到了女兒口中的那麼一絲不滿。
「你說什麼?」
「錢媽媽又不欠我們什麼。」雖然她還沒嫁過去,但從小到大,錢媽媽對她可不輸自己的親娘唷,要地「背叛」錢媽媽,這種天理不容的事她怎麼做得出來。
她的天良還沒有泯滅,她的良心不允許自己坐視這種不平等的事情發生。
「什麼欠不欠?」乾脆停下動作,王瓊英緊握在手中的菜刀分外刺目,「今天晚上你錢伯伯他們一家要過來一起吃火鍋,那些東西是你未來的婆婆叮嚀過不必準備,說家裏有現成的,現在只不過是叫你過去拿順便帶個鍋子回來,這樣你也嫌累?一天哪,她怎麼養到個這麼懶的女兒呀?
原來是……「嘿,嘿,嘿,我什麼都沒說,拿蛋、沙茶醬跟鍋子是不是?OK,我馬上過去拿。」領了懿旨,陸小戎旋身就街離火藥庫。
呼,差點就踩到大地雷了。
就說嘛,老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開源節流」了,原來是自己誤會了哩。罪過、真是罪過,身為女兒的她竟然懷疑起老媽的人格來了,真是罪過哪!
可是,這事兒又怎麼能怪她呢?陸小戎心裏犯起了嘀咕,又沒有人跟地提過這檔子事,誰知道錢伯伯他們今天晚上要過來一起吃火鍋嘛!
所以,怪來怪去,這一切全都得怪錢立封!
知情不報,他罪該萬死。
「小戎,跑那麼快乾么?」見到自己的准媳婦兒像火車頭似的打外頭衝進來,黃子芳停下手中勾到一半的毛線衣。
「錢媽媽,我媽說要拿蛋、沙茶醬、還有借鍋子。」陸小戎一口氣就將懿旨給宣讀完畢。
「天哪,已經這麼晚了?」瞥了眼壁上的鐘,黃子芳輕呼出聲,「你媽已經開始準備了?」
「對啊!」東晃晃、西蕩蕩,陸小戎好奇的眼瞄到了件物品。唷,是外國郵票耶,真幸福的小郵包,可以千里迢迢坐飛機四處游晃。
那包裝紙挺別緻的,是寄給誰的小郵包呀?
「我去廚房拿蛋。」順著她的眼光,黃子芳記起了那個小郵包,「那是寄給你大錢哥哥的,你拿到他房裹放好不好?」
「是。」呵呵呵,求之不得的任務。
叭一聲推開錢立岩的房門,陸小戎中規中矩的傾身將小郵包放在他桌上,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將它拿起來,發亮的眼珠子直端詳著構圖簡單卻搶眼的包裝紙,順便多瞄了幾眼上頭的筆跡。
雖然封套上頭書寫的字體簡潔有力,尤其是錢立岩那三個字,寫得頗具個性。可是,這字跡是出自女性的手,陸小戎篤定的逕下了結論,錯不了,寄出這小郵包的是跟她同一國的女性同胞。
因為這字跡是飄飄逸逸的輕刻在封套上,像她、以靜、還有她所認識的女性朋友般,絕不會用過多的力氣書寫文字。不像男生,寫字總像刻鋼版,用力之重,活像要將紙給戳破似的殘忍。
所以,經她依種種的證據研判、揣測,這小郵包八成大有來頭!
「哼,就知道錢立岩那變態傢伙是故意裝酷的,差點被他騙了,還以為他真的不好漁色呢,原來是假仙,看,一離開台灣不就原形畢露了。」不過,這小郵包的發信地點是荷蘭……荷蘭?!
怎麼會呢?他先錢立封一步趕到荷蘭盯住她的時候相當的盡責,除了睡覺時間,他幾乎都在她的視線襄,他盯著她、她管著他,這種艱難的局面,他哪還有什麼機會去製造艷遇呢?
難不成……錢立岩送他們上機後獨自在荷蘭玩了一遭,待心曠神怡後才回瑞士?
「刷」,止不住的口水直濡濕了陸小戎的衣襟。
天哪,真令人羨慕耶!不是有人說通,玩樂時是最容易發現、發生、發展艷遇的最佳時機!瞧,錢立岩不就是個鐵的事實?
好奇的眼眸移不開那個小郵包,托腮凝視了幾秒,陸小戎嘆了長長的一口氣,站起身。
「好吧,好孩子是不應該拆人家的信件,我應該……嘿嘿嘿,拆了再說。」
說不定是人家女孩子在驚鴻一瞥後便暗戀起錢立岩來了,好不容易打聽到他的消息,又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寄情書訴衷曲呢,碰巧錢立岩不在,若是稍有耽誤,豈不是誤了一段大好姻緣嗎?
追根究底,她這是在幫錢立岩耶!
作好心理建設,陸小戎重新拿起小郵包,興緻高昂的研究著要打哪兒下手拆封才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避開責任……
「小戎?」
一聽到這聲音,陸小戎心虛的將手中的郵包順手往地上一扔,腳一勾,小郵包消失在錢立岩的床底下。猛回身,恰巧錢立封的人出現在門口。
我的媽呀!差一點就被逮個正著,低聲的順著氣,陸小戎朝錢立封咧開嘴,笑得尷尷尬尬的。
「嗨,是你呀?」完了,不知道錢立封有沒有看出些什麼?「今天怎麼那麼早就開完會啦?」
「又不是開座談會。」凝望著她,錢立封的黑眸貼上了狐疑兩個字。
小戊的神情……透著古怪,非常、非常、非常令人玩味的古怪!錢立封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要揪出原委來;
「我媽她們應該也弄得差不多了,你肚子餓了沒?」陸小戎先下手為強的出了
招。
「你……」
「走啦、走啦,我肚子餓扁了。」此時此刻,哪由得了錢立封發問,陸小戎不由分說的揪住他的手臂,迅速的將他帶離犯罪現場。臨走,腳尖一勾,房門砰一聲的闔上,微笑,卻是一點一滴的蔓延在她的臉上。
嘖嘖嘖,今天真是好狗命,從老媽到錢立封,兩道關卡都安然無恙的避通了,運氣棒得沒話講。
嘻嘻!
瑞士•尼歐
他不是個好護士,錢立岩清楚的知道這一點,無礙,反正這輩子,他也從不以南丁格爾為生活的標竿,雖然他很努力的培養起耐性及養成輕聲捆語的低調作息,試圖營造出安靜的居家環境以利她快些生龍活虎。不管是跟他大眼瞪小眼,或者是愛二十四小時裝冷耍酷都沒問題,只要她乖乖的醒過來,讓自己將她的來龍去脈盤問出個究竟,然後,他一定還給她地昏睡前奢望的自由……呃,或許吧,只要地情況好轉,或許,就放她走吧!
但是,小毛賊一點都不配合,躺了這麼多天,連眼皮都不屑得沒眨個一下,他挺泄氣的。
這兩天,Band他們家那個老而彌堅的家庭醫生在查視過後,都會滿意的點點頭,對他重複一遍關於她的病情愈來愈穩定的廢話,接著就會露出一臉「安啦,相信我」的微笑逕自下樓。
可是,錢立岩的眼裏始終帶著懷疑的神色瞪著他。
哼,蒙古大夫一個,還對他笑得這麼自信滿滿的哩。等小毛賊真的開了眼,池才會回老醫生那個安啦的笑容。
「怎麼樣?」悄悄的走進房裏,Band低聲問著:「她有醒過來嗎?」
Band是錢氏集團在瑞士辦事處的負責人,大他三歲,是個帥斃了的中瑞混血兒,只不過他的這個「中」還真是完全純種的中國人。話說當年,他老媽是打中國大陸飄洋過海,力爭上遊的留學生之花,在英國念書時認識了個瑞上大帥哥,書念完,人也被拐到瑞士為大帥哥洗手做羹湯。
只不過,王子與公主的神話並沒有多眷戀這對異國鴛盟。
聿福的日子不過是延續了十五個冬天,Band他老爹就蒙上帝的寵召,走了。獨留孤兒寡母在凄風楚南的悲慘世界襄相依為命。幸好,早有先見的Band爹打拚了多年,留下足夠母子倆吃喝一輩子的遺產。
幾年前,跟小封結伴到美國走了一趟,除了視察分公司的業務外,順便評估往歐洲擴展的市場性,就在那時,他們遇晃了Band。
那天傍晚也合該是他們兄弟蠢行的報應,因談得太專心了,一時不察,踏進了紐約市最龍蛇混雜的地帶,軒昂的身上全都是穿著體面的家當,怎麼看都活脫脫的像極了兩隻披著金銀財寶的大吧羊,那一幫地頭蛇怎麼可能會大發善心的放過他們呢?
瞧著一群流氓前後包抄,一副要將他們給剝光的貪婪相,錢氏兄弟倒也沒添上多少懼意。論打架,他們幾時怕過呀!甫開打,-條身影貿貿然的竄進戰局,身手還挺不賴的哩,幾個招式便撂倒了一個小流氓。
那個路見不平的好傢夥就是Band。
當時,Band正逢事業的盲點,獨自一人到美國靜靜,想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暢談盡夜,三個人愈聊愈投緣,第二天一早,一行三人便飛到瑞士,待了幾天,達成了個兩全其美的協議。
錢氏集團在歐洲的起點就選在瑞士了,Band入股,既是股東之一,也是瑞士分公司的負責人。
幾年來,你往我來的,一年裏總也聚上個幾同,三個人的交情有增無減。當他們兩兄弟到瑞士時,都是借住Band這幢位於尼歐,地處雷曼湖畔的濱湖別墅。
隔著雷曼湖畔遠眺對岸的法國街道,緩緩東升的陽光輕灑在乎緩的斜岸,水光山色互映成輝,遠處阿爾卑斯山脈中最高聳的白朗峯上,皚皚山頭的積雪成堆,三兩隻水鳥飛掠過湖面,偶發出尖拔的嗓音向友伴傳遞訊息,幾乎是立時,湖畔不知處,隱約的聲響回蕩,活脫就是西洋版的桃花源。
這兒真的是美絕了,回回身處於此境,真足以令人流連忘返。
雖然每回他們兄弟來時,Band都當他們是自個兒兄弟,但,既是兄弟嘛,樂子自己找,他還是天天忙著公事,白天就任由他們自個兒在雷曼湖沿岸的幾個城市裏尋幽探險,晚上才會約好一塊兒吃個飯、喝點酒、聊個痛快。
但這回是特殊案例,Band想。
聽老媽說,這回大錢進門時,瞼上的神情陰陽怪氣的,懷裏還有位不省人事的漂亮姐。
唷,怪事一樁。
一向與女性疾群相敬如冰的大錢會帶個女人四處遊盪?!簡直是天降神跡嘛!
當天,他就取消了好幾個會議,飛奔而來探個究竟;
沒想到老媽真的沒騙人,那個漂亮妞沉睡在大錢每次來時住的房間,可惜的是,她仍舊是不省人事。
「Tom怎麼說?」Tom就是那位老而彌堅的蒙古大夫。
「他還會有什麼好話說?」錢立岩一臉對Tom的醫術相當的不以為然。
「大錢,人家只是醫生,不是上帝,況且,不知道是誰那麼狠,人家嬌滴滴的病弱身子才剛動完手術就帶著她四處亂跑,她睡到現在還不醒,該怪誰?」Band咕噥的責備錢立岩的沒耐心,「她今天有動靜嗎?」
「看情形還早呢,瞧她睡死的樣子,只要在她身上灑點防腐劑,繃帶纏一纏,簡直就跟木乃伊沒兩樣。」搖了搖頭,錢立岩好奇的望著他手中的托盤,「你端什麼東西?」碗裹裝的是熱騰騰的湯品,味道挺誘人的,就是顏色很不討人信任。
「補品,香吧!」
「你的手藝?」錢立岩朝他揚起一道輕蔑的眉頭。
「少糗我了,我媽燉的。」就知道錢立岩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忘了他以前興匆匆的想下廚一展身手,差點將廚房給燒掉的那件糗事。
錢立岩嘲諷的眉端揚得更高。
「給她吃?」拜託,病人連眼睛都還捨不得睜開半厘,Band他老螞也未免太心急了吧!
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Band嗤了聲。
「少蠢了,這是給你進補的。」他以為自己不在乎,就沒人注意到他身上也挂彩了。
「我?」他的話倒是真讓錢立岩愣了好幾秒,「天哪,不用吧?」儘管是離家有一段時間了,但他向來身強體壯,又不性好情色那玩意兒,沒這必要進補吧!
尤其是在他這「把」年紀!
「我老娘的命令,你自己去跟她抗議。」揮揮手,Band示意錢立岩認命的坐進椅子襄,「來,料好實在的十全大補唷,趁熟將它解決吧!」
「我不……」
「想違令,自個兒去跟我老娘說;」Band笑得很賊。
悶悶的抿起了唇,不經心的眼光落向房門對面的盥洗室,對呀,如果將Band調開,再把這碗烏漆抹黑的湯湯水水給……
「想都別想,給我老娘發覺,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好心的警告著錢立岩,Band笑得樂不可支。
擰緊氣惱的眉峯,錢立岩輕哼了聲,倒也認分的開始動匙。
全天下的女人,除了三等親以內的長輩,還有小戊她老媽外,他就只對Band他老娘言聽計從,不能、不願、不敢忤逆。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兩個女人的強悍簡直可媲美一代女皇武則天,太恐怖了,跟她們硬碰硬只會讓自己死得更慘!
不過,Band娘也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一點都不忘本。住在離中國這麼遠的歐洲大陸,還有辦法兜到這些進補的中藥材,這教人不佩服也難?
覷著了錢立岩在進食間還不時的留意著漂亮姐的動靜,Band問出了窩在心底的隱憂。
「你預備拿她怎麼辦?」聽錢立岩描述的經過,這姐兒鐵定不是這麼簡單。他有些擔心朋友的處境。
看起來,她對錢立岩來說,挺特殊的。
儘管錢立岩矢口否認,而且信誓旦旦的承諾,只要她能動,她愛上哪兒,他絕不阻攔。
但……他真的不會阻攔?Band實在不敢相信他的承諾。連人家還在昏迷中,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將她給帶回家來了,當俏佳人再度恢復活蹦亂跳的生命力,他放得開手?
聳了聳肩,鏈立岩狀似輕鬆的啜了口熱湯。
「還能怎麼辦?總得她先睜開眼,我們才能決定接下來該怎麼辦哪!」正確的說,他得先知道地究竟是誰呀!
至於放地走……嗯,再說吧,橫豎人家仍躺得正起勁,現在想這些豈不是在浪費腦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