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嘗試
凌玉一本小說的起源,往往只是一個模糊的意念。然而,我花費了很長的時間,讓那些意念具體。
幾年前,在還是學生的時候,陽光落在山城裡,我坐在課桌上晃著腳,聽著李老師解說戲曲里的紛亂情節。手裡的筆在講義上摘要著,有些顫抖,感到沉重也感到刺激。聽著「賣油郎獨佔花魁」、「蔣三哥重會珍珠衫」等等久遠前的故事,心裡很是複雜,有一些久遠的侄桔被解開了,當我試著用人性的角度去理解,而不是以禮教的規範去鄙夷,那些故事顯得如此恍目驚心。
長久以來我們所聽所學的都是忠孝仁義,都是道德禮教與規範,自然而然的,眼光與心靈也就以這作為評斷的依據,以為那些逾越禮教的、不合規範的就全都罪該萬死。經年累月,那些前人的文章就成為了如今的眼界。從小到大,看過那麼多的指責,後人因為旁觀,所以苛責得怡然自得。
然而,那些就是真相了嗎?若是以人的心去看待那些故事,是不是就能寬容些,是不是就能夠看到那些掙扎?
更嚴厲的說來,眾人的責難就是真實嗎?「公道」真的自在人心嗎?輿論通常不是真實的,但是很可悲的是,先說就先贏,容不得任何解釋。
當蓋棺都不能論定,我們都無權去評斷過往,只能試著理解。這並不容易,因為否定很簡單,而理解就必須放下成見,有些人卻終其一生是抱著成見生活,在那些故事裡,成見所造成的悲劇是難以想象的。
記得那句話嗎?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而行之。道德也是如此。道德應是以人性為出發,而非枷鎖,若是道德淪為迫害的借口,那麼人也只是善耍手段,且衣冠楚楚的獸。
在「違禮妹」之一的《大腳娘子》中,所提到的就是如此。眾人所認為的不一定是對的,若是心能夠澄凈些,就該看見真相。莫喜兒的心態被旁人的眼光扭曲,直到進入魔堡后,才漸漸的看到「自己」。書里只是隱約的提到魔堡的起源十分坎坷,卻沒有寫明。
說實話,《大腳娘子》只是個引子,而讀者寶寶們手中這本《二手娘子》則是要人葯的。當然,葯是苦的。
我想寫這樣的「違禮妹」,那些被人指責為不知羞恥、罔顧道德的女人,其實有著最美麗的故事。很悲哀的發現,當男人定下嚴苛的條件,而對女人的可怕迫害通常會由其它的女人執行。人類是很擅長迫害同類的。
瞥經,兩年前在旅途中經過徽州的一處小村落,記得那個村落有一灣澄澈的溪流。休息的時候看見小山坡上的破舊牌坊,於是彎腰綁緊布鞋,薄外套則因為懊熱而系在腰上,背著旅行背包往小山坡上走去,真正站在牌坊之前時已經氣喘吁吁。
陳舊的牌坊,上面的字跡已然模糊,看不到原本歌頌貞節的句子,甚至連名字都不復見。暗灰色的牌坊,精美的雕刻斑駁了,昔日的風華冉褪,所留下的只剩如今的憑弔。據說,當地人對這個牌坊十分的崇敬,畢竟那代表著封建時代里某種程度的「光榮」。大概就是因為那些崇敬,讓這座牌坊躲過了二十年前那場毀壞文物的劫難。
總是質疑,用鮮活的生命換取頑石一塊,到底是光榮還是諷刺?這座牌坊或許該是一個封印,用所謂的道德禮教封印真實的人性。仔細的傾聽,是不是聽得見那些夜裡輾轉的嘆息,那些灑豆的細碎聲響?
於是,我好想寫水芙蓉的故事,一個棄絕形式、追求真實生命的女人,除了她自己,沒有人可以主宰她的命運,即使那些惡毒的傷害逼得再近,她仍舊是堅強的。雖然眾人的瘋狂很難放過她,齊聲高喊的景況一如中古世。焚燒女巫般,高舉著道德的旗幟,那情景卻醜惡得讓人心寒。
其實一整年想說的就是如此,眾人現在所認定的,就一定是對的嗎?在日文中看到「千年真實」這一詞,如今看待以往,或是未來看待如今,若想看到真實。那麼我想寬容是最不可欠缺的。別急著用道德去苛責,請用人性的角度去看待一切。
當然,別煩惱水芙蓉的往後,凌玉不是先為了《大腳娘子》,跟各位讀者寶寶說了,魔堡縱然受人非議,但是仍舊堅立不毀,日久見人心,他們是幸福快樂的啦。決定先寫《大腳娘子》是朋友的建議,一來怕如此的題材駭著了讀者寶寶,二來也是讓大伙兒習慣凌玉的古代小說。
前不久跟欣妤通電話,她活潑的聲音聽來依舊讓人愉快,當但她用甜美的聲音詢問仇茴茴的故事何時要寫時,凌玉開始流冷汗了,只敢支支吾吾的打混了事。嗚,原諒我啊,「違禮妹」大概就寫到這裡,至於仇茴茴的故事,請等待我再想出什麼適合她的題材。在這本之後,想重新回到現代小說世界去,寫一個長一些的新系列。
九八年大抵就是如此了,跟《傾城之戀》纏鬥半年,好在雖然難產倒也順利寫出,小小的還了拖欠許久的書債;認識很多新朋友;跑了不少地方;試了不少有趣的題材,而讀者寶寶們也很支持,凌玉覺得很滿足了。
書書寫在十二月,預祝讀者寶寶們,以及我所有的朋友,在九九年能夠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