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夜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小梳子隨意地抹一下臉,便匆忙地走出屋子。
「小梳子,還沒吃早點,要去哪裡啊?」容姥姥說。
「我到望春樓找芙蓉姐姐。」
「小梳子,又不是頭一天才來,不知道姑娘們不到中午是不會起床的?」
「可是……我有急事。」小梳子心懸著鬍子大哥。
「有什麼急事非得現在去吵芙蓉姑娘睡覺啊?來,坐下來慢慢地把這碗小米粥喝了,有事過晌午再去。」
小梳子只得聽話地坐回屋裡,燙嘴地喝了一口小米粥?
「姥姥,歐陽家是不是有仇人,所以我得扮男生躲著人?」小梳子想起那個黑臉的男子。
容姥姥大吃一驚:「小梳子,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事?」
「我什麼也沒有想起來,我只是隨便猜的。」小梳子沉吟半晌,才吶吶地問:
「姥姥,我男生的樣子還需要扮多久?」
「小梳子,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容姥姥訝異地注視小梳子,心裡有股不安。
小梳子看姥姥驚惶的樣子,又不忍心了,於是做一個鬼臉,嘻道:「姥姥,逗你玩的,我覺得當男生比當女生自在多了,我還真怕你突然要我變回女孩的樣子呢。」
說著,小梳子站起來往外走。
「小梳子,你要去哪裡?」
「我到河邊走一走。」
小梳子踏出望春樓潮河那邊走出去。
天游的船安靜地停泊在河岸上,小梳子跳上船去,四處走動,回味著兩人初相見的情景。
突然地,小梳子想到船的主人此時就睡在芙蓉姐姐的香榻上,醋意頓時湧上心頭,於是跳回岸上去,生氣地解開纜繩,雙手用力地推一把,船便徐徐地隨波盪走了。
小梳子坐在河畔,低頭注視河裡自個兒的倒影,她看著水中的眼睛、唇、頭髮,都失去它們原來的模樣。
撲通一聲,一滴眼淚掉人水中……
姥姥,我要這樣子看著逝去的年華,要到什麼時候呢?鬍子大哥,我好想再一次穿上美麗的輕紗薄衫、薄施胭脂地站在你面前,親口告訴你小梳子是女孩子,然後唱曲給你聽,而你似水柔情的目光只看著我一個人……她黯然想著。
淬然地,河面反映出一張兇悍又黝黑的臉孔,小梳子嚇得驚惶失色,慌張地站起來,轉身就跑。
「小兄弟!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絕對不會傷害你!」
石磊在後面追著,不過這一次並不敢靠得太近,以免又嚇著小梳子。
「我又不認識你,幹嘛相信你?」
「在下石磊,覺得你的相貌像極了一位故人,只想跟你說幾句話,絕無惡意。」
「我管你叫石磊,還是石頭,我不認識,所以你的故人也一定和我無關。你快離我遠遠的,別再對我糾纏不清。」
小梳子回頭見他緊追不捨,懶得再與他纏糾,一提氣,人便飛了起來。
石磊沒料到小梳子會來這一著,於是雙腳一躍,那碩壯的身體輕鬆地在半空中翻騰。
「這下可慘了!鬍子大哥,你快來救我啊……」小梳子心裡呼喊著,一方面使盡全力逃飛。
飛躍一段路程,小梳子漸感力不從心,身體愈來愈沉重,她想著地,往下俯瞰一眼,竟是河水,心慌了。
石磊看出小梳子體力不支,眼看就要跌人河裡,於是伸手要助小梳子安然回到地面時,忽地有一道劍光凌厲地刺過來,石磊一個後空翻,避開這一劍。
「鬍子大哥!」小梳子見是天游,高興得大喊一聲時,身體乏了,再也使不上力氣,便直直地往下墜落。
天游飛快地朝小梳子飛去,在落水之前接住她,然後帶她回到岸邊,輕輕地放在草地上,擔心地喚一聲:「小梳子……」
小梳子緩緩地睜開眼睛,甜甜粲然一笑。
「我沒事……鬍子大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天游見小梳子沒事便放心了,站起來朝石磊走過去。
「閣下到底是誰?和小梳子有仇?」天游拱手問道。
「無仇。」石磊看天游一眼,說:「我曾不止一次看見你在琴劍山莊徘徊,請問你和琴劍山莊有什麼關係?」
天游愣了一愣,冷冷地說:「與你無關。」
「只要是和琴劍山莊有關的事,也就是與我石磊有關,我一定會查出來的。」
石磊拱手道:「後會有期!」
天游注視石磊離去的背影,暗付:他是蒙面黑衣人嗎?他竟然可以在暗地裡監視自己,而自己卻渾然不覺!
小梳子見人走遠了,才放心地走上前去。
「鬍子大哥,你說這個黑臉的會不會是那個黑衣人?那麼他也有可能是殺害琴劍山莊的兇手了。鬍子大哥,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小梳子興緻勃勃地說時,卻得到天游一記冷峻的眼光。
「小梳子,不是叫你在外面走動的時候要小心一點,不要到處招惹是非,讓人操心嗎?」天游嚴肅地訓斥。
「我哪有!我早上醒來就到河邊散步,然後就乖乖地坐在這裡看風景,有人主動過來招惹我,我能有什麼辦法?」小梳子委屈地扁著嘴。
「算了,以後自己小心一點,沒事別在外面遊盪。」宿醉令天游頭昏腦脹的,他走到河邊,雙手朝臉上潑水,讓沁涼的河水醒醒昏沉的腦袋,提振精神。
這時天游發現停在岸邊的船不見了,抬眼四處搜尋。
「找什麼?」小梳子明知故問。
「我的船。」
「你的船嘛……」小梳子頑點一笑。「舉目四顧心茫茫,輕舟已過萬重水。」
天游聽了,朝河水望去,遠遠地看見一小點的船影,不由生氣地說:「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動我的船?」
「小梳子是也。」
天游怒瞪一眼。「小梳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鬍子大哥,你不是比較喜歡睡溫柔鄉嗎?那還要這艘破船幹什麼?」小梳子吃醋地說。
「你太過份了!」天游轉身朝岸上走去,靠坐在一棵大樹下,雙臂環胸,閉目養神。
「鬍子大哥,你生氣了?」小梳子急忙地跟上去,坐到他身邊。「這樣就生氣了,未免有失大俠的氣度。」
天游不理睬他。
「我這樣做是在撮合你和芙蓉姐姐耶。如今你沒了船,晚上也就沒有地方睡覺,芙蓉姐姐心腸最軟了,她一定會收留你的,你應該感謝我才對,怎麼可以這樣不理人?」這話說得言不由衷又酸溜溜的。
天游仍然無動於衷。
對了,鬍子大哥心裡已經有心愛的巧妹妹了,怎麼可能再和芙蓉姐姐在一起,他現在心裡一定在怪自己多事。小梳子心裡著急了,也顧不得吃巧妹妹還是芙蓉姐姐的醋,就怕鬍子大哥不再理他。
「鬍子大哥,你別不理我,我唱小曲兒給你賠不是。」
小梳子想了一下,輕輕地哼唱:
初一月,是妹妹彎彎的眉,哥哥摘了花兒編成冠,趁妹妹睡著了,悄悄地戴在妹妹的頭髮上。
十五月,是妹妹圓圓的臉,哥哥買了脂胭袖裡藏,趁妹妹睡著了,偷偷地撲在妹妹的桃腮上。
妹妹呀妹妹,你今生是哥哥的新娘,
哥哥呀哥哥,我來生便要當你的——娘。
天游睜開眼睛,怔怔地凝視小梳子。
「這曲子……」
天游這副驚訝的表情,小梳子早已習以為常了。
「你又想問我哪裡學來的吧?鬍子大哥,這又不是多難的曲子,連三歲的孩童都能琅琅上口,你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沒錯,這是耳熟能詳的童謠,可是最末句的「我來生也是你的新娘」,早被巧妹妹頑皮地改了「我來生便要當你的娘」,小梳子怎麼會這樣唱呢?
天游側過身子,雙手捧起小梳子的臉蛋,細細地瞧著她的眼睛、鼻子,以及紅艷的嘴唇,都像極了女兒節時在相思林擁吻的佳人——他的巧妹妹。
「鬍子大哥,你……想幹什麼?」小梳子心跳加速。那天在相思林,鬍子大哥也是這樣看著她,然後親了她的嘴……
一想到這裡,小梳子心亂如麻,臉又紅了。
「小梳子,我覺得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當然是像我娘啊!」小梳子俏笑地說,急忙地拿開臉上的手,立即站起來。
「我……出來太久了,姥姥會擔心的,我要回去了。」說著,小梳子飛快地跑開。
天游目送這少年纖弱的身影,暗付:小梳子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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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小梳子啊?」芙蓉斜眼嫵媚一覷、開玩笑地說。「沒想到鬍子大俠也有這樣的癖好。」
天游先是一怔,而後恍然大悟,於是尷尬說:「芙蓉姑娘,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小梳子看起來天真無邪,心眼又比女孩多,常常讓人覺得他實在不像一個男孩於。」
「你這話要是讓小梳子聽到,他準會跟你沒完沒了,他最在意人家說他娘娘腔,沒有男子氣概了。」
「可是我看著他的時候,忍不住就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鬍子大俠,你每次來望春樓找芙蓉,都是在說別人的事情,難道你就不能把目光稍微放到芙蓉身上嗎?」
「這……」天游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埋頭飲酒。
芙蓉掩嘴一笑,並為他斟酒,說道:「和你開玩笑的。鬍子大俠,雖然你從來不說自己的事,可是我從你的舉止談吐,看得出來你一定是出身在良好的人家,又怎麼會看上一位青樓女子呢?」
「芙蓉姑娘,你千萬別這麼說,從來俠女出風塵,你天生就有一副俠義心腸,這比任何自稱俠義之士還了不起。我來望春接找你,並非來找你尋歡,而是把你當做可以說話的朋友。」
「瞧你緊張的!我明白你心裡頭有人,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把你當一般恩客,否則那天你在我那裡過夜,還能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說起這件事,天游心裡就過意不去。
這時彩兒送酒進來。
「彩兒,這裡不用你伺候。你去告訴小梳子他的鬍子大哥來了。」芙蓉吩咐。
彩兒走後,芙蓉問天遊說:「今天要聽什麼曲子嗎?」
「今天只說話,不聽曲。」
「我明白,你沒有得到想要知道的事情就不舒心。」芙蓉拿起一隻陽澄蟹,熟練地剔出蟹黃放到天游前面的碟子里,然後沉吟一會兒,娓娓道出:「沒有人知道小梳子是從哪裡來的,十年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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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梳子坐在門檻上,雙手托著下巴,望著天上的月亮發獃。
這是什麼情形呀?眼睛睜開的時候,心裡想的是鬍子大哥;閉上眼睛時,腦海里浮現出來的還是鬍子大哥,朝也想、暮也想,難道喜歡一個人就得如此著魔嗎?
唉!再這樣想著鬍子大哥,早晚是要露出女兒性子出來的,到時候她可真的會完蛋。
彩兒走來,在小梳子的背後拍一下,叫道:「小梳子,發什麼呆?大老遠就聽見你在唉聲嘆氣的,是不是又惹麻煩了?」
「不關你的事!去去去,別來煩我。」
「那我告訴你鬍子大俠來了,算不算煩你?」
「鬍子大哥來了?」小梳子雀躍地站起來,一隻腳才伸出門檻外還沒有著地之前,她又把腳縮回來:「我又不是望春樓的姑娘,為什麼他來了,我就得出去陪他?反正有芙蓉姐姐陪著就夠了。」
「小梳子,你鬧什麼彆扭呀?快去吧,人家正等著你呢!」
「我說不去就不去,彩兒,你走吧,別打擾我看書。」小梳子轉進房裡,將門關起來,拿起《論語》讀著,心裡卻想著李清照的詞。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小梳子嘆了一聲,放下書本,拿起一面小鏡子照著,她望著鏡里的臉出神。這張臉……突然地,她的心眼一亮,霍地起身,走出房門。
「小梳子,都這麼晚了,你還要出門啊?」容姥姥的聲音從隔壁屋裡傳出來。
「我哪裡也沒去,只是在院子里散散步。姥姥,你睡吧,別管我,我走倦了,晚上才好睡覺。」
小梳子在姥姥房門外靜待半晌,聽見她規律的鼾聲時,才悄聲地走出屋子,打開跨院的側門,輕靈的身影往外逸去。
女兒節那一身女裝打扮時,小梳子就覺得自己的模樣很像一個人,當時她一時沒有想起來,今晚攬鏡自照時,這才恍然想起,原來是她長得像琴劍山莊那幅畫里的女人。
小梳子來到琴劍山莊,怔怔地注視畫中的女人,心中那份熟識的感覺愈來愈強烈。這是什麼原因?
漸漸地,畫上掩來一抹黑影,小梳子驚惶地回過頭去,看見蒙面黑衣人露出兇殘的目光瞪著他。
「你……」小梳子驚駭地望著黑衣人;雖然在黑暗中,不過他這對眼睛好像在哪裡見過?小梳子努力地要想起來,可是這顆腦袋偏偏在這個時候不濟事,疼得厲害。
「你認得我,對不對?」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蒙著臉,我怎麼會認得你?」小梳子驚恐地注視他,提起勇氣問:「你到底是誰?」
「別跟我裝蒜,我知道那天晚上你看到了。」黑衣人冷冷地說:「去年傳出琴劍山莊在整修的消息時,我就想到你一定會再出現,果然不出我所料,今晚我不會失手,再讓你給逃掉!」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我怎麼都聽不懂?」小梳子顫抖地說。
不容分說的,黑衣人一掌打過來,小梳機靈閃了一下,連退幾步,貼靠到牆上,無路可退。
「我和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麼要殺我?你究竟是……誰?」
「送你去和你爹娘團圓的好心人!」黑衣人手中的刀朝小梳子砍過來,她閃躲不及,右肩頭被劃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柱。
小梳子驚惶失措,忍住痛楚,使勁地提腳展開輕功,飛身破窗而出。
「哪裡跑!」黑衣人跳窗而去,追了出去。
暗沉沉的夜,靜悄悄的街,小梳子使全力地飛奔,但是那黑衣人腳程極快,眼看就要趕上了。
小梳子害怕得額出淚水,心裡吶喊:鬍子大哥,你為什麼要去找芙蓉姐姐,不來救我……你快來救我啊……
突地,一支鏢射中小梳子的背部,瞬息跌落下來,再也無力飛起來了。
「看你再往哪裡跑!」
小梳驚懼地看著黑衣人手中冷森森的刀就要朝她逼近,眼看就要砍過來時,突然有一把劍將刀架開,刀劍交鋒,不分軒輊。
黑暗中,小梳子認出救她的人是那個黑臉的男子。趁兩人纏鬥的時候,小梳子拖著受傷的身體直奔望春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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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說完小梳子當年如何來到望春樓一事之後,天游沉吟一會,問道:「小梳子姓什麼?叫什麼?」
「誰知道啊!在望春樓里,哪一個人不是把爹娘取的名字埋藏起來的?所以大家小梳子、小梳子的叫,也不會覺得奇怪。鬍子大俠,你不也是不願意以真實面目示人嗎?」
「我是有原因的……」
「碰」一聲,小梳子滿身是血地跌撞進來。
芙蓉花容失色地驚喊:「小梳子!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天游急忙地上前扶住小梳子。「小梳子,是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
小梳子微啟失去血色的唇瓣,顫了許久,才虛弱地叫了一聲:「……哥……」人即昏了過去。
「小梳子,他……他在哪裡弄成這個樣子?」芙蓉慌亂地說:「對了,得告訴容姥姥,彩……」
芙蓉就要喊彩兒去通知容姥姥時,被天游制止了。
「芙蓉姑娘,等一下,讓我看看小梳子的傷勢,先不要驚動任何人。」
「對,你說的對!若是讓姥姥看到小梳子現在這個樣子,不嚇出病來才怪。」芙蓉說。
天游抱起小梳子,讓她的頭靠到自己肩上,快速地拔出她背上的飛鏢。
「好惡毒,竟在鏢上喂毒,存心要置人於死地!」天游忿怒地說。
「這……」芙蓉心一凜,擔心地問:「那小梳子是不是沒救了?」
天游把一下脈,寬慰地說:「還有一絲氣息,只要趁毒未攻心之前,把毒從他體內吸出來,小梳子就不會有事。」
天游將小梳子的身體翻過來,解開衣襟,脫掉她沾滿血跡衣服,露出雪白的香肩和紅色的小肚兜,天游愣住了。
小梳子是女孩!這……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天游拿下小梳子頭上的髮帶,秀髮披散下時,細細地端詳小梳子的臉時,真令他狂喜又激動。
芙蓉端一盆熱水過來時,看見天游懷裡的小梳子時,不禁大吃一驚!
「……小梳子是女孩……怎麼會呢?這太……太……荒謬……」
「先別說這個,救人要緊。」
天游一點也沒有猶豫,立即把嘴附在小梳子呈黑色的傷口,一口一口地吸出她含毒的黑血,直到肌膚上的黑毒素盡褪才住口,然後從懷裡掏出一瓶崑崙玉露七草藥粉撒在傷口上。
芙蓉擰來一條溫熱的毛巾,天游接手要為小梳子拭身、更衣時,芙蓉有所顧忌地說:
「鬍子大俠,剩下的事……還是由我來做吧。」
「沒關係的,我可以的。」
「可是……小梳子是女孩……」
「芙蓉姑娘,我確定小梳子是我的青梅竹馬歐陽巧梳,我們倆早已經有婚約了。」
「婚約?」芙蓉叫了一聲:「鬍子大俠,小梳子是女孩已經夠令人吃驚了,如今你又說和她有婚約,這……這該從何說起?」她被眼前一連串的事情攪得頭昏腦脹,分不清什麼跟什麼了。
「芙蓉姑娘,麻煩你去請容姥姥過來一趟,我想和她談一談。」天游頓了一下,又說:「等事情弄清楚了,我一定會把事情告訴你,不過在這之前也請你暫時隱瞞小梳子是女孩一事。」
「我知道了。」
芙蓉走後,天游將小梳子弄妥當之後,凝視她蒼白的容顏,輕撫著她依然帶著驚惶的睡臉,心裡著實疼惜不已。
門打開,容姥姥焦急地走進來,撲到床畔,擔心地哭道:「小梳子,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萬一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向老爺夫人交代?」
「你是容媽?」天游看見眼前滿頭白髮的容姥姥時,頗為詫異。他記得容媽媽是三十齣頭的婦人,不過足十年的歲月,已令她早生華髮了。
容姥姥愣了一愣,望著一臉鬍子的天游,惶恐地問:「你……是誰?」
「容媽,你不記得了?我是『白雲山莊』的任天游啊。」
「白雲山莊……」容姥姥狐疑地望著眼前留了一嘴鬍子的男子。
天游連忙從懷裡掏出那年他上昆崙山之前,歐陽巧梳送給他的一個精巧金梳簪當做定情物。
容姥姥一看到天游手中金梳簪時,頓時綳了十年的神經鬆懈下來,情緒失控地放聲痛哭。
「游……游少爺……真的是你……我真不敢相信!」
「容媽,真的是我,我找巧妹妹找得好苦啊!」
容姥姥用衣袖拭凈臉上的淚,幽深地嘆一聲:「這幾年來,我帶著小姐每一天都活在恐懼之中……」
「我知道,我知道,容媽,從現在開始由我來照顧巧妹妹。」從容媽早衰的容顏和滿頭白髮看來,天游可以想見這幾年她帶著巧梳過著怎樣擔驚害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