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湘影由西湖回來之後,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非常的不快樂,她經常一個人陷入無言的沉默中,而且一失神就是大半天,她的沉鬱,讓每一個關心她的人都倍感憂心。
終於,翦柔再也忍不住了!
默默來到她身後已近一炷香的時間,湘影卻還恍惚得沒察覺她的到來,她不禁嘆了口氣,出聲道:「去找他吧!別再折磨自己了。」
湘影微微一怔,側過臉,「你不懂。」
她當然想見他,時時刻刻都想,但是她不能!害怕再面對他的羞辱。
事實上,她多想不顧一切的留在他身邊,但是,他說什麼都不要她,並且用盡全力驅離她,教她情何以堪?
她沒那個臉再去纏著他呀!
「我想,依旁觀者的立場,我能說上幾句話。」翦柔繞到她面前,真摯道:「我們都希望你快樂,今天石莫懷對你而言若是已無意義,我什麼都不會說;但是,你在乎他、深愛他,那麼,就勇敢去追尋你的愛吧!我可以很篤定的告訴你,石莫懷愛你,而且愛到你無法想像地步。」
「翦柔?」湘影怔忡以對,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說這些話,她沒見過石莫懷,不是嗎?那又何以這般篤定?
看出她的迷惘,翦柔接續道:「我見過他。數天前的一個晚上,他闖進幻影軒,疾言厲色的命令傲辰一定要善待你,而且還盡了全力替傲辰療傷,你以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講坦白一點,傲辰是死是活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嗎?」
湘影錯愕不已,「他……」
「他是為了你。我猜,你並沒有向他解釋你與傲辰只是挂名夫妻的事,也沒告訴他,你肚子?的孩子是他的,對吧?所以,他便認定傲辰對你的重要性,怕失去丈夫的你無依、怕失去父親的孩子孤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其實,她並不要他為她做這麼多,她只是想留在他身邊而已,為什麼他就是不懂?
「你可以慢慢猶豫沒關係,但是,我得讓你知道,石莫懷現在根本不堪一擊,要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但願你不會後悔莫及。」就不信那些莫須有的顧慮會比情郎重要。
「什麼?!」湘影大為驚詫,旋即想起那個屢次襲侵石莫懷的人……
「糟了!」她臉色一變,立刻沖了出去。
她還是老樣子,一扯上石莫懷,跑得比飛的還快,這哪像懷孕的人呀?
對著那道遠去的身形,翦柔露出會心的微笑。
西湖,堪稱寧靜的世外桃源,然而--
這些日子以來,它的寧靜早被殺戮之氣所破壞。
石莫懷深感無奈,出聲道:「出來吧!」
下一刻,一道暗影劃破空氣中的寧和假象,直逼他而來。
石莫懷極力閃避,年復一年,對於這一成不變的追逐,他早就麻痹了。
卓文岳揮出一掌,石莫懷側身閃躲,他又不死心的回掌擊去,緊急之下,石莫懷反掌承接,霎時,那股承受不住的力道將他逼退了數步,臉色微微泛白。
卓文岳也有短暫的錯愕,「你功力大不如前。」
「徼天之幸,還留了兩成。」他也直言不諱。
上回為救湘影而受了重創,那段時間,他滿心懸念著她,根本沒有心思好好調理,後來又勉強動用內力,將僅余的真氣輸給狄傲辰,如今還能留兩成功力,算是上天垂憐了。
聞言,卓文岳大笑出聲,「連老天都幫我!」
而後,他招招再無留情的襲去,他心知肚明,要取石莫懷的命,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否則,搞不好又要再耗上另一個二十七年。
石莫懷避得吃力,側身一閃,將桌子掀去,企圖阻擋他的攻勢,「等等,你聽我說,如今我猶有心愿尚未了,等我解決了所有的事後,這條命絕對雙手奉上。」
「你當我是白痴嗎?等你恢復功力,我還能像現在一樣,輕易取你性命嗎?」卓文岳攻勢未曾稍停,每一招全是攻向致命點。
「我--」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門外傳來一聲驚喊。
「住手!」
這聲音--
兩人同時回首,也全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娘!」
「婉晴!」
湯婉晴奔向他們之間,以防兩人再動干戈。「文岳,別傷害我兒子。」
「娘?」石莫懷一陣愕然。
「婉晴,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以為她與他一般,都是恨石莫懷的,只要這個橫亘在他們之間的阻礙消失了,她就會再一次心無芥蒂的回到他身邊來,不是這樣嗎?
「我當然知道,二十七年來,我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清楚了。文岳,你還沒看清嗎?我們這輩子是真的不可能了。」
「不,不會的,你不是答應過要跟我走的嗎?都是他!他毀了我們美好的遠景,你讓我殺了他!」害怕再聽她說出什麼決裂言語,卓文岳以著令眾人措手不及的速度拉開她,狂亂的攻擊石莫懷。
「不,不可以,我叫你住手,你聽到沒有7」湯婉晴心急如焚,不敢走開去向不遠處隨行而來的丈夫求救,又對眼前的景況束手無策。「卓文岳,你要真的傷了我兒子,我會恨你!」
然而這些話在如今來講,不但無法遏阻他,反而造成了反效果,刺激了卓文岳非殺了他不可的決心。
都是這小子害的!否則,最愛他的婉晴,不會這樣待他,石莫懷非死不可!
他天真的相信,只要石莫懷一死,她就會回到他身邊了。
卓文岳的招式愈見激狂狠絕,石莫懷漸感力不從心,受創未愈的身軀沉重得難以招架,眼見致命的一掌已襲身而來!!
千鈞一髮間,一道翩然形影介入,代他受下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掌!
待看清了擋在他身前的人時,石莫懷駭然大驚,「娘--」
「婉……婉晴……」卓文岳傻了眼,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無法相信他居然傷了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隨後而來的石雲峰與湘影當場愣在門外。
這些日子以來,莫懷未曾再踏進家門,日復一日,有心與兒子重新培養情感的湯婉晴也急了,石雲峰看出妻子的軟化,內心暗喜,在她克服了心理障礙后,便欣然同意的陪著她前來尋找莫懷。
這數月,是二十七年來,他活得最快樂的日子,婉晴待他不再冷眼以對,兩人的相處漸入佳境,他滿心以為往後的日子會更美好,在陪著她前來后,便體帖的在遠處等待,讓她以自己的力量去贏回即將失去的兒子,直到見著趕來的湘影,才一同過來看看情形。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會是這樣驚心的局面!
「文……文岳……」湯婉晴微弱的聲音,喚醒了所有人的神志。「是我……虧欠了你,你這一生,全是被我所誤,如……如果有來生,別……別再愛我了……不值得!」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為她盲目了這麼多年,得到的居然只是這幾句話?
她搖搖頭,沒再多說什麼,幽幽的抬起眼,看向接住她的石莫懷,「懷……懷兒……」
「娘,孩兒在這?。」他不曾遲疑的握住那隻渴切的手,這是娘親第一次如此喚他,不再冷漠,沒有仇恨,只有滿滿的憐惜,那是他盼了多年的啊!
「娘……愧對於你,一直……想請求你的原諒,卻提不起……勇氣,好怕你恨我太深……」
「別這麼說,孩兒沒恨過您,一直都沒有!」他悲切道,深刻的哀愴自眸底流泄而出。
「那麼……讓娘抱抱你……」好失職的母親啊!她從沒抱過她的兒子。
「娘--」石莫懷將臉埋入母親的頸間,感受到溫情的擁抱,強抑的淚不禁往下跌,隱於母親的頸畔。
「雲峰……」她的視線移向門口呆怔的丈夫,朝他伸出了手。
「婉晴!」石雲峰如夢初醒,奔上前去。
「你知道……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嗎?」
由兒子手中接過她,他神情黯然地回道:「沒能與卓文岳相守?」
她搖了搖頭,「我原先也是這麼以為,但……這些日子以來,我才發現……我錯得有多離譜,我……在不知不覺中……對相處了多年、待我無盡包容的丈夫……動了真情,卻傻得任恨意蒙蔽……心智,直到……緣盡時……才領悟……」
「你……你說什麼?」石雲峰顫抖著,他不敢相信,等她幾乎等了一輩子,而她居然用這種方式告訴他……為什麼她總是在令他心痛?
「我……欺騙了自己這麼多年,始終不肯……看清事實,以為恨就是全部……錯待了丈夫、兒子……若有來生,你……願不願意……再娶我?到時,我一定……會全心全意的……愛你……」
「好、好!我答應,我們誰都不許忘!」
湯婉晴滿足的笑了,丈夫、兒子都原諒她了,就只剩兒媳婦。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拉起湘影的手,「你就是我兒子……心之所系的女孩吧?一切……都是我的錯,懷兒……很愛你!我將他……交給你,好好……愛他,別……辜負了他,他受的苦……也夠多了……答應我……」
湘影沒有猶豫,堅定握住石莫懷的手,給她承諾,「我會的。」
石莫懷沉痛地閉上眼,一句話都說不出。
「那我……就安心了……」湯婉晴無力的雙手滑落,唇畔綻著好凄美的笑,輕輕合上的眼眸,沒再睜開--
好半晌,誰都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瞪大著眼,望住溘然長逝的芳容。
「不--」卓文岳回過神來,發狂的大吼出聲,抓過她的肩搖晃,「你不能這樣對待我,我等了你二十七年,到頭來,你卻什麼也沒留給我!」
「放手,你別碰我的妻子!」石雲蜂陰驚地揮開他,奪回湯婉晴,「你一直都是我們夫妻之間的夢魘,現在她死了,請你別再來打擾她,讓她安息,可以嗎?」
「不、不!她是我的……」
「你聽得很清楚了,她將自己交給了我。」石雲峰堅決不放手,緊緊擁住愛妻。至少,他圓了今生的夢,該知足了。
他的唇畔,有著與妻子相同的笑容,凄絕的淚珠,卻不聽話的泛流。
卓文岳失魂般地跌退兩步,他居然連她的屍首都得不到……本來,他還擁有她的心,可是如今,她連他唯一擁有的都交給了石雲蜂,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來生來世,都不再是他的,那他還剩下什麼?活了這一生,又是為什麼?
唯一得到的,只有殺害愛人的罪孽……
「啊--」他崩潰地放聲狂吼,吼盡了滿腔的悲憤,而後,出人意表的使勁往自個兒的天靈蓋擊去!
至少,他能選擇在地下與她相隨……
湯婉晴的死,帶給了石莫懷極大的衝擊,他鎮日消沉,將自己放逐於西湖畔,對任何事都不聞不問,好似什麼事都不在乎了。
「莫懷--」湘影走近他,關懷地低喚。
他連回頭都沒有,「你又來幹什麼?」
這兩天,她老是動不動就往他這?跑,她真不曉得什麼叫安分嗎?狄傲辰到底在幹什麼?居然讓她頂著個大肚子三天兩頭的到處跑,他真想先將她抓起來狠狠打一頓屁股再說!
「我知道你很內疚,可是,這不是你的錯,我相信你娘不會希望你--」
「你給我閉嘴!」眉心陰鬱的蹙起,「回到你丈夫的身邊去!」
他們之間回不到從前已是事實,那她就不要時時出現在他面前,惹他心亂。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她上前拉住他,這幾天,她一直想解釋,可是,他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你不要再管我了行不行!」他愁悶地喊道。
「可是,莫懷--」
「我說不要管我了!」他揮開她,背身而去。他知道她想安慰他,可是,這樣的陪伴他不需要,若讓狄傲辰知曉,事情又扯不完了。他不能讓狄傲辰再有任何的借口錯待她,她為什麼就是不明白他的苦心呢?
「莫懷--」她跌退了數步,撞上桌緣,不禁皺起眉心。
「你要我說幾遍,我們沒有瓜葛了,不要理我、不要煩我、不要纏我,夠不夠清楚了?」愈吼愈苦悶,他一拳捶向窗欞。
「可……可是,我好像快生了,你還是不要我煩你嗎?」她撫著肚子,小小聲地說。
「什麼?」他回過身,見鬼似的瞪著她,「怎麼會這樣?」
「剛才被你一推--就怪怪的了。」
「該死!又動了胎氣了是不是?」他既懊惱又自責,手忙腳亂的扶住她,「那怎麼辦?這?要到哪兒去找產婆?」
「先……回千回谷好了,我還撐得住。」好歹千回谷內有三名女性,外加一位神醫。
「噢……好!」他立刻橫抱起她,往千回谷飛奔而去。
情況真的只能用「兵荒馬亂」來形容。
事實證明,湘影早先的想法樂觀過了頭,三名女性沒生過孩子,只能面面相觀,慌了手腳;而曲慕文咧--
「你是神醫耶!」沒有一個人不對他寄予厚望。
「神醫和產婆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邊!」
沒法了,三名女性只好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的拚了。
從回到千回谷后,湘影始終死抱著石莫懷,不肯放開。
「別……走,莫懷……」
「我不走,你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石莫懷將她放在床上,接著在一旁坐下來,緊緊握住她的手。
有他在身旁,她莫名的安心了。
他一邊拭著她不斷冒出的冷汗,一邊將她緊握著他的小手放在唇邊輕吻著。
「好……痛,莫懷……我好痛……」
隨著她一聲比一聲更為哀切的叫喚,石莫懷眸中浮起驚恐,她腹中的胎兒算來,最多不滿八個月,會不會……
「湘兒,你一定要熬過來,聽到沒有?」他不敢再深思下去,連聲喊著。
「我……啊……真的好痛!」她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得難以忍受,「我可不可以不要生了?」
「不可以!」他驚斥,「看著我,湘兒,你可以撐過來的,在我心中,我的小湘兒是朵傲然挺立、不畏風霜的寒梅,我一直都以你為傲,別讓我失望了!」
眸中泛起淚光,她咬緊牙關,輕點了一下頭。
是的,為了他,她會勇敢!
「拜託,湘影,你再用點力好不好?」一旁三個大閨女也急得團團轉。
石莫懷傾身輕吻了一下她冰涼的唇,怕她咬傷了自己,不忘將準備好的白布條塞進她嘴?。
等待是難熬的,石莫懷連眼都不敢眨,片刻也不曾移開過她的臉龐,只是一次又一次替她拭去滿臉的冷汗,時間又過了多久,他沒去留意,直到一聲了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
湘影整個人鬆懈下來,面容滿是疲憊。
「湘兒,你還好嗎?」石莫懷亦同時吁了一口氣,心中大石落了地。
「嗯--」她的回應顯得無力,濃濃的睡意猖狂地襲向她。
深怕驚擾了她,他輕輕抽回手,接過打理妥當的小寶寶。
是個男娃兒,生得好俊啊!
又是一個新生命的開始呵!他不自覺露出微笑,臉龐撫蹭著小娃兒紅通通的臉蛋,一股難言的震漾緊緊攫住他的心,莫名地動容。
不過才這麼一會兒,他卻已經有了愛不釋手的情緒。
像是哭累了,又像是感受到他的疼惜,小嬰兒不再嚎啕大哭,改用一雙好奇而不染俗塵濁氣的無邪大眼張望著,一點都不像那個被他折磨半天、累壞了的母親。
為了讓湘影有個好眠,石莫懷放輕動作,抱著小嬰兒走出房門。
房外,狄傲辰和翦柔正候著。
掩去落寞,他將孩子交給狄傲辰,狄傲辰卻只是看著他,沒有接過。
石莫懷有些不解,但仍道:「雖然早產,但孩子看起來很健康,你不抱抱你的兒子嗎?」
「要抱孩子多得是機會,我們先把帳算清楚。」說完,狄傲辰不由分說的一拳揮了過去,他等著算這筆帳等很久了!「這一拳,是代湘影為她所受的苦楚討回公道!」
石莫懷沒有心理準備,獰不及防的被打退了幾步。「你--」
沒讓他有機會說話,第二拳又迎面而來。「這一拳,是為這孩子所遭受的冷落待遇討回公道!」
「等、等一下!」石莫懷吃痛的悶哼了聲,他被揍得莫名其妙,卻不敢還手,下意識只記得護住懷抱中的娃兒。
「寶貝乖,不怕。」怕孩子受到驚嚇,他低聲輕哄著,小嬰兒轉著靈動的大眼睛看他,咿咿呀呀笑了開來。
狄傲辰像是吃定了他的無力反擊,第三拳又欲揮來。
石莫懷安撫的摸了一下嬰孩的小臉,趕在狄傲辰有所行動前低喝:「有什麼恩怨,我們等一下再說,別傷著了孩子。」
「你不是說那是我兒子嗎?我都不緊張了,你操什麼心?」狄傲辰冷諷了句。
「你!」要不是手中正抱著孩子,他會一拳打掉狄傲辰的半條命!
「夠了,傲辰。」翦柔也出面阻止。狄傲辰所揮的每一拳可都力道十足,真想出什麼氣也差不多了。
「柔兒,你別阻止我,這一拳不揍,我怨氣難消!」狄傲辰拉開翦柔制止的手,最後一記拳頭如疾風般揮去,「這是討回我因你連累而受的無妄之災。」
就因為這混蛋遺棄了湘影,害得他和翦柔也差點完蛋。
「你在無的放矢什麼?」石莫懷也惱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們都別吵了!」再任這兩個死脾氣的大男人斗下去,即使打到天黑也打不出一個結論來。於是翦柔出面道:「石莫懷,我想湘影可能沒告訴你,你現在抱著的孩子沒有早產,他是足月生的,這樣,你了解了嗎?」
足月?石莫懷錯愣了一下。
也就是說,湘影懷胎已滿十月嗎?那……
乍然而來的頓悟,令他瞪大了眼,好半晌擠不出聲音來。
往前推算,十個月之前,他和湘影還在一起啊!
「這孩子是我的!」他欣喜若狂的喊出聲來,一股好強烈的情緒抓住了他,這靈動可愛的小寶貝,是他的兒子!
隨著真相的衝擊,另一道思緒也同時在電光石火間撞進石莫懷的腦中,他既激動又悔恨地問:「她就是因為這樣才嫁給你?換句話說,她對你根本就沒感情,也不是想重新開始,她……她愛我!她一直都愛著我,沒有變過?」老天!他究竟是犯了多麼該死的錯誤啊!
「真不要臉!」狄傲辰冷哼,最嘔的是,偏偏他說的全是事實。
石莫懷再也管不得狄傲辰說了什麼,他心中已有決定,除非他死,否則,誰都休想要他再離開湘影!
尾聲
「來,再喝一口。」低柔的男音誘哄著。
「不要,那好油!」湘影又是皺眉又是吐舌的,「你想害我變胖,然後光明正大嫌棄我嗎?」
「不會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守著你,彌補我以前所虧欠的。」
成功的讓她喝完最後一口湯,石莫懷將碗擺放一旁,傾身輕舔她唇角的殘漬,然後覆上她的唇,兩相糾纏。
好久、好久了,十個月的空白,日子麻木得像是一輩子般的難捱,從沒想過,今生他還能再一次將她納入懷抱,共赴這繾綣情懷。
「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溫熱氣息吐納於她的頸畔。
「嗯!」她輕點了下頭,與他依偎。
「我說湘影,在我面前和別的男人抱這麼緊,不太好吧?」一道低沉的男音在門口響起,只見狄傲辰走了進來。
一見是他,石莫懷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相公--」湘影本能的喚了聲,但一出口便暗自叫慘。
「你喊誰?」石莫懷眯起眼。
「呃……」她傻笑以對之,這不能怪她,都叫了七、八個月,一時改不過來嘛!
狄傲辰實在看不慣湘影被吃得死死的,該檢討的人又不是她,她心虛什麼?
「她喊我,而且已經喊了八個月,你有意見嗎?」
「往後不再是了。」石莫懷堅定道。
「你說了就算嗎?」狄傲辰嗤聲道,「別忘了我與她拜過天地,論立場,我才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更何況--」他頓了頓,要笑不笑地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嘛!我和她可做了整整八個月的恩愛夫妻,論情分,也不此你少。」
湘影已經可以肯定,狄傲辰是存心想氣石莫懷,刻意拿他以前說過的話砸回他身上,什麼「一夜夫妻百日恩」,這話根本就是損人,任誰都聽得出來。
可「某人」偏偏就被刺激到了。
「你閉嘴!」石莫懷嘔得快吐血,「湘兒是我的,你離她遠一點!」
「是嗎?要不要問問湘影的意思呢?」
「湘兒?」石莫懷緊張地看著她。
「是誰說我待她情義重如山的,湘影?」狄傲辰冷不防又冒出一句。
「師兄--」湘影苦笑,拜託別再逗人了行不行?石莫懷快被他逼瘋了。
看來不澄清是不行了。「莫懷,你聽我說……」
「不,你不用說了!」石莫懷突然膽怯了起來,二話不說便迎面吻住她,也不顧忌狄傲辰在場,便吻得熱烈激狂。
就只會用這種小人手段!狄傲辰不屑的哼了聲。
算了,有報到仇就好。在不驚擾他們的情況下,狄傲辰悄悄退開,這畫面刺激了他,他也要回頭去找心上人「濃情蜜意」了。
一吻稍歇,他與她額際相抵,隱含痛楚地低語,「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你不會……」
「我當然不會!」纖纖素手捧住俊容,她微笑道:「傲辰師兄只告訴你,我懷的是你的骨肉,卻沒告訴你,我和他只是挂名夫妻嗎?」
「我知……什麼?」後頭那句話震懾了他。
挂名夫妻?她知道這四個字的含義嗎?
「有必要太意外嗎?我早就說過,我和傲辰之間只有手足之情,再說,我就算再怎麼怨你,也不可能讓除了你之外的人碰我呀!」
因過於錯愕,他反倒不知該如何回應了。「那他剛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耍他嗎?
湘影抿著唇,小心掩飾笑意,「他是戲弄你的!其實,他比誰都還希望我得到幸福。」
「你--噢,湘兒!」他滿懷感動,原來,她一直在原地守候著他!
「為什麼……不問問我當初為何如此待你,輕易的便原諒了我?」他記得她明明很恨他的。
她輕搖了下頭,「上一次去找你的時候碰到你爹,他已經將前因後果都告訴我了。你真的好傻,什麼事都不讓我知道,卻獨自一人承受苦楚……」
石莫懷握住那雙柔情的小手,「你在心疼我?」
「才不呢!」她嬌嗔地抽回手,「我只是想起一件很好玩的事。」
「哦?」
「那躍虎山莊不曉得惹到哪個煞星,很倒楣對不對?」
「呃,這個……」他的神情開始不自在。
「那個徐家小姐也是,不曉得是哪個沒天良的,害我背了黑鍋,全世界都以為是我下的毒手!」她狀似埋怨的道。
「那個……過去就算了嘛!」
「還有傲辰啦!他前幾天才向我抱怨,說有個冒失鬼,見人家在親熱也不曉得要識相些,還……」
「說到這個,你倒提醒了我!」一反原先被調侃到無地自容的模樣,他直勾勾瞅住她,「你那天為什麼要對我說那些話?害我看你哭得凄凄慘慘,以為你真的受了滿腹委屈,連你也耍我嗎?」
一抹不自在的瑰紅飄上嬌容,她低斂著眼,小小聲的招供,「不……不是啦!人家……只不過想要你抱抱我而已……」
石莫懷先是錯愕、訝然,而後領悟地失笑出聲,「你喲!」
看來他是被設計了。想來還真是有些好笑,人家只是想藉機索討溫情,講明白一點,就是撒嬌啦!而他呢?卻像個白痴一樣,在一旁為她焦慮苦惱,然後再心痛個半死!
溫柔的臂彎悄悄環上,他寵溺地道:「這麼喜歡讓我抱是嗎?我用一輩子來抱你,永遠都不再放手,可好?」
柔柔的薰風吹來,將深情的允諾緩緩吹散,飄揚在風中,正如兩人相遇在那春暖花開的季節、那難忘的初相見,心相系--
全新突破
有沒有覺得這本《夢影幽情》和心月以往的作品風格有一些些的不同?對啦!就是你們想的那樣,在編輯大人的曉以大義下,心月姑娘一步步由清純小百合,轉變成了XXXXXX(以上空缺請自行想像),這追樣的「小轉變」各位意下如何?歡迎來信告知喲!
至於上一回的贈書活動,由於它的截止日期是四月底,而寫這篇序時是三月底,尚未有個結果出來,所以,詳細情況,應是會在六月份的《揚音寄情》中公布的。
大致上就是這樣了,原諒心月這陣子趕稿趕得頭昏眼花,神經衰弱,再無多餘心力哈拉,這篇「聊勝於無」的後記,各位就將就點笑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