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經過那纏綿的一夜,所需付出的代價是!腰酸背痛、全身無力。
琬凝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累得癱在椅子上直呼吃不消。「該死的始作俑者,回家你就慘了!」她暗暗咒罵著。
「咬牙切齒的,在罵誰呀!該不會是我這個壓榨員工勞力的老闆吧?」趙毅翔溫文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她虛弱的一笑,無力反駁,但卻引來他更深的關切,「怎麼了,很累嗎?要不要回家休息?」
「沒事。」她哪有臉告訴他,這是縱慾過度的後遺症!不過她能想像一夜沒睡的宸軒一定也好不到哪裡去,這才讓她心理平衡了些。
興災樂禍之餘,她心中的話也不自覺脫日而出。「反正他的狀況也未必比我好。」
「誰?陸宸軒?」心情複雜苦澀。
「喔,沒什麼。」她連忙掩飾。「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什麼。」
趙毅翔只能勉強笑了笑,隨即轉身回辦公室。
陸宸軒仍沒有放棄娶她的念頭,以往只要他甜言蜜語就能讓她答應他的要求,再不,就吻到她天旋地轉,教她不點頭也不行,可是這回完全失效了,無論他如何軟硬兼施,她就是堅持「如果他現在娶她,多多少少會有為了負責的成份在,她要他完全發自真心、沒有任何外在因素時才肯嫁給他」的說法,不管宸軒如何保證、外帶發誓,她的小腦袋瓜就是轉不過來,嘔得宸軒差點去跳河!還直嚷著:早知道我就和你保持距離,死也不在婚前碰你--如果知道要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的話。
後來他們達成了協議--以琬凝有沒有懷孕來決定結不結婚。
宸軒總是自信十足地向琬凝肯定他的「能力」,琬凝當然不會傻得相信他,於是不服氣的兩個人就決定以此為賭注,萬一她真的懷孕了,表示老天同意他現在娶她,她就乖乖和他步入禮堂;如果她沒懷孕,表示上天也同意她的說法,結婚的事就暫時擱下。這一天,宸軒在書桌上研究訴訟案件,琬凝趴在床上看書,一雙纖纖玉腿晃呀晃的。
宸軒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合上檔案夾,靜靜地注視著她,欣賞她無意間流露的各種風情,嘴角不覺輕輕浮現絲絲的笑意。
琬凝看完一個段落,頭微微一偏,才注意到一直看著她的宸軒,她轉頭朝他一笑。「看著我多久了?看不膩嗎?」
他搖頭。「這張臉是我看一輩子也看不膩的。」
她警覺到他話中的涵義,無奈地說道,「又想向我洗腦了。」
「你要我怎麼說你才會相信?我說得口水都快乾了,誓也發爛了,你居然無動於衷!你知不知道人在情急之下是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迫不得已,我會扒光你的衣服,再一次『蹂躪』你,等到你珠胎暗結,看你還敢不敢說不嫁!」
誰知,她完全不把他的威脅當一回事,反而有恃無恐地沖著他甜甜一笑。「來呀,如果你真的下得了手的話。」
他一聽,泄氣又懊惱地沉下臉。沒錯,他是作不出來,只不過想嚇嚇她罷了。
琬凝見他余慍未消,上前摟著他的腰,撒嬌道:「老人家不要這麼容易動怒嘛,大不了我任你凌辱,行了吧?」
宸軒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鼻樑。「你唷!真會折磨我。」
「我哪有?我只不過堅持我的原則,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很清楚你是個責任感重的人,所以我只能等你漸漸不再對我負責的事耿耿於懷的那一天,才和你結婚,誰叫你們學法律的這麼講求責任和義務。」
他目光閃了閃,回嘴道:「你學會計的不也講究會計基礎嗎?琬兒,你比較喜歡『先虛后實法』還是『先實后虛法』?」
她俏臉微紅,嬌慎道:「哪有人拿會計比喻這個的!」
律師又不是混假的,白的也能說成黑的。「怎麼沒有?所謂先虛后實又稱『記虛轉實法』,先實后虛又稱權責發生制,一般公司會計都採用這種--」他說得很正確,雖然話中有話、別有所指,她卻也無力反駁。「琬兒,我們好像也是這樣哦!」他不懷好意地接著說。
琬凝楞愣地望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又接著說:「一般公司年底都需要做調整,使收入和費用合理化,調整的項目不外乎應收、應付、呆帳、折舊……說到折舊,琬兒,老公要不要提列『折舊』?」
她果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老公和折舊有什麼關係?」
他的笑容更詭異了。「所謂折舊,即因經年的使用,使價值折減,公式為成本減殘值,再除以使用年限……如果老公因長年的『使用』而不敷使用,是不是也該逐年提列折舊損失?對了,琬兒,你預估我的『殘值』是多少?」
明白他的話中深意后,她臉兒倏地紅透,無言以對。
偏偏,他還不放過她。「依我看,如果你『使用次數』過於頻繁的話,折舊損失可能會大一點,不過你放心,我『耐用』得很,如果保養得好的話,不會這麼快就『不能用』的。」
怎麼有這麼厚臉皮的人!
「好齷齪哦!不理你了,好好的會計基礎被你講得曖昧不明。」她推開他,抓起她的書繼續往下看。
他望著她,突然斂起笑意,一臉沉思。「琬兒,那天……你還沒說完,『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究竟是什麼意思?」
瑰凝不得不咬牙承認!他的記性還……真的有夠好!
「我前思後想……不是我危言聳聽,因為怕嚇到你,所以我一直忍著沒跟你說。……」他捧著她的臉,望進她眼底,再次開口時,語氣中已帶有一絲歉疚。「我曾經把你們聯想在一起過,因為你們的神韻真的很相似,而且我在驚醒之際竟然衝口喚起琬兒,而……我也叫你琬兒,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把她當成你,我很抱歉,在我愛你的同時,卻又對那個像謎一般的女人動心,我肯定我是深愛你的,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她也能像你一樣讓我為她--心痛!」
她眼中閃著淚,為他的陳述感動不已,她徹底明白,孟婆湯有能耐讓他消失記憶,卻沒辦法抹去他對她強烈的愛,他依然保留了他的愛,延至今生才交還給她。
「琬兒,怎麼不說話,你在生氣嗎?」他急著想道歉,卻發現了她眼中的淚光。「對不起,你……別哭,我會想辦法忘了她,你……我愛你,真的!」
「不,我沒怪你,」她急忙拭去淚。「我明白你的心意,而且,我也明白你夢中的琬兒和我一樣愛你。」
這樣的回答是他始料未及的。「你怎麼知道?」
「你了解陸遊這個七百多年前的歷史人物嗎?」她反問。
「知道一點,陸遊,字務……務觀!」他驚呼。「我怎麼百密一疏,忘了夢中的女子就是聲聲叫著……務觀,可是,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有沒有聽過一首詞--釵頭鳳?」
她很小心地觀察他的反應,她發誓,她看到他有一陣子的失神!
「釵--釵頭鳳?」他緩緩念著,那是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對。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他陷入沉思,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天!」他捂住嘴。「我在胡說什麼?琬兒,我發誓,我沒看過,可是……我念對了嗎?」
「完全正確。」她立刻去找出那本詩集,翻到釵頭鳳的頁數遞給他。「看完你就懂了。」
宸軒由頭看到尾,包括唐琬死後陸遊回憶她的種種。他抬起頭,情緒強烈起伏著。「所以,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的意思,指的是唐琬久埋黃土,兩人相和的釵頭鳳墨跡依然緊鎖在壁上……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在這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們的故事,又怎會作那個奇怪的夢?」
「你那個夢……可能是陸遊夜夢唐琬的內容,所以後人才有這兩首詩可以欣賞。」
「你在暗示我什麼?」他警覺地望著她。「那兩首詩,完全是在我意識朦朧的時候寫的,我根本沒有多加思考,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巧合。」
「不是巧合,宸軒,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你……」他驚駭地睜大雙眼。
「很不可思議,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從很久以前就作著一個夢,內容就是唐琬和陸遊的故事,而且和史書記載完全吻合,甚至連……史書沒有刊載的細節我都夢到了,一直到最近才結束……」她將所有的內容大致說了一遍,獨獨忽略了唐琬和月下老人的對談,她不希望他掛懷,更不願相信她今生該還趙士程情債而無法和他相守,她只相信自己、相信宸軒、相信人定勝天--雖然她心中隱隱有股不安。「這太……」聽完她的陳述,宸軒震驚不巳。「我真的很難接受。」
她幽幽一笑。「說這些只是不願看你為了兩個不同身份的我而折磨自己,你沒有對不起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都能忘了那個悲劇故事,把握我們的未來。」
「所以呢,你更應該嫁給我,共同攜手走向我們的未來。」他順著她的話說。
琬凝翻了個白眼。「天啊,又來了……」
氣氛凝重,猶如冷氣團壓境。
宸軒盯著桌上的資料,面罩寒霜。
一旁的心瑜觀察著他的反應,滿心憂慮,一番思忖后,她還是輕聲說:「宸軒,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那是你……挽不回的悲劇,就不要再這麼耿耿於懷了。」
「不要?」他抬起頭,眼中有著強烈的怒火和悲憤,他用力大拍桌子,憤然起身,吼道:「你知不知道一夕之間痛失兩位至親的滋味?知不知道當大火在我面前無情吞噬我的一切幸福的感受?你能體會我的感覺嗎?不,你不能,你根本沒有嘗過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當我經過別人溫暖甜蜜的家時,你知道我有多恨、多悲痛嗎?」他從來沒有如此失控過,所有的怨恨痛楚全清楚地刻劃在他俊挺的臉龐上。
葉心瑜望著他,被他強烈的悲慟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兩個小時前,刑事組的呂警官來了一趟,告訴宸軒一則人神共憤的消息--二十多年前毀了宸軒家園的瓦斯爆炸並非意外,而是蓄意的人為縱火造成。警方目前正全力偵查一宗大型集團的販毒案,在無意中發現二十多年前燒毀整棟大樓二十餘戶的起火原因並非當年所推測的意外,而是黑道的尋仇因素,只是沒料到想要刻意營造瓦斯中毒的狀況卻反而造成爆炸起火,波及整棟大樓的住戶,而此事的始作俑者,正是警方目前鎖定的販毒案龍頭老大謝膽坤!
如今雖已事過境遷,但卻是宸軒心中最痛的致命傷,尤其是得知事發非意外更是憤怒得難以自持!
他允諾呂警官會全力協助他們偵查此事,將那個該死的人渣繩之以法。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劇烈起伏的激昂情緒,對葉心瑜輕聲道歉:「對不起,我是氣瘋了,你別介意。」
「我了解,只是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這不是一般的小案子。」
他無力地跌回椅子,神情疲憊虛弱,撐著額頭,有氣無力地說:「這不只是我個人的恩怨,想想當年無辜的二十戶人家,想想逃過一劫卻流離失所的孩子,你不能體會這種苦楚,可是我能!況且這種毫無人性的毒梟本就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可是……你不在乎唐琬凝了嗎?」認識他這些年來,琬凝是他唯一重視的人,她不相信他會不顧琬凝的感受。
他迅速抬起頭,警覺地望著她。「什麼意思?」
「你知道那種人是沒有人性可言的,如果你連自己都不在乎了,他們可能會找你在乎的,我怕……會威脅到琬凝的安全。」她眉心隱含著憂慮。
他如受重擊,臉色慘白,心中強烈掙扎著。
琬兒--他珍視如生命的女子!
再一次,他嘗到劇烈的刺痛感。
連續好一陣子,琬凝感到疲倦、昏昏欲睡,並時有嘔心想吐的感覺,而且每回聞到魚肉的腥味就作嘔。她瞞著宸軒,不想讓他為她擔心。
她開始驚覺到自己生理的變化,一向規律的月事早已遲了多日,難道真讓宸軒說中了?她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宸軒,一則是怕只是空歡喜一場,另一則,是她發現他最近愈來愈沉默寡言,有時會用深沉的目光望著她,那不叫含情脈脈,而是……憂愁的感覺,太令人不安了,另外結婚的事他居然不再提起了,好反常!她暗暗決定,有空要去婦產科檢查一下,如果她真的懷孕了,那麼盼望這個喜訊能一掃他眉間的愁緒。
宸軒積極投入協助警方的偵辦工作,而在他的努力下,的確也搜集到了不少的有力證據,於是引起了謝膽坤那方面的一陣恐慌--他和心瑜一直以來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宸軒冷冷地望著擋在事務所前面的陌生男子,心中早已猜到了八、九分,「獐頭鼠目,橫眉豎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
對方氣得眉毛倒豎,粗聲說:「老子不是來聽你批評我的長相的,你是陸宸軒?」
宸軒懶得理他,冷冷地說:「滾開,好狗不擋路。」
「你!」算了,身負重任,傳達命令要緊,咽下滿腔怒火,他又說:「我們老大要你別管他的事,條件儘管開,我們老大不會讓你吃虧。」
宸軒撇撇唇,扯出一抹冷到極點的笑容。「你太小看我陸宸軒,這點小錢我還不看在眼裡,告訴姓謝的雜種,這些錢讓他留著當棺材本。」
不堪一激的嘍羅又氣得臉紅脖子粗。他威脅道:「陸宸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陸宸軒搖搖頭。「嘖,真失望,我還以為你會有新一點的台詞,老兄,連續劇看多了,小心走火入魔哦!」
又被堵得啞口無言,不過,他沒有打退堂鼓,因為--勝券在握。「你儘管嘴硬好了,我們也不是省油的燈,要不是穩操勝算,我敢貿然來找你嗎?」他奸笑一聲。「沒錯,我是連續劇看多了,也學會戲中人那一套了,你最好二十四小時看好你的寶貝女人,否則……」
宸軒一凜,寒意涼透全身……
「你指的是誰?唐琬凝嗎?真是笑話一則,我連自己都不在乎了,會去在乎一個女人?如果你要的話,別客氣,我不會介意你撿我的二手貨,反正我正愁不知道該怎麼甩掉她。」不等對方有所反應,他即瀟洒地和愣在原地的男人擦身而過,再不離開……他快裝不下去了!
進了辦公室,他虛脫地癱在椅子上,劇烈的痛楚再次朝他襲來。
「又怎麼啦?」葉心瑜尾隨他進了辦公室,傾身向前關懷地問。
「他派人來警告我了,琬兒……」他閉上眼,說不下去了。
「我就知道!你打算怎麼辦?二十四小時把琬凝綁在你身邊?」
「我想過,可是這麼做根本是向他們宣告我非常重視琬凝,我沒辦法在全心投入工作時還分心照顧她,而且這也不能保障她的安全,我要她毫髮無傷、安全無虞!」
「你想怎麼做?」他陷入沉思。「如果……他們認為琬凝對我完全沒有意義,他們還會冒著多背一條罪名的危險,大費周章地去傷害一個無辜女孩嗎?」
心瑜猛然一驚!「老天,你該不會……」
「我今天不會去接她下班。」回答得很簡潔,意思卻再清楚不過了。
她不贊同地嚷道:「你不能這麼做,我告訴你,如果換成是我,我會選擇和自己心愛的男人同生共死,因為我可以為我愛的男人而死,卻不能承受真心所愛的男人撕碎我的心,我相信琬凝也是一樣。」
「可是你想過愛你的男人是什麼心情嗎?」他痛心地說。「我不要我的女人為了我而受到任何傷害,這比殺了我還痛苦,你明不明白?」
「可是……」她看了他一眼,故意說:「最近天氣開始變冷了,尤其到傍晚風更大,一不小心就感冒嘍。唉,鐵石心腸的男人居然叫人家傻傻地吹冷風等他,唉,唉,苦命的女人!」
他臉色泛白,內心陣陣抽痛,抿著唇不肯說話。
真固執!她不忍見他如此煎熬,便自作主張拿起電話,宸軒卻迅速按下。
她白他一眼。「放手啦,我沒你這麼狠心,大不了我說你忙著跟某個嬌艷女人約會,沒空去接她。」
宸軒這才黯然鬆手,一會兒過後,她放下話筒說道:「她剛離開公司,聽說她身體不舒服去看醫生,下午可能請假回家休息。」
琬兒生病了嗎?他皺起眉,臉上儘是掩不住的憂心。
心瑜看不過去,對他說:「不放心就回去看看她呀!」
「回去?對!」他瞬間彈跳起來,不由分說就拉著心瑜往外走。「快,我們要在她之前趕回家。」
「喂,你搞什麼鬼!」
須臾,她已被塞進車子里,一路上他沒命似的開快車、闖紅燈,嚇得她心臟差點跳出胸口。
回到他家,她聽完他荒謬的念頭后,驚喊:「你瘋了!她會恨死你。」
他靠著陽台,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凄然說道:「這正是我目前希望的。」
「你何苦這樣?不如把事情告訴她,大家一同面對嘛!而且事情都過了二十多年了,我不贊成你為了這件事而賠上自己的幸福。」
「我說過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我要那個敗類還社會一個公道!」他咬牙,悲切地說。
心瑜還想勸他,宸軒卻眼尖地看見走進大樓的嬌弱身影。
他迅速拉她進房,軟聲請求:「幫我,好嗎?」
「你……」她無奈地點頭。
琬凝喜盈盈地站在宸軒家門日,雙手撫著小腹,綻出一抹美麗的笑容。
她去過醫院,醫師證實了宸軒的「行事效率」,她幻想著宸軒知道她懷有身孕時的興奮表情。這回不用他「蹂躪」,她也會乖乖嫁給他了。
她掏出宸軒給她的鑰匙開門,想先準備一個浪漫的燭光晚餐,再告訴他這則令人振奮的喜訊。
一進門,她即聽見房內傳來細微的聲響,她自然地走向房門,呈現在眼前的畫面,竟是她一輩子也抹不去的殘忍記憶!
她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床上衣衫凌亂、親密疊合在一起的兩個身影,痛心得說不出話來。
「宸……宸軒!」
宸軒回過頭,懶洋洋地起身,心瑜也跟著起身扣好上衣,「你怎麼回來了?」
她淚流滿面。「我情願不要回來,不要看到這一幕!」她哭喊著,她一直是那麼信任他,不願相信他會背叛她。「宸軒,向我解釋,只要你說,我就相信你。」
琬兒……你好傻,為什麼不死心,為什麼要這麼信任我!他無聲吶喊著。
心瑜來到他眼前,搭著他的肩,在他耳畔小聲說:「你還有機會後悔,別讓她恨你一輩子。」
不,他不能功虧一簣,他寧願自己傷她的心,也不願別人傷她一根寒毛!
強忍泣血的心,他無情地笑了。「我該感謝你這麼信任我,可是既然你發現了,我也懶得再去偽裝了,何必這麼傷心呢?美麗的誓言破碎了,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啊!反正你也不打算嫁給我,當我的情婦也不錯。」他故作輕薄以食指滑過她蒼白得嚇人的臉頰,心中感到一陣悸痛,但仍強自鎮定。「別嫉妒葉心瑜,我能給她的,一樣也能給你。」
他開始解她的衣扣,一顆、兩顆……當他碰到第三顆時,琬凝再也受不住強烈的心痛和屈辱,她悲憤地揚手重重摑了他一巴掌,凄絕地大喊:「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恨你!」她淚流滿臉,轉身狂奔而出。
他獃獃望著微濕的手……琬兒的淚!
他無力地跌坐在床沿,他眼中布滿痛徹心扉的淚,頰上火辣辣的疼,遠不及心中萬箭穿心的撕扯--心瑜心酸地望著這一幕,拍拍他的肩,說道,「去追她吧,我們一起向她解釋。」
他只是搖著頭,喃喃道:「我失去她了--」
心瑜拭著微濕的眼角,悵然無語。
琬凝痛斷肝腸地哭了一下午,一直到夜幕低垂,她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起身梳洗一番,然後重新思考她未來的生活。
首先要面對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該怎麼辦?拿掉他嗎?這曾是她和宸軒衷心所期盼的呀!不,她辦不到,不管宸軒如何對她,她愛這個孩子,更執迷不悔地愛著孩子的父親,她要留下他,不管多辛苦!
她要重新適應沒有宸軒的日子。
隔天,她照舊上班,只是少了宸軒的接送,但她沒注意到,宸軒一直跟在公車后,直到她進了公司,他才落寞地離去。她的消沉憔悴並沒有躲過趙毅翔的法眼,他為她擔心焦急,卻苦於無法表達。就這樣持續了好幾天,他終於按捺不住滿腔的關懷,向她詢問:「如果還當我是朋友,就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琬凝再也忍不住積壓已久的委屈和凄楚,在他懷中哭得慘慘凄凄的,淚雨滂沱中,她斷斷續續地道出她和宸軒的事,以及身懷兩個多月的身孕……
他聽得氣憤莫名,恨不能殺了宸軒泄憤!
放不下心神恍惚的她,下班時他堅決送她回家,琬凝敵不過他的堅持,只得點頭。
他送她回到公寓樓下,在琬凝下車后,突然出其不意地喚住她。「琬凝!」
「還有事嗎?」
他語出驚人道:「如果……我想娶你,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你瘋了!」琬凝詫異地望著他。「我不再是清白的女孩了,而且……我也不會拿掉孩子。」
「我知道,所以孩子需要一個父親,而我會愛屋及烏,疼愛你肚裡的孩子。」
「不,這對你太殘忍了,我根本忘不了宸軒。要你面對一個心裡有別的男人的妻子……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可是……」他執起她的手,深情道:「我愛你。」
她軟化了,這麼痴心的男人有誰忍心傷他?「就因為這樣,我更不能利用你的愛。」
「我不在乎。」
「我在乎。你的好意我心領,但我不能這麼對你。你回去吧,我先上樓了。」
「我送你上去。」
敢情他是怕她昏倒在樓梯中?拿他沒轍,她無奈地點頭。「醫生說懷孕的人要多做運動,所以我打算爬樓梯。」
「我陪你。」他體貼地隨伺在側。他的溫柔,教她感動。「其實你還是很愛他、很在乎有關他的一切--包括這個孩子,對不對?」
她凄然無言。爬到五樓,她已經氣喘吁吁了,身旁的趙毅翔又適時扶著她,她感激地朝他一望。「謝謝。」再轉回頭時,宸軒碩長的身影閃過她眼中,她因過度震撼使得身子搖搖欲墜,這段時間她從未再見過他,不知是他刻意躲著她還是他真的很「忙」。乍然再見,她心中酸酸楚楚,她不得不承認他……對她還是有著強大的吸引力。
宸軒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當他的面偎進別的男人懷中,心中強烈絞痛著,尤其……趙毅翔又是如此該死的溫柔體貼!
他語帶調侃地對她說:「你還是這麼美,怎麼樣呢?考慮清楚沒,沒有愛情我們還是可以相處得恨愉快的,況且,除了當我的女人外,我想不出還有哪個男人肯要你。」
琬凝虛弱的身子晃了晃,被他無情的話語刺得遍體鱗傷。她悲凄地說:「你一定要這麼傷我才行嗎?就算我情托非人,我也付出夠慘痛的代價了,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畢竟我並不欠你什麼啊!」
他的心陣陣扯痛,看著她單薄的身子,他真想放下偽裝,不顧一切地擁她入懷,但是……他不能啊!只有刺激她,讓她遠離他才能保障她的安全。
「放過你?我還沒玩膩你,怎麼能這麼簡單就放了你呢?承認吧,你還是愛我的,除了回到我身邊,你沒有別的選擇了,或者……」他若有所思地打量滿臉怒火的趙毅翔。
琬凝默默接下他加諸在她身上的屈辱,但是趙毅翔卻忍無可忍。
「夠了,陸宸軒,你不要得寸進尺!你還不夠資格擁有琬凝,琬凝不是除了你就沒有別的選擇,至少我就求之不得!」
「是嗎?」他望向琬凝。「我實在不敢相信。」
琬凝再也受不了了,在悲憤交織的情況下,她當著宸軒的面賭氣地說:「毅翔,你剛才的求婚還算數嗎?」
「你……」趙毅翔驚喜莫名。「算數,永遠都算!」
「那麼……我願意盡我所能,努力成為你的好妻子。」她萬念俱灰地說。
「真的?」狂喜不已的趙毅翔並沒有注意到她心灰意冷的面容,他激動地抱住她,不斷地承諾道:「我會真心對待你的,我一定會。」
她任他抱著,兩道清淚卻悄然滑落。
宸軒注視著這一幕,心徹底的粉碎了!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屋裡,任椎心的悔恨再一次衝擊著他不堪負荷的腦袋。他告訴自己,這樣是最好的結果,他在趙毅翔眼中看到和他一樣的深情,如果趙毅翔可以保護她,讓她安全無慮,那麼他就是萬劫不復也算有代價了!但,為何他卻感到那麼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