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我……」姜晏暗自嘆了嘆氣。「對不起!」臭排骨,這下子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啦。

看來,又會無故惹紛爭了,她怎麼這麼不幸呀?先是赫森的出現讓她心驚膽跳,再來是排骨的莽行讓她臉上無光,拜託,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這隻狗?」

「排骨,它叫排骨,而且……唉!」既然當場被人贓俱獲逃不開,她只好直接俯首認罪。「沒錯,它是我養的狗。」她忍不住又橫了排骨一眼,心中有點嘔。

蠢排骨,平時還挺讚賞它的機靈懂事、善解人意,總覺得它的智商高,當只只能汪汪亂叫的狗真是委屈了它,可如今看來…。:哼,沒腦子的大笨狗。

它的一泡尿,不但丟了它的臉,也丟了她的臉!

「它是你的狗?」

輕咬下唇,她苦著臉承認。

「很不幸,是的!」

無端受害的赫森只能嘆聲連連,被只沒長眼睛的蠢狗欺負,心裡自然不是滋味,但,狗主人都已經道歉了,瞧她一臉的無可奈何盥一赧然羞愧,他還能怎樣?將主人連坐處斬?嗟,只好再次自認倒楣了。

赫森抖抖褲管,瞟見她吸起唇道歉,還一個勁兒的瞪著排骨,正想說些什麽淡化尷尬的氣氛,耳邊就傳來闖了禍的蠢狗囂張的汪汪汪叫了起來,他略怔,再度朝它望去。

「它的叫聲……挺耳熟的。」

「耳熟?」這會兒,換她大感不解了。

若他再三嘀咕她很眼熟,還說得過去,終究是在幾百年前見過面,可是,排骨的叫聲讓他耳熟?怎麼可能跟他打過照面呢?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呀!

「汪!」

「還叫,你當真是欠扁呀?」好不容易,受害者的臉色稍微和緩了,它還敢存心出聲挑釁?

更怪的是,排骨尿完了,也囂張的叫了,偏偏它卻不急著躲回主人身後尋求庇護,而是狗眼圓睜,讓兩人跌破眼鏡的又將屁股湊上前,再度揚起後腿,在兩雙詫異眼神的盯視下,直接以略帶濕濡的褲管擦拭著同樣仍帶濕濡的小雞雞。

「排骨!!」姜晏不敢置信的失聲輕喊,腦子問過一陣暈眩,身子軟了軟,差點癱軟在地上。

她死定了!

臉色再度起了變化,凌瞪著眼,赫森越看這對人狗台盟的欺人組織越光火。

[這隻狗竟然敢……」

「對不起,對不起啦!」意會到事情大條了,她的心有些發顫。

該死的排骨,它,它當真是討打呀它?!

「汪,」

「叫什麽叫?你以為自己是只狗就可以無罪開釋……嘖,呃……」咒罵突然止於靜寂,他緊擰眉峰很專心的看著它。

奇怪的很,這一幕滿眼熟的,眼熱到他下意識的替那顆狗腦袋戴上一頂小紅帽:.…赫,它十足十像透了去年他路經紐約時代廣場時,為了感受與一群不認識的狂熱份子享受跨年氣氛,不由自主的停住腳步,誰知才幾分鐘,褲管就慘遭淋濕的罪魁禍首。

還有那張教他覺得眼熟的側臉……

「就是你!」他指著姜晏的鼻子輕喊。

「我?」還是提心弔膽的姜晏一頭霧水,又發生了什麼她摸不著頭緒的大事?

旋即,赫森的目光再度向下瞪著渾然不察氣氛詭譎的排骨。

「就是它!」

「咦?」口氣這麽怨恨?像是同時湧上了新仇舊很,就只差沒撲上前去狠咬排骨一口肉。

「你們兩個,還我褲子跟鞋子來,」

「啥—.」獃獃的張大嘴,她望著他。「更有這麼嚴重嗎—.不過就一泡尿,你要我賠你一條褲子跟鞋子?」她帶著驚詫的狐疑有著護短的味道。「大不了,你換條乾凈的褲子,這條呢,我替你出送洗費用。」

至於沾上尿水的鞋子嘛,呃,不知道洗衣店收不收這種麻煩的Case?

不是她存心大事化小,更不敢奢望能撇清關係,只是,就算沒人提醒,她也看得出來他的褲子與鞋子並非凡品,鐵定貴死人了!一泡尿,要她破產?她當然心不甘、情不願啦。

「再怎麽洗還是有尿騷味。」

聽出他口氣中的嫌棄,姜晏有些不滿了。

「唐先生,排骨都定期到醫院去檢查,打各種預防針,也天天洗澡,我就只差沒替它噴香水、灑痱子粉兼寵物美容,它夠乾凈了。」

她敢拍胸脯保證,排骨比某些人還更愛乾凈,要不然,它又怎會拿他的寶貝褲子當衛生紙用呢?只是,這種挑釁意味十足的證據,她哪敢在他面前說出口。

她怕,怕死無全屍呀,

「身體乾凈又怎樣?它隨地大小便。」

「它只有小便,沒有大便。」僵紅著臉,她強辭奪理。

「在我褲管小便?」

「那是它有眼無珠,挑到了一處了不得的壞地點!」想也不想,她兩句話就同時將一人一狗罵上。

「你這是什麽話—.或者,你根本沒訓練它這些衛生習慣?」

「怎麽可能,排骨它向來機靈的很,我也是第一次見它這麽不懂分寸,你以為我願意讓它跟你址上關係呀?」

她這句話又惹得他高聳眉梢,不悅的反問:「我有什麽不好?跟我扯上關係這麼慘?」

「對啦!」

「你看我哪裹不順眼?」

「你哪裡讓人看順眼?」

「你……」這麽直截了當又傷人的反駁,倒讓平時機靈的他頓然語塞。「你平時對人都這麼不友善?」

「當然不!」

[這麽說來,你只針對我嘍。]

「沒錯!」

「我哪裡犯著你了?」

「全身上下!」

聞言,他微怔,無法置信自己竟然在她面前魅力盡失。

就在火藥味越來越濃,即將擦槍走火之際,一旁,沉默大半天的排骨開始不甘被兩人冷落。

有沒有搞錯?是它掀的戰火,是它惹的禍,是它搞的鬼,主角是它耶……

「汪汪!」排骨終於忍不住地插嘴湊起熱鬧來。

不約而同,敵我雙方同時調低視線,一致將怒火轉移到罪魁禍首身上。

「閉嘴!」

煙硝味稍歇,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好幾分鐘,見赫森動也不動,鐵定是不肯鳴金收兵,她扯了扯略微凌亂的馬尾,無奈嘆道。

「好吧,算排骨……不,算我的錯,我對不起你,你要我怎麽賠?」她怨恨的瞪著他筆挺的褲管,還有那雙絨布的鞋面,「它們在哪兒買的?說吧。」希望這個天價不會嚇得她腦中風,

「巴黎。」

「噢,你是要我給你錢,還是將尺寸告訴我,我去替你買?」她現在只求這件事能速戰速決。

幸好,巴黎不是很遠,找一天去替他買回來就了事了。

「我改變主意了。」

「咦?」

「褲子跟鞋子我多的很。」

既然這樣,他還口口聲聲要她賠?存心戲弄她?

「那?」

「一泡尿換你一頓飯,不為過吧?」

一頓飯……「呃,是不為過啦。」她為難的點頭答應了。

誰叫排骨沒教養的四處留尿,害她丟臉破財,或許這是個最佳的解決之道,也誰叫她管訓失當,如今才會由得排骨放肆,也只能由得他……漫天叫價,唉,種什麽壞因,得什麽惡果呀!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罰排骨沒水喝、沒飯吃、沒骨頭啃,它活該受罰,她沒一氣之下將它賣給香肉店就該偷笑了!

「你也沒意見?那走吧。」

「走?」

「吃飯去呀,你還不餓?」誤了午餐,他不想連晚餐也有所延拖。

「現在?」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毫無異議—當然就決定現在嘍。」笑容里飄忽過一抹邪魅的喜悅。「開我的車吧。」

唉,真的得現在?她好想逃得遠遠的噢!

姜晏勉為其難的上了赫森的車,直到他將車子駛向一家餐廳的大門,將鑰匙交給守在門口的泊車侍者,她仍沒有下車的意思,他見狀便傾身催著遲遲不肯移動的她,訝然失笑。

她將身體全都縮進了椅子里,用疑惑且埋怨的眼神陸瞪著他。

「下車呀!」

[這家餐廳?」

「對,我喜歡這家餐廳的料理。」

「你覺得好吃?」

「保證你吃了會上癮,絕不後悔。」

她相信他的話,雖然沒機會嘗試這裡的料理,但是,已經不止聽一個同事誇過這家法國餐廳的料理極道地,用料紮實又新鮮,是人間美味,此刻她不是反對他的選擇,而是對這裡的花費有很大的意見,那昂貴的價目,會讓她食不下咽。

沒良心的傢伙,他想吃垮她呀?哼,小時候就很顧人怨了,沒想到長大後的他當真成了個有張天使臉孔,卻是魔鬼心腸的壞男人……

「快下車吧。」

「唉!」

「汪汪!」

「閉嘴啦,求求你別再生事了,我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斜視警告著坐在後座卻仍不安份的排骨,她悶悶的挪動屁股下了車,她想賴也賴不掉了。

[你不愛吃法國菜?」

「吃呀,只是,我還以為我們要吃中國菜呢,比較便宜說……」她喃聲嘀咕,說的是只跟媽咪聊天時才使用的中文,諒他也聽不懂,聽安娜阿姨提過,他的中文很破,勉強只能說上一兩句應應景……

果不其然。

「你說什麼?」他詫問。

「沒,沒什麽。」的確是沒什麼好說的,只不過,想到即將減縮的荷包就不禁頭痛。「雖然錢要花在刀口上,中國菜應該會比法國菜來得省錢,但我又能說什麽?既然是要賠罪,就只能客隨主便,任他宰割了。」

教她微愕的是,赫森竟隱約聽得懂她的埋怨。

[這裡的中國菜沒幾家道地的,你喜歡吃,改天再請你吃頓道地的中國菜。」朗笑,他爽快的許了承諾。

不是唬弄她,因為,他有個廚藝一級棒也極好客的母親,找一天,再邀她過府一嘗何謂道地的中國菜,讓她這個ABC品味故鄉的味道。

「謝了。」姜晏沒好氣的咕噥。

「不客氣,排骨不下車?」

[這家餐廳有寵物招待室?」

「呃,好像沒有。」

「那不就對了。」禍是排骨開的,她是被拖下水的。「走吧,外頭挺涼的。」她催邀的神情是有氣無力的,像預備赴死。

太陽下山後,夜起薄霧,真的是有點冷了,尤其,想到待會兒這一頓不知道要她失多少血,心情更是泛起寒意。

酒足飯飽後,她的心情總算稍稍回穩。

妙語如珠的赫森是個良伴,他見多識廣,即使偶有零星戰火蔓延,也很快的結束,更不愁沒有話題針鋒相對,加上他真的是極懂得吃的門道,而這家法式餐廳的食物也的確使回票價,用餐的氣氛沒她想像中凄慘不堪,只不過,如果付錢的人不是她,她會吃得更開心滿意。

「沒想到排骨的那泡尿這麽昂貴。」提起排骨,就相心到它還沒吃飯,她有些良心不安的撫了撫飽胃,嘆起氣來。「其實,能不能以法抵法?」

「怎麽個抵法?」

「乾脆,讓你在它的腳邊也灑泡尿,打平?」排骨有四隻腳可以讓他挑,頂多她到時轉開瞼,不乘機占他便宜,來個天下太平,而這頓大餐就各付各的,那她就可以少失一些血!

他聞言失笑。「你在說夢話嗎?」

「我想也是,這種賠錢生意你才不會做。」聳聳肩,她無限留戀的飲完最後一口咖啡,「飽了沒?」

「飽了。」

「那,我們可以走了?」

「當然。」見她愁苦著臉招來侍者結帳,他沒阻止,只是笑眯了眼。「謝謝你的這一頓飯。」

「唉,不客氣啦。」誰叫她在三年前無端養了只禍害,自作虐呀,怨不得人。「破財消災,以後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見她說的心安理得,赫森笑得更開心了。

「你以為它就灑這一泡尿?」

姜晏楞了楞,脫口問道:「什麽?」

「就在去年,它已經給了我一泡尿了。」

「啥?」

「去年,它也在我的褲子跟鞋子上尿了一泡尿。」

「少鬼扯了行嗎?去年?」哼哼,說謊也不打草稿,以為她好騙哪?「去年你跟排骨不認識,它哪有機會欺負到你頭上。」

就知道她不信。赫森不以為意的搖頭聳肩。「你的狗去年就已經惹上我,跟我交過手了。」

「真的假的?」嘴一撇,她壓根不信。「你去年該不會也恰巧在台……上海吧?」嘖,差點說溜嘴了。

其實,只要跟紐約撇得遠遠的,說她去年人在哪兒都沒差,但最好是離事實有段差距,免得他那顆精明的腦袋起了與記憶串聯的疑、心。

「少蓋了,你去年根本不在上海,在紐約,對不對?」

沒錯,她去年的確是在紐約,方才說她人在上海,只是順口胡謅的辯詞,沒記錯的話,媽咪似乎提過赫森不曾去過大陸或是台灣—所以,扯這幾個地方應該是絕對不會跟他巧遇—怎料如意算盤竟遭他斬釘截鐵的反駁……她的腦門又開始泛起冷麻。

「還不承認?去年在紐約時,它戴了一頂小紅帽,記得嗎?叮叮噹噹的,很囂張,而你,留的是一頭短髮,沒錯吧?!」見她微變了變臉,他咧嘴笑得得意揚揚,甚至腦筋一轉,設下了一個小小的圈套。[它戴的那頂小紅帽是你買的吧?看起來有點俗氣。」

果然,直腸子的姜晏神情微怒的掉入圈套里。

「誰說的,我朋友都誇那頂帽子超級別緻……」忽然覺得他的笑容很邪門,像是……媽的,她中計了。「呃,那泡尿不關我跟排骨的事。」

情急之下,她連三字經都用上了,當然,三字經是含著嘴巴裹不敢說出口,怕又被他捉到把柄,遭他拿來威脅她做牛做馬,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明明都撇不清干係了,還敢說不關你跟那隻狗的事?」

「那隻狗,那隻狗,你說的是哪只狗?」再嘗敗陣,她滿心不快。「那隻狗叫排骨,你多給它一點尊重行嗎?」

「好,排骨就排骨。」盯著她面紅耳赤的爭駁,突然,他想知道更多有關她的事情。「你多大了?」

就算不是因為眼熟,反正,她略帶彆扭的性子就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多問幾句,想逗逗她的慾望相當濃。

「什麽意思?」

「你,幾歲啦?」

「我有多老很重要嗎?」她想也不想地反問。

雖然,他沒有專心追究排骨一年前的過錯,是好事,可是,他將興趣轉到她身上,是壞事呀—.很不好、很不祥的壞事呀!

「是無關緊要,純粹是好奇,你,幾歲呀?」

還問?他這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毛病當真一點都沒變!

「干麽?」

「只是問問。」

「我不答,不犯法吧?」

「當然,隨你高興。」挑挑眉,他的回笞直截了當。「說也奇怪,我總感覺你似乎對我很有敵意。」

「哪有。」心一驚,她努力面不改色的否認。「你現在是我們公司的超級大老闆,我巴結你都來不及,怎敢對你有敵意呢?」明著是拍捧,可話中含沙影射的尖酸嘲諷味道散也散不開。

「不敢?」

「對,我哪敢呀!」

不知道她明不明白,太刻意強調敢與不敢這個字眼,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你笑什麽?」眼珠子一溜,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別被他瞧出或是想到了什麽端倪才好—.

「我笑你是個心口不一的女人。」赫森沒有打馬虎眼,爽快的告訴她原因。

「我……我哪有!」

「真的?」

「當……當然:….是真的……」

「看,若不是心虛,又怎會說得結結巴巴?」粲笑著,他突然伸手拍拍她來不及縮回的小手。「既然你都說我是公司的超級大老闆,那,為何不善用機會儘可能的拍我馬屁—.只要你願意,我保證會努力地將屁股翹得高高的任你拍捧!」

「你愛這一套?」她微詫。「我以為你喜歡公私分明。」依媽咪的評價,他不吃這一套呀。

「是人,都愛聽讚美,你不知道嗎?就算不巴結我,至少,讓我知道我哪裡惹到你了,嗯?」

「我……沒有呀。」

「既然你否認,那就做給我看吧。」

「做給你看?」她一頭霧水。

「以後,別再給我臉色看了。」他驀地伸指擋住她急欲辯解的唇,恍若和風般的柔笑讓她的心抽起一陣莫名的哆嗦。「如果有面鏡子,你就會相信現在我有多委屈了。」微咧嘴,他笑嘆道。

毫不意外的見她浮起了無措的羞紅……好眼熟,她這明知斗不贏他卻也不肯輕易服輸的神情,看在他的眼裡,真的是太眼熟了。

「奇怪,你以前是不是也對我這麽笑過?」

「有毛病,我以前見過你嗎—.」以問代答,這樣不算否認,也不算說謊,所以,她認為自己問心無愧。

即使心裡疑雲仍未散去,但,見她矢口否認,赫森笑笑,不再深究下去。

見過與否,又怎樣?從此刻起,就當兩人是初次相遇,一切就從現在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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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火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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