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一定得鋸掉嗎?」

「因為傷口已經感染……」

「只不過是感染,有必要鋸腿嗎?」

「除了感染的範圍太大,呃……還有那截斷骨……」

「我不想聽你咿咿啊啊,我只要你給我一個確實的好答案。」

好答案?他又不是上帝,哪由得了他說沒事就絕對沒事。

脫了眼暴跳如雷的巫敏兒,陳醫生在心裡長嘆一聲,盡量按捺住不悅。病患家屬的情緒向來不穩定,他看多唆。

「敏兒!」輕斥著小堂妹迫人的怒焰,巫馨兒緊忍住全身因氣憤而生的抽搐,嗓子綳得死緊。「陳醫生,我姐的情況真的很糟糕嗎?」如果不是此刻不容許她崩潰,她早就哭成個淚人兒。

稍早,當她與敏兒合力在山裡的河溝尋著姐姐時,兩人差點腳一軟,癱了。

姐姐當時看起來似乎連活命的那口氣都沒了!

她和敏兒跌跌撞撞的沖向她橫躺的身軀。

不必猜測也知道姐是自斜坡上滾落而下,一路碰撞摩擦;她的頭上撞了個洞,血流滿面,一群蟻蟲小蚊循著味道而來,沾上血跡斑斑的傷口就不想離開,更叫她們觸目驚心的,是她的左腿呈現不自然的彎曲,膝蓋的地方,一小截血色乾涸的斷骨隱隱露現……

此刻回想起當時那個畫面,巫馨兒的身子又開始打起哆嗦。

姐姐不省人事的冷寂面容像是嵌入了她的心坎里,怎麼也揮不去,她知道自己忘不了那個景象,也在心裡起誓,絕不讓樂觀卻少根筋的姐姐再受到傷害。

絕不!

「陳醫生,難道沒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保全我姐的腿嗎?」

先瞄了眼用目光說著你若沒給我醫好,就等著被我抽筋剝皮的巫敏兒一眼,一臉倦態的陳醫生嘆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不希望做這種決定。」

如果可以?

巫馨兒面容一白,身子晃了晃,強自撐住。

巫敏兒的臉色也是鐵青一片,白牙緊咬,覷見無聲落淚的小堂姐,她的胸腔塞滿陰鷙欲爆的恐懼與氣憤。

她無法接受大堂姐只剩一條腿的事實;她是那麼善良的人,不該有這種遭遇,而且,她該死的跑去那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鬼地方做什麼?

這事,誰該負責任?

「被我逮到兇手,絕不輕饒!」咬牙切齒的她完全不覺自己已經怒咆出聲。

「敏兒!」巫馨兒急忙喝住她。

陳醫生暗嘆在心,只慶幸自己不是那個兇手。

腦袋湊在一起的堂姐妹還沒來得及商量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幾分鐘前才陸續接獲消息的眾親友—一出現。

「砰!」病房的門第三次敲上牆,看得陳醫生噴噴稱奇,這些人的脾氣還真是相同,出現時都伴隨著門板敲壁聲,氣勢萬鈞。

—一聚攏的巫氏成員誰也沒多瞄他一眼,見著神情黯淡,臉色青白的堂姐妹,心急如焚的湊向她們,大呼小叫地迭聲追問。

「是誰害的?」

「究竟是怎麼回事?」

「電話中啥也沒說清楚……」

「怎麼會這樣,貝兒怎麼了?」

「她是腳不行了還是腦袋破個洞……」

「不會吧,要鋸腿……」

七嘴八舌的,僵凝的氣氛被一群人攪和得混沌起來,這時,年輕氣盛的巫敏兒突然靈光一閃,用力扯了扯巫馨兒的手臂,急切的丟下一句,「別讓這蒙古大夫動刀。」

「啊?」蒙古大夫?

站在牆邊的陳醫生耳尖,聽進她這「悄悄話」,闊肩一垂,苦笑不已的兀自搖頭嘆息。

他是蒙古大夫?噴噴,這是招誰惹誰呀?

「別讓那嘴上無毛的傢伙鋸掉大堂姐的腿。」憤憤的杏眸斜瞪著陳醫生,巫敏兒再次強調。「知道嗎?」她的話,在場的每一個人全都聽見了。

巫馨兒點頭表示明白她的叮嚀,然後滿懷憂心的問:「敏兒,你想幹嘛?」

「我突然有個念頭……」巫敏兒近乎無聲的嘀咕,沒將心中的打算說得太明。

她要去綁架人,若讓小堂姐,甚或是家族裡任何一個人知道了,鐵定會阻止她這麼做。

但,她下定決心了!

「什麼念……敏兒,你要去哪裡……」不等巫馨兒問完,巫敏兒轉頭就走。

「我立刻回來!」

雖然不像巫敏兒所說的立刻,但是,不到半個小時她回來了,纖細的臂肘彎著,牢牢夾縛著一位鼻樑上掛了副無框眼鏡的中年男人。

瞧這模樣,巫馨兒大驚失色。「敏兒?」

「救兵到!」

不愧是心靈相通的堂姐妹,巫馨兒幾乎是立刻猜中了這中年男人的身份,也因此,她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

「他是誰?」巫氏成員中的大表姐率先開口問。

巫敏兒一雙有著驚懼的似水秋眸不再閃爍常見的笑意,反而盈滿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堅定。

「他是國內的骨科權威。」

這個宣告像突然襲來的海嘯,霎時將一干人聲給淹沒,靜寂無聲。

「他就是那個黃慶文?」較常接觸醫療訊息的小阿姨輕呼。「我怎麼會忘了他呢?」早知道,就該先一步將他挾來。

陳醫生訝異的看著眼前的同行,「你們竟然請得到他?」下一秒他又覺得納悶,T大離這何止三小時路程,那小姐是如何帶來黃醫生的?

巫敏兒焦急不耐的拍了拍被她施以瞬間移動帶來,至今仍驚魂未定的黃慶文,啞聲吆喝,「回魂了沒呀你?救人了!」

當韋榷這個始作確者,知道巫貝兒受重傷時,已經是事發后的第三天了!

巫貝兒已脫離險境清醒過來,雖然還得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回復以往的生龍活虎,但至少從鬼門關撿了條命回來。

只除了她的左腿,一切幾乎稱得上是幸運。

黃慶文的確有一手,在他高超的技術及細心的照料下,巫貝兒可以確定往後不必靠拐杖、不必裝義肢或坐在輪椅上活動,但是,需要好長一段時間做復健。

就算不能完好如初,至少能蹦能跳,毫無困難。

「那……」巫氏成員的幾張嘴同時打開,卻沒人將話問出口。

環視無數雙熾熱且焦急的明眸,黃慶文暗咽著口水,坦白告知,「只要有眼睛的人,絕對看得出來她是長短腳!」

巫貝兒受傷的消息是人仍在曼哈頓的韋軒傳回來給韋榷的。

既然巫家人能循線找上他這個對這樁慘案毫無所知的關係人,想也知道,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誰她們早清楚了。

滿心愧疚的韋軒昧著良心,對巫馨兒的問題表示一問三不知,在將巫貝兒的情況打探清楚后,他更是急迫不安,與巫馨兒的電話收線后,旋即撥了通越洋電話給韋榷。

「大哥,你這次玩得太過火了!」他嘆道,不忍心在已成的傷口上灑鹽。

大哥人不壞,他絕對不是存心要害巫貝兒,這一點他很篤定.但是,追根究底,他忍不住想苛責他幾句。

他真的挺欣賞巫貝兒;無關乎男女之間的情愛,就只是很純粹的一種欣賞,畢竟那種性格開朗又直率的小甜甜,誰會嫌棄呀?可如今,她卻被大哥毀了。

聽著韋軒溫怒且急切的興師問罪,韋榷感覺像是晴天霹靂。

怎麼可能?

韋軒講得憂心忡忡;而電話另一頭的韋榷心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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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人俏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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